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可憐地笑着,還假惺惺地訓斥了費聰兩句,“記得管好你的老婆,再別讓人随意把火燒到我的身上了。那假酒的事賴我身上,好歹還有些依據,可殺人罪,打死我也沒這雄心豹子膽染指,真是笑話。”

費聰連連稱是,施一羨嘆了一口氣,安撫道:“到底你是我的手下,我替你想想辦法,看能不能和肖家人談談,讓你老婆少受些牢獄之苦。”

費聰大喜于色,忙感謝他的好意。施一羨自家的司機這時候也跑了進來。

施一羨看了看身旁一衆的警察,大多是把他從熱被窩裏喊起來的人,笑得嚣張,“我要回去我和那美人繼續翻雲覆雨了,下次不要再無事找事了啊!”邊說邊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衆人心有不甘,卻無奈不能将他法辦。

鹿楠不想看着許衷初被收押的樣子,快步地往警局外走去,靳恪連忙跟上。

經過一夜的煎熬,此時天外已接近黎明。她掃了一眼天際,心裏犯涼,所有人都只道黎明是最靠近光明的時候,總是給人無望的希冀。卻沒有人說出真相,黎明前,才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時刻。

鹿楠忽然站定,目光死死地盯着正在上車的施一羨,對一旁的靳恪恨聲道:

“突然間很質疑,你說的天道真的存在嗎?你肯定是騙我的吧,不然,怎麽可能放任這樣的敗類逍遙法外?”

靳恪看着她眼裏的悲戚,眉頭一挑,意味深長地說:

“想要他受到應有的報應,你自己就可以做到。”

作者有話要說: 跪求收藏~跪求留言~(^o^)/

☆、真假

“我?”鹿楠有些發懵。

靳恪颔首,唇角微擡,“行為上的罪,尚還有法可依;但人心裏的罪,便只有巫師可治。你曾經問過我,巫師具體是幹什麽的。”

她眼珠一轉,隐約有些期待。

Advertisement

“天道的法則再厲害,它也是按照既定的軌道在運行的。人心的力量遠遠超過了天道所能估量的範圍,欲望如星星之火,永恒難熄。因此,并不是所有的罪都能夠被揭露,都能夠受到懲罰。”

他一頓,“而那些被掩蓋的罪行,天道雖無法準确捕捉到,但仍可以感知到善的鳴冤。所以掌管天道的巫神每隔十年選上不少心境至純至善之人,成為巫師學員,為天道游走民間,找到那些被掩蓋的罪行,施以相應的懲罰,從而維持天道的平穩運行。”

鹿楠聞言,精神瞬間為之一振。靳恪補充道:

“但是,只可對有罪之人施以懲罰,不可插手既定人間規則。放到今天這件事上來看,也就是不能插手警方的判決。”

她有些胸悶,止不住的疑惑,“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許衷初的殺人之罪,是明面上的行為之罪,已按照法律的裁決。而施一羨的教唆之罪卻被掩蓋了,我們要做的并不是将他的罪行揭露出來,而是對他施以與他所犯罪程度相當的懲罰。你可以理解成,民間意義上的‘因果報應’。”

“那正義不是仍沒有得到伸張?”她詫異反駁。

靳恪眯了眯眼,“什麽是正義?讓許衷初說出背後主謀,然後全家遭到迫害便是正義嗎?弱肉強食也是天道賦予人間的法則,這是許衷初自己的選擇,我們無從插手。至于施一羨的罪行今後是否會大白于天,也是後人之事了。”

她有些悵然,總覺得遺憾萬分。

他知道巫師這樣的行事方式,常人一時難以接受。聲音放軟了些,“天道賦予了我們超乎常人的能力,也會對我們進行約束。若我們強行插手人間的事,會引來人們對未知力量的恐慌,從而打亂了人界的天平。”

“那我現在需要怎麽做?”她隐約有些領悟到他話中的意思,但以一個普通人的視角生活了幾十年,一時不太能跳脫“常情”二字,或許時間久了,也就習慣了。

他在她耳邊念了一段似梵音的咒語,“你跟着我念一遍。”

咒語不長,就是有些繞口,她生澀地一字一字地說了出來。

一陣風過,沒有任何的反應。靳恪嘴角抽了抽,正欲再教她念一遍,忽然,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二人低頭一看,腳邊圍了不少的螞蟻,驚得他們連忙跳開。鹿楠震驚地看着螞蟻們在原地打轉,最後聚攏成了三個字—不早朝。

靳恪摁住她蠢蠢欲動的肩膀,讓她靜待片刻。可是螞蟻們擺字的動作僅維持了一會兒,散開了。

他讓她再念了好幾遍,卻仍是這種情況。思索了片刻,見她一臉的疑惑,這才悠悠解釋道:

“你早先聽到的警鐘聲,便是天道聽到了善的鳴冤,給你下達了任務。每當出現這個鐘聲時,你就需要念我剛才教你的咒語,占蔔出人名,與那人近期經常出現的地方。接下來你便用各種方式找出那人被掩埋的罪,施以懲罰就行了。”

“為什麽我剛剛只占蔔出了地名?”她問道。

靳恪有些嫌棄地睨了她一眼,“還不是你巫力太低,技術不到家所致。”別過腦袋,沒讓她看到他眼裏的沉思,還有些疑惑,他沒說出口。

鹿楠尴尬地捂嘴輕咳了兩聲。

“既然占蔔出來的位置是‘不早朝’,那人名也就不言而喻了,定是那施一羨。”他抓着她的手,往施家汽車離去的方向飛速行去,邊走邊說。

拐了幾個彎後,方才追上那輛車。拉住其後備箱蓋子,硬生生逼停了汽車。

鹿楠又是一臉懵???用手拉汽車??這麽霸道?竟還真拉停了!!!同為巫師,她連他随手拈來的飛行都做不到。

司機疑惑地開門走下車,打開車頭的引擎蓋,懷疑是不是汽車內部出現了什麽問題。

靳恪在指尖積起了一團暗紫的霧氣,屈指一彈,霧氣在空中飄逸,蕩上了司機的雙耳。

她覺得很是新奇,問道:“你對他幹了什麽?”

“暫時封了他的聽覺罷了。”他輕聲回答,同時摘下了自己臉上的墨鏡,“看清我接下來所做的事。”

鹿楠聽話地盯着他,發現他徑直地拉開了後車門,對裏面因為車壞了正發着脾氣的那人喚了一聲,“施一羨。”

罵着髒話的施一羨猛然一僵,莫名地轉頭望向突然出現的這個陌生人。此時的靳恪頂着的還是方先生的皮囊,他自是不認識的。

“你……你是誰?有什麽事?”靳恪身上傳來的強勢氣息,竟讓一向生猛慣了的他莫名有些膽寒。

靳恪盯着他的眼睛,向他伸出了右手,聲音清越,“你好。”

施一羨不是一個講禮貌的人,更何況是對初次見面之人。心裏對靳恪言語間的強勢讨厭至極,可是手卻不受控制地握了上去,他內心大驚,第一次遇到這樣超乎他認知的力量。

靳恪的輕笑聲在他耳邊回蕩,更是加劇了他內心的恐懼,同時似有個力腕扼住了他的喉嚨,怎麽也說不出話來。

“既然你這麽喜歡假酒,便每隔半月喝上一杯,每次過後都會出現呼吸困難之狀,就算去醫院就診,也查不出病因。半年後,你的雙目會因為長期食用工業甲醇而失明。癫痫、抽搐,會時不時地出現,并且伴随你一生。”

施一羨的身上溢出了不少黑色的霧氣,逐漸衍變成暗紫的霧氣,一股腦地竄進了靳恪的胸口。

施一羨他欲掙紮,卻無果,雙眸漸漸迷失,腦海中只記得靳恪的最後一句話,“忘了我。”

靳恪放開了他的手,他迷糊間靠在座位上睡去。

适時,司機也檢查完汽車,奇怪地對施一羨道:“汽車并沒有什麽問題啊。”忽然瞥到站在路邊的靳恪,心想不過是個路人罷了,并未放在心上。

沒有聽到施一羨的回答,再彎腰朝後座看去,發現他已經睡得鼾聲震天了。他無奈地嘆口氣,坐進去随手一擰車鑰匙,汽車竟然奇跡般地發動了,欣喜地一踩油門,開遠了。

鹿楠靠近靳恪,語氣有些不滿,“為什麽不給他下個死亡的懲罰。”

他的語氣飄忽,“有的時候,死反而是種解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是巫師做任務時通用的方法,因為此法最好掌握‘度’。”

她失笑,“‘度’?我們只是特殊的人,我們也有七情六欲,不可能做到完全地不帶個人感情看待每一宗罪,這個‘度’究竟是怎樣的标準?”

他凝眸,“這也是為什麽,巫神要選擇心境至純至善的孩子當巫師的原因了。萬事無絕對,我們只能盡量做到盡量接近‘度’。”

不知不覺間,初升的斜陽已經驅散了最後一抹昏暗。

這時,急促的腳步聲走近,二人擡眼看向來人,是氣喘籲籲的清骨。他向警方錄完口供後,發現靳鹿他們已經走了,便馬上追來。

見周圍無人,清骨驚詫地對鹿楠道:

“可以把隐身墨鏡摘了吧。”

鹿楠擡了擡面上的墨鏡,不知道該如何接話。靳恪帶了一下清骨的肩,往歸家的方向走去,“別管她了,她喜歡戴就讓她戴吧。”

清骨也沒把此時放在心上,腳步加快,準備提前去把車開來接二人。

鹿楠與靳恪并肩而行,時不時地看一眼他,欲言又止。

靳恪平靜地直視前方,語氣随意,“不用謝我,我只是不想被你拿掉墨鏡的那個醜樣給吓到。”

她聞言,不小心絆了一下,癟了癟嘴,這人真是帥不過三秒。

扯了扯他的衣角,他困惑地看向她。

她明媚一笑,“我想跟你學巫術,做一名巫師,除惡揚善。”

靳恪當即一愣,被她眼裏的光芒刺到了眼,撇開頭,“我不收蠢徒弟的。”

轉頭的瞬間,發現角落裏有一卡其色的衣袂掠過,面色一厲,眨眼間便出現在了那人面前。

鹿楠也發現了角落的異常,忙跑了過來,腳跟還未站穩,便驚訝出聲,“是你?”

金絲眼鏡男有些戒備地望着二人,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

鹿楠有些無奈,“剛才的事,你都看到了?”

他并未回答,而是面露凝重地瞪着靳恪。

靳恪可沒有那麽多的耐心,徑直鎖住他的眼眸,他自己的眸中則紫光流轉,嘴唇輕啓,“轉身離開,并且忘掉你剛才所見。”

金絲眼鏡男怔在原地,未幾,僵硬轉身,無神地往反方向走去。鹿楠二人背對着他,沒能看到他轉過身的剎那,眼裏恢複的清明,還有那滿面的怒意。

待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路尾,鹿楠奇怪地歪頭,“原本還以為他是兇手,沒想到竟不是,那他為什麽要跟着施一羨?”

靳恪猜測道:“丁警官曾說過,警方人員潛伏查出了許衷初從周儀那拿工業甲醇的事,這金絲眼鏡男應該是警方的人,察覺出了施一羨的異常,所以一直跟在他身邊暗查,結果被我們誤會了。”

聽到了許衷初的名字,她眸色一黯,他這才意識到說錯了話,歸家途中,二人一路無言。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主要是對巫師行事體系的一個介紹,還有一些關于巫師的世界觀,會在後面随着劇情慢慢展開,不明白的寶寶可以提哦。

還是那句話:緣分未盡,敬請期待。

求收藏,求留言,求撩~

☆、反轉

鹿楠推開了房門,細膩的灰塵在陽光下彌漫,第一次認真打量面前這間她已經住過一晚上的小屋。

一邊雖擺放着各種雜物,但很顯然是被清骨仔細打掃過的,井然有序。另一邊放着一架雕花木床,床邊放着一盞油燈,簡潔舒心。

昨晚在裏面糊塗地睡了一覺,心裏只想着該怎麽回去,怎麽逃離靳恪的魔爪。

現在她猛地把門關上,不管不顧地躺上了床,撫摸着質地輕柔的素色床單,覺得踏實了好多。

明明天氣已經轉暖,她卻仍覺得渾身發涼,直到拉着被子将頭也給捂住,久久,才覺得身上有了些溫度。

耳邊忽聞有人輕腳走進竈間的聲音,她唇角微彎,可憐的神罰者大人,兩天都沒吃好飯,也是該撐不住了。

笑着笑着卻覺得舌尖有些苦澀,她抱緊了被子。再也不想離開,因為她已經無處可去。

剛入睡還沒有多久,意識還有些迷蒙,就聽到前廳裏的吵鬧聲,她翻了個身,腦袋沉沉,裝作沒有聽見。

但片刻後,她還是忍不住起身,對着銅鏡,整理了一下衣襟與頭發,疾步往店內走去。

天色尚早,客人還沒有到來,熟人倒有一個。金絲眼鏡男還是剛才的那身裝扮,五官頗秀氣,此時卻面色不善地觀察着店鋪,對身旁那女人恭聲道:

“老師,我剛才跟蹤過那兩人,定是這家店沒錯。”

那女人看上去雙十年紀,比金絲眼鏡男大不了多少。神情清冷倨傲,一身米白色的洋裝襯着身材窈窕,輕“嗯”一聲,對清骨吩咐道:

“叫你們掌櫃出來吧。”

清骨不爽她言語間的失禮,更察覺出了二人此行并非好事,但仍耐着性子問道:

“不知二位有何貴幹?”

金絲眼鏡男終于瞥見了站在門簾處的鹿楠,忙指着她,對身旁的女人驚道:“就是她!”

女人眼神的如刀似地,刮得鹿楠莫名一抖。這一大早的,來找茬?

門簾又被掀開,靳恪懶散着從裏面走了出來,顯然也是聽到了外面的動靜。

“靳師哥?”女人欣喜的高呼一聲,好似看到了心儀的衣裳似的,奔了過來,揪住靳恪的衣領,搖搖擺擺。

鹿楠女人的直覺來了,蛾眉一挑。金絲眼鏡男與清骨則滿臉的錯愕,覺得這女人的臉變得似乎太快了些。

靳恪也大感意外,“缪師妹?你怎麽到這來了?”面前這師太一秒變迷妹的,正是靳恪在金陵學習巫術時的同窗,因為是同一導師,二人關系還算不錯。

只是他不喜歡與別人親近,不作聲色地抽回來自己的手,鹿楠看到了這一幕,眉頭又挑了挑。

缪柳雙也不在意,面上有些責怪的神情,嬌嗔道:

“我在巫師學院奉天分院當導師已有兩年有餘,除了逢年過節,只有在我回金陵城時,才能偶爾見上師兄一眼,師兄從來不會主動聯系我的。前段時間我得知了師兄你被任命為奉天城的神罰者時,老開心了。可是師兄太壞了,到了這麽久,都不聯系人家的。”

鹿楠抖了抖手臂,直覺自己的雞皮疙瘩掉了滿地。

靳恪則一笑帶過,看了眼她身後神情郁結的金絲眼鏡男,眼中掠過一抹沉思,問道:“這位是?”心裏沒由來的懸了起來,總覺得自己漏掉了某一環。

缪柳雙也顧不上敘舊了,忙把金絲眼鏡男拉到身邊,介紹道:“這是我的學生,才枕書。枕書,快!喚靳老師。”

鹿楠心裏一頓,他也是巫師?他不是警察嗎?

才枕書一臉的不情願,低聲提醒她道:“老師,你忘了我們的正事了嗎?”

缪柳雙這才想起那茬,早先的底氣全無,有些尴尬地望向靳恪,幹笑兩聲,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才枕書可不會那麽客氣,滿腔的怒火正愁無從發洩,對靳恪正聲道:

“既然靳先生的資歷稱得上是在下的老師,又為何要行奪學生任務這樣的不入流之舉?”

靳恪聞言頓覺好笑,反問他,“此話怎講?”

才枕書也不拐彎抹角,當即念了一段咒語。鹿楠一聽,正是自己唯一知道的那段占蔔咒。

到底是正經學院的科班出身,念得流利不說,剎那間,衆人眼前便見一道閃電劃過,淺紫的霧氣在空中彙聚。

鹿楠對這紫色霧氣有些熟悉,下意識地望向靳恪,對,他施巫術時也是紫色霧氣來着,不過比這要濃郁不少,近乎于黑色。

思緒飛舞間,霧氣已在空中凝聚成了兩行字。鹿楠面上有些讪讪,果然是自己的技藝不如人,別人就可以完整占蔔出地名人名,不像自己只是個半吊子。

無意地瞥向那兩行字,笑容卻瞬間凝固在臉上。

“不早朝

施一羨”

靳恪的面色也有些不太好,才枕書冷哼起來,“我跟蹤那施一羨已有一個星期了,今早卻被靳先生你捷足先登了,還試圖給我施忘憶術,今日當着我老師的面,請你給我一個交代。”

靳恪呢喃道:“怎麽可能……”

才枕書出生于一個百年書香門第,為人謙謙有禮,無論是從前在書院,還是在現在的巫師學院,過慣了被萬千人禮待的日子,何曾受到這樣的欺辱,心思不免有些扭曲。

“呵,你應該比我還清楚,天道任務,同一個罪人的話,只會派給唯一一個巫師,別告訴我,你也收到了這則任務。”他譏笑道。

靳恪甚少遇到這樣的失誤,卻并未自亂陣腳,忽視才枕書的無禮,急急道:“你可查出那被掩埋的施一羨的罪是什麽?”

才枕書驕橫一笑,“你不是也知道了嗎?就是教唆許衷初售假酒的罪啊。”

“沒教唆許衷初殺人之罪?”鹿楠大驚道。

才枕書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語氣堅定,“沒有。”

靳恪神色大變,與鹿楠對視了一眼。

忽然,鹿楠頭疼欲裂,那悠遠的鐘聲又奪命般地響起,她扶住了他的手,慘白着一張臉,香汗淋漓地對他哆嗦道:

“那鐘聲!還有!沒有退去,敲得更急了!”

他忙将另一只手搭到她的肩膀上,“我現在借些巫力給你,你再把占蔔咒念一遍。”

大手将她肩膀捂了個厚實,暖流源源不斷地輸入到她的體內,緩解了腦海中的不适,她回憶了一下仍有些生澀的咒語,張嘴時才發現竟流暢無比,中氣十足。

這次再沒有螞蟻成群而來了,因為借了靳恪的力,所以陣陣暗紫色的霧氣從她的體內溢出,在空中彙聚成了兩行字。

他們二人仔細一看,第一排還是那“不早朝”三字,待看到第二排時,登時愣在原地。

作者有話要說: 猜到是誰了麽?

☆、真兇

才枕書看了鹿楠占蔔出的結果後,不由嘲笑出聲。

缪柳雙不耐他對自己敬愛的師兄歧義連連,忙站出來打圓場,“枕書啊,靳師兄沒有你想得那般卑鄙,現在明擺着是誤會一場嘛,你也別怪他了,我看就是他身邊那小丫頭自個擰不清,連累了師兄。”

鹿楠這是待在原地還莫名地躺槍,她冷冷地觑了一眼那缪柳雙,沒心情與她一般見識,焦急地看向靳恪。

靳恪當即便下了決斷,對清骨說:“你替我好好招待師妹和才先生,我和鹿楠去去就回。”

說完對缪才二人點了點頭,表示歉意,拉着鹿楠便飛身而出。

“我們去哪裏?”鹿楠有些六神無主。

靳恪面色微沉,“去那人現在一定會在的地方。”

他帶着她在屋宇間跳躍,盞茶功夫後,在城西警察局的側門處停了下來。

正欲說話,卻被他輕捂住了嘴,眼神示意她看向斜前方。她望去,面色一滞,薄唇抿了起來。

妝容精致的馮思卿,踩着朱紅流光的高跟鞋,着黛色高衩旗袍,俏生生地靠在轎車門邊。這時,面容憔悴的許衷初,被一名警官送了出來。

警官對馮思卿點頭哈腰地低語了兩聲,便離開了。許衷初對面前的情景,有些摸不着頭腦,莫名地看向馮思卿,他怎麽就這樣被放出來了?他犯的可是殺人的死罪啊。

馮思卿沖他妩媚一笑,張開雙臂,把他擁住,“衷初,我們倆終于可以遠走高飛了。”

許衷初大怔,随即嫌惡地推開她,“肖太太,請你自重。”

馮思卿眼眶泛紅,“衷初,你還在生我的氣嗎?我知道你對我還是有感情的,不然不會替我殺了肖子霖那頭畜牲。”

遠處的鹿楠聞言一顫,兇手竟然真是馮思卿……

他的神色悲苦,似在看一個可憐的乞丐:

“感情?我對你的感情,早在你表面上日日到‘不早朝’接我下班,實則勾引肖子霖時已消耗殆盡。曾經,我那樣挽留你,你還是奮不顧身地離開了我,我以為,你是真的喜歡過他,沒想到如今卻惡語相對,我已經完全看不懂你了。”

馮思卿心裏一痛,面上有些猙獰,“我曾經是準備好好和肖子霖過日子,可是他對我的海誓山盟都是假的!就給了我這可有可無的姨太太之位,你讓我如何能好過?肖家那死老頭子前段時間在張羅給那無主見的肖子霖娶正妻一事,這怎麽成?那我在肖家豈不是連個落腳的地兒都沒了?”

她說話間又開始動手動腳,牽上了他的手。

許衷初一點一點地掰開她的指頭:

“肖太太,我已成親了,我是有妻子的人了,請你自重!就算你已經顧不得自己的面子了,也請你顧顧你肚子裏孩子的面子,我是為了那孩子着想,才鬼迷心竅答應幫你殺了那肖子霖,他來不及娶妻。你肚子裏的又是肖家唯一的後代,多少的富貴等着你來享,何苦非我這一破爛貨不要呢?”

她哭喊着抱住他,還試圖吻他,都被他給躲開了。她不理會早已哭花了的妝容,恨聲道:

“你不是破爛貨!我不許你這麽說,等那肖家老頭一死,我馬上便讓孩子和你姓,我們再生好多好多屬于我們自己的孩子,你說好嗎?我所有的錢都給你,你不要回去和那蕤兒擠在貧民窟裏,你和她才多久的感情,怎麽可能抵得上我們二人青梅竹馬?她是個什麽狐媚東西,趁我不在就勾引了你去,你不要被她迷了雙眼!”

他忽然止住了抵她的動作,用手撫着她面上的淚,言語滿是疼惜:

“以前的我,覺得素顏的你最美,現在我卻由衷地希望你能時時刻刻帶着妝,遮住你由內沁入到皮膚裏的醜陋!原本我很悔恨,後悔殘害了一條無辜的生命,現在一想,那肖子霖真要感謝我解脫了他,不然終身面對着你這蛇蠍心腸,該是怎樣的難熬?”

“還有,蕤兒條件再不好,但她在我心裏,永遠比你好!”

說完便猛地推開了她,大步地離去。

馮思卿跌坐在地上,驚呼一聲,高喊着疼痛,可是世上最疼愛她的那人,卻再也不會回頭來扶起她了。

她絕望地駝着背,哭得不能自已。

這頭,靳恪拍了拍鹿楠的背,“你不是想當巫師嗎?這是你的任務,你自己完成吧。”

她木然地點了點頭,腳步虛浮地走到了馮思卿的身邊。此時的鹿楠,應該是為她的下場感到痛快的,卻怎麽也笑不出來。

地上躺着的這頹廢的貴婦女子,再也找不到當初昙華巷那活潑的影子,記憶裏的芹兒姐,有些斤斤計較,雖愛管着衷初哥哥的錢,卻還是會從牙縫裏掏出一點兒好給鹿楠,從不會讓她餓着,凍着。

“馮思卿。”她說過,上次是最後一次喚她芹兒姐。

馮思卿緩緩擡頭,發現是她後,笑得凄慘,“連你都來看我的笑話?”

卻沒料到鹿楠對她伸出了手,她下意識地握了上去,感受着掌心傳遞而來的溫度。忽然有些後悔湧上心頭,有些後怕,從今往後,等着她的,會不會只有那冷清的大洋房了。

那份入骨的偏執在下一刻便閃進了她的眸中,不!那貂皮上的一絲一毫,那轎車上的一零一件,那別墅中的一書一窗,全都是她的,她還會獲得更多!舊的人去了,新的人還會來的,反正她有錢啊!有錢了什麽都辦得成了。

她瞥到了鹿楠眼裏的同情,她不需要這些廉價的東西!執拗地想要甩開鹿楠的手,卻發現竟怎麽也掙脫不開!她覺得手被捏得生疼,大驚失色,想要喚人救她,卻發現嗓子竟說不出話來!

“直至今日,我才明白什麽叫做‘人心不足蛇吞象’。為了紙醉金迷,你負了最愛你的人。還是為了紙醉金迷,你殺了要伴你一生的人。現在,你終于可以紙醉金迷,卻又眼紅已是他人夫的舊愛。人心的貪婪,還真是永遠沒有界限。”

鹿楠冷漠的話,一字一字地将她豔麗的表皮給活生生地扒下,恍然間,馮思卿開始有些質疑,自己已近病态的追求正确與否。

“看着我的眼睛。”鹿楠的話似有中無形的力量,硬是讓她擡起了臉。

“既然你視財如命,我便讓你繼續顯貴一生,等你的孩子長大了,會知道你對他生父所犯下的罪行,痛恨你,并且離你而去。你以後還會遇到很多的愛人,可是他們眼裏只有你的背景,你的身家。你會與他們勾心鬥角一輩子,最後帶着這些金燦燦的死物,躺進棺材時,你才明白,錢買得到萬物,卻買不到人心。”

馮思卿眼裏滿是驚恐,卻連搖頭都辦不到,身上溢出了陣陣的黑氣,在空中滌成透明的氣息,溶入了鹿楠的身體。鹿楠猛然一顫,覺得身體裏充盈着力量。

鹿楠毫不拖泥帶水地抽手,将她扶到汽車旁坐穩,在她耳邊輕聲道:“忘了剛才我對說過的話,也莫要再糾纏許衷初。”見馮思卿的眸色迷茫後,這才徐徐走向靳恪所在的地方。

靳恪沖她鼓勵一笑,“做得很好。”

她卻扯了扯嘴角,遲疑地看向他,“你會怎麽處置許衷初?”

靳恪扶過她的肩,往回店鋪的路飛去,笑得清淺,“我為什麽要處置?放他出獄的是人們的決斷,我說過,巫師是不能插手的。這件事,已經歸結到放走許衷初的那名警官的罪上了,自有負責此事的巫師來處解決的。”

鹿楠這才心安,悵然之餘,她知道,許衷初應該是會帶着蕤兒姐離開這個地方,過上隐姓埋名的新生活。她本來就是半道上插足他人生的人,現在沒有告別的離開,對大家都好。

衷初哥哥會帶着對曾經惡舉的忏悔,平淡充實地度過一生。

在汽車旁發呆了片刻的馮思卿,強撐着站了起來,捏了捏有些發麻地小腿,巡視一周,發現并無旁人。

摸了摸面上殘留的淚水,心裏有些莫名,腦中一直有句捉摸不定的聲音,對她說着“錢買得到萬物,買不到人心。”

她譏笑自語道:“哪來的謬論!”轉頭便将此話抛到腦後。鑽入駕駛座,心想,這許衷初怕是生了一雙狗眼,眼裏只有那窮酸的賠錢貨,當真是天生一對了。

心裏頓覺輕松,發動汽車,長揚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人心不足蛇吞象

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與許衷初等人的緣分終于盡了,本故事,才是真正開始。

希望喜歡的能夠添個收藏。

☆、逛街

次日,晨曦初露。

“清骨,替我把這件衣服熨平整些。”

靳恪推開房門,喚來正在櫻桃樹下乘涼的清骨。清骨“诶”了一聲,接了過來,詫異道:

“這件灰底白豎條的長衫,掌櫃你一般是出席重要場合才會穿的,今日要去哪裏?”

靳恪微愣,淡笑不語,轉而走向隔壁雜物間。眼神複雜地在門口站了一會兒,這丫頭從昨日處理完馮思卿的那件任務後,便一直把自己鎖在房內,連送的飯也是一粒未動。

他輕擲門環,聲音不由得放柔,“鹿楠,起來了嗎?”

無人回應。

他蹙眉加重了敲門的力度,還是沒有人理會。清骨瞧見了,連忙往竈間喊道:“楠楠,掌櫃的找你。”

下一刻,穿着淡粉綢緞睡裙的鹿楠就小跑了出來,及肩的秀發有着初醒時的淩亂,兩只眼睛卻黝亮黝亮的,活力滿滿地靳恪面前停下:

“大人,找我有什麽事吶?”

靳恪看着她面上燦爛的笑容一滞,看來倒是白擔心了一場,這鬼丫頭沒心沒肺,準是累着了才睡得昏天黑地忘了時間,應該不是傷心所致。

低頭望向她白淨的手臂,比前兩日來店前要粗上一圈,也更有氣色一些。看來她以前雖常受許衷初的照拂,卻過得并不算如意,今後那昙華巷的家,不回也罷。

瞥見她腕間的有些黑漬,看上去像墨水。他心下奇怪,她一大早晨在竈間鼓搗些什麽東西?

見她仍望着自己,這才淡然回答道:“收拾一下,準備出去。”

她有些驚訝地歪頭問,“去哪裏啊?”

他說,“一方百貨店。”清骨的瞳孔卻是一黯,不滿地望向靳恪。

鹿楠眼睛忽地一亮,這樣消費的地方,在現代,是人人閑來無事都會去的。只是她來到民國雖已有八年時間,但生活拮據,一直沒有要到百貨店買東西的機會,心願也一直沒達,更是提不起半分娛樂的心思。

“是要帶我去逛街嗎?”不待靳恪回答,她便開心地高呼一聲,關上房門打扮自己去了,不管在哪個時代,女孩愛美的心思,從未變過。

清骨去房裏拿出熨鬥,在石凳上熨着長衫,時不時地還拿眼睛瞪着他,他卻直接無視,面無表情地靠在門邊,狀似慵懶。

熨好後,靳恪道了聲謝接過來,因為裏面穿着裏衣,也不避諱,就在後院中換上了。

未幾,清骨終是沉不住氣,正欲說話,房門卻由內而外地被打開。靳恪也望了過去,眼眸中微光閃動。

鹿楠今日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