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話凄涼
蕭氏假日酒店頂樓, 直升飛機已經等在那裏,姚璐将相機裝進手袋, 她穿着那身金色到銀灰漸變的魚尾裙, 又問陸鸱吻, “你怎麽沒穿那裙子, 那裙子呢?”
陸鸱吻化了妝,穿一件小黑裙,“那裙子太招搖, 恐适得其反, 喧賓奪主,惹主人家厭煩。”
飛機直飛澳門, 蕭惠卿拖着陸鸱吻的手上飛機,姚璐裙擺太窄,蕭惠卿回頭看一眼,又伸手過去,姚璐擡頭,“多謝你, 蕭先生。”
蕭惠卿反而發笑,“姚小姐對我生疏了,過去都是直接喚我蕭二的。”
姚璐停了一瞬,回:“阿陸說我沒有禮貌, 我自己也覺得沒有禮貌。”
幾人坐定了,飛機直接起飛,姚璐望一眼外頭, “那個......蕭四公子呢?”
蕭惠卿揚眉,“姚小姐對我家老四感興趣?”
“不不不,我随口問問,随口問問。”
陸鸱吻低頭看一本雜志,姚璐湊過去,“诶,這裙子就是你昨天試的那件,原來是新款,你應該穿出來,比模特幹癟身材好看。”
有咖啡茶水上來,蕭惠卿端一杯咖啡,說:“鸱吻穿純色更好看,昨日那件略浮誇。”
姚璐将雜志拿過來,指着那件猩紅禮服,“二公子說的是這件?”
“嗯。”蕭惠卿瞧一眼,“洛可可複古風格,若再配上糟糕的盤發,教人沉重。”
姚璐收回手指,嘆道:“二公子和我們主編的審美很一致,他也不喜歡這樣裙擺,說鮮花下頭可能伴着狗屎。”
蕭二漂亮眉眼一擡,竟然點頭,“我有時候也這麽想。”
姚璐扭頭看陸鸱吻的裙子,黑色修身禮服,長度只到膝蓋下三寸,露出細致腳踝和半截白淨小腿,女人戴了一對鑽石耳釘,姚璐偏着頭,“這件也挺好看的,真是教人難以抉擇。”
飛機落在盛家停機坪,盛家十一小姐生日,二十芳辰,自停機坪前往盛家宴會的路上都鋪了紅毯,頂上亦有薄紗,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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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就設在盛家自己旗下的酒店裏,自停機坪過去,八分鐘路程,中間還有兩分鐘的升降梯。真正走路只需要五分鐘四十八秒,就在這五分鐘又四十八秒的時間裏,每一步路的頭頂都罩着一種紋路細密的薄紗。
姚璐伸手摸了一下那薄紗,低聲道:“是西洋貨,全手工的,我在紐約定制手工坊見過一次,一寸一千美金。我當時想扯一米回來做裙子,結果被告知他們可以代工,折算下來,一條只能包住屁股的裙子要兩萬美金。做成長裙,三萬兩千美金,一分不少,款式不限哦。”
姚璐嘟嘴,“怎麽感覺盛家闊氣得故意顯擺,這是嘲笑我等窮苦大衆買不起的遮臀短裙,他們都拿來做蚊帳?”
陸鸱吻笑,“月影紗?武俠小說裏面叫這種能遮光的布‘月下美人’,據說是從鲛人身上剝下來的,鲛人被剝皮,便會流淚,這看着還不如月下美人矜貴。”
姚璐低聲笑,“有道理,改日咱們去東海捕珠,搞不好還是鲛人淚。”
“咳”,蕭惠卿在前頭,側身道:“二位小姐,小心點,這裏有道縫隙。”
過了這道手扶長廊,拐角就是盛家的花園,盛家的管家立在那裏,手戴一雙白手套,見了蕭惠卿,“略微彎腰,二少爺,您好,七小姐在裏頭,我帶您過去。”
蕭惠卿顯然與這人甚是熟稔,男人說:“盛叔,您好,好久不見,這是我女朋友,陸鸱吻。”男人手輕輕勾住陸鸱吻的腰,将她帶入公衆視線,蕭惠卿面色柔和,“鸱吻,這是盛叔,看着我和芸芸長大的。”
大管家眉目很柔和,他年紀不輕,眉毛有些淡金色了,年輕人的黑色正在遠走,再過幾年,這眉毛就會淡成花白,最後褪成最殘忍的昭顯衰老的白色。
陸鸱吻彎了彎身子,“盛叔,您好,我是陸鸱吻。”
老人很和氣,看了陸鸱吻一眼,同蕭惠卿說:“你眼光很好,比老八強,前幾日他帶了一個鬼妹回來,今天又不知道瘋到哪裏去了。”
蕭惠卿在前頭同盛管家談天,姚璐在後頭同陸鸱吻細語,“盛家老八是個纨绔,人長得帥,花天酒地,酒池肉林,盛爵士說他的八兒子,‘不知道他隔日在哪個女人懷裏醒過來。’”
“有錢人真直白。”
穿過酒店花園,進了內室,又上一層樓,盛管家去敲二樓拐角的門,“七姑娘,蕭家二公子來了。”
陸鸱吻第一次見盛七的時候,這個女人正在工作,她頭發亂糟糟的,身上穿着香奈兒的春夏套裝,女人化了很好看的妝,只是嘴上還叼着一塊面包。見衆人進來,一般女性都要站起來,順手整理儀容,但盛七沒有,她只略微擡了擡眼珠子,又接着寫郵件。
盛管家招呼蕭惠卿與陸鸱吻坐,蕭惠卿點頭,陸鸱吻才與姚璐坐下了,“我們來了新鮮的南美可可豆,幾位來杯咖啡好嗎?”
門又輕輕戴上了,盛七吃了面包,拿咖啡,杯子空了,她才站起來,女人拍拍手,又扯扯自己的套裝,“蕭二,你不夠意思,我說允許杜雲遼出來了嗎?”
蕭惠卿笑,笑得溫柔,“星河娛樂不養閑人,她不能吃白飯,必須出來工作,為公司賺錢。”
盛七瞥了一眼姚璐和陸鸱吻,“你的新女友?哪個是?兩個都是?”
姚璐連連擺手,“我不是,我不是。”
盛七點頭,她向陸鸱吻伸手,“恭喜你,蕭二不好伺候,當年我和他接觸了二十三天,然後發現性情不合,很快就分開了。”
蕭惠卿擡頭,“我怎麽記得是三個月?”
“no,no,no”,盛七雙手交叉,“我是和我丈夫交往三個月後結婚了,和你不到一個月,只有二十三天。因為我聽說你看上了一個該死的戲子,所以我要封殺她。”她問:“這位美麗的小姐是做甚麽工作的?”
“她......”
陸鸱吻站起來,“我在星河娛樂工作,請多指教。”
“星河娛樂?”盛七點頭,“大有作為,努力變成蕭家二太太,勝過良多。”
氣氛一時僵硬,姚璐瞧陸鸱吻臉色,誰知女人微笑,“是的,盛七姑娘良言,我會記住的。”
“七姐姐?”閉合的門忽的被推開,妙齡女聲憑空而至,“七姐姐,我......”
一位穿猩紅大擺裙的女孩子大開大阖的進來,手裏還抱着一束花。
盛七訓斥妹妹,“家裏有客人,你就這樣放肆,學校都是這麽教你的?”
蕭惠卿站起身來,“十一,還記得我嗎,好久不見。”
女孩子撲到蕭惠卿懷裏,“蕭二哥哥,你好呀,你都四年沒來看過我了,我已經讀大學,不是過去那個中學生了。”
姚璐看了陸鸱吻一眼,她不是驚詫蕭家與盛家諸位姐妹的熱絡關系,而是盛十一身上那條裙子,就是陸鸱吻棄之不用的那一件。
盛十一今天才二十周歲,她太年輕,縱使皮膚不如陸鸱吻白皙,卻也穿出一種少女才有的別樣風采。
衆人寒暄半天,盛七看一眼手表,“走吧,晚會要開始了。”她瞧蕭惠卿,“不許到處放電,你當年把我一個姐妹迷得茶不思飯不想,人家去歐洲換了三個男朋友才舒緩過來......”
蕭惠卿還是笑,“我不記得,可能是你編造的。”
“她姓杜,家裏做珠寶生意,愛跳華爾茲的那個,她想請你跳舞,你卻白衣留下背影給她。”
“仿似真實,下次我補償給她。”
“人家孩子都已經三個,誰與你跳?你已經四十,不是少年郎君,亦不複當年風采......”
盛七與蕭惠卿說點舊話,盛十一已經如小鳥一般飛出去,“七姐,我去看看八哥回來沒有,昨日那玫瑰風味冰淇淋我很喜歡......”
年輕的女孩子走路都帶風,盛十一太年輕,姚璐方才就注意到了,那女孩子穿了一雙系帶芭蕾軟底舞蹈鞋,應該精于此道。
暮色.降落,年輕的女孩子在自家院子裏亂轉,看到甚麽擺的不好,她都要摸一下,這頭她在泳池邊上系緊舞蹈鞋帶,一雙手搭在她肩上,“鸱吻。”
盛十一擡起頭,見到一個穿白襯衫的男人,男人正低頭看她,他的聲音也很好聽,男人愣了一瞬,“抱歉,我看錯人了。”
盛十一站起來,她拍拍自己的裙擺,“您也太老土了,您年紀不輕了吧,怎麽還用這種過時八百年的招數勾搭女孩子?”
蕭九齡伸出手指勾了勾眉毛,“抱歉,認錯人了。”
男人扭頭要走,盛十一來了脾氣,她将男人攔住,“哎,你說走就走?這裏我說了算。”
蕭九齡乘船自碼頭匆匆趕來,正感疲憊,他扭頭就走,不再多說一句話。
雲色遙暗,男人的背影骨架鮮明,盛十一嘟了嘴,“哼,老男人!”
作者有話要說: 我愛你,中國。
我愛你春天蓬勃的秧苗,
我愛你秋日金黃的碩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