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黑色金屬腕帶

鳳邱把臉頰貼在他襯衫的前襟,他艱難又劇烈地喘息,像是被扼住了喉嚨浸在水中,從王薄州滾燙胸口隔着層精細布料汲取一點氧氣。

鳳邱乍聽到這句話,以為自己聽錯了,不依不饒地想要撒嬌生氣,可是王薄州的手指扣住他的肩,像是對待一只黏上來的貓,疏離冷漠地将他推開了。

一瞬間,鳳邱所有質問的話都沒了,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師兄生氣了。

鳳邱不知道他為什麽生氣,他總是不知道王薄州在想些什麽。

他們之間,師兄說怎樣就怎樣,師兄要如何就如何。

甚至于他自己都不知道怎麽回事,就稀裏糊塗地和王薄州在一起了。

鳳邱下意識地挽留,他的聲音帶着嘶啞的哭腔,尾調的奶音破裂,像是一只破掉的鼓風機:“哥哥,我做錯什麽了嗎?我,我很乖啊,我乖乖等你回來,可是你怎麽--怎麽一回來就--”

“鳳邱。”王薄州的聲音冷淡,鳳邱以為自己早已習慣他的冷淡,但是原來不行。他被那樣有如北國之春般溫柔的王薄州愛過,耳朵裏早就灌滿了蜜語,現在怎麽可能接受這樣的王薄州?

“回家去。”

王薄州只有這句話。

鳳邱用手指緊緊攥住王薄州腰間的衣料,依然吓得發抖:“哥哥,怎麽了?我一覺睡醒,為什麽一切都變了呢?你去哪裏了?為什麽不接我的電話?我真的很擔心。”

王薄州看向露臺,又旋即收回視線。

他沒有看着鳳邱的眼睛,只是看着他的眉心。

“鳳邱,你當我騙你吧。”

鳳邱睜大眼睛,蜜棕色眼睛裏水氣彌漫。

“什麽叫當我騙你呢?你到底在騙我什麽?我們之間有什麽不能好好說清楚嗎?還是--還是我做錯了什麽?”鳳邱的聲音裏充滿了軟弱與哀求,“我要重啓副本!哥哥我重啓副本!我有三次機會的對嗎?”

話到後來,他已語無倫次,雙目迷離,唇色蒼白,好似自罰。

“鳳邱!”

王薄州攥住了他的手腕,手腕上的黑色金屬腕帶擦紅了他細嫩的皮膚,痛讓鳳邱有了實感。

王薄州沉下眉目,看到腕帶上一個閃爍的黃點,立刻松開了手。

他長身玉立,鳳邱不過是個嬌稚的Omega,自然而然地籠罩在他的陰影下。

“我只說兩句。你是好孩子,我要你平平安安快快樂樂。還有,我對你說過的話,都不作數了,你也不要跟別人說起我們的事情。”

鳳邱愣愣的,瘋過頭卻冷靜下來了:“不作數了?你說不作數就不作數了?什麽都你說了算?”

王薄州眉毛一沉,顯得陰鸷暴戾。

鳳邱還想說什麽,一股極強的威壓性信息素如同一記重錘将他錘暈了。

王薄州攬住倒下的鳳邱,在沒有人看見的地方用擁抱戀人的方式溫柔纏綿地抱住了他。

可是腕帶上的黃點閃爍得越來越急促。

王薄州深吸一口氣,将鳳邱送到大廳,讓人給他蓋了床毯子,仔仔細細為他蓋住了光裸的膝蓋。

……

鳳邱醒來時已在家中,他覺得自己好像做了個噩夢,正要開口詢問,突然摸到了自己手腕上的擦傷。

不是夢。

鳳邱低着頭。

鳳仙兒敲敲門,給他送來一杯牛奶。

她坐在床邊,溫軟的手覆在他的額頭上,“沒燒起來,還好。”

鳳邱愣愣地問:“什麽燒起來?”

鳳仙兒溫柔地說:“寶貝,你發燒了。有點暈有點想哭對不對?喝完牛奶睡一覺,明天早上一切都好起來了。”

鳳邱乖乖地喝完牛奶,躺進被窩裏。

他真的發燒了嗎?

鳳邱覺得他病的有點久,這場病纏綿如斯,延續了整整十年,他眩暈,哭泣,把自己的心髒掏了出來。

他之前有個同學對他說:“鳳邱,你喜歡一個人真的很用力,巴心巴肝的。你要好好保護你的心髒啊。”

鳳邱側過身蜷成一團,裹在被子裏好像回到了母體,溫暖安全。

他覺得心髒痛得很厲害。

他恨不得丢掉它。

鳳邱第二天早上去上學了。

吳避珂叫他過去:“薄州之前給你請了假,說你身體不舒服,需要治療,你現在好些了嗎?”

吳避珂眼裏的鳳邱是不太好的。原本臉上還有點軟嫩的肉,精致漂亮的面容多了幾分甜糯無害,可是這場病好像生得很嚴重,那點肉全消失了,鳳邱變得有點過分清瘦起來,細楞楞的肩背依然是美的,可是已經有些撐不起衣服,有些弱不勝衣的風流氣。

鳳邱笑笑:“好了,養了那麽久,哪能不好啊?等我多喝兩碗十全大補湯,明天就能繼續跟項目啦!”

吳避珂笑着搖搖頭:“小傻子,學期結束啦,放暑假啦。實驗室裏倒是有個項目,研究信息素轉化能源的,你對這個感興趣?”

鳳邱搖了搖頭:“不感興趣。我記得這是張延老師的研究方向吧。”

吳避珂點點頭:“對。這個項目是他領頭的。”他頓了頓,“對了,你的論文我看了,非常不錯,思路清晰,數據詳實,邏輯嚴密,我幫你投了?”

吳避珂把打印出來的論文給鳳邱。

鳳邱看了一眼,瞳孔微微放大。

這是那個人在某間空教室裏對着他敲出來的。

鳳邱攥緊了那疊紙,紙張受力過猛彎折。

“老師,不用了。還有,我要參加那個轉化能源項目。”

鳳邱填完表格走出門,将手裏那疊論文紙塞進了垃圾桶裏。

鳳邱走進電梯,按下一樓,疲憊地閉上眼睛。

門停下,有人進來。

鳳邱明明是閉着眼睛的,可是那一瞬間的福至心靈讓他手心冒汗,他早知道自己無法心平靜氣,卻沒有想到會掀起這樣猛烈的萬丈波瀾。

他好像就是知道進來的人是誰。

可是他不願意看,不願意确認。

這份心有靈犀已經變得廉價無用了。

他不能為之沾沾自喜,也不能用這一點向那個人讨好賣乖。

他的手突然失了力氣,手裏的表格散了一地。

他窘迫地蹲下來,手忙腳亂地撿表格。

電梯裏的另一個人一動不動,好像只是低頭俯瞰了他一眼。

他終于撿好抱在懷裏,電梯到了一樓,他還不等電梯完全打開就從縫隙裏閃了出去。

他沒走出幾步,在大廳的人聲嘈雜中分明聽到一個柔媚的女聲,含嬌帶怯地喊了一聲“薄州”。

鳳邱實在忍不住,立定回身,在開始關上的電梯門的愈發狹小的縫隙裏,看見一個長卷發的美豔Omega女性攬住了王薄州手臂。

王薄州熟視無睹,或者可能是習以為常,沒有掙開。

電梯關上,緩緩上升。

柳寧鈎着他的手臂,女性Omega的身體自有她的獨特之處,更加柔軟多汁,更加豐腴甜美,像是一戳就破的水蜜桃。

柳寧的臉頰貼在他的肩膀上,斜斜地擡眼看他:“剛才門外那個Omega,認識你?”

王薄州冷聲說:“是同實驗室的師弟。”

“哦,他看着我好像看着情敵。”

王薄州的手貼在柳寧的腰上,修長有力的指節一根根扣上去,強勢到不容置疑,“不會。你們不可能成為情敵。不要多想。”

柳寧嬌滴滴笑着,一副被完全取悅的模樣。

兩人出了電梯,柳寧去洗手間補妝。

王薄州掏出一方細格紋方帕,仔仔細細把手擦幹淨,又把方帕扔進了垃圾桶。

兩人去取了王薄州的檔案,到了車上,柳寧又問:“今晚,你要不要來我家?有些問題,我們可以深入交流一下。”

她笑吟吟地說話,修長細白的手指一下下敲在檔案的牛皮紙袋上。

她非常喜歡這個Alpha,冷峻疏離,不茍言笑,所有的情緒都隐藏在他過分漂亮的皮囊之下。

他和他的Alpha母親一樣,雖然冰冷,但是會讓人渾身發熱。

王薄州很淡地動了一下唇角,似乎在笑:“你不要檢查我的檔案嗎?我現在還是重要的觀察對象,嚴謹一些吧。”

柳寧咬住飽滿紅豔的嘴唇:“我早就知道你和你的Alpha母親關系名存實亡,你和她早就沒什麽聯系了。你的Alpha母親犯錯,不應該連坐到你頭上。”

王薄州的表情依然很冷淡,似乎對這個話題沒有興趣:“我只是在想,什麽時候能回歸正常的生活。”

說着,他翻動了一下手腕,那根黑色金屬腕帶暴露在空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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