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循肉味而至

事實很清楚,這人大半夜進苞廚絕計不是餓了找吃食,而是找要緊東西。

至于走到門口又拐回去跳院牆,更不難解釋。

樓下廳堂積了厚厚一層灰,樓上這間寝房卻只略有浮塵。

這人大約是曾在樓上落腳歇息,其進出途徑,便是不走樓梯跳窗戶。

捊順當這些,謝姜曲指在窗棂上“锉锉”叩了數下,數下之後手勢一頓,細聲道:“屠村殺人的勾當一個人做不來,這人背後必定有同夥。十一不是說這人往南逃了麽?我們往南。”

“是。”烏七轉回來向幾個兄弟打了手勢。

半刻不到,衆人便仍舊拐上往南去的大路。

昨晚又是刮風又是打雷,野草藤樹早是七零八落,遠處的峰巒樹木,看起來更像是瑟瑟縮縮,顯出來幾分秋意。

風有些冷……

自上了了車,謝姜不言不語,只阖了眼,倚着榻枕假寐。

韓嬷嬷瞅她幾眼,便悶悶拿了薄氈給她搭上,待搭妥了,回過來頭又小聲吩咐北鬥生碳爐燒茶。

原本謝姜只是阖了眼想事情,只是馬車悠悠晃晃,加上昨晚上做了半夜夢,走不過五六裏,她竟然睡了過去。

等她一覺睡醒,車廂裏已是香味彌漫。

謝姜懶懶打了個小呵欠:“嬷嬷做了甚麽好吃食?”

“老奴煮了菜粥,夫人快起來用。”

韓嬷嬷邊拿了小瓷碗舀粥,邊回過頭喊北鬥:“快給夫人擰個帕子。”

“嗯。”北鬥左手端個小銀盆,右手揪住碳爐上的陶甕沿子向下一斜,待接了小半盆溫水,便拿棉布帕子蘸濕了捧給謝姜。

謝姜拿過來擦了手臉,等将帕子遞回去,這邊韓嬷嬷恰好将粥碗放到小桌上。

謝姜便拿小銀勺舀粥喝,喝不兩口,抽抽鼻子問:“嬷嬷只煮了菜粥麽?我怎麽聞到一股子肉味兒。”

“肉味兒?”

韓嬷嬷不作他想,只掀開簾子問新月:“你們打野味了麽?”

新月回頭看看烏十一烏十二,側過身又瞅瞅烏六烏七:“沒有呀,他幾個吃的是幹糧。”說了這句,稍稍一頓:“嬷嬷怎麽問這個?”

韓嬷嬷一臉茫然,道:“夫人聞到肉味兒。”

離大老遠聞到腥氣,查探時便找到一莊子血,這會兒居然又聞到肉味兒!

烏家幾個兄弟瞬間呆住。

呆呆想了片刻,烏七臉上露出幾分凝重,勒住馬頭往右邊一拐,嗡聲道:“仆去查查看。”

這邊烏十一咬着腮幫子打馬往左:“你們護侍夫人,我去林子裏瞧瞧。”

兩兄弟一左一右,一個策馬進了樹林,一個抽刀貓腰去了山上。

情形發展到這個份兒上……

“籲。”不等謝姜吩咐,烏四籲停了馬。

幾人便坐車的仍舊坐車上,騎馬的仍按了刀柄跨于馬背,等烏家兩個兄弟回來。

約摸過了兩三刻。

謝姜喝完一小碗菜粥,又用了兩個酥餅,剛拿帕子擦了手臉,外頭馬碲聲由遠而近。

烏十一竄出林子。

待馳的近了,這漢子顧不上揖禮,對着窗戶便一疊聲喊:“夫人!夫人!半山上有座寺廟。”

就算時下士人多去道觀而少去廟裏燒香磕頭,那也僅是道觀多而寺廟少些。

怎麽這漢子一驚一乍,見座寺廟倒是稀罕成這個樣子?

謝姜有些好笑,心裏好笑,說話間便帶了幾分戲谑:“難不成寺廟裏都是些女和尚?”

她這麽問,烏十一登時脹紅了臉,憋了半天這漢子才吭哧:“仆看見寺院子裏擺了口大鍋,鍋裏煮了好些肉。”

寺廟裏煮肉?

還大大方方在院子裏頭煮?

謝姜眉梢一挑。

這裏方圓幾十裏都沒有住家,要說和尚們趁機弄點肉解饞,倒也有可能。只是像這種不遮不掩,明火執仗渎亵佛祖,恐怕煮肉是假,別有用心是真。

別有用心是罷!

謝姜挑眉……冷笑:“佛門清淨之地,豈容這些野和尚放肆。上山罷。”

昨天才經歷了屠莊事件,這會兒又碰上煮肉的和尚。

韓嬷嬷忍不住苦了臉,萬分後悔出門前沒有翻翻黃歷挑挑吉時,以至于自打上路便詭異事兒一波接着一波。

眼看烏十一轉過身子,策了馬領路,韓嬷嬷忙扯住謝姜:“和尚吃點肉不算什麽大事,夫人還是莫要去了。”

謝姜搖頭:“有一點嬷嬷應該知道,歷代君上因殺戮太重,懼怕死後墜入地獄而篤信神佛,若是到時候傳出封地僧衆不守戒律,介時定給上頭那位留下話柄。”

說到這裏,稍稍一頓,謝姜嗓音更低:“何況這種事情,說不得亦是制畫之人設的圈套。”

知道是圈套還往裏鑽?

韓嬷嬷一臉想說兩句又不知道說啥好的表情,眨巴眨巴眼,再咂巴咂巴嘴。

兩人在車裏小聲說話,外頭烏四己牽馬随烏十一進了林子。

林子裏幽幽暗暗,越往裏樹木越是高大粗壯,野草藤蔓也越多。衆人沿着石板路曲曲折折往上走,行了約有兩刻方出了樹林。

林子外是青石砌的闊大石坪。

正對石坪是百十級臺階。

臺階盡頭是斑駁巍峨的山門。

此時山門大開,冷風瑟瑟中,四周彌漫了濃濃肉香味兒。

烏十一指了山門道:“夫人,就是此處。”

既然到了地頭兒,謝姜懶洋洋吩咐:“下車罷。”

烏四栓了馬,新月上前抽出腳凳擺放妥當。

謝姜便戴上青紗帷帽。

韓嬷嬷與北鬥踩了腳凳下來,小丫頭滴溜溜瞅了一圈周圍,瞅罷,回身扶了謝姜,小小聲嘀咕:“夫人,外頭怎麽沒有和尚吶。”

謝姜眼珠一轉,認真道:“許是在裏頭分肉吃。”

一個兩個,到現在還有心思胡鬧。

韓嬷嬷嘆了口氣,低聲道:“佛門清淨之地,莫再說那些有的沒得,恐怕佛祖聽到了要降罪。”

絮叨歸絮叨,眼瞅北鬥扯住謝姜上了石階,老婦人忙跟上去。

石階長長,等登上階頂,謝姜便丢開北鬥,自家一手提了裙裾角,一手捏住帷帽邊緣,擡腳跨進山門。

方才在門外,謝姜只影影綽綽瞅見裏頭綠意蔥茏,此刻進來門內,便見正對着大門,有棵兩人合抱的香樟樹,樹下擺了樽約一丈寬,半人高的四足石香爐。

香爐裏沒有香,只有大半爐香灰。

院子裏樹影婆娑沙沙,別說和尚,連個香客都沒有。

謝姜凝神傾聽,片刻,眉尖兒一跳,便站在原地,細聲喊:“謝氏阿姜循肉香而來,高僧不現身麽?”

她的噪音柔和細軟,偏又隐隐透出兩三分嚴肅認真,五六分閑适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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