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姜楚是被一陣莫名的響聲吵醒的。她往被窩裏縮了縮, 捂住耳朵,片刻後,沒有聞到熟悉的香薰味兒, 反而是一股很淡很幹淨的味道。
她徹底清醒過來, 外面蒙蒙亮,隴着一層淡灰,屋子裏隐隐約約可以看出大概的裝橫, 這是顧明衍的屋子。
枕邊還有他帶來的幹淨衣物,桌子上, 放着他那把很寶貝的劍,可是房間裏沒有顧明衍他人。
姜楚坐起來, 頭疼欲裂,嗓子幹涸,她怎麽跑到了顧明衍的屋子了?怎麽什麽都不記得了?
圓桌上, 除了茶具之外,還放着一包鹿銜草和……一壇果酒。
她倒了杯茶,慢慢嘬飲, 唇上沾上冷茶的涼意,微妙的觸感, 思緒一下子拉回昨天,那個令人臉紅窒息的畫面一閃而過, 她也就記得那個片段,她好像親了顧明衍!!
更準确地來說,是咬, 那個人的嘴唇,軟軟的,帶着點涼意,在空寂的黑夜中格外誘人。
她同顧明衍有過很多次親密接觸,無論是有意識的還是無意識的,從來沒有哪一次這麽令人臉紅窒息。畢竟……這次是她主動咬上去的。
門外的呼嚕聲讓人心煩意亂,她怎麽就喝醉了!此刻莫名地想逃跑,實在是太丢臉了。
畫本子上常說,男人們喝酒後會不記得發生過什麽,尤其是同姑娘做過暧昧之事後,不想惹事的話,經常會說他什麽都不記得了。
那她也就什麽都不記得了吧。趁着沒人趕緊離開才是。
她站起來,推了推門,好像被什麽給堵住了,只好繞到窗戶面前,推開窗戶,才發現門外整整齊齊地坐了三個人,青葵抵在門口,靠在阿禮的肩上睡得香甜。
那個面癱的侍衛薄子衿在另一邊的牆上靠着,睡覺睡得很是端正。姜楚視線往旁邊移,瞥到靠着柱子的顧明衍,他微微垂着頭,像暮霭中的松竹,清隽疏朗。
阿禮的呼嚕聲很大,甚至蓋過了開窗時的吱呀聲。姜楚踩在凳子上,輕輕坐到了窗臺上,打算跳窗逃回她的房間。
窗臺不高,但她垂下的雙腿離地面還有一定的距離,她作勢要跳下去,被參雜着啞意的聲音給生生吓了回去。
顧明衍歪着頭,雙手搭在一起,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姜楚,一晚上不見,能耐了,現在連窗戶都敢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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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睡覺輕,對周身環境很敏感,昨晚半夢半醒,想了一堆理由,若姜楚記得昨夜的事,他該如何解釋,若姜楚不記得了,他該如何碰瓷。
就這樣既緊張也悸動地過了一晚上,剛才幾乎是窗戶一打開就知道姜楚醒了。
姜楚攏了攏耳邊的碎發,她還未梳頭洗臉,頭發亂糟糟的,衣冠不整,雙眸惺忪,此刻又坐在窗臺上,既慌亂又狼狽,低聲道:“……我推不開門。”
顧明衍默不作聲,像是在走神,也像是在思考着什麽,他眉間慢慢擰起來,一會兒臉色黑的像要去揍人,一會兒又笑得清風霁月。
姜楚頓時緊張起來,不自覺捏緊裙角。
“你昨晚喝醉了,還記得發生過什麽了嗎?”顧明衍站起來,走到她身邊,提着她的腰,将她從窗臺上拎了下來,語氣難得溫柔。
姜楚頓了頓,道:“我頭疼,不太記得了。”
顧明衍看着她紅撲撲的耳朵,忍不住扯了扯,“你昨晚可厲害了,做了很多了不起的事兒,我都忍不住地開始佩服你了。”
他含着笑意問:“王二嫂家的豆腐好吃嗎?”
姜楚聽着突如其來的發問慌了神,總覺得這個問題有什麽陰謀,但還是老實地回答:“好吃……王二嫂的豆腐是洛水街最好吃的小攤。”
顧明衍稍稍勾着唇角,垂頭擺弄他的小青團,漫不經心道:“你當真不記得昨晚發生過什麽了?用不用提醒你一下?”
“不用了,我……我先回屋……”
姜楚沒能跑掉,她被挾裹在溫熱的臂彎中,額頭撞進顧明衍懷裏,“你……”
“阿楚,還記得來徐州的路上我說過什麽嗎?我說——下一次,你會摁着我親,心甘情願,從額頭到下巴,一寸都不舍得放過。”
“我贏了,昨晚你真的這樣做了。可惜你親我親的不太舒服,簡直就是亂啃一通。”他抿了抿唇,似在回味,“不過還是把我親的摸不着北。”
“真是又被你給得逞了,我委不委屈?一個大男人被你摁在樹上親……”
姜楚紅透了臉,她真的不記得發生了什麽,腦子裏只有她咬上去那瞬間的畫面,她連反駁都不知該如何反駁。
顧明衍垂頭看着她,微微皺眉,阿楚大概是真的記不清了,若記得,這時候哪裏會這般縮着不說話,肯定二話不說就罵他了,畢竟是他先開始引誘的。
“楚楚,第三次了,你第三次親我了。”
身後的三人大氣不敢出。青葵內心很複雜,她有些偷樂又有些擔憂,她覺得平日世子對小姐很好,但是又擔心兩人會不會真的修成正果。
薄子衿的臉終于不再面癱,他實在是無法想象平時不近女色的主子怎麽會同一個姑娘這般暧昧,從前潔身自好,如今怎麽就成了流氓呸!而且,好像是這位看似柔弱無比的小姐先動手……先動嘴的,真是不簡單!
只有阿禮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他咳嗽了一聲:“主子又開始訛阿楚小姐了!”
顧明衍聽見身後的說話聲,擋在姜楚面前,“今日回京,你們還不趕緊去收拾東西!”
青葵護主,連忙跪下:“世子,你們這樣有失風化,我家小姐她……”
“她是個黃花大閨女,還未嫁人,本世子知道了,你總說這句煩不煩,這不是馬上就要嫁給我了麽?這也算有失風化?”顧明衍懶洋洋地靠在牆上,還不忘整理下姜楚的頭發。
青葵啞口無言,把目光投向自家小姐,小姐好像在走神,目光微滞,随後猛然驚醒,“我我不嫁,你別替我做決定。”
“嗯。”他揚了揚眉,想起了昨晚的場景,他睡不着,耳邊是阿禮跟青葵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青葵跟阿禮在讨論畫本子,貌似是風靡京城的一個小故事。名為《楊家有女初長成》,愛恨情仇的那種畫本子。
青葵看着看着驚呼,“阿禮,你說中間的時候為什麽楊琳兒要逃走啊,竟然把白公子一個人丢下。”
當時阿禮一副看破紅塵的模樣,“青葵姐姐,你還是不是個女子了?楊琳兒當然是害羞了呗,吻了自己喜歡的男子,肯定都羞死了,自然是跑了呀。”
青葵:“噢,也是啊。但是……她為什麽說不嫁給白公子呢?”
阿禮:“口是心非呗。”
顧明衍當時沒在意,現在看到姜楚的小臉這般紅,覺得自己這樣不讓小姑娘走是有些沒人性,明明都羞紅了臉,怪不得想跑呢。
他輕輕笑起來,捏了捏姜楚的臉頰,“回去收拾衣物吧,我們今日回京。”
姜楚愣頭愣腦地往回走,顧明衍今日格外怪異,笑得像個狐貍,狡黠又靈動。
她沒多想,因為馬上就要啓程,也來不及去拜別表叔表嬸,只好寫了一封書信,托人送到他們家裏。
把信交給小厮後,姜楚回屋的路上碰上了羅靈姍,她點了點頭,就想離開。
羅靈姍叫住她:“聽聞姜小姐今日就要離開徐州了,您在這裏可曾玩兒地開心?”
姜楚笑了笑:“徐州是我祖地,每年都會回來看看,今年雖鬧了災荒,但恢複地好,轉眼又熱鬧了許多,我相信經過羅太守的治理,這裏會越來越好。”
“姜小姐真是會說話,我爹身為朝廷官員,自然是要為百姓着想的,只是……這些天世子早出晚歸,你可知道他在忙些什麽?”羅靈姍聞着旁邊的芍藥,似有若無的嘲諷着。
“世子自然是在忙着赈災。”
羅靈姍輕笑兩聲:“姜小姐,赈災的事情早已處理妥當,您可真是天真。”
姜楚着急要走,“你到底想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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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後,太守帶着一把幫人去送他們,顧明衍也不怎麽同太守搭話,他換了身衣服,正是她今日枕邊的那套,一想起在別的男子房間睡了一宿,姜楚就開始臉頰發燙。
直到一只手伸過來時,她才回過神,迷茫地看着顧明衍。
顧明衍勾唇:“扶你上車,不是頭疼麽?”
姜楚嗯了一聲,搭上他的手,回頭的時候,可以看到羅靈姍眼中的憤恨,她斂下笑意,彎腰坐進車中。
青葵跟着提了包裹上去,她一坐下,就神神秘秘地從包裹中掏出一個盒子,“小姐,這是太守家姑娘托奴婢給您送來的。她說您會收下的。”
木盒精巧,鑲着一枚不常見的寶石,看起來很是貴重,還往外散着一股異香,不是很濃郁,但聞着甚是舒服,剛才裹在棉布裏面,根本察覺不到這種香氣。
姜楚打開盒子,裏面有幾張紙,上面密密麻麻地布滿了墨跡,她還未拿到手裏,便聽到了外面顧明衍的聲音,于是将木盒收起來,放進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