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又見

簡藍結束試鏡出來的時候長長舒了一口氣。

她是經紀人出身,自然知道從導演關心的問題裏就可以大概猜出來是不是有門兒,這次結束時導演問了她關于騎馬和受訓的事,憑經驗和直覺,她覺得自己有機會。

果然,七天後她就收到了劇組打來的電話,說要和她商讨一下合約。

為了以示尊重,她打電話把自己被選上的事告訴了汪璇。

“其實我昨晚就知道了,不過為了讓你有個驚喜所以就忍着沒說。”汪璇笑道,“李導說他第一眼就看中了你,覺得你的形象氣質和樂珠公主非常符合,後來看了你的表演,就基本已經在心裏把你給敲定了。”

簡藍還是頭一次被人這麽誇,或多或少有點兒心虛,畢竟她當時表演和男主角揮劍斬情絲那段劇情時,心裏哧溜一跑神想到了許念深……

她想起汪璇曾經教導的專業入戲準則,不免有些汗顏。

《榮耀天下》經過了一系列前期籌備後,定于次年一月正式開機,剛好也是學校放假的時候。

但這部戲簡藍拍得很辛苦,因為角色需要,她避免不了戰争戲和動作場面的拍攝,幾乎每天下來身上都有淤青,一碰就疼得她龇牙咧嘴的,更有一次因為實拍中動作的微小差異,她直接被對手的真劍在小臂上劃了個一指長的傷口,鮮血直流,讓她陡然間就想起了那個充滿了血腥味的下午,當時就暈了過去。

但等醒過來的時候,她最關心的還是會不會留疤,得知醫生非常自信他自己的縫合技術後,她索性放心地又睡了一覺。

有時候她想找許言吐個槽,卻發現他自從那天晚上下線後就再也沒上來過,手機也關了。

她有些莫名,卻也沒有渠道去了解他和自己斷交的原因,只好作罷。

《榮耀天下》殺青之後就被某一線衛視預訂了來年的開年大戲,聽上去前景大好,可人算不如天算,這個衛視臺選中的另一部年底壓軸大戲卻在同檔競争中出乎意料地收視萎靡,眼看着就要淪為同行笑話,電視臺領導果斷拍板緊急把《榮耀天下》提檔播出挽救收視,但這樣一來,前期策劃好的各種宣傳措施就來不及跟上,最後匆匆打了兩天廣告就開播了。

而這個時候,其他同檔劇正演到高丨潮階段。

要不是簡藍上輩子見多了這些坑爹的事,她這回一定吐血的心都有了,但即便如此,她還是覺得非常郁悶。

結果《榮耀天下》一直到播了一半才終于開始有了點兒水花,不過這部劇在口碑方面還是很争氣的,尤其簡藍的角色,簡直成了經典的招觀衆心疼的女二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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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真正到了各大電視臺的開年大戲上桌的時候,《榮耀天下》已經快結局了,這之後,一部民國劇以黑馬之姿跑了出來,報紙上說就連白天出去吃個飯都看到飯店裏在看重播。

簡藍認得這部劇和它的男主角——沈遇,從此後星路坦蕩,一直紅到了她挂掉的時候人家還是一線大咖,是影帝,是她手下如江白月那樣的小花沾都沾不到的資源。

想到這兒,她又燃起了一股鬥志。

看着電視上正在播出的《榮耀天下》大結局,她笑了一笑,在心裏對自己說:這只是開始。

***

——六年後。

這天下午,身為三大娛樂公司龍頭的唐風娛樂集團正在召開管理層會議,30樓的人雖然比平時多了,但卻依然安靜地落針可聞。

簡藍悠悠坐在總裁辦公室外面的候客廳裏,一邊喝着茶,一邊拿着手機在看深海昨天剛發的更新。

半小時後,門外有人聲混着腳步聲漸近。

“等卓悅那邊發布消息就晚了,你必須這兩天就聯系上許念深說我要請他吃飯……”聲音戛然而止,正在往裏面走的中年男人看着簡藍,似乎有些愕然。

但很快,他就流露出了恍然之色。

簡藍已經笑吟吟地站起了身:“王總。”

“看我,都給忙忘了。”王總給身邊的助理使了個自己去辦事的眼色,然後歉意地笑着徑直走了過來,“會議臨時延長了些,沒讓你久等吧?”

簡藍笑得和煦:“沒有,我也剛到一會兒。”

秘書已經快步走到他們前面先推開了辦公室的門,等老板和客人先進去坐下了,自己才又笑着轉身去準備飲品。

“很榮幸唐風能成為你唯一考慮的簽約對象。”王總似随意地笑道,“我可是知道啊,自打你畢業起這四年裏,好幾家公司想簽你都被拒絕了,小公司就不提了,但連卓悅你也不肯去。我其實有些好奇,你看中了唐風什麽呢?”

簡藍大方道:“唐風現在是業內資本最雄厚的龍頭公司,就像陳總監說的,自己投資制作的影視資源就比一般公司更多。至于卓悅,不是不好,只是他們有老員工和我的路線有些沖突。令我深感榮幸的是,沒想到王總您會親自和我談合約的事。”

王總哈哈笑了:“你可是簡藍啊!還是大學生的時候就已經出名了。說真的,我挺佩服你一個剛畢業的姑娘帶了個助理就敢自己闖圈子的,這幾年你雖然攏共也就拍了三部電視劇,可每部的成績都不錯,我看啊,你要是不做演員,做經紀人也不差!”

簡藍不好自吹,只好含蓄地笑。只是自己心裏明白,要不是因為打定了主意這幾年其他什麽工作都不接,只盯着那三部必火的劇,她也不敢托大只帶個助理闖江湖,否則她光是跑資源就得累死,一個人幹了經紀人和藝人加起來的活兒。

“對了,簡老師那邊……我聽說今年的代言人換成了你妹妹?”王總探究地問道。

當初在簡藍的建議下,簡博文還是走上了和時尚圈搭橋的這條路,跟一個國內輕奢品牌合作創立了非常受歡迎的一條線,之前三年的代言人都是簡藍,沒有經紀公司的她居然憑着自己的本事前後兩次上了一線時尚雜志的封面——這也是她能吸引到唐風娛樂的另一個原因。

但是今年,尹喬不知道走了什麽路子參演了一部宮廷劇,因為造型給力,非常凸顯她那适合古裝淑女的美貌,居然在網上紅了一把,接着楚芯語就找到簡博文上演了一出慈母憐女,說簡博文太偏心,明明簡藍現在已經很有名了巴拉巴拉的,最後成功說動了他決定也給尹喬一次機會。

然後簡藍就主動提出了不續約,但卻通過簡博文的圈子得到了一個女士手表品牌的代言,當然,現在還沒對外公布。

所以她只是笑了笑,很随意狀地喝了一口新泡的茶,意味深長地說了句:“又不是沒地方去,沒必要搞得我爸頭疼。”

王總霎時了然,笑着拿出了合約:“按照你的要求,我把《逃愛記》的女主角給你了。”

這是簡藍的第一部電影,王總剛得知她指定要這部戲的女主角時還有些詫異,不過更多的是覺得相當劃算。

他想,這不過是部小成本浪漫喜劇,公司裏也沒其他大腕兒來争取,給了就給了,反而還能賺回來一個簡藍和她自帶的時尚資源,怎麽想都是公司占便宜。

簡藍翻開合約,仔細看了一遍後,拿出筆,微微笑着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

從唐風集團出來,簡藍就開車回了自己的公寓,泡澡的時候順手翻了下《逃愛記》的劇本,翻到某一頁,忽然一個激靈。

她怎麽忘了,這部電影裏有吻戲……

簡藍有些苦惱地抓了抓頭發,看來是之前太順了,演的戲比較正,感情戲也含蓄,她還沒來得及對這件事做一下心理建設。

她不是個沒有職業覺悟的人,也知道吻戲是一個演員的基本素養,當初她還是經紀人的時候就沒少在有名的娛樂論壇平臺溜達,有些女演員就是既卯着勁要争取言情資源卻又擺出一副死都不拍吻戲的架勢,還老喜歡在接受采訪時拿這種“清純”說事,結果就是讓很多觀衆不怎麽喜歡,她們覺得你不拍激丨情戲我們能理解,但你既然要演言情劇,卻連吻戲都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借位甚至用替身是什麽意思?這麽不敬業,不如把資源讓給其他願意讓觀衆入戲的演員。

這些道理簡藍都明白,但是……這畢竟是她的初吻啊!就這麽當工作奉獻出去了,她總覺得有點兒虧,前世趙江肖想了四個月都沒得手呢!

可是不奉獻出去還能怎麽辦?難道大街上随便拉一個人來親嗎?那還不如為藝術獻身呢!

她突然想起今天王總進門時說的話,許念深……果然回來了。

簡藍一怔,覺得臉上有些發燒。

“啊呸呸呸!”她趕緊回過神晃了晃腦袋,狠狠一拍水面,“想那個大尾巴狼幹什麽?真是單身太久欲求不滿了!”

她剛剛完成自我吐槽,就聽見手機在響,于是起身圍了條浴巾走回了客廳。

“哈啰!藍美人,我大概一小時後到你家停車場哦!”洛文,是個服裝設計師,也是她這兩年的服裝造型師。

“不就是去酒莊參加個宴會嘛,你也太積極了。”簡藍吐槽。

“早點去,免得帥哥喝醉了都被別人拐走了!”洛文在那頭哈哈笑。

“……你個騷包。”簡藍挂了電話,轉身去沖洗換衣服。

洛文是個非常有時間觀念的人,通常不是準時就是早到,除非有突發事件,不然從來不會讓人等,這也是簡藍最喜歡他的地方。

五十分鐘後,簡藍就已經上了他的車,兩人直奔位于郊外的臻品酒莊。

酒莊主人是個國際知名的攝影師,為了慶祝和他妻子的結婚二十周年,今天在這裏舉辦了一場品酒宴,用的是他們夫妻結婚的時候一起釀造的葡萄酒作主題元素。

簡藍是受了身為珠寶設計師的女主人的邀請來參加的,說要帶個男伴,她怕麻煩,就帶了對女人不感興趣的洛文。

宴會進行到差不多一半的時候,已經有些暈乎乎的簡藍看洛文在那邊和別人聊得起勁,就端着酒杯一個人去了庭院裏吹風。

吹着吹着,喝着喝着,她擡頭望了望今晚的月亮,頗有些詩興大發,張口吟了句:“‘舉杯邀明月,對飲成三人’,娥姐,您老人家不如掉個男神下來給我親一口吧?不然我就要為藝術獻身了啊!”

話音落下,遠在廣寒宮的娥姐她并沒有什麽反應。

簡藍搖頭晃腦地嘆了口氣,轉身低着頭往回走了幾步,忽然一個不慎撞到了什麽,她還沒來得及看清楚,本就虛浮的下盤受此沖撞帶着她不自禁連連後退了兩步。

幸好面前的人伸手拉住了她。

簡藍站穩後長舒了一口氣,咧出個笑容回頭擡眸:“謝謝啊……”話音卻倏然頓住。

從房子裏透出來的燈火纏着皎潔的月光,映亮了她的眼睛,讓她看清楚了面前這個西裝革履,帶着一副金絲邊框眼鏡的男人是誰。

“許……總?”她怔怔地,像是還沒回過神,聲音越來越小。

許念深看她站穩了,立刻松開了手,淡淡道:“好久不見。”

簡藍盯着他瞧了半晌,搖搖頭:“明明不是在這裏碰見的,我一定在做夢。”

許念深看了眼她泛着酡紅的臉,眉梢微挑:“難道你經常做夢夢見我嗎?”

簡藍沉默地站了一會兒,沖他勾手:“這裏看不清楚,你湊近點,我有話跟你說。”

他狐疑地皺了皺眉,但還是依言又向前了兩步站在她近前:“什麽事?”說完又覺得她的身高和自己差的有點多,他又微微彎了些腰,又說了一遍,“什麽事?”

簡藍定定瞅着他,就在許念深被看得莫名其妙正要再開口問第三遍的時候,她忽然湊過來在他鼻尖上親了一下。

許念深:“……”

他愕然地看着她。

她卻彎起眉眼笑了,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許大狼,你回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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