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螺旋走向終點，一年前仍參與解決詛咒之子的問題的艾斯已經專心投入到演奏中去，仿佛企圖以音樂來拯救世界。什麽都結束了，一切安好。收到火澄死訊的艾斯不知道該擺放出怎樣的情緒。他在機場的候機廳裏合上手機，眼前已習慣平光鏡的阻擋。

他想起自己曾經看望過火澄，對方一臉理所當然地說：“來看我是很好，但我不會道歉噢。”

艾斯雙手叉腰，語調平平淡淡：“很遺憾，你若向我道歉，我正打算将你勒斃。”然後釋然地微笑：“若只想以道歉了事，你就沒有資格去維系住邁向未來的希望。”

火澄露出相似的微笑，眼角向上勾起，淺淡的綠色看不出是寒是暖。

“再見了。”艾斯轉身就走，既然放下了，就不要再有所逗留。

“對了，等等！”火澄有些焦急地起身，“若我死了，能不能幫我向阿步傳話？”

艾斯停住了腳步，沒有轉身。兩人都看不到對方的神情。

“告訴他‘要撐到願望實現’噢！”向上揚起的，積極的語調。

“死了才說……不好吧？”對方，會這麽愧疚一輩子的。

“若還活着就這麽告訴他，聽起來不是很虛僞嗎？”火澄的嘴角牽扯出有些勉強的笑，心痛無暇顧及。

艾斯想，火澄或許也很無奈，畢竟步選擇的不是他。但放下不代表原諒，有些事情，人永遠都無法原諒。然後艾斯就看到了一抹亮麗的身影——“……咦？”小個子女生愣了半天才指着艾斯喊道：“艾斯！”聲音是從來不曾改變的甜美。

“我剛剛去過卡諾恩的墓前，”已經十八歲卻還只有十三四歲模樣的小女孩拍着胸脯嘆着氣，“結果看到墓碑前已放着一束鮮花，就想艾斯你可能也來到了這裏。

“不過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你~”

艾斯對着理緒露出寵溺的微笑，兩人聊了幾句後便揮手告別。艾斯看着理緒匆匆離去的背影，嘴角上揚。然後，轉身，微笑着離開。

——雖然不習慣微笑，但理緒說得沒錯，自己不該老一臉陰郁。

至于哭泣，那是沒有人看到過的表情，自己早已把它與那通和卡諾恩聯系的電話一起埋在時光裏。縱然在卡諾恩墓前，心緒也只是輕輕晃蕩，再沒有天搖地動的震撼撕心裂肺的痛楚。他将頭抵上墓碑，無言的親吻。整片空曠的墓地裏只有他一個人，在晨霧之中用蒸發了的淚水澆灌腳下幹涸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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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巡演的終場艾斯握着話筒對下面成千上萬尖叫着的歌迷說：“最後這首歌——《孤獨之神的祝福》，獻給我最愛的人。”

臺下的尖叫恢宏着浪潮，一層層鋪展。艾斯坐在鋼琴前，思緒倒退回七年前，那時的自己被囚禁在家裏，每日每夜為卡諾恩彈奏着祝福。只可惜，物是人非。

他沉重地閉上雙眼，視野所及之處，深紅淺棕暖褐橙黃，交錯的光線迷蒙了視野，有個倔強的男孩追趕着落日，他問自己怎樣才能追上落日，才能讓太陽不落下。那時的自己一直都沒有說，其實只要轉身，太陽就在身後，就被追上了，雖然它還是會落下。但是，太陽總會落下啊。

比如自己心裏那顆褐色的太陽，他曾經融化了那麽多堅硬的寒冰，他曾經釋放出燃燒世界的光與熱，他曾經讓自己心甘情願地絕望，他曾經那麽輝煌那麽強盛，他現在墜落了。

充滿希望的世界裏抽走了令人絕望的冰冷光線，艾斯倏地睜眼，眼波層層疊疊泛起漣漪。以前每當卡諾恩走近時自己就會停下這首歌，因為有他在自己就不需要神的祝福，有他在，孤獨就會被放逐。

指尖無法停下旋律，瘋狂的彈奏瘋狂的吶喊瘋狂的理智瘋狂的世界。

最後一個音悄然落下。曲終，人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