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春不老

晚餐地點在半山上一家法國餐廳, 蕭惠卿來的比衆人還晚一些,因為不是他一個人來的, 他身後還跟着人, 一個女人。

杜雲遼穿水藍色的長裙, 化了晚妝, 她跟在蕭家二公子身後,低聲說笑。姚璐也正與蕭九齡調侃,“四公子, 你以後可要多多露面啊, 我給你做個專訪啊......”

陸鸱吻眼皮子睃在蕭惠卿身上,又瞧見桌上擺着的新鮮玫瑰花, 不知道為何,她覺得煩得很。又不是吃醋,就是憤恨,一種被人當把戲的低賤的憤恨。

女人腳動了動,她已經很不高興,蕭九齡站起身, 他站在蕭惠卿和杜雲遼的身前,“二哥來了?”又看杜雲遼,“杜小姐好。”男人堪堪擋住陸鸱吻的臉,他背着的一只手有一個平息的手勢。陸鸱吻長長吸一口氣, 然後跟着起身,“惠卿,杜小姐。”

蕭九齡與陸鸱吻站在一處, 蕭惠卿與杜雲遼站在一處,正經的戀人反倒站成犄角,杜雲遼似乎也沒打算更換站位,她也笑,“四公子玉樹臨風,初次見面,請多指教。”玉人都沒有多看陸鸱吻一眼,從眼眸裏就生生把陸氏女略了過去。

座位更奇怪了,蕭九齡身邊坐着兩個美女,一邊是姚璐,一邊是陸鸱吻。蕭惠卿又與杜雲遼坐在一側,服務生要撤下桌上花瓶,杜雲遼将一朵玫瑰折枝往耳邊一插戴,她長發飄飄,“惠卿,這個造型你記得嗎,我的第一部電影?”

姚璐勾着頭,低頭掰自己指甲,無聊,真他媽的無聊極了,人家正經男女朋友分開兩邊,還聽你說戀歌往事?

姚姑娘手指上嵌了叮叮的小鈴铛,她弄的有趣,卻見蕭惠卿一只手不見了,又看仔細了,原來被杜雲遼的長裙遮住了。

“吃點什麽?”蕭九齡問:“姚小姐愛吃龍蝦、鵝肝,還是牛排?”

“紅酒鵝肝”、“牛排”,姚璐同杜雲遼一齊發聲。

來人是經理,“今天的鵝肝很新鮮,黑松露也是從法國剛運來的,下飛機不超過三個小時。”

杜雲遼看蕭惠卿,“就鵝肝吧,再來一支葡萄酒,甜品要岩漿蛋糕,免糖。”

經理微笑,點頭要下去,“杜小姐很會點,紅酒稍後就上。”

姚璐喊一聲:“诶,別走。”

經理又回來,“這位小姐還需要什麽?”

蕭九齡招手,“杜小姐和蕭二先生的鵝肝單獨上,我們這邊要龍蝦,也不要紅酒口味,來濃湯和面包。面包烤一下,甜品冰淇淋泡芙,冰淇淋不要草莓和芒果,其他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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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雲遼眼珠子染了笑意,瞥過蕭九齡,“想不到四公子是這種口味?”

姚璐低頭繼續掰自己指甲,玩夠了,給陸鸱吻發一條消息,“蕭四比我還懂你的口味。”

陸鸱吻瞥了一眼,将手機蓋上。蕭九齡自然是知道她的口味的,她喝了紅酒就頭暈,她當年和他喝了一瓶紅酒,不知道絮絮叨叨說了多少話,說自己不愛吃內髒,說鵝肝在鄉下都沒要,說自己朋友捧着現殺的鵝,掏了肝,自己鹵了吃。

女孩子說:“法國人自己都不養鵝,匈牙利養,又殘忍,拼命往鵝的喉嚨裏填食物,這種脂肪肝吃了會短命的。”

蕭九齡那時候摸她的長發,一直在笑,陸鸱吻捂他嘴巴,“不許笑,你這個肮髒的資本家。”

“你爸爸是資本家,你将來也是資本家,資本家惡毒剝削的血液是洗不掉的,你們一家子......”

女孩子喝醉了,話也越來越多,後來回想起來,不知道蕭九齡怎麽還對她下得去嘴。

陸鸱吻沉浸在回憶的漫想裏,連蕭惠卿叫她也聽不見。“鸱吻,不合胃口嗎?”蕭惠卿目光盯在自己女朋友身上,她一時在微笑,一時在沉思,這個時刻,她有點蹙着眉頭,似乎對飯菜不太滿意。

蕭九齡打開餐布,将白色幔布展開,蓋在身邊女人腿上,陸鸱吻的手抖了一下。就是這麽一下,叫姚璐看見了,“二公子叫你呢。”

陸鸱吻擡頭,“惠卿。”

蕭二沖她笑,“怎麽不吃,不喜歡這口味?”

前餐已上,酒也已經醒出來,經理過來為每個人斟酒,姚璐要了半杯,到陸鸱吻杯子的時候,蕭九齡的手蓋上去,“這位小姐不喝酒。”陸鸱吻亦是擡頭,“是呀,我不喝紅酒,多謝。”

“抱歉,我給您換檸檬水好嗎?”經理甚是善解人意,到蕭九齡的杯口,男人也是一樣回答:“我也不喝酒,給我來杯果汁。”

經理倒了酒,點頭下去了,杜雲遼撩開長發,側身同身邊男人道:“惠卿,四公子是不喝酒,還是不與我喝酒呀?”

陸鸱吻低頭吃面包,蕭九齡将湯遞給她,“喝湯,我剛剛試過了,面包烤的不錯,湯也不錯。”

陸鸱吻将面包丢進濃湯裏,一只手指撥她頭發,“頭發掉進湯裏了。”

擡頭來看,原來是姚璐站起來了,她俯下身子,用紙巾擦好友臉頰,“長頭發就不會吃進嘴裏,誰讓你剪掉頭發,以後不許再剪。”

姚璐也看出來了,杜雲遼也沒別的意思,純粹是下馬威來了,她看一眼手表,“阿陸,上回你公司藝人的宣傳稿還沒敲定,我要回去繼續寫,你呢?”

陸鸱吻也起身,“我與你一起。”

女人看蕭惠卿,“惠卿,我要晚歸,不必等我。”

長桌上還剩三人,出了餐廳,外頭晚風吹拂,姚璐與陸鸱吻沿着山路下行,說:“你與蕭四有鬼,與蕭二面和心遠,你們同床異夢。”

陸鸱吻低頭笑,沒有做聲。

“你不必瞞我,你們小動作多多,我都看出來了,他維護你。”

陸氏女摸了摸頰邊亂發,回道:“沒有想瞞你,我做了無間道,夾縫中生存。”

“你與蕭二談戀愛,同蕭四地下情?”

姚璐捂嘴,“你瘋了?”

“我當年差點被蕭賀睡了,後來沒睡成,我和蕭九齡睡了一夜。在基輔。”

陸鸱吻言語很平靜,又不是她是平靜還是已經看開,“後頭蕭九齡有去學校找我,我一直躲着他,躲了一個多月,他想給我錢。我見過他好幾次,有時候是在教學樓裏,有時候是在電梯口,有一次是在學校的樹林裏,還有一次,是在食堂。”

女人低頭笑,吃吃細語:“我貪吃,有一次差一點點就在食堂被他堵住了。‘哧哧’,其實我看見他就會臉紅心跳,但我害怕他覺得我是妓.女,所以我不要他的錢。”

“我那時候才二十歲,我學業也不好,有時候還要補考才能混過去一門課,但我不敢和爸爸說,說我成績不好。最起碼沒有他以為的那麽好。”

“我爸爸對我期望很高,他不知道我在外面做甚麽,他也不知道我會膽子這麽大,和一個來路不明的男人睡覺了......”

陸鸱吻聲音沙了,沙啞沙啞的,姚璐的手帕遞過去,“我方才從蕭四的口袋裏抽出來的,瞧他人模人樣,還睡女學生?”

“後頭我退學了,我精神壓力很大,當時手頭沒錢,我爸爸說不管我。我不知道下一年又下一年該怎麽辦,然後蕭九齡突然出現,我就害怕了。沒多久我就簽了機票,回國了。我回來以後也不痛快,我又會想,我為什麽不要他的錢,熬過這兩年,不就光明了嗎?”

姚璐嘆息:“你真脆弱。換做是我,我就陪着蕭九齡睡,正大光明地睡!每一次都收錢,睡出一身錦繡來,睡出一棟豪宅來。就跟杜雲遼那樣,最後睡成一個富婆。”

陸鸱吻搖頭,“我大概是婊.子,卻又是那種背着牌坊接客的婊.子。”

姚璐看好友,“你道德束縛感太重,為何不解脫自己,他給你錢,你就當作理所應當。換個方式想,他未必是想包養你,而是想負責。對你負責任。”

陸鸱吻敲自己頭,“賤!果真賤得很!我都是自找的,我時時頭疼,看見蕭惠卿心虛,看見蕭九齡不自在,我真的好頭疼。”

姚璐掰開陸鸱吻拳頭,“做甚麽?你和蕭二合不來就分手,此刻大好的機會,杜雲遼有心插.入,你可以借機發作,正好一刀兩斷。”

姚璐的設想很好,可這樣的機會并沒有來。行不過兩三步,後頭車燈已亮。

蕭惠卿的車緩緩追出來,司機開得很慢,蕭家二公子自車內出來,他将女友擁入懷中,“生氣了?”

蕭二抱得很緊,男人手指覆在女人背上,“不要生氣,沒有下次,我保證。”

姚璐咬着嘴唇,恨不能将陸鸱吻從蕭二手中扒拉出來,嚷一句:“她不愛你。”

可自己嚷個甚麽勁兒呢,始作俑者分明就站在不遠處。是的,蕭九齡就在不遠處站着,他夾着一根煙,就在餐廳門口站着。

蕭二溫柔,他吻了吻陸鸱吻額頭,說:“還想不想吃東西,我聽趙聿明說你喜歡龍虎鬥,咱們去吃一碗?”

陸鸱吻搖頭,“不吃,口味太重,三天不敢吃飯。”

姚璐咧嘴,“什麽是龍虎鬥?”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三更......敬請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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