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點绛唇
澳門的黑夜燈火璀璨, 這裏有商機,如果你擁有原始資本, 那麽誰也阻擋不了你發達圈錢的腳步。
錢總歸是越圈越多的, 你有多少資産, 便能坐在高處, 成為一個資産階級。然後以利益為驅動,誘使更多的人來為你賺錢。
陸鸱吻很懂這個道理,陸教授就是個理論上的先驅者。如果一個人若懂得很多道理, 又讀過很多書, 以為自己深谙經濟之道,偏偏卻受困于原始資本的話, 他就會很痛苦。
想得越多,越是痛苦。
陸教授很懂經濟原理,無奈在原始積累方面,只是一片空白。這麽一個人文化水平很高,理論水平也很高的人,困在資本的悖論裏, 終于瘋癫。
陸家有個半瘋的人,不肯吃藥,好似一個數學家拼命要去做哥德巴赫猜想,好似一個天文學家以為自己是哥白尼。
陸鸱吻無數次對陸教授說, 不管是恩格斯還是王陽明,他們都是出身貴族,他們接受過最系統最高端的教育。
一個貧下中農千萬不要以為自己能突破甚麽, 因為在金字塔裏,金錢和學識都是可以傳承的。
陸教授是想得很多的那種人,陸鸱吻覺得自己也是。她甚至已經能預見,她要分手的時候,蕭惠卿看她的眼神,會不會如嫌棄一個髒貨一樣看着她,或者用舊時要沉河的罪名來捆綁她,叔.嫂.通.奸。
不,惠卿不會如此。
惠卿如此寬厚,他是那樣溫和的人,怎麽會用這麽惡毒的罪名來指控和傷害她。
或者不是蕭惠卿,是盛十一呢?那個年輕姑娘,她們穿過同一件衣服,是不是也會喜歡同一個男人呢?
陸鸱吻于混亂中睡了一覺,她心中千軍萬馬在交戰,她知道自己焦灼無比,各種惱人的臆測翻天覆地襲來,瞬息間,天地都要塌陷。
陸鸱吻苦惱極了。可在旁人看來,她只是累了,短暫地睡了一覺。
姚璐就坐在她身邊,見她醒來,給她一杯牛奶,“喝吧,沒放糖。”
蕭九齡更是淡定,男人脫了西裝,穿一件襯衣,靠着椅背,在看報紙。
陸鸱吻歇口氣,“什麽時間?”
姚璐手指頭指着外頭,“到了。”
來接人的是許管家,他等在碼頭,蕭九齡将提包遞過去,又看陸鸱吻,“怎麽不走,上車。”
陸鸱吻搖頭,她沖許管家笑,“您和四公子回去吧,我自己走,反正不順路。”
來的是一輛七人座保姆車,許管家讓開一步,車窗搖下來,蕭惠卿坐在車裏,男人慢悠悠望過來,他架着他的細框金絲眼鏡,看着陸鸱吻,“來,上車。”
蕭惠卿與陸鸱吻坐在前排,蕭九齡同姚璐坐後排,蕭惠卿臉色有些疲憊,陸鸱吻問他:“你不舒服嗎,是不是病了?”
男人撚陸鸱吻手掌,将頭埋在女人頸窩裏,噴出的熱氣引來女人發笑,“作怪,看來真的是病了。”
蕭惠卿在她頸邊蹭,“嗯,病了。相思病。我原本沒打算過來,想在家裏等你。不知為何,忽然胡思亂想,怕你不回來。便臨時叫許管家換了車來接我。他原本已經出門,被我折磨,回家去換車,先接了我,才來接你們。”
蕭惠卿穿着淺灰色的T恤,衣料柔軟,頭發也似剛剛洗過,甚是清香,陸鸱吻原本脖頸是僵硬的,這一刻也偏了偏,往男人發端靠了靠。
蕭惠卿笑,仰頭往陸鸱吻嘴角親了一下。
姚璐微微眯着眼,怕被前頭兩人親密的小動作電到,又覺身邊蕭九齡動了動,她悄悄扭頭,卻見蕭九齡翹起一條腿,神色坦然,對前頭正在上演的情人密語視若無睹。
姚璐暗自服氣,心道,‘高手。都是大內高手,果真高手高手,高高手。’
先送姚璐回家,姚璐下車,蕭惠卿搖落窗戶,“姚小姐,多謝你,陪伴鸱吻一天。”
姚璐穿着平底鞋都感覺腿抖了一下,險些站不穩。她擠出一個笑容,“蕭先生,不客氣,應該的,都是我應該的。”
蕭惠卿點頭,“那姚小姐,再見。”
“蕭先生,再見,再見!”
姚璐扭頭就跑,感覺有點慌不擇路,見車子走遠,她才拍拍胸口,“不行了,我要窒息,我真的要窒息了......”
陳淵致電給她,“又野到哪裏去了?”
“找我作甚?半夜三更。”
來人說:“明日一早來上班,六點之前。”
“六點不行,七點。”
對方已經挂斷電話。姚璐撇嘴,“呸!老男人!”
回到家裏,陸鸱吻脫鞋,往房間走,打開房門,便覺得裏頭改天換地,她扭頭,“惠卿,這是?”
蕭惠卿從後頭過來,摟住女人的腰,“喜不喜歡?”
蕭惠卿将陸鸱吻的衣櫃拆了,這頭用衣架挂着,每一件衣服上都套着防塵袋,禮服挨着禮服,襯衫靠着襯衫,包包另外挂在一起,琳琅滿目好似一棵聖誕樹。
陸鸱吻瞧見許多不曾見過的衣裳,“這好像不是我的。”
“都是你的。連我都是你的。”
陸鸱吻轉身,“惠卿,你不用......”
蕭惠卿白淨的面龐湊上來,“鸱吻,聽我的總沒錯,如此才能避免和別人撞衫。”
陸鸱吻瞧蕭惠卿的臉,又看他的眼睛,男人今日特意戴了眼鏡,遮住他眼下淡淡烏青。
“惠卿,你是不是有話要同我說?”
蕭惠卿拉女人的手,“我只是不希望你有話同我說。”
“好了,快去洗澡。”蕭惠卿将陸鸱吻推進浴室,陸鸱吻目光掠過那衣架子,裙子有很多,獨獨少了一條。她昨日應該與盛萱撞衫的那條紅絲絨禮裙,不見了。
陸鸱吻嘆口氣,她打開浴室門,“蕭惠卿,我......”
蕭二公子拉上幕簾,将衣裳都拉在外頭,說:“女人都喜歡漂亮衣服,有時候貪心,有時候趕着新鮮潮流,但再新的衣服都會過季的。”
“那衣服和盛萱撞了,我以為你不喜歡,叫人退回去了,我還同店家說,如果她們再賣這樣的衣服給你,随時可以準備搬出蕭氏零售商店。”
男人看陸鸱吻,“鸱吻,明知和人撞衫,你還會穿嗎?”
“我......”
陸鸱吻還欲辯駁幾句,忽然覺得無力,輕輕回答:“不穿了,丢了就丢了吧。”
今日的澡洗了格外久,陸鸱吻搓到自己皮膚發紅,蕭惠卿是不是警告自己?是衣裳還是人,他到底在說甚麽?
陸鸱吻蹲下來,抱着雙腿,蕭惠卿已經給足自己臉面,自己若是再穿舊衣裳,那就是給臉不要臉。
熱水停了,陸鸱吻覺得冷得很,她站起來,一張浴巾已經裹了過來,“大哥說盛爵士致電給他,讨論老四的婚事。老四都要定下來,我們也結婚吧。”
女人扭頭,“你要和我結婚?”
“你最近瘦了,抱着輕了不少。”
“沒有人真的喜歡胖子,趙聿明說的。”
“你減肥了?”
陸鸱吻低頭找拖鞋,“多吃火鍋會胖,你讓我吃火鍋吧。”
蕭惠卿雙手将她抱起來,“我找人給你定禮服,喜歡香槟還是白色,或者淺灰?”
“你真的要和我結婚?你考慮好了嗎?我......”
男人覆上來,他吻她的耳垂,“過去都是人家向我求婚,我可不答應。”
陸鸱吻動了動,“那我也可能不答應。”
蕭惠卿拉開她浴巾,“我以為你已經答應了,我預備将自己奉獻給你。”
女人瘦了不少,男人摸她的腰,“鸱吻,我的後半生可都交給你了,你要對我負責。”
陸鸱吻躺在床上,她身上還有未擦幹的水珠,“惠卿,你想好了嗎?”
“哧哧”,蕭惠卿拉開被子往女人身上一罩,“我想得很清楚,并且除了你,我這輩子不會萌發出第二次結婚的沖動。”
夜深沉,愛深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