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郁文骞醒來的消息已經傳遍了。

方茴一路跑到郁文骞房門口, 連鞋都沒來得及換, 手心緊張的全是汗。

郁文骞真的醒了?比前世足足早了兩年?

等了這麽久, 為他做了這麽多事,現在他真的要醒了,夢想成真, 方茴卻遲疑了。

方茴閉上眼,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

第一世, 她真的做錯了很多, 在那個世界, 遺憾已經無法挽回了。

她心裏的愧疚毋庸置疑。

如今對他而言,她只是個陌生女人, 是個見都沒見過卻被迫成婚的陌生妻子。

聽說他對席若晴情有獨鐘,雖然前世他們是夫妻,可她卻對這些毫不了解。

他會接受她嗎?會不會抗拒這樁沖喜婚姻?

前世他那樣幫她,有沒有可能只是因為她是郁太太?

方茴卻步了。

“太太, 您怎麽不進去?”管家問。

方茴愣了愣,張嫂也過來拉她,“太太,三少爺醒了你可是功臣, 您快進去見見吧?”

方茴被她拉着進門了。

她還沒說話, 就聽郁娴嗤笑:“有好戲看咯,某些人還以為自己真能做豪門闊太?我三叔醒來第一件事就是跟你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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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茴沒理她, 穿過人群,她的視線落在剛醒的郁文骞臉上。

他臉色略顯蒼白, 卻也沒那麽難看,完全不像是植物人剛醒的,且他四肢比一般人靈活許多,雖然坐起來仍然顯得艱難,卻也還算順利。

此時的郁文骞靠在床上,眼裏一片冷意,黑眸淡淡地垂着,讓人看不出端倪,像是誰都沒放在眼裏,那份氣勢令人忌憚,以至于現場所有人都不敢大聲喘氣。

這一刻,方茴終于明白,老爺子為什麽不把位子讓給其他兩個兒子。

差遠了!

老爺子見了方茴,笑得愈發溫和,“好孩子你過來,讓文骞看看你。”

方茴遲疑,“要麽以後再告訴他?省得他剛醒會刺激到他。”

“刺激?”老爺子像是聽到什麽笑話,又說,“這是什麽話?文骞經過那麽多大風大浪,還能被這點小事刺激到?放心吧,這事由我來說。”

他又看向郁文骞,“文骞,你睡了快一年了,當時我遍尋名醫,可全世界的醫生都說你再也醒不來,就是醒了也是個植物人,當時我很灰心,便請了一位大師來相看,那大師說,必須要找一位跟你命格匹配的女人結婚沖喜,這樣你就會醒過來,後來我就找到了方茴,方茴比你小幾歲,今年剛讀大二,雖然年紀小,卻很懂事,這些天她一直在照顧你,你能醒來也多虧了她,過來,方茴,讓文骞看看你。”

老爺子把方茴推到前面,一向鎮定的方茴顯得有些緊張,就好像頭一次見面相親一樣,也是沒錯了,郁文骞确實第一次見到她。

郁文骞終于擡起頭,眼神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又很快垂下,只應了聲:“嗯。”

嗯?就嗯了聲?就嗯了聲?她心撲通撲通跳了很久,正想求表揚求安慰,就是沒有,也好歹給她幾分溫柔,可他倒好……方茴強迫自己別氣,他是植物人,睡久了腦殘也是常有的,否則一句招呼沒有,就鼻孔出氣,給她嗯了聲?

老爺子喜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你都不知道這一年來,爸是怎麽撐過來的。”

醫生給他檢查完身體,笑着說:“恭喜老爺子,這真是醫學奇跡啊,雖然睡了一年,可文骞的身體很好,簡直跟正常人沒兩樣,我看照這樣下去,要不了幾天就可以複健了。”

“好好!太好了!”老爺子喜的不知如何是好。

一旁的郁文輝和郁文鼎表情各不相同,朱引蘭笑得也很勉強,郁陽的臉色更是不好看,從前他就進不去郁家公司,現在郁文骞醒了,哪還有他什麽事?不,他不能自亂陣腳,他們已經做了萬全準備,就是郁文骞醒了也還是個瘸子,他昏睡了一年,能掀起什麽浪?郁陽想到這,心裏才安穩些。

卻到底還是心慌的厲害。

所有人裏,最平靜的反而是躺在床上的郁文骞。

很快,無關人等都出去了,郁文骞只留了鐘鳴在房內。

郁文骞表情平靜,“說吧,我的腿怎麽了。”

鐘鳴一怔,這才記得郁文骞看人很有一套,從未走眼過,老爺子瞞下他腿殘的消息,郁文骞怎麽會看不出來?

而郁文骞越是心裏有不平,表面上就越是平靜。

“您的腿斷了,醫生說可能好不了,不過醫生也說您醒不過來,所以……”

郁文骞閉了閉眼,“那個女人……”

“您是說太太?”

鐘鳴據實禀報,其實最初老爺子定的是方家的方月心,只是方月心不知怎的跟郁陽在一起了,後來方家換了方茴過來,老爺子見方茴更出色一些,也就同意了。

鐘鳴把他睡着這段時間所有人都講給他聽,尤其是公司重要的人事變動,講完後天已經黑了。

“要麽今天就先講到這?”鐘鳴看向他。

郁文骞阖着眼,淡淡地應了聲。

不可否認,方茴有些失落,畢竟在她記憶裏,郁文骞對她很不錯,他一向冷情,對人沒有好臉色,卻獨獨對她還算溫和,方茴現在回憶起那些小細節,總覺得他對她是不一樣的。

可現在,他不認識她,他們是陌生人。

張嫂端着流食過來,方茴接過她手裏的粥,輕聲說:“我來吧?”

張嫂連忙笑着應下,“太太,您去喂,先生肯定很高興。”

方茴端着食物進去時,郁文骞正靠在床上閉目養神,聽到動靜他陡然睜開眼,方茴只感覺到一道灼熱的視線,她擡頭,和他四目相對,手抖了抖,随即笑道:“我來喂你。”

方茴輕輕吹着勺子裏的粥,笑說:“這粥煮了一天了,味道不錯,你嘗嘗。”

郁文骞嗯了聲,沒有太多反應。

等他一口吃完,她又吹了吹,勺子送到他嘴邊。

郁文骞很配合,直到把半碗粥吃了進去。

方茴又喂了水,紅唇輕輕吹動,确保水不燙才軟聲道:“喝慢點,別嗆着。”

郁文骞擡眸,深眸裏有一絲道不明的情緒,他很配合,很快把水喝完。

方茴很滿足,雖然她對他來說還是陌生人,可倆人默契還挺不錯的。

飯後護工替他梳洗好,保姆打掃了下房間,其他人都識趣地退了下去,方茴糾結地在院子裏走來走去,半晌才終于做了決定,敲門進去了。

郁文骞看到她時,眼裏有明顯的訝異。

方茴咳了咳,裝得很自然,“那個,既然是夫妻了,分房睡就不太好了。”

郁文骞靠在床上,不動聲色地看她。

方茴坦然地接受他的打量,“結婚之後這段時間,我在這裏已經睡習慣了,那什麽,反正床這麽大,你一個人也睡不完。”

郁文骞依舊沒動,就這樣盯着她。

方茴被他盯得臉發燙。

原本她是打算睡客房的,想給他接受的過程,可轉念一想,以郁文骞的性子等他接受得等到什麽時候?再說郁文骞現在行動不便,萬一有人再來謀害他該怎麽辦?她可不放心啊。

所以她得跟他睡一起,護着他。

臉皮厚就是這點好處,方茴硬着頭皮趁他沒說話的時間,完全不給他拒絕的餘地,當下掀起被子,鋪好枕頭,鑽進被窩,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快的不像話。

等郁文骞反應過來時,她已經躺在他身邊了。

郁文骞眼皮動了動,語氣淡淡:“怎麽稱呼?”

“方茴。”方茴撩起頭發,把海藻般的卷發散在枕頭上,往被窩裏鑽了鑽,睡得很自然。

倒是郁文骞閉着眼半天沒動作。

“你不睡?”

他很久沒回答,正當方茴以為他不會有反應時,郁文骞開了口:“睡太久了,不想睡。”

方茴從被窩裏鑽出頭來,“要不要我給你讀書?”

郁文骞沒拒絕,方茴赤腳踩在地毯上,玉白的腳趾微微蜷縮,她去隔壁書房拿了書,又很快鑽進被窩裏。

“我給你讀?”

“嗯。”

方茴笑着往他身邊蹭了蹭,郁文骞臉上沒有任何嫌惡,更沒有一絲拒絕,她又得寸進尺,坐得更近一些,這一次郁文骞終于開口:“方小姐,你壓着我腿了。”

“……”方茴幹笑着往後退,她臉頰發燙,總覺得奇怪,她在別人面前從來不這樣,可一碰到他就忍不住想靠近。

她把書翻到277頁,開始給郁文骞讀起來。

她讀得口幹舌燥才讀了15頁。

方茴瞄着他的臉色,發現郁文骞閉着眼就像是睡着一樣。

“你聽懂了麽?”

郁文骞微微睜開眼,“你聽不懂?”

方茴咳了咳,她從前的功底早忘差不多了,再說她就是第一世也不愛讀晦澀的物理學作品,這種關于量子物理的東西她聽不太懂,每個字都認識,但是合在一起就不知道什麽意思,想象無能啊,修煉雖然能幫助記憶,但記憶下來又不理解,這個就沒辦法了。

她很乖地點頭:“嗯嗯嗯,你給我解釋一下?比如這一句……”

郁文骞解釋了幾句,話不多,但是很好理解,方茴莫名崇拜他,不愧是高材生,植物人狀态這麽久,理解能力竟然還這麽好。

“那這一句呢?”

郁文骞又很配合。

到最後,變成她一邊說一邊問,倆人讨論了很久。

方茴一直在心裏偷笑,原以為郁文骞會很排斥她,結果并沒有,不僅如此他還允許她靠近,記得前世的郁文骞不喜任何人離他近,現在他允許自己離他這麽近,是不是意味着他對她另眼看待了?

到了十點多,郁文骞的臉色有些發白,方茴忙讓他躺下,自己也鑽進了被子裏。

黑暗中,她能清楚感受到對方的呼吸。

方茴眨眨眼,以前他都一動不動,現在他終于醒了。

總覺得不真實呀,忍不住的雀躍。

次日一早,方茴聽到敲門聲,她揉了揉眼,發現自己正抱着一個溫熱的身體,她一愣,擡頭看去,卻見郁文骞沒有表情的臉上閃過一絲無奈。

“方小姐?”

“啊?”

“可以松手嗎?”她就這樣,無尾熊似的抱了他一整夜,郁文骞怕熱,她又穿着很薄的睡衣,胸蹭在他身上,他更熱了,他想把她拉開,可不管他怎麽推她就是不醒。

方茴臉都紅了,眼下她的絲綢睡衣松松垮垮的,因為睡覺的關系,胸前春光外洩,隐約可見胸口的雪白,而他的衣服也被她抱得不成形,灰色睡衣皺巴巴的,胸口扣子也敞開了,就好像倆人做過什麽似的。

方茴趕緊從他身上下來。

“抱歉,我睡相有點差。”

“有點?”郁文骞看她。

方茴不自然地笑笑,“好吧,是很差。”

郁文骞沒說什麽,很快穿了衣服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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