第21章 走後門

工期的問題馮書跟譚總探讨了幾天,終于調整了策略,将壓力放在後期夏天天氣好的時候。馮書懷疑其實譚總自己早就已經重新做好了計劃,只是最後才拿了出來。這樣也保全了他老板兒子的面子,又達到了自己的目的,真真是個老狐貍。

梁夏瞧着馮書說起來的時候并沒有不高興,反而對譚總有了幾分敬重,知道他是服了氣的。

這些天到梁家來串門的人尤其多,梁夏每天回家的時候都要被人拉着說上一會話。

第一次的時候梁夏聽了大嬸講了半天沒明白意思,直到人家走的時候才知道原來是想走她這後門。

也不能怪她,每個人開頭都要問她有沒有對象,寒暄一陣,梁夏反感的很,前面說一長路才進入主題,梁夏早不耐煩了。

找她來開後門的有賣幹貨的,賣菜的,賣水泥的,賣鋼鐵的,不是自己賣就是自己有親戚有朋友賣的。

梁夏小小一個助理受寵若驚,每天想各種理由推脫,搞得都不敢回家了。

都是一個村的,都認識,擡頭不見低頭見,梁爸梁媽如果遇到是真的朋友也會跟梁夏提兩句。

“我哪裏有這個權利?”梁夏只能回絕。

小小鄉鎮,人情社會,做的熟人生意,很常見,梁夏沒想到這事兒能攤到她的頭上,沾了馮書的光。

馮書自己也備受其擾,一群不認識的大叔大嬸爺爺奶奶,這個摸着他的頭說:“都長這麽大了?你滿月我還抱過你呢?”,那個拍拍他的背,“我是你XXX村的堂舅啊,逢年過節見過的吧?”

這陣仗比他跟他爸去商業飯局還大,幾個人有幾十個人聲音的效果,馮書一個頭比兩個頭還大。

兩個人同病相憐,馮書只在過年的時候回一回老家,哪裏見識過這種大場面的。

梁夏給他科普,村子裏基本沒啥秘密,這家的雞生了幾個蛋隔天全村都能知道了。平時除了幹農活,大家夥哪裏有其他休閑娛樂,不就是打打牌聊聊天,聊什麽呢?聊這家的老婆,那家的老公,這家的婆婆,那家的媳婦,聊你家的兒子我家的女兒,在哪裏上學啊,成績如何,多大了,結婚了嗎,結婚了那有小孩了沒,小孩又多大了,好帶嗎?兒子在哪兒工作啊,工資怎麽樣?買房了嗎?等等諸如此類。

梁夏回家,梁媽聊的家常也是這些。平時遇到的叔叔嬸嬸見面就問在哪兒上班,你們公司還要人不?工資多少?問完還要說怎麽一個大學生這麽點錢,書都白念了。

剛開始聽到的時候梁夏很放在心上,覺得他們說的挺在理,一個大學畢業的比不上人初中生,書讀了确實沒用,浪費了梁爸梁媽辛苦這麽多年賺的錢,

心中不平怨念就躲,怕出來見人被家鄉人讨論,回家了從不出門,只在家裏呆着。而她姐呢?30歲了沒嫁人更是被說的一無是處,讓梁夏有種錯覺,她姐要是嫁不出去就是十惡不赦了,人生價值只在嫁不嫁的掉來衡量。梁媽因此壓力倍增,最大的娛樂活動外出打牌硬生生的斬斷了。

馮書聽梁夏侃侃而談村裏的陋習,吓到了,如此生猛,如何招架?趕緊禍水東引才是,于是不管誰來找他,一律推到了負責總務的領導那裏,然後帶着梁夏去山上考察了。

牛頭山上有梯田,梯田旁邊有一條溪流從山頂順淌一直流入河中,旅游規劃是在溪流旁建樓梯棧道,以供游客觀光。

兩人順着田埂從山下一路往上,多天來的雨水使得山路泥濘,濕滑,走的并不順暢。

春天來臨,山上萬物複蘇,樹上發出了新芽,有些甚至開了花骨朵,溪水嘩啦啦的,水量充沛,農田裏綠草茵茵,好不容易出來的太陽從樹林中透出光來,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這條路梁夏走過很多次,小時候到山上玩一半都會來牛頭山,因為這裏有溪,沿溪旁邊很多野果子樹,酸果,楊梅,石頭梨,野核桃,各個季節都能在這找到吃的。還有各式各樣叫不出名字的野花和佛珠草,草珠子,愛美的女生最喜歡的就是這個了,果實采了用線連起來當項鏈手鏈,那是他們最好的首飾。

溪流大概有10米寬,水不深,周邊全是石頭,可以攀岩的那種,成年人完全可以攀着石頭沿着溪流一直攀爬到山頂。

兩人爬了一個小時,在一處空地上停了下來,這是山中少有的一處平地,通常歇息都會在這兒。

“我們那年秋游野炊就是在這兒。”馮書指着那顆大楓樹說。

四年級的時候,學校來了一個很年輕的姑娘,十九歲,在學校當代課老師,那是屬于梁夏小學生活裏的一抹亮色。

在這之前,學校裏的老師都是三四十歲的中年人,要不就已經是五六十歲的爺爺奶奶了,每天上課說的是方言,課堂上規規矩矩,一潭死水。

那個老師叫何娟,穿的清清爽爽,客客氣氣,頭發直直的,還染了色,聲音還好聽。對于沒有接觸過外面世界的小孩子來講,何娟簡直就是仙女,漂亮時尚,性格好,年齡差距沒那麽大,跟他們班上的小孩子打成了一片。

何娟教語文,課堂上會講新奇的故事,帶他們唱歌,還組織很多的課外活動,什麽畫畫比賽,唱歌比賽,舞蹈比賽,踢毽子比賽,印象最深刻的應該就是野炊。

野炊這個詞梁夏只在電視裏聽過,電視劇裏的小孩秋游春游都搞野炊,每次看到都羨慕不已,所以活動提出的時候梁夏開心的不得了。

農村野炊東西都不用買,直接從家裏帶,有的帶鍋,有的帶油和鹽,其他就在自家菜園子摘菜就行。

那時是秋天,剛收完稻谷沒多久,星期六,一個大小孩帶着一群小小孩往山裏進發。都是山裏的孩子,皮實的很,家長也不會操心安全問題。

上了山,就跟在牢裏放出來一樣,滿山跑,何娟根本管不住,花了兩個多小時才從山下走到目的地。

梁夏這些小孩從小就是幹活慣了的,搭竈臺,洗菜切菜甚至于炒菜都是不在話下,以馮書為首的皮孩子到了水裏就忘了正事兒,只顧着玩,質問他還理直氣壯的說要從溪裏抓條魚來。

“何老師最喜歡的小孩就是你了。”梁夏憤憤不平。

所有學生都非常喜歡何娟,但是何娟卻獨獨對馮書另眼相看,兩人無代溝,甚至能稱兄道弟,馮書都直接叫何娟叫大哥,跟黑社會似的。

“我可是班上最可愛的小孩,喜歡我不是應該的嗎?”馮書找了塊石頭,坐了下來,揮揮手招呼梁夏一起過去坐。

梁夏自己重新找了塊石頭坐了下來,對他如此的厚臉皮表示不屑。

“要不是我聰明,解救你于水火之中,你還在那做牛做馬呢。”馮書把一顆掉在地上已經幹癟的小果子扔向她,說。

衆人都在熱火朝天忙着切菜洗菜炒菜,馮書跑到何娟身邊信誓旦旦的說要抓條大魚加菜,并向何娟要了幾個手下,梁夏就是其中之一。

于是梁夏跟着馮書在溪裏一直待到了吃飯時間,整個野炊完完全全的偷懶。

“偷懶耍滑這種事兒,你認第一沒人認第二。”梁夏現在想起來也挺好笑的。

馮書卻正經的說:“我那個時候是真的想抓魚的,展示一下我的能力。”

這梁夏倒真不知道,因為在水裏只記得馮書欺負她,往她身上潑水,推她進水的這些惡劣事件了。

“魚沒抓到,但是抓到了螃蟹啊。”馮書回想了一下,說道。

梁夏忍不住潑冷水,“那麽小的螃蟹,肉都沒得。”

飯菜都快做好了,魚還不知所蹤,馮書翻動着溪水裏的石塊,卻發現了螃蟹,于是號召一衆小弟,全力出擊抓螃蟹。

溪水裏頓時亂成一團,手忙腳亂,“這裏這裏。”“哎,來個人,堵一下”“往你那邊跑了,趕緊的。”後面還因為追擊同一只小螃蟹撞成一團,倒在水裏。

最後成績是三只小螃蟹,何娟還很高興,狠狠的誇獎了他們一番,把那三只小螃蟹烤了。

梁夏至今還記得那小螃蟹的味道,硬硬的,根本沒肉,咬的牙都要崩掉。那個時候卻吃的津津有味,吃的滿臉都是。

吃完飯,班上的人都跟脫缰的野馬,滿山亂跑。

梯田裏有水,不知道誰在裏面發現了泥鳅,于是全班人又集中到了一塊,說要挖泥鳅。

梁夏一進田裏,腳就陷了進去,用盡全力才能拔出一條腿來,然後接着使出吃奶的勁兒拔另外一條腿,馮書見狀非要來幫助她。

他的幫助方法就是抱着梁夏用力拔,梁夏被他環抱着,喘不過氣來。

“你快放開,我不要你幫。”小梁夏扭動着表示抗議。

“你別亂動,馬上就能出來了。”小馮書不聽,更加用力抱着她。

小梁夏手揮打着小馮書,不肯聽,拔了半天一點效果都沒有,反而覺得兩人陷的更深了。

然後小梁夏哇的就哭了出來,小馮書更加着急,他自己也沒啥力氣了,卻還是拼着一股勁,抱着梁夏往外扯,然後不留神,兩人站不穩,都坐到了田裏面,小梁夏終于擺脫了小馮書,邊哭邊往外爬。

最後還是何娟把兩人解救出來的。

梁夏後面見到馮書就躲,不敢再跟着他呆在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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