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3、巧嗎

秦準好像就是随便找了個他覺得還行的話題聊天玩兒, 此後只是專注的幫她處理着傷口,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秦準收手, “你試着動一下。”然後舉着兩只手往水池邊走, 擰開生鏽的老龍頭, 就着冰涼的水洗去手上的藥油。

宋玺彎了彎胳膊，又舉了舉高, 确實沒有剛才那麽費勁的感覺了。不由笑了笑，“好了，一點也不疼了。”說着拿起桌子上的藥油, 舉到眼前仔細觀摩, 又放到鼻尖聞了聞。

“剩下的你帶回去吧, 每天兩次，像我剛剛那樣按摩，不出一個星期，就消腫化瘀了。”秦準站在水池邊, 眼睛裏霧蒙蒙的, 像是精神不怎麽好。果然下一秒就打了個哈欠。

“你很累？”宋玺不跟他客氣，這麽好的東西，回去給宋林用用，對他的腳傷有好處。對了！宋林！“你剛和蔣敏德說的話什麽意思？你要把我二哥藏哪裏去？”

“你是不是還沒有吃東西？”秦準仿佛瞬間回了生命力，一個哈欠過後，又是神采奕奕的，“我先去給你下碗面吧。”說罷挽起袖子, 走向後廚。

宋玺不好意思麻煩他，追過去忙道“不用了不用了，我不吃了。時間不早了，我得走了。”

秦準正彎腰從下面的廚子裏找東西，從自己的角度能看到他修展的腰身和有力的臀線，秦準拿出一把手擀的幹面條，順便賞了她一抹不虞的神色，宋玺再也說不出來“不吃”這類的話。

“有沒有忌口？”他方方面面都很周到，想到自己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沒有，沒有，你看着做！”宋玺也許忌口過，可如今只記着天天棒子面粥喝着，還有臉忌口？簡直暴殄天物！

秦準拿起炒勺，擰開液化氣爐子，倒上些油嗆了個蔥油鍋，然後倒水上鍋蓋。動作娴熟一氣呵成。

旁邊的液化氣罐還是新的，上面用紅色油漆寫着“液化石油氣”，這個年代剛剛開始推廣普及液化氣爐子，秦準這裏真是趕得上潮流。準确的說他的一切都跟在時代的前端。

“這是你的店面嗎？”宋玺好奇，搬來個凳子坐後廚門口，等着他回答。

“不算，我和幾個朋友一起做的。”秦準控制着火候，鍋裏水剛沸騰，就掀開鍋蓋下面條。水花瞬間平靜了不少。

“你剛還沒回答我，你想着把我二哥藏哪裏去？”宋玺追問。

秦準側頭看了看她，“喜歡鹹一些還是淡一些？”

“鹹點兒吧。唉我說，你怎麽一到這個話題上就拐彎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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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準放鹽和香油，然後關火出鍋，時間剛剛好敲了九點的鐘。

宋玺是真的餓了，面一端出來放到桌上，瞬間香氣四溢，勾的她食欲大增，接過秦準遞過來的筷子就挑起根條兒吹着吸進了嘴裏。

秦準倚靠在另一張桌子前，抱胸看她吃得香甜。

“你二哥那人，我有所耳聞，平時沒有個正經的營生，總和一些無業游民混日子。你真想讓他這樣過一輩子？”秦準見她吃得差不多了，也就開始聊正事。

宋玺不得不承認，秦準的點評很到位，前世的宋林就是這麽渾渾噩噩的過了半生，全靠後來的宋玺偷偷救濟，後來連自己都長大了，他還是那麽個樣子，本想支持他做個小買賣，可是江淮不準，說這是個無底洞，不許宋玺多管，她自己前世也沒那麽多心思，管不着自己媽媽的娘家人。

“你有什麽建議？”

“我聽說明年春天會有一次春季征兵，讓他去當兵吧，還能有個約束的地方。”秦準知道這事也純屬巧合，早上聽葉偉和張飛飛聊家裏的事，葉偉想把他弟弟送走，城鎮兵回來還能包分配個工作，工作都還不錯，有的選擇。

宋玺一碗面已經全部吃完了，一滴不剩。滿嘴留香。可是對秦準的建議，有贊成也有反對。

“你知道的，我剛剛和你說過了，我們大哥已經去廣州了，家裏只剩下我們幾個，要是二哥也走了，我總覺得我爸媽會接受不了的。”宋玺的擔憂不是沒來由的，宋林好歹也算是個頂梁柱，要是去參軍，宋森還太小，自己又是個女的，家裏的擔子就全抗在宋長發的身上了。

“你回去和家裏商量商量，回頭我們再說。”秦準頓了頓，“宋林是不是還沒有回過家？”

宋玺點頭，“你幫我打聽打聽，他人在哪，要是有信兒就告訴他沒事了，回來吧。”

剛說完，門外響起了咚咚的敲門聲，宋玺和秦準對視一眼，就聽外面小胖子的聲音傳了進來，“準哥，有人找你，我們進來了啊？”聲音故意擴大，接着門應聲而開，小胖子先進來，撓了撓腦袋。然後側過身子讓出了門口。一個高挑身影随後而入內。

“秦準。”是個好聽的女聲，軟軟的，輕輕的，卻格外熟撚。然後對上此刻屋裏一站一坐的兩個人，由驚轉喜“宋玺！你怎麽會在這裏？”

宋玺看着楚晴那張充滿了不明意味和探究的玉顏，又看了看秦準習以為常的表情，瞬間明白了，當初能讓楚晴側面提一提都跟抹蜜一樣的人，原來是秦準啊。

“臨時有事。”秦準這就算是解釋了，“這麽晚了，你一個人出來，不安全，”

楚晴甜甜的嗯着，“是不怎麽安全，不過受人之托必須忠人之事，阿姨見天兒的看不到你的人，想給你捎帶些厚衣服都找不到，只好讓我來。”象征性的舉了舉手裏的布兜，鼓鼓囊囊的，還真不少。

秦準看她拿的費盡，走過去輕巧的接到自己手裏，放到桌子上，“回去吧，讓小胖送你，晚了不好。”

楚晴嬌俏的撅起嘴巴，“才不要，我好不容易見你一次。”說完哪裏去管秦準是什麽态度，自顧自的去到後廚，不知在尋什麽，翻了半天，才出來，手裏拿着一塊兒方方正正蜜紅色的硬塊兒，“我就知道你肯定沒喝！這是我好不容易給你淘換來的崖蜜，你不是總覺得睡眠不好嗎？怎麽不知道喝呢？”

語氣裏濃濃的擔憂，卻還是折身回去叮叮當當砍了一小塊崖蜜，泡在熱水裏給秦準端到了面前。“喝掉，一滴都不能剩。”

秦準眉頭皺緊，還是什麽都沒說，接過放到手邊的桌子上。

楚晴看他這意思是沒有拒絕，才走到某個位置，拉過椅子坐下，身後正是秦準做背景。

宋玺和葉偉對二人之間的氛圍看得有些傻眼，一時不知該怎麽反應。葉偉還好點兒，平時就習慣這楚大小姐問十句，秦準答一句的相處方式了。

“怎麽啦，氣氛這麽沉重？”楚晴見其他三個人都沒有說話，“我和宋玺也認識啊，你們在聊什麽？我也想聽聽。”她此時正和宋玺相對，胳膊交疊放在桌子上，對她眨了眨眼睛，小聲的問“對啦，還沒有來得及問你呢，你昨天的相親怎麽樣？”

宋玺哈哈一笑，用手掌扇了扇風，不怎麽想回答這個問題。

秦準垂目，視線架在楚晴的頭頂，正巧投到了宋玺的臉上，挑起眉梢，她還真是什麽事情都幹啊。

葉小胖兒也對這些事情感興趣，別看人長得偉岸，可有一顆女兒家的心腸。聽見有八卦談，三兩步蹦了過來，臉上肚子上的肉四下橫彈，好不生動。”快說說說說，那人咋樣啊！有沒有我們準哥長得标致啊？”邊說邊笑看着秦準的模樣，不放過他臉上任何表情，這下熱鬧啊，看咱們準哥這萬年不管閑事的主兒今晚破天荒的管了，不僅管了，還管的徹徹底底大包大攬，說沒情況誰信啊。

“唉，這事兒說來話長。”宋玺在三雙眼睛的注視下，幽幽開口。

“那你就長話短說啊！”葉小胖兒幹着急。

“時間不早了，既然是說來話長，那就有時間再說吧。”秦準說的面不改色，顯得對這事兒沒有一點興趣似的。見葉偉笑眯眯的擡起臉來看他，摸了摸鼻尖，将頭撇開，“路上不好走，回家吧。”

楚晴低垂着眼睑，嘴角的笑意淡淡的，“也好，我們還是走吧。”說着站起身子，拉住提前一步的秦準，“蜜水你還沒喝呢。”

秦準骨節分明的手拿起杯子，一口幹掉裏面的液體，提步帶頭離開。

葉小胖兒不敢有疑議，緊跟秦準的節奏。

宋玺松了口氣，總算能回家了。四個人前前後後出了幸福餐飲的門，最後葉偉把門鎖好，才往回家的路走。這樣看起來也算順路，楚晴要回汽車站宿舍，宋玺回家也要過車站那條街，秦準不知是不放心楚晴，還是挂憂宋玺，和葉偉一起做起了護花使者。

楚晴走在秦準身邊，不時問他些日常的生活，缺不缺東西或者身體有沒有不舒服，像是多年的妻子關心着出門在外的丈夫，無微不至。秦準只是隔很久才嗯一聲，或者簡單的答兩個字，也沒有讓人覺得是在不耐煩。

宋玺和葉偉走在他們後面，葉小胖兒走一步喘兩喘，因而走的是在慢的很。宋玺一方面陪他做個伴兒，一方面也不好去前面打擾兩個人，就邊走邊看天，夜裏剛剛放了晴，陰雲散去，能看到彎彎的月牙兒挂在黑幕上，旁邊圍着寥寥幾顆星星，顯得有些孤單。

走到這裏大家就要分兩路了，楚晴要往左轉，宋玺要直行。走在前面的兩個人回身，等着宋玺和葉偉趕上來。

楚晴一直笑着，看起來眼神明亮，心情爽朗。待他們走近，擺擺手說“我們先走啦，你們路上慢些。”

秦準手插在褲兜裏，眯起眼睛看了看楚晴要走的方位，确定沒什麽不安全因素，才對葉小胖叮囑“你務必将她送到宿舍樓下，看她上去你再離開。”

楚晴臉上的笑容僵了僵，快的讓人捉摸不到。

葉小胖本來笑嘻嘻的答應着，忽然反應過來不對勁兒，指着自己鼻子有些不确信，“我送楚晴？”

宋玺也納悶，放着你女朋友不送，你送老子我幹啥！這不是拉仇恨嗎？

“你不方便？”秦準看着葉偉，反問。他不怎麽喜歡這樣冷的天氣，現在地上凍了薄薄一層的冰，走起路來實在費勁，還不知道宋玺家住的遠近，不想在這裏耽誤時間。

葉小胖搖腦袋，臉上的肉團團一層層蕩開，“方便方便，準哥你吩咐。”

秦準最後還是沒有做任何改變，“照我說的，把她送回去。”然後眼瞄着宋玺，下巴一帶，說道“走吧。”然後繼續慢悠悠小心翼翼的走在前面。

宋玺對兩個人擺了擺手，追上秦準的步調。

楚晴也對她一笑，擺手說道“路上小心。”她站了很久，等到前後而行的兩個人将身影隐沒在夜色中，再也看不到時，才清冷的對葉偉說“走吧。”

葉偉嘆了口氣，慢吞吞跟上去。

秦準腿長，宋玺小跑才跟的上，不由惱恨宋玺長了對兒小短腿兒。眼看要追上的時候腳底打了個滑，秦準聽見動靜回身連忙抓住她的胳膊将人穩住，雙雙都松了一口氣。

“你長兩條腿是少點兒。”

宋玺“”

每每都會被他噎的不上不下的宋某人已經見怪不怪了，甩開他的手繼續不緊不慢的走着，秦準卻放慢了腳步走在了宋玺的身後。

每隔一段路會遇上個要死不活的路燈，昏黃的燈光将兩個人的身影一前一後拉的長長的，越走越黑，離宋玺家也越來越近。

秦準又不可控制的打了個哈欠。

“你睡眠不好啊？”

“嗯？”

“看你一直打哈欠，楚晴不是說你睡眠不好？”宋玺解釋。

“不算，最近比價忙，沒怎麽睡過。”秦準連聲音都透着疲倦，聽起來是真的到了極限。

“說來聽聽，你忙什麽？有沒有我可以幫忙的？”

“我的朋友，在一家國營的小印刷廠，最近正接明年挂歷的大生産，對以前挂歷上千篇一律的年畫不是很滿意，找上了我，熬了好幾個晚上，正給他畫十二個月的年畫呢。”秦準難得能耐心的說這麽長一串話，只是随便說些什麽，到真沒指望宋玺幫忙。

“啊？呦，你還才子呢？繪畫界也涉足？不過”宋玺心裏想着這個年代的挂歷，或者說是九十年代即将興起的挂歷模樣，“挂歷上面不都是模特啊老爺車的照片嗎？怎麽還用畫嗎？”

秦準跟着宋玺一個彎一個彎的拐，直有些要睡着的架勢，突然聽她說了這麽一個新穎的提議，瞬間來了精神，“照片？模特？老爺車？”他細細的思量着這些關鍵詞的含義，忽而眼神明亮起來，“你的提議不錯，很新鮮。”

此時，宋玺也到家了。

“哈，是嗎？就當給你的謝禮了。你給了我這麽大一個恩情，我不能以身相許，也無以為報。我到家了。”宋玺打着哈哈兒，回身準備推門進家。

“為什麽不能以身相許？”秦準低頭看她，眼珠像是黑曜石，折射出一段淺淡的光芒。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更新晚了！并不是我沒寫完！我昨天就寫出來了，今天偶滴單位停電了！！！！簡直要命！昨晚下大雨打雷把電線劈了，我哭啊！可我為了不斷更，居然把主機搬回了家！！哈哈哈哈，快表揚我！

另外，有人覺得宋玺男穿女不能言情，接下來的部分就會解釋宋玺的穿越原因。性別轉換也不是字面意義的男穿女這麽簡單。能接受的我們一起繼續前進，不能接受的只能說這本無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