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那幾枚硬幣有序地砸中她的腦門、嘴巴、下腹、腳踝。掉在地上旋轉了幾下後,又飛上來繼續砸到她的身上,一直循環往複。

她被眼前的異象驚得忘記了身上的疼痛,耳邊突然響起鹿楠剛才提及肖子霖屍骨未寒的那句話,只當是他還魂了,哪還顧得上教訓鹿楠,頓時嬌容失色,尖叫連連,踉踉跄跄地逃走了。

鹿楠看着她那狼狽的樣子,好笑地對一旁使壞的靳恪道:“你不出手,我都快要忘記你的存在了。”同時挪揄地推了他一下,“竟然轉性幫我了!怎麽?害怕我被欺負了?”

靳恪嫌棄地拍了拍被她碰到的地方,淩然轉身向“不早朝”的門口走去,,“你們打起來是小事,別沒完沒了耽誤了今晚的大事。”

鹿楠撇嘴,就知道他不會好心幫她。他走了兩步,忽然語氣随意道:

“你似乎很在乎那許衷初?”

她回答得毫不遲疑:

“那當然了!直到兩年前,我都是孤苦伶仃的一個人。因為是孤兒,身份不明,正規工作的地兒都不敢要我,吃飽了上頓沒下頓。幸虧我碰到了衷初哥哥,他幫我張羅了這賣花的生意,還帶我去民政局辦了戶籍,就連我現在的家,都是他托關系低價租給我的。”

靳恪默默看着她,隔着磨鏡,看不清眼裏的情感。她微笑着回憶那段時光,卻驀地眉頭一皺,“那個時候,芹兒姐和衷初哥哥,可是昙華巷裏最令人豔羨的一對……”

就在這時,音樂聲漸弱,他們二人對視一眼,趕緊閃身站到暗處,緊盯着門口。

她嘆了口氣,“今日店裏的生意可用‘慘淡’二字形容,連你們這種‘假顧客’都沒有,只剩下施一羨來作威作福了。”說完,別有深意地看向他。

他立刻便心領神會,“你想脫他的衣服?”

“我昨天就想脫他的衣服了啊……啊呸!胡說什麽?我這是為了捉到兇手的權宜之計。”她沒好氣地道。

靳恪正經地點了點頭,“以他作餌也不錯,若兇手真是他派出來的,一試便知。”

這頭的主意剛敲定,那頭施一羨就摟着個金發碧眼的外國妞晃悠了出來。正愁如何甩開他身旁那些肥頭大耳的保镖時,他自己卻豪放地大手一揮,讓他們不要跟着自己,若是敢打擾他與美人的春宵一刻,定饒不了他們。

鹿楠啧了啧嘴,“太棒了!看來等會不需要我碰那施大叔瘦得像杆子樣的身體了,有人會替我扒他的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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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恪聞言嘴角抽了抽,選擇性忽視她的話,望着施一羨在黑夜中大笑的背影,眼神眯了眯,心道:

對自己這麽放心?說你和兇手沒關系我都有些不相信了,有點意思。

“跟上!”鹿楠迫不及待地追了上去,一邊走還一邊懷疑地望着他,“你确定你戴這黑不溜秋的玩意兒看得見?”

跟了兩步的靳恪發現好像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加快了步子,欲走到她的前面掌握回主動權。

“當心腳下!”鹿楠突然低呼道。

靳恪輕盈地跳了過去地上的石子,面上有些小得意,“我看得清,你不用……”

“砰—”撞擊聲打斷了他的說話聲,鹿楠不忍直視地捂臉,只覺得他的膝蓋怕是得磕紫了。

他咬牙強裝平靜,幹笑兩聲,“咦,這迎賓的臺子擺放的位置不太合理啊,怎麽擋路了啊。”

那道撞擊聲着實不小,連前面調情正酣的施一羨都聽到了,詫異地回頭望向他們的所在。

驚得二人連忙躲到站牌後,直到施一羨搖了搖頭,以為自己聽錯了繼續剛才的“樂事”,靳恪才呼出一口氣,卻發現鹿楠正無語地看向自己。

他暗恨道:“明早我就去信給巫師公會,讓他們改改這隐身的玩意兒,弊端太大了。”

前面急不可耐施一羨張望了一下周身,确定空無一人後,猛地将那外國妞推到了電話亭裏,四面擋風好辦事,玻璃透明尋刺激。

靳恪怔怔地看着那皮膚松弛的中年男子,如瘋了般在吹彈可破的嬌嫩肌膚上猛啄,三下五除二地便把外國妞的裙子給掀了起來,那外國妞卻手段高明,玩迂回戰術,雙手婉約地抵在施一羨的胸前,想要先滿足他。

心裏默念着“非禮勿視”,靳恪強別過腦袋,卻發現鹿楠直直地望着施一羨的胸口,那模樣恨不得即刻沖上前去一探究竟。他看她的眼光有些怪異,這丫頭還好年老色衰的這一口?

他輕咳了兩聲,催促她道:

“幹什麽呢?還不辦正事?”

鹿楠有些為難,“人家正在辦正事呢,我們确定要這個時候打攪人家嗎?據說辦那事的時候,突然被吓到,好像會對身體不好……”

靳恪可不想和一丫頭在這讨論這方面的問題,二話不說地便把她給推了出去,她“哎喲”一聲,跌跌撞撞了好幾步才站穩,嘟囔着:

“每次都推人家!一點風度都沒有。”

話音卻越來越輕,因為她意識到有兩道灼熱的目光正看着自己。她也不是個怯場地人,大方地走了過去,驚得那外國妞趕忙把裙子扯正。

施一羨眯着眼睛打量了鹿楠片刻,随即恍惚,“這不是那賣花的小寶貝嗎?怎麽,也來投懷送抱了?”

鹿楠心裏嫌惡,這人就和外國妞親了個小嘴,還會丢英文了?

她慢慢朝他走近,注意力全在他□□的胸膛上,沒有找到她想看到的東西,心裏有些失落,卻又莫名地松了一口氣。

她雙手叉腰,調皮一笑,“我是來路見不平的。”

然後對一旁驚慌無措的外國妞眨了眨眼睛,“你回家吧,好好睡上一覺,把今晚的噩夢全部忘掉。”

施一羨錯愕地看着那外國妞木讷地點了點頭,雙目無神地漫步離開,完全沒把他放在眼裏的樣子。他雙腿打顫,結巴道:

“你你……你對她幹了什麽?”

鹿楠笑得無辜,眼睛對上了他驚懼的雙瞳,“別急啊,這不就到你了嗎?你就在原地好好睡上一覺吧,明日醒時便什麽苦痛都記不起來了。”

施一羨起初還掙紮着想要逃跑,卻發現自己已無力拔腿,幾個呼吸之間,跌在地上,不省人事了。鹿楠可是記着他在舞廳裏調戲自己的那仇,當時讓他摔了個跟頭還不夠,硬是讓他這次在頭上摔出一個大包才解氣。

靳恪閃身出現在她的身邊,她得意一仰頭,“怎麽樣?我速度快吧?”

他攙着她的手就往屋頂上飛去,急道:“有人來了!”

“是兇手?”她驚喜地問他,卻見他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靜下心後,她聽到了輕微的腳步聲,忙循着他的目光看向偷偷摸摸的來人。

“是他?”她的語氣算不上意外,畢竟她曾經也懷疑過他。

金絲眼鏡男還是那副氈帽風衣的打扮,他有些畏縮地走到街上橫躺着的那人身邊,發現是施一羨後,大驚地蹲下來,猛拍他的臉,沒能轉醒,又大力掐他的人中,還是毫無作用。

靳恪目光牢牢地鎖定金絲眼鏡男,沉思不語。鹿楠氣憤地道:“這兇手定是他沒錯了!竟敢借我的手殺人?呵!這次受害的是他的主人,看他下不下得了手!”

金絲眼鏡男心急如焚,将施一羨扛在肩頭,欲離開。鹿楠見狀便沖了出去,卻被靳恪一把給拉住,她眉頭皺成一團,跺腳道:

“再不捉他可就跑了!”

靳恪搖了搖頭,眼裏別有深意,“我們并未捉到他行兇的現行,證據不充分,他完全可以矢口否認。”

見鹿楠仍一副不太甘心的樣子,他似笑非笑道:

“明日我們換個人,再設一局。”

作者有話要說: 接上面:

小劇場:

鹿楠妥協之際,卻聞“咕嚕咕嚕……”的聲響,他神色倏地一變,她強忍住笑臉,裝作意外地問道:

“神罰者大人~你餓了哇?要不要我回去給你做飯吃?”

他臉色不太好,張嘴欲答,卻見鹿楠擺了擺手,“哎,我突然想起來了,你不吃我做的飯,當我沒說。”

靳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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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桃

靳恪煩悶地捂住了耳朵,在床上翻了一個身。自從那無法無天的小丫頭來了以後,連夢裏都是她莺莺燕燕的笑聲,快要夢魇了罷。

“你家掌櫃也真是的,今日店裏開張,都不來瞧瞧,睡到下午了還不轉醒,比我還賴床。”

清骨的附和之聲傳入他耳中,無奈掀被起身,拉開門環,霎時,院中的景象,讓他怔愣在原地。

他記得,石桌旁的那株櫻桃樹因着早春的緣故,只含羞地長出了幾片嫩芽。這一覺醒來,竟綠意蔥蔥,滿天櫻桃葉底紅。

清骨與鹿楠坐于石凳上,旁邊擺放着只簸箕,上面放着不少剛摘的鮮嫩飽滿的櫻桃。鹿楠往空中扔了一個,用嘴接住,開心地咀嚼着,吃得倍兒香。

晚霞襯着她香腮紅撲撲的,帶着嘴邊濺出了些許櫻桃汁,竟讓靳恪生出了想要咬上一口的心思。

他連忙大驚搖了搖頭,心道自己當真是睡糊塗了,腦子都不清白了,真是什麽都敢想。又見清骨在一旁學着她那豪放的吃法,他走近蹙眉道:

“真是……”

“沒規沒矩!”鹿楠學着他的嚴肅樣子,把話給接了過來,逗得清骨樂呵呵的,直拍掌稱“學得真像”!

靳恪黑臉走近樹旁,擡手摩挲着其中的一個櫻桃,眸中閃過些思索的神色。

清骨仍不要命地招惹他,“掌櫃的,你要不要嘗嘗,真的超級好吃!”

“不用問了,這櫻桃是我摘的,他怕被我毒死,不會吃的。”鹿楠咂了咂嘴。

清骨現在俨然成了她的小跟班,煞有介事地颔首,“說得也是。”

“咻”地一下,他話音剛落,口中就被扔進了一顆櫻桃,他捂着隐隐作痛的大門牙,幽怨地看向對他動粗的靳恪。

靳恪譏諷道:“用巫術催熟的櫻桃能有多好吃?你還是自己慢慢享用吧。”

同時面無表情地對鹿楠吩咐道:

“別只顧着吃,我們晚上九點整出發。”

直到看她兩個腮幫子塞得滿滿的,點了點頭後,才轉身往前廳走去,準備去看看店鋪的情況,趁沒人注意他的時候,快速地塞了一抹殷紅到嘴裏。

他咀嚼的動作猛然一頓,這櫻桃,怎麽會……這麽甜?上次她做的肉類看上去也是格外的肉肥味美,她的巫力,似乎有些不同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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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漫天星鬥。

鹿楠穿行在大街小巷裏,憑着記憶,來到了提前和靳恪約定好的藥鋪門前。夜已過半,自然是沒有人家還在開門做生意的。

她來得早了些,靠在電線杆旁,無趣地踢着腳邊的石子,深深地嘆了口氣。自昨日“不早朝”的最後一名顧客施一羨也遇襲後,今日店內算是徹底沒人光顧了。

到底在“不早朝”賣了兩年的花,多少是有些感情的,鄭老板待她也還算不錯,從沒有對她收取過任何地盤費用。

不過局還是要擺的,靳恪與清骨今晚施了些障眼法,變了樣貌,化身方先生和司機,在這樣人人自危之際,再次光臨“不早朝”,受到了鄭老板諸人衆星捧月般的禮待。

鹿楠擡頭看了看在雲間卷舒的月,心裏計算着時間。

未幾,微弱的白光打破了無人的寂靜,她瞬間提起精神,來車向她閃了三下車燈,暗號對上了。她唇角微擡,來了。

她大搖大擺地站到路中央,張開手臂,逼停了這輛黑色雪佛蘭汽車。司機似受驚般地猛踩剎車,搖下窗戶對她喊道:

“大半夜的,你找死嗎?”

鹿楠看清了清骨眼底的笑意,轉而看向坐在後座的靳恪,換了副俊朗的皮囊,卻還是頂着張死人臉。

按照原定劇本,她隔着玻璃朝靳恪勾了勾手指頭,他聽話地下車,面色呆滞地站在她身邊。

同時她對清骨一揮手,“你也回家吧。”下一刻,汽車便發動了,朝既定的路線行駛離去。

“乖,去地上趟着。”鹿楠定定地望着靳恪的眼睛,誘惑笑道。

靳恪不作聲色地橫了她一眼,怎麽覺得這丫頭在喚一條狗似的?礙于此時的情況,他不好發作,只能硬着頭皮躺倒地上,緊閉雙目,裝作不省人事的樣子。

她看着他微顫的睫毛,便心知他還在堤防着她,突然起了玩心,蹲了下來,不老實地在他胸前戳戳,在她的手即将伸入他衣領中時,他終于耐不住寒聲警告:

“你不要以為,我真不會動你!”

她瞅見他極力克制的嘴角,憋着嘴巴,盡量減小動靜的樣子,就好笑。她一本正經地俯身在他耳邊說:

“急什麽?戲要做足,才不會引人懷疑。”

他眉毛微蹙,在他怒火中燒之前,她趕緊收了手,捂着鼻子嫌棄大叫道:

“哎呀,你這人身上怎麽這麽臭啊!衣服我都懶得扒了!可別把我臭暈了去!”

說完便猛地跑開,看似離開了現場,實則躲在了事先找好的隐蔽處,冷眼等待着兇手的到來。

躺着的靳恪萬沒有想到她會胡編他身上有異味這個借口,她一定是故意的!早先不還說他自帶體香,死活都要挨着他嗎?但他仍不能發作,只有深吸了一口氣平複心情,免得真的被她給氣結。

一時間,長街上無半分聲響,連靳恪因呼吸而疊起的胸脯都仿佛靜止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鹿楠都差點失去了耐心,以為兇手今夜不會出現了。

“沙沙”的腳步聲在黑夜中尤顯突兀,由遠及近。她擡出去的腳瞬間無聲地收了回來,屏息望向那令她魂牽夢萦的人。

男人快步地移至靳恪身旁,靜默片刻,待确定了他的身份後,方才彎下腰,力道偏重地拍了兩下他的臉,試探道:

“先生?”

地上那人毫無所覺,昏迷不醒。男人慎重地張望四周,反複确認無虞後,這才從懷中掏出了一個東西,再無猶豫,果斷地刺向靳恪的心口。

那東西在漆黑的夜裏閃閃發光,銳不可擋,眼看離身體只餘寸許,馬上就要血濺當場,卻被一只修長的手給驟然握住刀尖。

靳恪驀地睜開眼,毫不意外地笑了起來,“果然是你。”

他曾遭到過兇手的襲擊,心裏始終有個熟悉的影子揮之不去,那影子的身形偏瘦弱,與那金絲眼鏡男勻稱的身材有些出入,昨夜便已勾起他心中的懷疑。

男人心下大驚,意識到上當,想要滅口,使勁往下一怼,卻發現再難前進分毫,想要将匕首給拔回來,卻覺得自己仿佛陷入了巨林百川,忽生出了不自量力的渺小之感。

又見靳恪以肉搏刃,白淨的手上滴血未流,他瞳孔大縮,害怕地松手,轉身欲跑,卻在猛然間,撞見堵在他離路上的那個嬌小身影。

鹿楠覺得自己一定是在做夢,神志有些恍惚,不敢置信地喚了聲:

“衷初哥哥……”

許衷初面色慘白,沒有應她,而是沉默着擡腳離開。

“為什麽?”她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竭力克制着自己話音中的顫抖。

他頓住,背對着她,看不見面上的表情,“對不起,我利用了你。”

她的腦子裏一片空白,只是一直望着他,重複着那句“為什麽?”

說到最後,已經哽咽地說不出任何話來,許衷初聽到她的嗚咽聲,身子一僵,終是轉過身來,滿眼複雜地看着她道:

“楠兒,你不要怪我,那次你放倒那警官的時候,我分明說過讓你收手的,是你自己沒有聽進去。”

靳恪聽到他提到了自己,默默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卻未置一詞,只是無言地把鹿楠看着。

她怔了怔,忽然笑了起來,眼裏噙着淚水,看不出任何的笑意,可是她卻笑得特別大聲。

“哔!哔!”急促的警哨聲憑空響起,聽上去已經離得不遠了。

許衷初聞聲色變,瞥了眼靳恪,對鹿楠強牽了下嘴角,語氣故作輕柔,卻掩蓋不了其中的急躁:

“楠兒,你蕤兒姐還在家裏等我呢!我先走一步了啊!”

靳恪冷笑一聲,事情暴露了就打感情牌?這丫頭眼光怎麽這麽差?認的哥哥什麽品性?

現實就是,許衷初确實是最了解鹿楠軟肋的人,當即便見她眉頭深皺,滿是掙紮與不忍的神色。

許衷初心中大喜,慌忙而逃。

靳恪微嘆一聲,他不是不明白“關心則亂”這個道理。手掌輕擡,暗紫的霧氣在其指尖彙聚,夾雜着純粹的閃電,透着洗滌一切罪惡的淩厲。

欲對許衷初施展之時,卻徒然頓住。

他驚訝地看着身材小巧的鹿楠,伸出了她那纖玉的手臂,蚍蜉撼樹般攔住了許衷初。神情看上去頗受打擊,嬌弱随風即倒,眸裏卻閃爍着不屈的光芒:

“自首吧。”

許衷初望了眼警哨傳來的方向,已初見強烈的手電筒光,他心急如焚,“楠兒!”

她不為所動,哀切勸道:

“衷初哥哥,你可是殺了一個人啊!今日你若是走了,會後悔一生的!”

許衷初愣住,眼裏湧上了深埋的苦楚。靳恪嘴唇卻輕抿起來,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忽然覺得鹿楠的這一席話,看似在勸許衷初,卻仿佛在對她自己說的一樣。

許衷初狠咬牙,死死地把鹿楠看着,不願放棄這最後的希望。而她也逐漸冷靜下來,語氣堅決:

“你知道的,以我的能力,若是想讓你留下來,你是絕對走不了的。”

許衷初瞟了一眼虎視眈眈的靳恪,心生絕望,驀地放松了,放棄了反抗。

“衷初哥哥,你不要怨我。”鹿楠的眼眶又濕潤了,好不容易平靜的心又揪了起來。

他無力地沖她笑了笑,“是我對不起你,你莫要怨我才是。”像往常一樣,親昵地撫了撫她的腦袋:

“我也是迫不得已,是我無用,蕤兒嫁給我後沒有過上一天的好日子,她這樣好的年華,為了我卻不得不時刻充斥着汗水與烤地瓜的味道。我答應了施一羨幫他讓‘不早朝’徹底垮臺,他便許我富貴榮華。我知道是我鬼迷了心竅,可是……我只是想要蕤兒跟着我,能別那麽苦,那麽累而已。”

鹿楠聽完已經泣不成聲,卻被靳恪一把給拉了過去,将那隐身磨鏡戴到了她的眼睛上。見她莫名其妙地想要拿開,卻被他止住,低頭整理着她的雙鬓,眸光柔和,“你需要這個。”

她怔怔地看向他,他卻已轉身,面無表情道:“警察快來了,我去繼續裝暈了。”說完便大喇喇地躺在地上,合上眼睛。

她心裏有絲異樣劃過,暖融融的。她知道,警察要來了,只是其次,他是擔心她哭腫了的雙眼暴露在他人面前,會難為情。

許衷初發現鹿楠眨眼間憑空消失了,心雖震驚,卻早就知道了她的不同之處,沒有多問。

多人奔跑的腳步聲如期而至,領頭的清骨最先看到現場的景象,心知已經事成,頓時佯裝哭喊着:

“先生!先生!你還好嗎?”驚慌地跑到靳恪的身邊,推搡着他,希望他能轉醒。

同時對身後的一衆警察指着一臉無望的許衷初,厲聲道:

“就是他!他就是兇手!您們看這地上的匕首,天啊!他要殺我們先生!”

警察們一窩蜂便沖了上去,将許衷初摁在地上,裝上手铐,塞上了後面跟來的警車,随後又分出一批人将靳恪擡到自家的汽車上,緊急地送往了醫院。

鹿楠漫無目的地跟在警車後面走着,沒有人能看見她,卻又不能哭出聲音,任淚水在面上肆意流淌。

作者有話要說: 意不意外?驚不驚喜?有早就猜到兇手是許衷初的大天使嗎??

突然想起了一個電影中的臺詞:

The story can resume.

中文譯為:緣分未盡。

這個案件還沒完,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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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

“砰--”城西警察局裏傳來一聲巨響,丁警官雙手猛砸桌面,怒視着面前沉默不語的許衷初,大聲道:

“老實交代!你究竟是受何人指使?為何屢次對‘不早朝’的客人行兇?”

丁警官已有五十多歲,鬓邊泛白,除暴安良幾十餘年,最看不慣的便是年紀輕輕就走上歧途的小輩,更不用說面前這沾染人命的少年了。

此時的許衷初萬念俱灰,不耐回答:

“我說過了,是我自己的意願,沒受任何人指使或強迫。”

丁警官抿嘴,擡頭紋都皺了起來,還欲再說些什麽,卻忽見一旁的臺燈往內側移了移,頓時愣在原地。

鹿楠發現了丁警官的目光後,忙扶了扶磨鏡,直起靠在桌上的腰身,心裏打着鼓,生怕身形暴露了。

她的肩膀忽然被人拍了兩下,驚吓地回頭,發現是戴墨鏡,穿着病服的靳恪,顯然是從醫院趕來的,這才放下了提到嗓子眼的心。

坐在審訊臺一旁的清骨,顯然也發現了靳恪的到來,沖他不作聲色的眨了下眼睛。靳恪揮了下手,示意要他專注眼前,配合警方的調查。

鹿楠不知道為什麽,在他來了以後,心忽然就安定了下來,沒有那麽懼怕暴露了,畢竟,天塌下來,有他這個高個頂着。

好在靳恪眼疾手快地将臺燈移回了原位,丁警官揉了揉眼睛,以為剛才是因為自己審犯人太激動,一時老眼昏花了,便沒有走近深究。

靳恪輕敲鹿楠的腦袋,有些責怪她的大意。她扯了扯嘴角,想用笑臉回應他,卻無論怎樣都笑不起來。

目光又不由自主地落到瘦削的許衷初身上,眉頭深蹙。他并沒有說出背後的那人,而她也知道緣由。他和施一羨的交易,從一開始就是不平等的,事成了海闊天空,若事敗了,也只能打碎了的牙往肚裏咽,因為他還要顧及家庭,顧及蕤兒姐的安危。

突然,一個臃腫的身影沖了進來,怒不可遏地捉住許衷初的衣領,一拳揮到他的臉上,将其扔到地上,尤不解氣,還欲踹上兩腳,卻被衆警察給制止住了。

丁警官莫名其妙地看着來人,厲聲道:“你什麽人?這是在幹什麽?敢在警察局鬧事?想嘗嘗牢飯嗎?”

那人氣得面部血管突起,指着臉頰已青腫的許衷初吼着:

“小許啊!我待你不薄吧?工資從來不曾苛刻過你,工作上也沒有為難過你!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你知道‘不早朝’被你害得有多慘嗎?”

衆人瞬間明白了來人的身份,正是那即将垮臺的“不早朝”的老板,鄭嵩之。

許衷初別開腦袋,不去看他的眼睛,沉默不語。

丁警官見鄭嵩之又要爆發,忙安撫他,随即別有深意地對許衷初說道:

“那“華清池”的施老板,究竟許了你什麽好處?你要這樣維護他?”

許衷初聞言,眸中異芒閃動,卻仍沒有接話。他覺得,這丁警官極有可能是虛張聲勢,畢竟所有人都猜測出了幕後黑手是施一羨的可能,可是卻都是沒有根據的捕風捉影,他不會犯傻妄動。

鄭嵩之抓狂地附和,“是!是!定是那個姓施的小人從中作梗!衷初啊!念在鄭叔我平日待你不薄的份上,你就實話實說吧!”

“我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麽,我也從未和施老板有過任何交易。”許衷初漠然道。

丁警官嗤笑一聲,“你當真以為你不說,我們就查不出來了?好,施一羨你不認識,那醫藥廠的周儀,你總認識吧?”

許衷初驀地望向他,額前沁出了些細汗。

“據我們警方人員的潛伏調查,你從周儀那拿過不下兩次的工業甲醇。‘不早朝’近來的假酒風波并不是傳聞,而是因為你将工業甲醇參雜其中,讓飲者出現惡心、意識模糊等症狀。因為摻量過少,沒有出現大的禍端,才僥幸一直沒被人察覺。”

鄭嵩之聽到了這句話,盤踞在腦間的疑雲終于散去,冷笑連連,“好啊!竟連那假酒都有你的一份!”

清骨也皺眉瞪向許衷初,怪不得他初次從“不早朝”回去後,頭暈腦脹,倒床就睡。

幸虧他的體質不同于常人,沒有出現過激的不良反應,以為只是自己單純的喝醉了,沒想到竟是假酒作祟,那次給他們送酒的,不就是那面善心黑的許衷初嗎?

“那又如何?”許衷初的眼裏滿是無畏。

鹿楠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頭,他到底還做了多少喪盡天良的事?他還是那個她認識的衷初哥哥嗎?

丁警官冷哼一聲,“那周儀的丈夫是費聰,而費聰是施一羨的手下,你說天下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

頓時,周遭炸開了鍋般地沸騰起來,鄭嵩之幾度欲氣暈,被随從撫胸順氣才得以緩過來。

許衷初嘴裏強蹦出了三個字,“是很巧。”

“你不承認也無事!那幾個人我都給請了過來,一會兒你就百口莫辯了。”丁警官譏笑道,“還有,你究竟是用了什麽法子,被害人為何會睡得死透,但又都日上三竿準時能醒,就像有人打鐘一樣。”

鹿楠心裏一顫,指甲陷到手心裏,掐出白印尤不覺疼,緊張地把許衷初看着。

這丁警官就是靳恪初回奉天城時,進行現場偵查的那位老警官,也是那日以為靳恪要尋短見,在下面苦口婆心的丁叔。他一直在跟進這個案件,尤其是對許衷初将被害人放倒的奇異手段上了心。

許衷初緩緩擡頭,面上浮起了一個撫慰的微笑,對着周遭的空氣看了一遍,這才對丁警官坦言道:

“你知道的,我給被害人都灌了假酒,睡得神志不清又有何難?至于為什麽會同一時間醒,估計也是湊巧。這世間這麽多的巧合,你剛才說的那周儀的丈夫是施一羨的手下,不也是巧合嗎?”

丁警官一時氣結,“好!你就嘴硬吧!看你還能嘴硬多久!”

鹿楠眼眶又止不住地濕潤起來,原來許衷初從一開始,就替她想好了退路,從一開始就準備把事情全部攬到他自己的身上,所以才肆無忌憚的利用她。

可是,還是利用了她。

但是她緊抿嘴唇,強忍住了,若是哭出了聲音,又要鬧出荒誕的事。

她忽然想起來了一件事,靳恪今夜化身方先生,也喝了不少許衷初遞來的假酒。她擔憂的看向靳恪,他先是一愣,心中微動,面上倒沒有什麽變化,輕拍她的肩,示意自己無事。

門口忽然一陣躁動,穿着睡衣的施一羨打着哈欠,被警察給帶了進來,神情很是不豫,“大半夜地把我這老實人給叫起來,究竟是為了什麽事情?”

走進來後,才發現審訊臺前已經坐了不少熟人,他眸間閃過一瞬的異色,随即熟絡地與鄭嵩之打着招呼,“喲,鄭兄竟也在這裏?”

鄭嵩之笑容古怪,也不理會他。施一羨自讨沒趣,正準備問丁警官找他何事時,門口又被送進來了兩個人,一男一女,神色驚慌。施一羨面上的表情登時一僵。

丁警官笑得深意,“很好,周儀與費聰也到了,我們開始吧。”

緊接着他便把剛才對許衷初說過的話,又對剛到的三人說了一遍。

周儀年過三十,唯唯諾諾的樣子,往這審訊臺一坐,魂已經吓飛了一半。當即便伏罪道:

“警官!我也是一時財迷心竅,看那許衷初拿錢來買少量的工業甲醇,我也沒有過多在意,就賣給他了。若是知道他要拿這害人,我定是不會賣給他的!”

一旁的費聰也責怪她,“當真是婦人之見!這種買賣可是背地裏能做的?”言外之意就是他根本就不知道這事,将自己撇了個幹淨。

施一羨在一旁找了個板凳坐下來,翹着二郎腿,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竟眯着眼睛,準備補眠。鄭嵩之看得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上去給他兩腳。

丁警官故意分兩波人去接他們,為的就是避免他們提前串通好供詞,沒想到還是這樣的結局,他不甘地對許衷初道:

“你有什麽苦衷,盡管說出來,也不要畏懼強權報複,有什麽事,我們警方都可以給你端着。”

許衷初似乎對面前的情況早有預料,深埋眼中的無助,轉而認真地看向丁警官,“說再多次,也只會有一個答案,全是我一人所為。”

丁警官的眼中陰翳遍布,靜靜地看了他片刻,終是敗下陣來,大手一揮,“來人,把他關起來。”

然後一字一字地吐出來,“再來人,把周儀也關起來。剩下的人,可以走了。”

他說完便憤憤難平地轉身離開,鄭嵩之一口氣沒緩上來,當即暈倒在原地,随從大驚失色,急忙叫人幫忙送去醫院。

“啧啧啧”施一羨對躺在地上的鄭嵩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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