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要不是那天看報紙,我都不相信那會是他。不過他的那雙眼睛,倒是一點也沒有變過。】
☆、友情,愛情
蕭凡不記得自己當時是怎樣走出孤兒院的,她只知道,黃昏日暮的時候,她就像失去靈魂般的木偶一樣行走在華燈初上的街頭。
腦海裏閃現過一個又一個與沈斯有關的畫面。但那些畫面都無法與那個許願池旁的男孩聯系到一起。。。
她無法相信,也不能相信自己等待了那麽久的人竟會是這樣一個冷酷自私的人。他曾擁有過那樣美好的笑顏。。。
她不是沒有想過他其實并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麽美好。她甚至也想過他可能已經變成了地痞或流氓。
可是,她從來沒有想過他會變成這樣一個人。一個,可以連生命都去漠視掉的人。。
她不能接受,也無法接受。
天目湖廣場上的噴水池又噴射出了好看的水柱來。蕭凡擡起頭,原來自己在不知不覺中來到了這裏。
她看着金黃色燈光照耀下的噴水池,它20年如一日的向着人們展示着它最為鮮活的生命。。。如果,人的心也能像它湧出的清水般清澈,透明。。。
蕭凡掏出貝殼手鏈,她冰涼的雙唇緊貼着它泛了白的表面。有顆眼淚從她眼角滑過,她仿佛看到逝去的李啓陽正在嘲諷着她的記憶,她年幼時最美好最純真的記憶。。。
她緊咬着下唇,用力地将手鏈向前抛去。。。
噴灑的水池停了下來,在手鏈落地的那一瞬間。
蕭凡不再看它,轉身向着一邊跑去。。
【給你。】
【這是用別人許願的錢換來的,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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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幫助到了真正有需要的人,他們才有資格去祈求願望成真。不勞而獲,那是絕不會被允許的。】
回憶席卷而來,蕭凡閉上眼睛,卻依舊能看到男孩替她帶上手鏈時的模樣。。。
陽光下,她對着他笑,他也對着她笑。。。
夕陽下,她朝着他道別,他卻拉着她的手說下次再見。
一幅幅,一幕幕。
她想忘,卻記得更清了。。
【你,不怕有報應嗎?】
【我從來不相信這些東西,如果真的有,那為什麽有的人一出生就沒有了父母?而有的人卻能從小就享受着父母的寵愛?】
蕭凡停下了腳步,她的呼吸急促而又紊亂。
下一秒,她便轉身向着水池跑去。
廣場上的電子大屏幕上正播放着一首老哥——‘最肯忘卻古人詩,最不屑一顧是相思’。
也許正如歌裏所唱的,最不屑一顧的,就是相思。但實際上,最難放下的,也是這相思。
蕭凡越過了大理石護欄跳進了水池。
十月份的天氣本不冰涼。只是這沒過小腿深處的泉水卻透着絲絲涼意。蕭凡彎下腰,不斷地在水池底面摸索着。。。
十五分鐘一次的水柱又灑了開來,水花落在蕭凡的身上,她被冷的直打哆嗦。。
貝殼手鏈在片刻之後重回到了她的掌心,她激動的站起身來。
被池水沾濕的頭發緊貼着她的面頰,蕭凡的模樣看起來有些狼狽。
她雙手緊握着手鏈,如同捧着至寶般緊握在手心。但是她的內心無比苦澀。這段回憶,就像是個笑話般存在着。她想哭,可是卻笑了出來。但是她的眼角,又挂着分明的淚痕。。。
------TBC------
對依婷來說,如果幸福可以計量的話,那麽這一天的傍晚,一定是她22年來的人生中最高的幸福點。
當她走出校門,沈斯就倚靠在黑色的奧迪車前。他低着頭的模樣是她一輩子也無法忘記的模樣。
她走過去,他恰時的擡起頭。一切都是那麽的自然卻又如同命中注定般。。。
【你,是來找我的嗎?】她羞紅着臉問。
【嗯。】他輕點頭【不介意的話,一起個吃個晚飯吧。】
他誘惑的嗓音就這樣在她耳邊響起。
依婷點了點頭,她并不是不知道這些天來他和蕭凡的過節。可是,她覺得他身上好像具有着一種魔力,一種,能将她徹底吸引的魔力。。。
所以,她不想去考慮那些事情。她只想去接近他,擁有他。
她和他一起去了她從沒去過的意式餐廳。他為她拉開車門,為她騰出座椅。所有的動作在她看來都是那樣的紳士并且溫柔。
她和她一起在燭光中輕碰酒杯,一起在交響樂□□進晚餐。。。
又一起告別司機行走在燈火闌珊的街頭。。。
但如果,一生之中最震驚的一次也可以加以衡量的話,那一定是在這個傍晚,華燈初上的時候。
【我曾經就是在附近的孤兒院長大的。】沈斯突然的停下腳步【不過後來這裏改建,孤兒院被遷至到了別處。】
依婷跟着停了下來,她身旁的許願池又迎來了一波新的戀人。
【在孤兒院的附近有一所幼兒園,那裏的孩子擁有着我們沒有的東西。】
噴水池停了下來,依婷聆聽着他還未說完的話。
【我在那裏見到了一個小女孩】沈斯看着她【她有着世界上最美好的笑顏。第一次看她笑時,我就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化了開來。】
濃密的睫毛輕輕顫動着,依婷一時無法理解他話裏的意思。
【我第一次跟她說話,是在她生日的那天。她把她的那份蛋糕讓給了餓着肚子的我。她告訴我說,她不喜歡吃甜食。但事實上,我經常看到她坐在教室裏吃着精致的糖果。】沈斯露出笑顏,那種表情就是在回憶一個很久前的戀人。
依婷的心隐約有些不安,她似乎,在某個地方聽到過這樣的故事。
【那時候的噴水池和現在一樣,也有許多人用硬幣抛許着願望。】沈斯側過頭,他的眼前正好有幾個學生模樣的年輕人走過,她們在片刻之前就站在許願池旁小聲地訴說着自己的心事。
【作為回報】他繼續說道【我用水池裏的錢為她在附近的便利店裏購買了一條可以換好幾個面包的貝殼手鏈。】
沈斯轉過頭來看着她,他滿是溫柔的眼神對着她說道【我一直在想,如果有一天我還能遇到她的話,那麽我一定會問問她是否還記得當年送她手鏈的小男孩。】
停隔了片刻的水池又一次地噴射出水花來,這是它一天之中最後的噴射。這次之後,它會同周圍一起陷入平靜。
依婷怔怔的站在原地,她幹澀的喉嚨口似有千百種情緒交接在一起。
她不敢相信,一切的巧合就這樣的發生在了她的身邊。蕭凡一直在尋找着的,就是此刻站在她面前的這個年輕男人。而更諷刺的,是這個年輕男人把她當做了蕭凡,不,确切的說,是把她當成了他記憶裏的那個小女孩。。。
多麽可笑,多麽荒唐的事情啊!這些年來,她沒有忘了他,他亦沒有忘了她。只是,她還沒有找到他,他卻搞錯了她。。。
這讓她該怎麽接受?又該怎麽去說出口?
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依婷,蕭凡醒了,她想吃我做的紅豆粥,可是冰糖不夠了,你回來的時候能幫我帶一點嗎?】電話那頭的卓萱說道。
【好,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回來。】
挂掉電話,【我,先回去了。】她一時還不敢去正視沈斯的目光。
【我送你。】沈斯一時有些失望,但他并不急于讓她去想起來。又或者,他并不奢望她還能去記得。
☆、緣分?緣忿?
依婷回到家的時候,卓萱正在廚房裏忙碌着。
這兩天蕭凡生了一場大病,為了方便照顧她,卓萱特意騰出了家裏的空房間。
對蕭凡和依婷來說,卓萱就像是她們的一個大姐姐般存在着。她不僅長得甜美,還精通各種廚藝。并且不管對誰都保持着一副很友好的樣子。只是這樣一個溫柔善良的人,卻在大一年那年經歷了父母車禍慘死的悲劇。所以相比起蕭凡和依婷來說,卓萱的性格要更獨立些。
【卓萱姐,你要的冰糖。】依婷走進去說到。
【哦,謝謝。】卓萱高挽着馬尾,在接過依婷手中的冰糖後繼續忙碌了起來。
【蕭凡她退燒了嗎?】依婷倚靠在門口問到。
【還沒】卓萱轉過了身【不過比起前一天已經好多了。】
【這樣。】依婷應道。
【也不知道那天她到底去了什麽地方?竟然把自己弄得渾身都濕透了才回家。】卓萱抓起一把冰糖說到。
【不知道。】依婷搖了搖頭。
【你們是在說我嗎?】蕭凡突然地就站在了身後。
【你什麽時候出來的?吓死我了。】依婷拍打着自己的胸口,做出一副被吓壞了的表情。
【是你們太專注于聊天所以才沒有注意到我的好不好?】蕭凡翻着白眼說道。
【那怎麽連關門聲都沒有?】
【我根本就沒關門啊。】蕭凡吐了吐舌【卓萱姐,紅豆湯好了沒有?】
【快好了。】卓萱揚起頭回應道【你先把餐桌上的小米粥給喝了。要知道空腹喝甜品可不利于吸收。】
【哦。】蕭凡應聲向着餐桌走去。
依婷也跟在身後走了出來。
【你今天去哪了?這麽晚才回來?】蕭凡端起桌面上的小米粥問到。
【沒去哪。】依婷打開從冰箱裏拿出來的汽水說到。
【是嗎?】蕭凡吹着熱氣嘀咕道。
依婷看着她,她此刻正穿着一條白色的針織外套,松垮的設計也擋不了她那凹凸有致的迷人身材。她的臉色有些蒼白,但即使這樣,她嬌俏的五官依然掩飾不了她獨有的魅力。相反,在這種病态的裝飾下,竟看的讓人有幾分想要去保護她的沖動。
其實依婷一直都知道,自己無論是家世還是外貌都不如她。甚至連自己一直引以為傲的成績都讓她覺得,如果蕭凡肯在考場上多停留個十分鐘的話,那結果就又不一樣了。
【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蕭凡捂着臉【怎麽一直看着我?】
【啊】依婷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我才沒有看你嘞,我只是在想些事情而已。】
【是這樣嗎?】蕭凡喝掉了最後一口小米粥,卓萱就端着紅豆湯走了出來。
【紅豆湯。】卓萱端至蕭凡的跟前說到。
【哇。】蕭凡舔了舔舌頭,舀起一勺就往嘴裏送。
【小心燙!】卓萱剛說出口,蕭凡就已經用手緊捂着嘴巴了【嗚啊,好燙好燙!】
看着她一臉狼狽的模樣,卓萱和依婷都忍不住的笑出了聲。
【依婷,你也坐下一起吃嘛。】卓萱說到。
【嗯好。】依婷點了點頭。一個可怕的念頭突然地從她眼前一晃而過,她的臉色瞬時變得慘白起來。
眼前的蕭凡正因紅豆湯而露出一副滿足的模樣。
【我,先去換身衣服。】
她打開房門,蕭凡的包包就放在床前的書桌上。她小心的走過去,內心因為自己即将做的動作而不斷掙紮着。她突然有些不認識自己,那樣可怕的念頭竟會從她腦中一閃而過。
她不敢相信自己會湧出這樣的念頭,但是她又無法克制的向着蕭凡的背包走去。。
她伸出手,貝殼手鏈就在最底邊的夾層裏。這是她一直都知道的。
她也知道這樣的自己很自私很醜陋。。。
可是,她更知道沈斯對她的好感其實都建立在那場年幼時的記憶上。如果,他知道她其實并不是他童年時期的那個小女孩,那麽,他對她所有的好感恐怕也都會徹底的收走。
蕭凡說他是一個冷血無情的人,她并不是完全不相信的。
一旦說出真相,那麽他将對她來說就是那樣的遙不可及。。。
她不要這樣,
她已經對他動了心,并且毫無保留。
她掏出手鏈,褪了色的貝克表明就如同她的內心般醜惡不堪。。。
但是,這不能怪她啊。是蕭凡自己把手鏈落在了廣場上,是沈斯自己把拿着手鏈的她當成了童年時的小女孩。是他們自己促成了這樣的誤會,并不是她啊!所以這一切都與她無關的才對。她只是,讓事情順着它現在的方向發展下去,并沒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啊。
如果說錯,一開始就已經錯了不是嗎?況且他們不都是相互厭惡着彼此嗎?如果讓蕭凡知道她一直在尋找的人就是沈斯的話,她一定也不會接受吧?!
所以,就當是成全她好了。這一次,就讓她來自私一下吧。以後,她會用盡各種辦法去彌補蕭凡,讓她幸福的。可是那個男人那份記憶,就請全部讓給她吧!她一定會好好珍惜好好呵護着的。
畢竟比起她來,蕭凡已經擁有夠多的東西了。那樣的出身,那樣的家世,那樣的外貌。。以及,那個一直守護在她身邊的孫顯揚。。。
她把手鏈收進了自己的背包裏,房間的門也在這一瞬間被推了開來。
【你在做什麽啊?】蕭凡拖着病怏怏的身子問到。
【沒,沒什麽。】依婷一時有些慌張的答道。
【卓萱姐叫你快出去呢,再晚紅豆湯可就涼了。】蕭凡爬上床,她絲毫沒有注意到依婷臉上的異樣。
【我知道了。】依婷脫下自己的外套,【你好點了沒?有沒有哪裏還不舒服?】
【不知道,要不你摸一下。】蕭凡仰着臉撒嬌道。
【受不了你。】依婷走過去,用手搭着蕭凡的額頭【還有些溫度,吃了藥再好好睡一覺。】
【嗯。】蕭凡說着就躺倒了溫暖的床鋪上。
【我幫你蓋被子。】依婷彎下腰。
【謝謝!】
如果友情,需要一層糖衣去包裹,那麽一旦撕掉這層表皮,等待我們的究竟又是什麽?蕭凡和依婷相識于高中那個夏天,她們從來沒有吵過架。因為依婷永遠都會讓着她。這樣的感覺總讓蕭凡覺得幾分不真實;但是依婷卻覺得,吵架就是一把雙刃劍,傷了別人也傷了自己。也許,她們的想法都沒有錯,只是缺少一個去認證的機會。而這個機會,往往在我們不需要它的時候,它突然的,就出現在了我們的面前,毫無預兆。。
--------TBC--------
彤雲密布的清晨,蕭凡被一個電話吵醒了過來。她接起電話,摸着自己依舊滾燙的額頭說到【喂。】
【不好了,蕭凡!雜志社出事了。】電話一頭的安娜急匆匆的說到。
【你說什麽?】蕭凡吃力地坐起身,呼吸頓顯幾分急促。
當蕭凡匆匆趕到雜志社的時候,幾個身穿黑色西裝的人恰時的走了出去。
打電話給她的安娜就站在正中間的辦公桌旁。
蕭凡走過去【安娜,到底出了什麽事?】她的呼吸異常紊亂,臉色也是不正常的潮紅。
【你還說。】安娜還來不及開口,一旁的同事克麗絲就搶先一步嚷道【如果不是你一定要報道鄭氏的醜聞,鄭氏也就不會來找我們的麻煩,現在也不至于弄成這樣!】
【鄭氏?】蕭凡蹙着眉。
【是,就是鄭氏。】克麗絲高揚着頭【都是因為你才會弄成這樣的!】
【克麗絲!】辦公室的門被打了開來,孫顯揚走出來喝止道。
【到現在你還要護着她?】克麗絲對孫顯揚的這幅态度愈發不滿了。
【報道的事是我的主意,與蕭凡沒有一點關系。】孫顯揚厲聲道【先去做事。】
【做事?】克麗絲嘲諷到【你該不會認為這間雜志社還能繼續下去吧?】
孫顯揚一臉平靜的看着她。
【我告訴你,我今天開始就不會再在飛揚雜志社賣命了,反正,這間雜志社也堅持不了多久了。與其等着失業,倒不如先去另謀高就。】
【克麗絲。】安娜阻止道。
克麗絲卻固執地将她的手甩到一邊,然後腳踩着那雙足有十公分高的跟鞋轉身向着門口走去。
【克麗絲。】安娜還想去叫到。
【不用管她,安娜。】孫顯揚叫到。
【可是主編。。】安娜還想說些什麽。
【好了,你先去做事吧。】孫顯揚打斷道。
【我知道了。】安娜在看了他一眼後低頭說到。
【顯揚。】蕭凡在安娜離開後走上前。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孫顯揚用手去搭住她的雙肩【但是這一切與你無關,所以你不必感到自責。】
【可是。。】蕭凡深知他的這些話只是在安慰她。
【放心吧。】孫顯揚對着她笑道【雜志社不會有事的,我一定會想到解決的辦法的。】
蕭凡看着他的眼睛,那雙想要故作輕松卻又帶着些許無奈的眼睛。她清楚的意識到任何言辭在這個時候都顯得有些無力。
索性,就沉默着站着不說話吧。
孫顯揚一下子就猜透了她的心思,他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的臉色很不好?是不是感冒還沒好?】
蕭凡并不想去回答這個問題,老實說,她已經沒有太多的力氣了。
【我看一下。】孫顯揚伸出手,想要去觸碰她額頭的溫度。
只是蕭凡一轉頭,固執地躲開了他未完的動作。
【我沒事。】她擡起頭對着他說到。
【那我先送你回去吧。】孫顯揚尴尬的說到。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蕭凡卻倔強的拒絕道。
孫顯揚還想堅持,
【你先忙吧,我一個人可以的。】蕭凡擠出一笑,她努力使自己的臉色看起來正常些。
孫顯揚不再堅持,他知道蕭凡決定了的事就不會再改變。【那好吧,到家給我打個電話。】
【嗯。】蕭凡點了點頭,接着便走出了雜志社。
這幾天,鄭氏公司董事長鄭寶成退出亞商會選舉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她生病休息了幾天,新聞就報道了幾天.
她知道鄭寶成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這一點,在她和孫顯揚決定為李啓陽讨回公道的時候就已經能夠猜到。
她只是不能接受,在這件事情的背後,那個在将朱衛國送進地獄後又把利刃指向雜志社的人,竟然又是沈斯——那個,她苦苦守候了十八年的,最美好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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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店裏,孫顯揚和卓萱兩個人對面而坐。
服務員為孫顯揚端上了一杯冒着熱氣的薰衣草茶。這是卓萱在他來之前就替他點好的。輕松解壓,現在最适合他不過了。
【找我來有什麽事?】孫顯揚輕抿一口熱茶,方才在辦公室裏接到卓萱的電話,他就立馬放下工作趕了過來。
【我聽說了雜志社的事情。】卓萱看着他【你不要緊吧。】
【你怎麽也跟別人一樣?】孫顯揚笑道【別人不相信我也就算了,連你也不相信我嗎?】
【可是這一次不一樣。】卓萱将手放在桌面上【你這次得罪的人是鄭氏,即使是沒有接觸過鄭氏的人也該知道,鄭氏集團的董事長不是簡單的人物。】
【卓萱。】孫顯揚打斷道【你還記得我當初選擇退學去成立雜志社的初衷嗎?】
【去幫助那些真正需要幫助的人,把他們的事情公布在鏡頭前,好引起社會上更多熱心人士的幫助。】
【是啊。】孫顯揚的眼角透着幾分無奈【可是啓揚的事情,我不僅不能幫他讨回公道,還眼看着他的母親一點一點走向奔潰卻無能為力。既然我做不到去幫他讨回公道,那也該做好被鄭氏報複的準備。】
【顯揚。】卓萱叫着他的名字。
【老實說,我一點也不怕鄭氏的報複。就是覺得有點對不起雜志社的員工。】孫顯揚端起茶杯,薰衣草茶的溫度已經冷卻了下來,現在喝剛剛合适。
【顯揚,去讓蕭凡拜托下她的父親吧,畢竟她的父親,和鄭董事長也有些交情。】卓萱在掙紮了片刻後說到。
【不要。】孫顯揚收起了臉上的笑【再怎麽困難我都不想去麻煩她。我不想我在她心底變得和懦夫一樣。】
【蕭凡她不會這麽認為的。】卓萱打斷道【而且雜志社不是你的心血嗎?】
【我知道她不會,可是我會!】孫顯揚提高了些分貝【卓萱,你了解俄我的。】
他明亮的瞳孔裏是前所未有的認真,正如他說的那樣,卓萱确實是了解他。任憑他平常再怎麽溫文爾雅,只要一對着蕭凡就會變得緊張起來。他在乎她,他喜歡她,這些卓萱都知道。
【可是。】卓萱還想再說什麽,可最終因為內心的苦澀而選擇了去沉默。
【好了卓萱】孫顯揚又露出他招牌式的微笑【大不了解散雜志社回我父親那去,反正他也一直希望我能回去幫他。】
孫顯揚的父親,是一名建築師。他一直希望自己的兒子能繼承他的衣缽。只是孫顯揚一直心系傳媒事業,大三那年放棄了他本一直寄予厚望的建築學,轉而成立了一家雜志社。雖說不能與傳媒界的幾大巨頭相提并論,但這兩年也算小有成就。
現在讓他放手,還真是有些舍不得。
【我知道了。】卓萱不再勉強【不管你做什麽我都會支持你,只是可以的話,我還是希望自己能有幫得了你的地方。】
升入大一那年,卓萱經歷了人世間最悲慘的痛苦。她的父母在外出途中因為車禍雙雙去世。那個時候,她真的覺得世界就這麽崩塌了。她陷入了絕望的深淵中不可自拔。幸好,幸好在那段最悲傷的歲月中有那麽一個人一直陪着她。他與她共同承受着這場無法用文字來描繪的傷痛,陪着她一步一步的走出這場絕望的深淵,一遍一遍的告訴她還有他在。就如同兄長般照顧着她,呵護着她。。。
她其實一直都知道,孫顯揚對她,只是出于兄長對妹妹的責任。他們一起長大,一起升入大學,一起經歷着人世間的悲歡離合。。
只是這份情誼,無關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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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變得更陰霾了,蕭凡已經在鄭氏集團前的空地上徘徊了很久。
她知道這個冒然進去的話也見不了沈斯。索性就站在公司的門口等他,反正,他遲早也是要出來的。
她的頭痛愈加沉重了,她看到的世界仿佛也在旋轉着。在外面等待的這段時間,她的病情無疑又加重了些。
黑色的奧迪車适時地停在了公司門口,這輛價值不菲的名車裏就坐着那個冷酷無情的男人。蕭凡也曾‘有幸’坐過一次那輛車子,所以她此刻邁動了步子,向着車子裏的主人走去。
沈斯打開車門,他習慣性的在走出來後理了理衣領。
【沈斯。】他身後傳來了這樣一個帶着極度憤怒的聲音。他轉過身去,只見蕭凡正怒氣沖沖地朝他走來。
說實話,她會出現在這裏他一點也不感到意外。畢竟雜志社出了那麽大的事情,她又怎麽可能會袖手旁觀呢?
【蕭小姐,你找我是有什麽事嗎?】他面對着她問到。
【明知故問。】蕭凡瞪着他【我問你,為什麽要控告飛揚雜志社報道不真實的新聞你明知道事情根本就不是這樣子!】
【事情就是因為飛揚雜志社對鄭氏的一些惡意報道導致鄭氏這段時間來的聲譽大大受損,鄭氏也只是通過法律途徑來維護自己本身的利益罷了。】沈斯面無表情的說到。
【那些新聞到底是不是惡意捏造出來的?你比任何人都應該清楚!】蕭凡調整着自己的呼吸。
【我有些聽不明白蕭小姐的意思。】沈斯扯了扯自己的衣領【也許我和蕭小姐看到的根本就是兩回事。】
【既然這樣,那就撤銷對飛揚雜志社的控告。我們也已經放棄追查那件事了,你們完全可以高枕無憂了不是嗎?】蕭凡站上前,這樣的角度能讓她更好的去看清沈斯臉上的每一個神情。
【鄭氏對飛揚雜志社的控告一旦成立就不會撤訴。】沈斯看着她,【更何況,這段時間因為飛揚雜志社的報道鄭氏的确受到了不少影響,所以蕭小姐來找我只是為了這件事的話,那就請回吧。】
他冷酷的臉上是不帶商量的餘地。蕭凡看着這張讓自己等待了17年的臉龐,一種陌生的情緒湧上心頭。她微紅了眼眶【為什麽,為什麽你可以做到這樣?為什麽你可以心安理得的做着這些傷天害理的事情?】
沈斯蹙着眉,眼前這個女人的情緒明顯有些失控了。他轉身,不想再與她糾纏下去。
【你不許走。】蕭凡的頭很痛,呼吸也顯得愈發急促起來。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麽說些什麽。她只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想要走。所以她在他轉身的那一刻牢牢地用手去抓住了他。
沈斯的臉色開始變得不悅起來。他想去松開她的手,她卻像是失了控般地對着他說到——
【為什麽,為什麽你可以變成這樣?】蕭凡看着他,那張曾無數次出現在她夢裏的輪廓明明那樣熟悉,只是站在她面前的這個男人卻是這般陌生。他漆黑的瞳孔裏仿佛沒有任何的感情【你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啊。】
蕭凡哽咽着,她突然很懷念那個站在水池旁為她帶上貝殼手鏈的小男孩。
那時候,他的笑就如同陽光般純淨透明。。
沈斯怔怔地看着她,他一時不能理解她話裏的含義。
【為什麽,為什麽你現在可以變成這樣?那時候,你的笑明明那麽幹淨。】蕭凡又一次地說到,她的內心陷入了極度的苦澀中。
沈斯的雙眉蹙的更緊了,他越來越不能理解她說的話了。
【你知不知道,我一直,我一直。。。】眼前的世界愈來愈加的混沌了,好像這時候誰只要輕輕一用力,蕭凡就會失去重心而倒在地上。
【蕭小姐。】沈斯看出了她的異樣。
【我一直,都在找你啊。】蕭凡終于沒有了力氣,她失去支撐的倒在了沈斯的懷裏。她的呼吸異常沉重,甚至蓋過了她方才那句話的聲音。
所以沈斯還來不及去聽清她的最後一句話,她就已經失去意識的倒在了他的懷中。
【蕭小姐。】他叫到,卻發現她的額頭異常滾燙。
他抱起她,即使再怎麽不喜歡她,這個時候也不可能見死不救。
【去醫院。】他抱着她對前方的司機說到。
遠處的一角,依婷一襲盛裝走下出租車。她剛想關上車門,就看到他緊緊地擁抱住蕭凡的身子,神色緊張的走向了他的那輛專屬座駕。
她的心一時被糾緊了起來。出租車司機不耐煩地催促着。她坐回車裏,對着前方的司機說到【師傅,麻煩跟着前面那輛車。】
☆、浮浮沉沉
醫院裏,消毒水的氣息刺激着沈斯的神經,他略微的皺起眉頭。蕭凡就躺在白色的病床上,醫生說她是因為高燒引起的昏迷,已經為她打了破傷風針。再休息個一晚就能出院了。
沈斯看着她,腦海裏竟是她剛才說過的話。直覺告訴他,這些話絕非只是随口說說。她一定,和他的童年有着某種聯系。但是,卻又不知是建立在哪種前提上。一起從孤兒院長大的孩子?這明顯不是。可排除這種假設,那與他童年有聯系的,就只有那個讓他一直牽挂着的小女孩了。
沈斯覺得自己的思緒一時有些混亂。他不想再繼續深究下去了。。。
病房的門被推了開來,依婷強忍着內心的不安走了進來。
【沈先生】她叫到。
【你怎麽會在這裏?】沈斯驚訝于她的出現。
【我剛剛到你公司去找你,結果就看到你抱着蕭凡走上了車。因為不放心就跟過來看看。】她把視線對向了病床上的蕭凡,似乎是為了能更好地去躲避沈斯的目光【蕭凡,她沒事吧。】
沈斯不覺異樣,【留院觀察一晚就可以了。】
【是嗎?】依婷若有所思。
【你來公司找我,是有什麽事嗎?】沈斯看着她問到。
今天的依婷很漂亮,像是精心化過妝的樣子。
【也沒什麽。】依婷搖搖頭。
【既然這樣,那我就先回去了。】沈斯轉過身。
【等一下。】依婷拽緊了手提包,她知道在昏睡着的蕭凡面前說這些可能不合适,可是她已經不能控制自己了。
【你看。】她揚起手鏈,對着停下腳步的沈斯說到。
只是沈斯的反映卻并不像她意料中的那樣。他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怎麽了嗎?】依婷一時有些心虛。
【你想起來了嗎?】說不出為什麽,沈斯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眼前的她,好像并不能完全的與那個時候的她重疊在一起?
【嗯。】依婷點了點頭。【回去以後我就想起來了,其實我并沒有完全不記得,只是當時太震驚了,所以一是有些不敢相信。】她晃了晃手鏈【你看,手鏈我一直保存着。】
沈斯笑了笑【那麽,我們下次再見。】
【嗯。】依婷再次點了點頭【那我以後,可以叫你名字嗎?】
沈斯輕呃首,依婷就在他那樣的動作中笑出了聲來。
她的笑容還是那樣美好,沈斯突然就覺得自己想多了。只是蕭凡的話還言猶在耳,他又做不到不去在意那些話。他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一個能說通這一切的解釋。所以他輕輕地退出了病房。在空曠的走廊裏回響起他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