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29、不僅此

今晚的夜色不錯, 月亮高懸, 照的院子裏亮亮堂堂的,耳畔能聽到老母雞發出的咕咕的叫音, 母豬的哼哼聲, 在這樣寂靜的環境裏有種交響曲的風情。

可那些都無法挽救宋玺此刻的緊張心情, 秦準就像一尊雕像一般不依不饒的盯着自己,看得她多想就地遁形, 逃之夭夭。

她不由自主的往後挪了半步,讓自己覺得離他的距離足夠遠,才抿着嘴唇, 鼓足勇氣對上他的眼睛, 那雙眼眸裏永遠承載着世間萬物波光粼粼, 此刻卻平靜如斯的專心裝着她的模樣。

“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沒有時間以身相許。”宋玺說罷,覺得心裏有個地方轟然一聲,坍塌并且掩埋了她所有燃起的希望。

秦準的眸光閃了閃, 剛剛還是一片錦繡山河, 瞬間就蒙上了皚皚白雪。

“這個理由不錯。不過我不能接受。”

宋玺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什麽,猝不及防被秦準捉住了手腕用力一帶,她被帶的往前一探,就撲進了他的懷裏。秦準穩穩的接住她,兩個人此刻的距離就在暧昧的邊緣,仿佛只要有一個人有足夠的勇氣往前靠一靠, 就能跨進一片全新的關系。

“你有喜歡的人嗎?”秦準帶着煙草味道的氣息極具侵略性的點燃了她全身的安靜細胞,就像一個個小摔炮兒噼裏啪啦熱鬧起來。

“沒有。”宋玺否認的很堅定。

秦準勾了勾唇角,“那次的相親呢?成功了嗎?”

“當然沒有!”提到這個很掃興。

“你讨厭我嗎?”

宋玺鼓了鼓腮幫子,“不讨厭。”

秦準輕巧的“嗯”了一聲,“聽不到。”

這個人騙子,明明這麽近,有什麽可聽不到的。

秦準見她不答,往前靠近一些。宋玺自然要躲啊,可身後有一只手攔住了她的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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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讨厭!”宋玺低低的吼他,側開臉,假裝在看院子裏某個角落的景色。

“那你喜歡我嗎?”

“不”喜歡宋玺只說出一個不字,後面的話就像播放着的錄像片突然按了靜音鍵。

兩個人就像拉開了一場角逐賽,兩廂僵持不下。

只要有一個人可以靠近對方一小步,局面就會像破冰之旅。可是沒有,誰都沒有那個勇氣,而膽小如宋玺,稍稍遠離了他,某個瞬間,胳膊上鉗固的手加大了力度,又不可思議的松了開來,宣告這場較量到此結束。

“你在逃避,很明顯。可原因你卻不願明說,我的話不是玩笑,我這個人從來不會開這種玩笑,你不用擔心我的真誠度,可你并沒有一絲接納我的跡象。”

宋玺稍稍偏了偏頭,輕聲近似呢喃的說道“所以呢?你可以放開我了嗎?”

秦準被她這不鹹不淡的态度激的心裏一涼,猛然松開了禁锢她的力量,宋玺猶豫了不過一秒,在快到讓人捉摸不到的時間裏,她把自己從深淵拽到了平地,解救了她那淪陷的心。輕巧的起身,扭頭往回走。

身後秦準平靜卻堅定的聲音打亂了她的腳步,她清楚的聽到他說“放開你嗎?也許我做不到呢。”

宋玺逃也似的進了屋,關上門的剎那拍了拍自己的臉,妄圖把這不受控制跳動不息的心敲醒,那樣大好青年憑什麽要被自己這垂垂老矣的人拖住不前?她的未來無論如何都沒有将這個人算在計劃內。她和愛情離的好遠。

第二日一早,宋玺幾個起床的時候,大舅媽已經準備好了早飯,貼棒子面餅子,熬的菜粥。早上吃起來也算清口。

飯畢,宋玺和陳老太太辭行,和宋林秦準一齊趕早間的一趟車回城。

大舅特意要來輛馬車,晃晃悠悠的帶着三個人去車站。

宋玺看着坐在車尾背身的秦準,覺得昨夜的事情不過是一場夢,虛幻缥缈。

到了車站,宋玺要去買票,被秦準攔住,最後宋玺受不了秦準的眼神,自動退讓,讓秦準負責了三個人的回程票。

上了車,秦準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宋玺想了想,越過他坐在了他後面的椅子上。宋林坐在了宋玺的身邊。

宋林昨晚沒怎麽睡好,說起來他皮糙肉厚的,不在乎睡什麽地方才對,可犯起公子病來比誰都嬌慣,說什麽被子一股黴腐的味道,床下太咯人啦之類的。唠叨半日,卻沒聽見秦準有一句附和,可見所言不實。要是比公子,秦準不是比宋林“公子”的多!

宋林看着宋玺的眼神就知道她腹诽什麽,撇了撇嘴,“別看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

宋玺驚奇的扭頭看宋林“你說說,我想什麽呢?”

“你是不是想我怎麽這麽多毛病嫌棄這個嫌棄那個的,人家秦先生什麽都沒嫌棄啊!”

宋玺好笑的看着他,別說,還真猜對了。

“這就是我佩服秦先生的地方。”

宋玺認同的點了點頭,嗯,吃苦耐勞,精神偉大。

“人家秦先生也覺得睡不舒服,幹脆一晚上沒睡呢!我早上起來的時候就看到他坐在院子裏了,昨天晚上我臨睡之前他就是這麽坐着抽煙的。”宋林有些聒噪,說起來喋喋不休。

可宋玺的耳朵裏好像塞了團棉花,接下來宋林說再多話都等于是對牛彈琴,而那頭聽琴的“牛”只記得某個人居然一整晚沒有睡覺,那他累不累?

正想着,前面的秦準忽然站了起來,宋玺和宋林随着他的動作跟着仰起了腦袋,他長得高,這個年代天天吃糠咽菜的,怎麽還能長出這樣的個頭。

正好奇的時候,秦準回身靠在椅背上,笑着和宋林說“我跟你換個位置。”

宋林不疑有他啊,哈哈笑着站起來坐到了他原本的位置。而秦準一路睨着宋玺,施施然坐到了她的身邊。

回去時的路和來時的路沒什麽不同,照樣颠簸的讓人不舒服,可奇怪的很,此刻的宋玺卻覺得這條路走起來也挺不錯的,偶爾看看外面的風景,嗯,枯樹老藤都顯得詩意盎然。

她會不經意的看一眼身邊的睡顏,然後會心的笑一笑,果然累了吧。

不知這種雀躍的心情緣由為何,卻為她枯燥的路途錦上添花。

秦準嘆了口氣,将頭輕輕的靠在了她的肩膀上,依舊閉着眼睛。

宋玺的身體一瞬間繃的緊緊的直直的,攥着拳頭不敢動彈,他睡沒睡着啊?

想去看看他,可剛一側頭就觸碰到他的額發,宋玺又極其不自然的把頭轉了回來,身體僵硬的就像個機器人。

“看起來你是真不累。”秦準的話就在她耳邊響起,宋玺甚至覺得這是通過骨骼傳播到她的耳膜上的。

“你沒睡着?”宋玺總算能稍稍放松一些了。

“呵”秦準輕輕一笑,“快要睡着了,只要你老實點。”

宋玺接下來身體是不動了,可心裏早已經地動山搖了。

她應該推開他的,這算什麽事兒?要是被支清芳或者前面的宋林看到,肯定會說她不夠檢點吧。

正想着宋林扭頭,宋玺想解釋解釋,宋林豎起食指放在嘴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你別吵,昨天累着秦先生了,都是我們的錯,你就先暫且當個枕頭吧,算是替哥報恩。”

宋玺“”

還是應該推開他,昨天晚上兩個人都那樣了今天又這樣,會不會讓他覺得自己欲擒故縱啊!

要不算了吧,本來昨晚都說的夠清楚的了,他就是因為自己才受這罪,睡都睡不好,就這樣吧,借他肩膀靠靠而已,下了車依舊他走他的陽關道,自己過自己的獨木橋。

宋玺想的太多,睡的不知不覺。

車已經響起了進站的笛聲,宋玺才睜開惺忪的睡眼,就看到宋林的大臉,表情不悅。

“你睡了一路了,秦先生一直不讓叫醒你。你說你昨天睡咱姥姥屋,怎麽也沒睡好嗎?”

宋玺想搖頭,才發覺自己現在的頭枕在了秦準的肩上,她就像觸了電一般騰的坐直了身子,耳根熱熱的,不知該說什麽好。

秦準動了動肩膀,看着她笑了笑,“到了,走吧。”然後率先下了車。

宋玺拍了拍臉,才站起來跟上。

秦準剛一下車,就有個俏麗的身影蝴蝶一般飛了過來,站在他的面前從上到下将人看了個仔細,嫣然一笑道“秦準,你怎麽忽然想起去南同了?有事情嗎?本來昨天我就去給你拜年了,結果阿姨說你根本沒回家,我又去找葉哥,才知道你去了南同,怎樣,解決了嗎?”楚晴自然的挽上了秦準的臂彎。

她說完,還沒等到秦準的回答,正巧看到要下車的宋玺,滿含期待的眼神涼了涼,繼而揚起笑容,“宋玺,好巧,你也在。你和秦準一起去的嗎?”

宋玺走下來,拉着宋林,和楚晴打了個招呼,“還有我哥。”

秦準低眸看她一眼,宋玺還想再解釋的話就生生卡在了喉嚨裏。

“你出來和楚叔說過了嗎?”秦準擡起手揉了揉肩膀,順便脫離了楚晴的雙手。

楚晴點頭,“當然知道,倒是你,本來該回家的日子說忙,又把阿姨自己扔到了家裏。”

“走吧,我回去看看。”說這話的時候秦準是看着宋玺的,好像在告知他的去向。

除了秦準,楚晴也在看着她。

宋玺左右瞧了瞧,正在心裏打草稿該怎麽回這個不算問題的問題時,秦準修長的手指托住她的臉,拇指正好擦過她的嘴角,嫌棄的啧了一聲,“不知道這口水有沒有滴到我的肩膀上。”

宋玺這次終于清楚的看到楚晴那完美的臉出現了裂痕。

目送走秦準和楚晴一前一後的身影,宋玺心有餘悸,又将秦準的位置在心裏推遠了些,這種人不能招惹,省得給自己招麻煩。

“那人是誰啊?秦先生的愛人嗎?”宋林眯眼瞧着,“兩個人真是豺狼虎豹!”說完喜滋滋的。

宋玺翻了個白眼,“哥,那叫郎才女貌!”

“哦?是嗎?反正差不多意思吧,就是覺得兩個人真配。”

“哦”宋玺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煩悶,“快走吧,他的事關咱們什麽關系。”說完甩下宋林就先一步走了,宋林只覺得身邊一陣風掃過去,連忙追宋玺的腳步。

楚晴跟在秦準的身後,側頭打量着他,從眉眼到表情,從側面到正面,就算對上秦準那不怎麽耐煩的表情也沒什麽所謂。

“怎麽啦,還不讓看了?你怎麽會去南同?還沒和我說。”楚晴拉住他,依然糾纏在這個問題上。

秦準不算刻意的将自己的胳膊抽離出來,“你告訴她了嗎?”

楚晴知道他指的是誰,搖頭道“沒,阿姨知道肯定擔心,我沒說,怎麽樣,仗義嗎?那你得告訴我你為什麽去南同。”

秦準繼續往前走,似乎真的不怎麽想回答這個問題。越是這樣,楚晴的心就像做開的熱水,咕嘟咕嘟冒着蒸汽,不得安寧。

“秦準!”楚晴真的有些生氣了,惴惴不安的情緒讓她如芒在背,以前從來沒有過的情況,為什麽會突然這樣,他越是不願意說,就證明在他心裏的位置越重要!

秦準聽見她的叫聲,頓住腳步,皺皺眉頭,好似不明白她為何要這樣無理取鬧。

“她需要幫忙,我盡力而為。”算是給出個他願意的答案。

“僅此而已嗎?”楚晴聽罷,心裏那冰凍三尺好像有了些融化的跡象,卻還是不放心的非要追問一句,渴望他給出肯定的答複。”不。”

簡單的音節就像冷風一般從楚晴的耳畔掠過,同時在她的心裏卷起了驚濤駭浪,“你說什麽?”。

秦準仿佛沒有看到她越來越蒼白的臉色,依舊用那平靜的聲音說給她聽,亦或是說給自己聽“不,不僅此而已,我的目的昭然若揭,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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