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之後的日子，卡諾恩開始教艾斯各種防禦術。經常有人從樹林裏蹿出來偷襲他們，艾斯就拿他們來測試自己的身手，而卡諾恩總是笑着稱贊艾斯進步快。

再後來，那真的是很後來了——已經一年過去了，艾斯的母親派人找到了卡諾恩家。那人見到卡諾恩後自我介紹道：“你好，我是拉塞弗德家的侍從，太太希望我把少爺帶回去。”

卡諾恩若有所思的凜冽眼神在來人身上一遍遍掃視，那人的額角悄然滑下一滴冷汗。

“好吧……”他緩緩開口，眼睛眯起綻放出笑顏，鋒芒霎時隐去了大半，“不過我得問問艾斯的意見。”

身後的人慌忙擦去額角的汗，卡諾恩帶來的壓迫感無處遁形，他只能拙劣掩地飾拼命地壓抑。明明只是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卻有着使人無法移開目光的閃耀和令人無法移動腳步的魄力。他确信，剛才那一瞬間，自己在眼前的男孩眼裏發現了烈焰般的氣息，令人絕望的殺氣。

艾斯看到來人時眉不易察覺地皺了一下，他不知道母親是怎麽掌握自己的行蹤的，也許是因為那天遭受攻擊的事。他看着眼前自家侍從的陌生面孔，甚至記不起那個家裏還有這樣的人。不過他還是跟那人走了。既然母親能知道自己的行蹤，她就一定知道了卡諾恩。艾斯不知道母親與卡諾恩早有過交集，他只是不希望母親太過了解卡諾恩。

回到家，艾斯的母親什麽也沒說，只是讓他彈鋼琴。艾斯偶爾瞥見自己母親冰冷的身影，那麽單薄讓艾斯産生了一種錯覺，一種母親的生命正在飛逝的錯覺。他就這麽每天與鋼琴相伴，一直彈到自己都麻木了。他也成名了。

沒有卡諾恩在身邊，艾斯感覺自己回到了以前的樣子。殺戮和冷漠在體內不安躁動，只能依靠彈琴來安撫。

翻動樂譜的動作總是很輕柔，艾斯想這是否可以當作是鋼琴修身養性的效果。只是當他看到某一頁上标準傾斜的花體标題時，突然無法再平靜了。紙張被握得有些泛皺，汗液就這麽順着紙面透了進去，讓人無法看清地擴散。

——《Benediction de Dieu dans la solitude》，孤獨之神的祝福。

心裏有什麽輕易就破碎了，散落一地。成千上萬的碎片在陽光的曝曬下熠熠發光，折射出令人無法直視的光。如果，自己一直彈着這首歌，孤獨之神會不會把自己的祝福傳達給卡諾恩？

艾斯抱着這樣的疑問，開始沒日沒夜地練習這首歌。渴望能傳遞到卡諾恩身邊的祝福從指尖緩緩流瀉而出，艾斯閉眼，隔絕了視野中的黑白二色，暖褐色在腦海中浮現，帶着笑意的絕望的面容輕聲呼喚着自己的名字。

“艾斯。”

艾斯睜眼，門口站着自己的母親，依舊是毫無表情的面容，艾斯卻察覺到了些許溫和。她将茶點端進琴房。“有好好練琴吧。”

“是的，母親。”艾斯停下了手中的曲子，“端茶送水的事其實可以交給管家，您不必自己來的。”

“我知道。”婦人有些僵硬地笑笑，“我是來告訴你，過兩天你要跟我去美國。”然後起身，出門，一切都是那麽得體的高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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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斯不知道她究竟知道了什麽。心裏的什麽地方，空落落的，僅僅因為剛才那聲呼喚不是那個人的。

卡諾恩，你聽得到我對你的祝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