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1)

【你們要帶小希去哪裏?】小智用他幼小的身軀阻擋着正要向前走去的工作人員們,【我不讓你們帶小希走!】

那些人面面相觑了片刻,正當他們不知道怎麽辦的時候,蕭凡開始向前走去。

然而還沒有等她靠近,就有一個身影搶先了她一步。

【小朋友,我知道你跟小希好。但是小希她已經不在了,你就讓她安心的離開好嗎?】任志翔彎着腰,他那副銀色邊框的眼鏡遮住了他的神情。

【你走開!】小智用力地推開了他【你這個殺人兇手,小希她就是被你害死的!】

他的話,在人群中引起了很大的騷動。

【小朋友,我知道你很難過。但有些話,你可不能随便亂說!】任志翔的聲音裏,蕭凡聽不出任何感情上的起伏。

【我沒有亂說!就是你害死小希的!你就是殺人兇手!】小智像是發了瘋,他用力捶打着任志翔然後大聲說道。

任志翔已沒有了方才的和善,就當他強忍着怒火不讓他發出來時。蕭凡一個箭步,就将男孩從他身邊拉了開來。

【小智。】蕭凡蹲下身來,她将男孩輕擁在自己的懷中。【你不要這個樣子。】

【任先生。】沈斯也走上了前來,他的目光緊逼着任志翔的眼睛【這個孩子還小,他剛剛說的話,還希望你不要往心裏去。】

【沈副總說的哪裏話。】任志翔扶了下自己的眼鏡,【一個孩子而已,我又怎麽會真的去跟他計較?】

對他的話,沈斯并沒有再做回應。他轉而将目光放在了蕭凡和小智的身上。

【蕭凡姐姐。】小智擡起頭來,剛剛還倔強着的他,此刻早已變得眼淚泛濫。【我沒有亂說,小希真的是被他害死的,你相信我!】

蕭凡的眼眶通紅,她并不是不相信小智的話。但此時此刻,她并不想追究小智話裏的真假。因為比起這個,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小智,】她哽咽着【什麽都不要說了。就讓小希安心的離開,好嗎?】

她的話,使得小智終于平靜了下來。然而即使如此,他的眼淚卻依舊不斷在掉落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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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這樣和蕭凡站在一旁,看着小希被那些工作人員慢慢推遠,然後直至不見。

這一天的天空很藍,太陽也很好的懸挂在人們的正上方。蕭凡還記得自己從殡儀館裏走出來的那一剎那,她被陽光照耀的睜不開眼睛。

沈斯就站在他的身旁。

她避開陽光的一瞬間,正好看見了他微微緊蹙着的雙目。

小智已停止了哭泣。但這樣子的模樣,反倒更讓人覺得心疼。

孤兒院院長走了上來。陽光下,這個滿頭白發的老人顯得更加蒼老了。

蕭凡向着她輕輕的點了點頭。

【小智。】在老院長停下腳步的同時,蕭凡也蹲下了身去。【你剛才為什麽要說這樣的話?】

【蕭凡姐姐。】小智擡起了頭來,【你也不相信我嗎?】

蕭凡沉默着,她不知自己該如何回答眼前這個幼小的孩童。

【我說的都是真的。】小智加重了自己的分貝,【蕭凡姐姐,你相信我!】

【小智。】蕭凡看着他,【有些話,是不能随便亂說的。】

【我沒有亂說。】對于蕭凡的話,小智顯得有些抵觸。【那天在游樂場的時候,小希就跟我說過,她已經遇到了好幾次這樣的事情了。】

【好幾次這樣的事情了?】蕭凡皺着眉,她一時不太能理解這句話裏的意思。【小智,這是什麽意思?】

【我也不知道。】小智的哭泣聲開始傳來,【可是小希說,有一次她站在陽臺上的時候,她的嬸嬸突然地就站在了她的身後,吓的她差點從樓上摔下去。還有一次,小希她在等紅綠燈的時候,身後突然就有人推了她一下。】

【這些事情,都是小希跟你說的嗎?】蕭凡緊拉着小智的手問到。

【嗯。】小智嗚咽着點了點頭。

【那她為什麽不跟我說?】蕭凡皺着眉,她的情緒早已變得緊繃起來。

【小希她怕你擔心,所以就沒有告訴你。】小智低下了頭去。他也許在那一剎那意識到自己犯下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所以他在這之後開始止不住的大哭起來。

蕭凡的思緒也在這之後陷入了恐怖的混沌之中,她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渾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都開始顫栗了起來。她覺得有些冷,覺得有一種透骨的寒氣正在從她的腳底襲來。

小智的哭聲還在持續着。年邁的老院長正不知道該如何安慰的時候,沈斯走了上來。

【院長,我想這些天還是讓小智跟我們在一起的比較好。】他望了一眼正在哭泣着的孩子,然後繼續說道【畢竟現在這個情況,他也不适合繼續呆在孤兒院裏。】

老院長看了看沈斯,她或許沒有明白沈斯做這個決定的真正意圖,但她知道,他一定也是在為這個孩子着想。【也好。】老院長點了點頭,【小智他跟着你們,我也可以放心些。】

就這樣,老院長告別了蕭凡和沈斯。然後,當雲朵将太陽遮蓋住的時候,沈斯和蕭凡,也帶着小智離開了殡儀館的門口。

黑色的夜晚總是來的特別快。

在經歷了悲痛的一天後,小智很快的就睡着了。蕭凡踢他蓋好被子走出房間時,沈旭正站在沈斯的書房裏彙報着什麽。

蕭凡走了過去。當她的腳步剛剛到書房門口時,她就聽到沈旭在這樣說到——

【任志翔的公司,從去年開始就一直在不斷的虧損。今年更是因為産品問題,而要向對方客戶賠償三千萬的違約金。可是這筆金額對任志翔來說,實在是過于巨大。】

【任芸熙的父親去世時,給她留下了一筆巨額遺産。但這筆遺産,必須要在任芸熙18歲成年以後才能正式歸她所有。在她成年以前,這筆遺産就一直由律師保管。如果任芸熙在18歲以前發生什麽意外的話,那麽這筆遺産,就自動轉入她的監護人名下。】

【這筆遺産的金額是多少?】一片混沌中,蕭凡聽到沈斯這樣問到。

【正好是任志翔所要賠償的金額。】沈旭頓了頓,然後繼續說道【另外,我還查到,四年前把任芸熙送到福利院的人,就是任志翔。】

沈旭的調查結果,很是詳細。但如果,他能夠再早一點查到的話...

沈斯把目光放下了窗外。一片漆黑的夜色下,他的眼中,也是月色無法抹去的黑暗。

門口有着零碎的聲音在響起,沈斯下意識的轉過頭望去。當他意識到什麽的時候,他開始向着門口走去。

這世上的很多事情,當它被剝去外殼□□裸的呈現出來的那一霎那,人們,常常沒有了面對的勇氣。

蕭凡靠在書房的門口,她的情緒已經陷入了奔潰之中。然而她還是用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緒,在沈斯走出來的那一刻,她開始擡起頭來,然後用近乎祈求的口吻向着沈斯問到——

【你們剛剛在裏面說的,都不是真的吧?】

她所經歷的世界,與沈斯不同。在這一點上,沈斯一直都很清楚。他能想象得到,她在聽到真相後的那一瞬間所受到的沖擊。他也清楚的知道,她此刻急需他來否定這一切。

但是很抱歉。他習慣了黑暗,也不擅長用謊言來給她營造一個所謂美好的世界。更何況,事實,本就如此。

沈斯的沉默,讓蕭凡徹底寒了心。

【他是她親叔叔啊。】蕭凡的防線被逐漸瓦解下來,【是他哥哥唯一的女兒啊。】

【在這世上,即使是留着相同血液的至親骨肉,有些人也可以随意舍棄,更不要說是叔侄關系了。】

很久以後,蕭凡才真正明白了沈斯這句話裏的意思。然而在她剛聽到沈斯說出來的那一剎那,她只是擡起頭來,然後怔怔地看着他。

沈斯也從自己被牽扯的思緒中走出神來。他看着蕭凡,看着她的眼淚劃過她的臉頰,看着她努力撐起的防線被自己徹底擊垮。他開始向着她伸出手來。

然後,當夜風奏響着窗戶的時候,他緊緊地将她擁在了自己的懷中。

☆、天堂與地獄

你是否曾經試過,在正午陽光最為閃耀的時候,擡頭去仰望那抹鮮紅?

小希的葬禮結束了,然而這一切并沒有因此而劃上句號。

有關她的死因,相關部門開始正式進入了調查。

面對着層層盤問,任志翔始終緊咬着不放。然而當所有的證據都暴露于人前時,任志翔陷入了沉默。

這是一個多麽殘酷的世界,為了所謂的金錢,他竟然将自己的親侄女推向了死亡的深淵。他或許也曾為這樣的事情陷入過掙紮。然而在利益的驅使下,他終究還是做出了與惡魔無異的行徑。他在俯首認罪的那一刻,恍然想起他那早已過世的哥哥,曾在幼年時是多麽的疼愛着他。

世人都在為這樣的結果唏噓着。

蕭凡也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她甚至不敢想象小希在被推下水池的那一瞬間。她不能明白任志翔當時是以怎麽樣的一種心情來面對着的?也無法體會小希在生命最後一刻時所經歷的恐懼與無助。她不能明白,也無法體會。所以她開始漸漸讀不懂這個世界。

她站在小希的墓碑前,看着黑白照片上小希的笑正燦爛着,她忽然就紅了眼眶。

沈斯就站在她的邊上,在他們兩個人的正前方,是已經不再哭泣了的小智。他就這樣一言不發的站在那裏,從開始到現在。偶爾也微風吹過,他黑色的短發在風中輕輕搖曳着。

蕭凡多次試圖去叫他的名字,但在即将開口的一剎那,她終究還是選擇了沉默。

她不忍,也不知該怎樣安撫這個孩子受傷的心靈。

沈斯始終在一旁沉默着。生離與死別對他這個早已習慣了黑暗的人來說并沒有什麽不同。只要沒有感情,那麽心自然也就不會覺得疼痛。

許久以後,周遭開始變得一片寂靜時,小智轉過了身來。

【沈斯哥哥,蕭凡姐姐,我想回孤兒院了。】他對着他們這樣說到。

蕭凡看了看沈斯,她的心裏,其實還有着另外的打算。

【小智。】她蹲下身來,【有件事情蕭凡姐姐想要跟你商量一下。】

【蕭凡姐姐,我知道你要說什麽。】小智打斷了她【雖然我也很想跟你們生活在一起,可是我更想回到孤兒院裏。因為只有那裏,才有我和小希共同的回憶。】

【可是小智。】蕭凡試圖去改變他的想法。

【蕭凡姐姐,你有想要守護的回憶嗎?】小智卻突然的問到。

蕭凡想要守護的回憶,此刻就站在她的身旁。這是蕭凡的秘密。所以此刻,她只有選擇用沉默來代替回答。

【我有哦。】沒有等到她的回答,小智就又繼續說道。

【是想守護和小希之間的一切嗎?】蕭凡問到。

【嗯!】小智點了點頭。【而且現在院長婆婆也年紀大了,所以我想幫着他一起守護孤兒院。】

蕭凡沒有再說下去,她看着這個孩童臉上充滿童真的微笑,忽然覺得自己原本壓抑的心情開始漸漸變得明朗起來。

【蕭凡姐姐,你說小希她在天上看的見嗎?】小智突然地擡起頭來望着天空問到。

【嗯。】蕭凡點了點頭,她用手輕輕撫摸着小智的頭發,【小希她一定能夠看見的,所以小智也一定要好好的生活下去。】

小智低下頭來,他在與蕭凡的目光對視起來的同時,他也向着她露出自己純真的微笑來。

那個傍晚,小智正式揮別了蕭凡和沈斯。在他轉身離去的那一刻,蕭凡依稀看見了多年以前的自己。那個時候,她也曾像他一樣落寞地迎着夕陽走去。

--------TBC-------

傷痛的痕跡還未抹去,生活的腳步卻依舊還在持續着。

周日的清晨,陽光出奇的好。蕭凡拉開窗簾的一瞬間,竟被這陽光刺得有些睜不開眼睛。

待到她逐漸适應了這一切的時候,手機鈴聲也恰好的響了起來。

她拿起電話,只見來電顯示屏上跳動着的,是來自于母親齊靜的電話。

她立馬按下了接聽鍵,臉上也洋溢出了溫暖的笑容來——

【媽。】她對着電話那頭叫道。

【小凡。】來自于電話另一頭的女聲溫柔的說道【我定了明天上午九點鐘回上海的機票。】

【您怎麽突然想要回來了?】蕭凡有些意外。

【這不是已經好久都沒有回來過了嗎?】電話那頭的聲音頓了頓,【而且,距離你上次來加拿大看我也有一頓時間了。媽媽,有些想你了。】

蕭凡垂下了眼眸,然而她的心情卻是難得的平靜。

【怎麽,你不想見我嗎?】在她還沉默着的時候,齊靜在電話的那一頭這樣說到。

【才沒有。】蕭凡搖着頭,【正好,我也有一個人要介紹給你認識。】

齊靜的到來,說不上到底是沈斯的劫,還是蕭凡的劫?或者,她其實也是齊靜自己人生中的又一場夢魇。

當落日的餘晖灑滿上海這座城市時,齊靜正坐在高檔酒店的餐桌前喝着咖啡。這個已經年逾五十的中年婦人,除了臉色要異于常人的蒼白外,歲月幾乎沒有在她臉上留下太多的痕跡。

她優雅的坐在那裏喝着咖啡,沒有人會想到,她曾經歷過一場失敗的婚姻。

餐廳的門被推了開來,蕭凡挽着沈斯的手在服務員的帶領下走了進來。

今天,無論是對蕭凡還是沈斯來說,都是一個極具特別的日子。

當齊靜朝着他們揮手示意的那一刻開始,蕭凡臉上的笑就沒有再停止過。所以她絲毫沒有注意到,沈斯在那一瞬間眼中所閃過的異樣。

【媽。】蕭凡挽着沈斯的手走過去叫道。

眼前的景象,是齊靜深感欣慰的。她一直都在為蕭凡的未來擔心着,所以當此刻她看到蕭凡身旁的年輕男人時,她稍稍地松了一口氣。然而這也僅僅只是一瞬間。

【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沈斯,我之前一直在電話裏跟你提到過的。】蕭凡微笑着向着齊靜介紹到。

只那麽一瞬間,齊靜就從天堂墜入了地獄。在聽到他名字的那一剎那,齊靜只覺得是天翻地覆。她想自己應該是聽錯了,所以她努力的想要去看清那張年輕的臉龐。然而當她的目光與沈斯對視起來的那一霎那,她徹底愣在了原地。

【媽。】對于她眼神中所流露出來的驚恐,蕭凡毫無察覺。

對于曾經歷二十五年前那場叛變的齊靜來說,沈斯這兩個字意味着什麽,她不可能不清楚。尤其還是在看到他的那雙眼睛以後。

【媽,你怎麽了?】對于她這般失魂落魄的模樣,蕭凡顯得有些緊張。她在看了一眼沈斯後便對着齊靜再次問到。

【啊?】齊靜回過神來,然而她依舊沒能擺脫開始纏繞在她心頭的恐懼。就在她低下頭來的一瞬間,原本擺放在她面前的咖啡杯,被她打翻在了地上。

【媽。】蕭凡再一次的去叫道,【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齊靜擺擺手,她努力平複着自己的情緒的同時也小心的觀察着沈斯臉上的神情。

一旁的侍者很快就走上前來替她将桌面收拾了幹淨。待到侍者離開以後,齊靜才招呼蕭凡和沈斯坐了下來。

【不知道沈先生的父母都是哪裏人?又都從事什麽工作?】當侍者再一次端上酒水和餐點時,齊靜努力平複着自己的情緒向着沈斯問到。

【媽。】她的這個問題,觸碰到的不僅僅是沈斯的敏感點,還有蕭凡。

【我沒有父母。】然而沈斯對這一切卻是非常的坦然,【從我有記憶開始我就一直生活在孤兒院裏。】

【那你都不知道你的父母親是誰嗎?】齊靜再一次的問到。

沈斯笑了笑,【我不知道。】

【那你就沒有想過要去找他們?】齊靜接二連三的提問,使得蕭凡皺起了眉來。

沈斯卻依舊只是一笑,【我想,他們應該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

齊靜沒有再問下去,她在這之後拿起了咖啡杯,然後用極小極小的聲音對着沈斯還不知道是自己說道【我想也是。】

這頓晚餐,齊靜吃的實在有些食不滋味。她的心裏就像是被一塊巨石給壓着。她不斷地看向蕭凡和沈斯,當她從蕭凡的臉上讀出幸福這兩個字的含義時,她開始徹底的變得驚慌起來。

她的這種驚慌和恐懼,被坐在她正對面的沈斯,盡收眼底。

----------TBC2----------

當夜幕完全籠罩了這個天際時,沈斯一個人獨坐在書房裏。

蕭凡早已經入睡。

璀璨的星空無法點亮的,是沈斯變得愈加陰暗的心。

在他的手上,一張本該被處理掉的照片正在與這個黑夜交相輝映着。在那張照片上,穿着華麗的婦人正在低眉淺笑着。

沈斯無論怎麽想,也想不明白自己會留下這張照片的原因。明明每一次看到照片上的這抹微笑時,他的心,總是被狠狠刺痛着。

-------TBC3-------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第二天的陽光,又是出奇的明媚。

蕭凡在從雜志社回來以後,便挽起頭發打掃起了屋子。

這種兩點一線就跟大多數女人一樣的生活,因為沈斯的關系,讓她異常的感到幸福。

在跟沈斯一起以後,她感覺她周遭的空氣都帶着幸福的味道。

她以為她會一直這樣幸福下去。然而只是一秒鐘的時間,她就發現這一切竟變成了奢望。

書房裏的那張照片讓她徹底的失了神。這張原本被放在抽屜最底層的照片,因為她在收拾書房時的一個簡單動作,就被徹底的暴露了出來。

沈斯本不是這麽大意的人,然而再聰明再小心翼翼的人,都逃不過命運的捉弄。

照片上的這個女人,蕭凡已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她所給她家庭帶來的磨難,蕭凡這一生都不能釋懷。此刻,她的照片卻出現在了沈斯的家中。蕭凡有些不能理解。她的腦海裏突然有一些片段在閃過,她曾對她說那番話的原因究竟是為了什麽?她在她父親面前幫着她的原因,究竟又是為了什麽?她和沈斯之間,究竟又是怎麽樣的一層關系。

她需要她來回答這一切,并且必須是現在,立刻,馬上!

--------------TBC4------------

落日,黃昏;秋風,瑟瑟。

齊靜踏上這條許久未走的道路時,有幾片落葉正和着秋風輕輕飛舞着。

25年,她已有整整25年沒有再來過這裏。周遭的一切都已大變了模樣,當初還在懷中嗷嗷待哺的蕭凡,此刻也早已長大成人。而她眼角的皺紋,也早已變得清晰可見。

她用手輕輕撫摸了下自己眼角的細紋,然後在秋風停下來時,開始向着坐落在不遠處的住房走去。

當她踏進蕭家別墅的大門時,葉子琪正坐在客廳裏喝着咖啡。夕陽落在她的身上,她臉上的神情,看起來到也和睦。

【夫人!】管家老楊對于齊靜的出現很是驚訝。

【老楊,你搞錯了吧。我早已不是蕭重明的妻子了。你現在該稱呼為夫人的,是坐在那邊喝咖啡的人才對。】齊靜看了管家老楊一眼,然後對着不遠處的葉子琪說道。

【老楊他一直稱呼我為太太。】在她的話落後,葉子琪也放下了咖啡杯說道。【在這個家裏,夫人這個稱呼,一直都屬于你一個人。】

【是嗎?】齊靜的嘴角,做出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來。【那我是不是該對你們說聲謝謝呢?】

【你不必急着想要挖苦我。】葉子琪站起身來,【我知道當日是我對不起你,所以無論你想怎樣我都不會有任何怨言。只是如果你今天是來找重明的話,那我恐怕要讓你失望了。重明他去澳洲參加學術會了,你要有什麽事的話,還是直接打他電話的好。】

伴随着她的話落,齊靜的眼中閃過一絲淡淡的失落。只是很快,她就撫平了這種情緒。【既然他不在,那我找你也是一樣的。】齊靜說着,就向着葉子琪的方位走近了幾步。

【我去給您泡杯茶。】管家老楊恭敬的說道。

【不用了。】齊靜看了他一眼,【老楊,這裏沒你什麽事了,你先下去吧。】

在她的話落下後不久,老楊很是為難的看了一眼葉子琪。

【下去吧。】葉子琪對着他說道。

就這樣,老楊離開了客廳。這寬敞而又明亮的客廳,在他走後立馬變得安靜起來。

【你想說什麽?】一片寂靜中,葉子琪首先開了口去問到。

【我想說什麽?你葉子琪心裏難道不知道嗎?】齊靜反問着她,她臉上的神情,在這之後開始變得冰冷起來。【我問你,小凡和沈斯之間,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們在一起了?】

葉子琪的臉色瞬間就變得蒼白起來。【你都知道了?】她看着齊靜問到。

【我是都知道了,但如果我這次我沒有回來,你和蕭重明還想瞞我到什麽時候?】齊靜怒視着她問到。

【重明他并不知道這些事情。】葉子琪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任何的神情。

【他不知道?】齊靜冷笑了起來,【這麽大的事情你竟然跟我說他不知道?那我倒真是要問問他這些年都是怎麽當一個父親的?】

【你想做什麽?】她的這一句話,使得葉子琪開始變得防備起來。

【做什麽?】齊靜冷冷地看着她,【你說我要做什麽?】她掏出手機,【我當然是要打電話問問他到底是怎麽做一個父親的。】

【你不可以這麽做!】葉子琪試圖去奪過齊靜手中的手機。

齊靜被她這個瘋狂的舉動吓了一跳。然而還沒有等到她開口,葉子琪就已經搶先一步說道【重明他去澳洲前,以為蕭凡已經跟沈斯分了手。如果你現在打電話告訴他這些事的話,他勢必會放下一切回國內的。】

【以為蕭凡已經跟沈斯分了手?】齊靜一時有些聽不懂她的話,【你這是什麽意思?】

葉子琪沒有做聲,然而齊靜卻在她的沉默中讀懂了她這句話的含義。

【你欺騙了他?】齊靜目光緊盯着她說道。

【不只是我。】葉子琪擡起頭來與齊靜的目光對視着,【還有你的女兒,蕭凡。是她和我一起,制造了她已經和沈斯分手了的假象。】

她的話,使得齊靜完全愣在了原地。待到她反應過來時,她的身體開始抑制不住的顫抖起來。【你這個女人怎麽可以這麽自私?!】她揚起手狠狠地向着葉子琪揮去,【為了你的孩子,你就可以這樣利用我的孩子嗎?】

葉子琪挨了一巴掌卻也不還手。她就這樣站在原地,然後用手輕捂着自己的臉頰。

【我可以原諒你過去對我所做的一切,可我絕不能原諒你現在對我女兒所做的這一切!】然而齊靜的怒火,卻只是剛剛被點燃。【就因為小凡她什麽都不知道,所以你就想利用她來讓認回自己的兒子了是不是?只要能夠認為自己的孩子,哪怕小凡将來會受到傷害也無所謂了是不是?葉子琪,這麽多來你難道都沒有一點愧疚之心嗎?】

【我是利用了她,但這也是因為她能夠被我利用。】葉子琪擡起了頭來,【你既然已經知道了這一切,那你就應該看得出來,蕭凡她是真心喜歡沈斯的。】

【真心喜歡?】齊靜冷着眼說道【那是因為她現在什麽都不知道。如果她知道沈斯是你兒子的話,她還會去喜歡嗎?】

【那你就不要讓她知道!】葉子琪加重了自己的聲音,她的目光裏有着堅定,也有着祈求。

【不要讓她知道?你覺得可能嗎?】齊靜反問着她。

【為什麽不可能?】葉子琪看着她,【你作為蕭凡的母親,難道想看到她在知道真相以後傷心難過的樣子嗎?連我都看的出來,她是那麽的在乎沈斯,如果讓她知道沈斯其實是我的孩子的話,你确定她能接受這一切?】

她充滿意圖的說辭,竟也讓齊靜陷入了沉默。說到底,她作為母親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女兒受到傷害。

【更何況,沈斯他對于這一切也并不知情。】葉子琪緊接着說道【他現在和蕭凡在一起,完全是因為愛她。如果你硬要把這一切給說出來的話,那就是硬生生的把他們兩個給拆散開來!這樣的結果,難道是你想要的?】

齊靜依舊沒有做聲。她一開始的主動權,在被葉子琪的一番話後完全的陷入了被動中。而她的腦海,也開始被說與不說這兩股力量沖擊的不能自己。

葉子琪也沒有再說下去。她也知道齊靜需要時間來好好思考這一切。

就在客廳再一次陷入了安靜的時候,一個聲音,讓她們兩個都陷入了徹底的驚慌中——

【你們剛剛說的,都是真的嗎?】

齊靜和葉子琪紛紛擡起頭來向着前方看去,只見蕭凡,已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

☆、裝聾作啞

對蕭凡而言,她所受到的沖擊遠要大于齊靜和葉子琪回過頭來看到她時的驚恐。

她就那麽呆立在那裏。不久前,她還所認為着的幸福世界,在她踏進門口聽到真相的那一刻變得徹底破裂開來。

【你們,】她看向前方的目光空洞而又無神,【剛剛說的都是真的嗎?】

【小凡。】齊靜顯然沒有想到她會突然出現在這裏。她的臉色開始變得慘白,整個人頓時陷入了手足無措之中。她顫抖着身體走向前去,然而,還沒有等她靠近,蕭凡就一個轉身向着門外跑去了。

【小凡。】齊靜的心頓時被吊了起來,她在一聲驚呼後也開始向着門外跑去。

身後的葉子琪依舊站立在原處,但當她看到蕭凡的那一刻,她的臉上,早已沒有了任何的血色。她看着齊靜和蕭凡紛紛跑了出去,她想跟上去,卻遲遲沒有踏出這一步的勇氣。這種無能為力而又帶着驚恐的感覺,讓她的世界陷入了一片死寂。

屋外的天色逐漸變得昏暗起來,這種混沌的感覺,将人們的心變得愈發壓抑了。

也許是因為心裏太過混亂,蕭凡并沒有跑的很快。所以齊靜很快就追上了蕭凡的腳步。

【小凡。】齊靜拉住了她的手,她一時有很多的話想要告訴蕭凡,然而在張開嘴的那一瞬間,她卻又不知自己該從何說起。

就這樣,她幹愣在了原地。但同時她也期盼着蕭凡在這之後能體會到她這種無法言說的苦楚。

然而她的希望終究還是落空了。在她進入了沉默的這段時間裏,蕭凡已經沒有了去思考的能力。或許對蕭凡來說,她此刻最需要的,絕對是時間來讓她好好冷靜一下。

就這樣,她松開了齊靜的手。然後在她擔心的呼喊聲中,又一次向着前方跑去。這一次,她沒有再停下腳步。

當夜風開始吹響這夜色奏鳴曲時,蕭凡已經完全消失在了齊靜的眼中。

天目湖廣場中央的水池處,拱形的水柱正在夜色的照耀下不斷的向上噴出來。

這裏,一直都是蕭凡最喜歡來的地方。她曾在這裏擁有過一場美好的邂逅;她也曾在這裏被傷的體無完膚;她更甚至,在這裏想要抛棄過一切。

然而,當一切美好與傷害發生過後,她終究還是又回到了這個地方。

當拱形的水柱倒映在她的眼中時,蕭凡的眼眶,開始變得通紅。

無論蕭凡怎麽想,她也想不到一個能夠說服自己的理由來。她想告訴自己這只是一場夢,然而刺骨的冷風卻讓她不得不面對着這個殘酷的事實。她想說服自己不要去想這些事情,然而母親和葉子琪的對話卻不斷徘徊在她的腦海裏。她想将這一切歸咎成是命運的作弄,然而沈斯家中葉子琪的照片卻讓她怎麽也不能釋懷。

她有足夠的理由,去相信沈斯已經知道了這一切。因為那張擺放在抽屜裏的照片,就是這最好的證明。

她的大腦開始像是不受控制般的運轉了起來。以前一些她想不明白或者不曾想到的事情,此刻她都明白了過來。

無論是沈斯對她态度上的轉變,還是父親曾想要說卻始終沒有說出的話。

她望着冰冷的水池,眼淚,開始不能自主的掉了下來。

手機鈴聲還在持續不斷的低鳴着,這,已經是齊靜打來的第九個電話了。蕭凡能夠猜到,她此刻的心情是有多麽的焦急。只是她還不想接她的電話,在她能完全接受這一切之前,她還沒有做好面對她的準備。

手機鈴聲又一次的停止了下來,當她收起手機想要收進口袋裏的時候,沈斯的電話,卻撥打了過來。她看着屏幕上跳動着的名字,原本就煩亂的心,變得更加混沌了。

沈斯已經許久沒有像今天這樣,一個人站立在窗前眺望着窗外的夜景了。當電話那頭的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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