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常病酒

趙宋香槟色賓利停在皇冠假日門口的時候, 陸鸱吻低頭整鞋子,擡起頭時, 瞧見窗外燈紅酒綠, 霓虹閃爍, “這以前是個雞窩?”

“你越發不羁, 這是你東家的地盤,你說這是雞窩?”

“實話實說,本就是雞窩雀場起家的, 有甚麽說不得, 洗手上岸了,就立地成佛了?”

趙宋瞥女人一眼, “你月經不調?”

“哧”,陸鸱吻翻開手袋,摸出一管口紅來,“看見沒,那麻雀王,日進鬥金, 可不就是銷金窟,有什麽不能說?蕭家不是賭場就是酒店,歡樂場,快活王。”

趙宋打開車門, “陸姑娘,請下車。”下車之時,趙宋捏了捏陸鸱吻手腕, “你月經不調就少說話,瞧你一張怨婦臉,似蕭家欠你百萬美金。吃完飯打給我,我來接你。”

陸鸱吻低頭跺腳,高跟鞋險些被踢翻出去,趙宋瞧她,“今日怎麽看你這麽倒胃口呢,人家請吃飯,你這臉色,似要升仙。”

“我肚子……”

陸鸱吻眉頭皺着,趙宋道:“回去吧,不吃了,我給範籬打電話。”趙宋伸手往口袋裏摸手機,又沒摸到,“手機在車裏,你等我……”

趙宋回頭去停車場,“嗨!”已經有人迎過來了,陸鸱吻轉頭一看,瞧見甚為眼生的一個高挑女郎同她打招呼,“美女,你好呀,我是cici,現在在模特組,以後就歸你管。”

陸鸱吻扯了個模式化的笑容,“cici,歡迎你。”

做得這一行的八成都是自來熟,cici已經挽住了陸鸱吻的手臂,“陸姐,我跟你說,模特組你話事啊,你以後要照看我,我做人沒什麽優點,就是識趣。我什麽都能做的,你有事盡管吩咐我……”

片刻之間,cici已經要和陸鸱吻稱姐道妹,陸鸱吻耐着性子,兩人站在酒店大堂裏,外頭車燈一亮,cici遮住眼睛,“盲了啊,開大燈,脫線,照爆你啊!”

那車開得的确招搖,前頭左拐就是停車場,它偏偏往正門口開,簡直要直接沖進來,cici嘟着嘴,“有沒搞錯,保安都不管的,诶,陸姐,我想給法國香水代言,你手裏有沒有牌子啊?”

車燈熄了,陸鸱吻回頭看了一眼,瞧見一個穿白襯衫米色西褲配同色馬甲的男人大步往裏頭走,那模樣就似花花公子封面男郎造型,“哼,風騷。”陸鸱吻才暗自罵了一句,cici就尖叫了,“蕭……蕭公子!”

Cici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往那男人身前走,“蕭公子,你還認得我嗎,我們見過的,就在河岸喝過酒的,巴黎那次,你還記得嗎?”cici穿着七寸高跟鞋,檸檬黃的裙子又太窄,她一腳邁過去,險些撲倒電梯間旁邊那柱形的垃圾桶。“蕭公子,我是cici,cici啊,蕭公子,我現在也是星河的員工,我剛剛簽了星河娛樂,你還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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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ici終于站穩了,她一手扶着電梯間,一邊望着那男人,“蕭公子……”

姓蕭的男人不動了,他望着cici,“巴黎?”

“對呀,對呀,巴黎,那次蕭公子喝多了,還是杜……杜小姐送蕭公子回去的,您還記得嗎?”

那男人彎了眼睛,好像在笑,又好像沒笑,“小姐好記性,我好像不大記得了。”

“不不不,蕭公子肯定記得的,杜雲遼陪蕭公子喝了一整夜啊,我們都在,蕭公子還說要娶杜雲遼回家做蕭太太……”

Cici越說越起勁,“也不是很久啊,五年,哦,才四年多,就四年前的聖誕夜啊,蕭公子專門從美國飛歐洲同杜雲遼慶生嘛,她就是聖誕前一天生日咯……”

Cici說個不停,非要喚醒這男人內心深層次的記憶。陸鸱吻聽了半天,什麽蕭公子,杜雲遼,這人難道就是蕭家那個炒外彙差點炒漏蕭家的那位二公子?

外頭有人來,陸鸱吻咳了咳,cici還在說,“那次蕭公子送了巴黎市中心一套公寓給杜雲遼的,我們都看見了,哎,蕭公子你真大方啊……”

閃光燈一下接着一下,陸鸱吻一回頭,就瞧見一個狗仔盯着蕭家那位和cici猛拍,蕭家二公子與短裙的cici正面相對,看上去就似在調.情。那狗仔拍夠了,扭頭就走。蕭二公子長嘆一口氣,“cici姐,狗仔是不是你找來的?”

男人說話慢悠悠的,聲線很好聽,他瞧cici,“你還想撈飯吃,我看你明天早上八點就要滾出星河。”

事發經過陸鸱吻瞧了個全部,短短十分鐘,cici認出了蕭二公子,試圖敘舊,結果弄巧成拙。cici靠着電梯門,蕭家那位扭頭就走,懶得多看cici一眼。

“這也沒什麽,何必要砸人飯碗?”

蕭惠卿扭頭就看見一個穿黑裙子的女人站在身後,大堂裏水晶吊燈的燈光傾瀉而下,那渾厚的金色光芒全部籠罩在這個女人身上,她很白皙,臉上表情很怪異,似乎有那麽點兒,不耐煩?

陸鸱吻沖cici招手,“蕭二公子誤會你了,他覺得你是想炒緋聞,你是嗎?”

Cici穿着小高跟啪啪往大堂中間跑,“不是的,不是的,我是以為蕭公子應該認得我,我才……”

陸鸱吻道:“喏,人家不是想炒緋聞,蕭公子雖然相貌不俗,但也不至于豔絕香江,如果您在意我聽到了您和杜雲遼的往事,那我會閉嘴的。”

Cici附和,“是啊,是啊,杜雲遼的事情,我們不會說的,不會說的。”

陸鸱吻摸出手機,同對方道:“欸,你手裏有個小記者偷拍了蕭家二公子,蕭公子生氣了,嗯,你知道這些照片不能算數的嘛,又不是甚麽不能見光的大事,別搞了……”

打完了電話,陸鸱吻瞧這位穿着騷包的男人,“蕭二公子請放心,照片不會出街的,那家是小報,沒甚麽後臺,不會得罪蕭家的。”

“鬧了半天,我走了。”

陸鸱吻看cici,“蕭二公子不想敘舊,你別說了。這大庭廣衆之下,也不是敘舊的好地方。”

說罷,就往外頭走。

“欸,陸姐,你不吃飯了?上頭不是說吃飯嗎?那個林總來了啊,你不吃啊?”

陸鸱吻吸口氣,她捏着手包,“我不吃了,我肚子疼,你上去幫我請假,說我去醫院了。”

Cici跟上來,“陸姐,你病了啊?”

“嗯,我吃不下,不吃了,走了。”

陸鸱吻來時本來就勉強,被蕭惠卿和cici的偶遇激發之後,更覺得頭昏腦脹,她往停車場走,偌大停車場,名車林立,陸鸱吻梗着脖子踮起腳找了一圈,卻怎麽都找不到趙宋。又尋一圈,發現他的香槟色賓利也已經不見了。

後頭傳來一個聲音,“走吧,我送你。”

扭頭一看,可不就是那位騷包的蕭家二公子。

陸鸱吻撇開頭,“不用,我怕蕭二公子誤會我別有所圖。”

男人望女人一眼,“上車。”

蕭惠卿開一輛出産于1965年的老爺車,車裏沒有空調,啓動的時候,那車的兩個大燈就似大眼珠子一般,亮的很。陸鸱吻坐上來,那燈泡愈發亮了。蕭惠卿笑,“是不是亮瞎眼?”

陸鸱吻扭頭,“那方才你不是故意的?”

男人打方向盤,“如果有需要,我可以聘請幾個人在身後替我打光。”

“我以為你走浮誇路線。”

蕭惠卿扭頭看了陸鸱吻一眼,“小姐脾氣不太好?”

陸鸱吻心道,‘怎麽好?姨媽來了,又被放鴿子,趙宋不是說去去就回,怎麽片刻之間,人影子都找不到了。’

陸鸱吻沉着一張臉,“噗”,老爺車倏地一響,不動了。

車窗是開着的,三月末的微風一路吹着,也不覺得熱,這下車停擺了,陸鸱吻一屁股坐在車上,感覺腦子都是嗡嗡的,“車壞了?”

“嗯,壞了。”

男人聲音慢悠悠的,帶着春天的暖意,陸鸱吻一眼看過去,蕭惠卿正低着頭笑,“別急,我找工人來修。”

車壞在了高架橋上,上無天路,下地無門。陸鸱吻渾渾噩噩,心裏竟蹦出一個詞來,四面楚歌。

身邊車來車往,流水一般,陸鸱吻抿着嘴,蕭惠卿開了警示燈,又從後車廂拿出警示牌放在後頭,男人脫了馬甲,白色的襯衫後頭已經有汗,陸鸱吻從手包裏摸出一張濕紙巾遞過去,男人轉過身來,說:“謝謝。”

這聲音靡靡溫柔,陸鸱吻沒有說話,她頭昏無比,男人在車外抽煙,陸鸱吻盯着男人的手指,心道:‘蕭家的貨色果然都是好的,蕭淮泗已經很不錯,想不到蕭二更勝一籌。’

陸鸱吻腦子不停在轉,片段播放如走馬燈一般,一時看見蕭九齡沖她笑,他說:“鸱吻,幫我,事成之後,我讓你做蕭家的太太……”一時聽見爸爸說:“鸱吻,一定要找個有錢人,嫁個有錢人比甚麽都強。”

陸鸱吻不知道自己在想些甚麽,她在心裏比較了蕭淮泗和蕭惠卿,卻有意識的跳過了蕭九齡。對呀,蕭家還有一個第四子,蕭九齡。他說他要争産,可蕭淮泗是那樣溫柔的人,他二哥也是個翩翩君子,三人為什麽不能坐下來和平共處,共飨盛舉。為何一定要争産。

“我得富貴,你有什麽不好?”

那個男人逆着光,一路向前,陸鸱吻睜大了眼睛去看,卻怎麽都看不清那男人的臉。

漫長昏沉的夜晚,女人迷迷糊糊,然後又覺得自己冷,最後在老爺車裏縮成一團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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