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劇組的服裝指導還挺有名的, 之前指導過幾部清宮劇,他指導的古典服裝全都褒貶不一, 誇獎他的人認為,他的審美很好,讓電視上的古裝劇造型既古典又符合現代人的審美,貶低他的人認為他不尊重史實,為了好看亂改一氣,還要标榜自己是古典服飾的傳承者。

總而言之, 這個名叫蔣尊德的服裝指導是個頗有名氣,又确實有那麽點才華的人。

而徐夢根本接觸不到他。

對劇組來說, 換場地很常見,也不算艱難,但對徐夢這樣的群演來說,換場地就意味着他們不可能跟着劇組走, 沿路花銷劇組也不會報銷, 劇組會在當地重新讓中間人去重新招募群演。

還有一個不能避開的問題,就是徐夢在這個劇組結束戲份之後, 就要去別的劇組找機會,而橫店是最大的影視中心, 這裏的工作機會是最大的, 去了其他地方, 到時候就不太好趕場子了。

所以徐夢才這麽迫切的需要尤銘來解決這件事。

尤銘在趙陽的陪伴下先去找導演。

導演是個年輕人, 三十不到, 之前拍過幾部文藝片, 成績一般,但是口碑不錯,在國外還拿着幾個不大不小的獎項。

片場休息的時候導演自己也端着盒飯在吃,他們這部戲的大部分錢都用來的服化道上,演員也不便宜,他這個導演只能在別的地方省錢。

“鄭導。”趙陽站在鄭導面前。

正埋頭吃飯的導演擡起頭來,嘴上還叼着一根青菜,他的黑眼圈很明顯,這段時間都沒睡好覺,鄭導把青菜吃進嘴裏,奇怪道:“你誰?”

不是演員,穿的也不是群演的戲服,這人誰啊?

趙陽自我介紹道:“鄭導你好,我姓趙,趙陽,我爸是誠通的老總。”

誠通是趙陽家的公司,做的是信息化産業,這是新興産業,但趙家做的很大,全國各地都有他們的線下商店,而且信息化産業跟娛樂行業也有千絲萬縷的聯系,鄭導當然清楚,他臉上帶着笑,把手上的油用濕紙巾擦幹以後才跟趙陽握手。

握完手後趙陽把自己的名片遞過去。

他在自家公司也是挂了名的,擔着一個總經理的職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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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其實什麽事都不管,就是個混吃等死的富二代。

趙陽他爸為了防止他坑爹,也沒有給他太多錢。

“鄭導,咱們可以換個地方聊嗎?”趙陽也有些緊張,他頭一次打他爸的旗號,還是為了女朋友的群演事業,要是被他爸知道了,他的狗腿就是不斷,也要折一段時間。

鄭導帶着趙陽去了自己休息的地方,在片場後面的小巷子裏,擺了兩張桌子和幾把椅子,桌上還有化妝箱。

鄭導說:“坐吧,我讓助理去買水。”

趙陽連忙說:“這就不用了,我們這次過來,是想和您談一下片場鬧鬼的事。”

鄭導一愣,臉上的表情有些驚慌,他色厲內苒地說:“我們片場沒鬧鬼,你們可別信謠傳謠。”

他還是想就在這裏拍,外地的場地沒有合适的,而且比這兒更貴。

現在卻聯系,價格很難談,畢竟他們趕時間,而且為了穩定演員的情緒,他這些日子也想了不少辦法,流量明星脾氣大,有演技有成就的流量明星更大。

尤銘忽然說:“鄭導請坐,我是受趙先生邀請來解決這件事的,這件事得到解決,您那邊的服裝就不會再有這麽大的消耗,也可以拍夜戲了,總不能一直只拍白天的戲份吧?”

鄭導沒說話,表情糾結,過了一會兒以後,他才嘆氣道:“你們能有什麽辦法?”

趙陽在一旁放彩虹屁:“鄭導,你別看我朋友年輕,他可能幹了,之前我有事都是找他,就沒有他解決不了的事……”

尤銘看了他一眼,趙陽連忙閉嘴。

吹可以吹,但也不能吹得太過火,太不切實際。

“我昨晚已經來過了。”尤銘說道,“也見到了片場裏的女鬼。”

鄭導的表情複雜起來,看尤銘的眼光就像在看一個江湖騙子,鄭導問道:“你說的女鬼是比喻吧?”

他更相信是有人裝神弄鬼,但不知道是誰。

之前他為了抓住搗亂的人,防止鬧鬼的傳言再擴散出去還安裝了攝像頭,可是每到淩晨,攝像頭就會有一段時間陷入完全的黑暗,只能聽見撕拉聲。

但是攝像頭變黑前會有奇怪的雜音,像是電流音。

鄭導不是沒有覺得不對,但是他不能停下拍攝,不然損失不是他可以承擔的,于是他每天都要安慰自己,給自己洗腦,告訴自己這是人為破壞的。

否則他自己都沒法踏進片場。

久而久之,他也真的相信這不是什麽靈異事件。

鄭導笑了笑:“別跟我開玩笑了,我還要去拍戲呢,不能休息太久,有什麽事咱們之後再聊吧。”

說完以後,鄭導就起身準備離開。

對方既然不是來跟他談投資合作的,那就沒什麽好聊的。

他肯定能把暗地裏搞鬼的人揪出來。

趙陽想攔,但是攔不住,鄭導就跟被冒犯了一樣氣沖沖地走了。

趙陽轉頭看着還坐在椅子上的尤銘,哭喪着臉問:“大師,現在該怎麽辦啊?”

尤銘也站起來,走到趙陽身邊,沖他笑了笑:“該急的是他,不是我們。”

趙陽傻乎乎地說:“對哦。”

尤銘:“拍不了夜戲,耽誤了時間,頭疼的是他,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不準備更換片場,那主動權就在我們手裏,不急。”

趙陽一拍腦門:“還是大師您看得清楚!”

“那咱們就去附近逛逛?”趙陽一臉興奮地說,“旁邊還有拍武俠劇的,我特別喜歡武俠,飛來飛去的特別刺激。”

尤銘也沒拒絕,兩人就在影視城裏閑逛了一天,晚上就在附近的飯館吃簡單的晚飯。

飯館雖然小,但很幹淨,尤銘也沒有吃味重的食物,這次倒是沒有胃疼。

夜幕降臨,尤銘他們各回各的房間,鄭導鄭青松正帶着自己的助理在片場的道具室外蹲點,兩人躲在柱子後面,手裏還拿着有夜視功能的攝像機。

助理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對鄭導說:“導演,我覺得有點冷,您呢?”

鄭青松正色道:“你這是心理作用。”

助理摸着自己一手臂的雞皮疙瘩,也有些忐忑,這真的是他的心理作用嗎?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兩人在黑暗中只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鄭青松:“你呼吸的時候聲音小點。”

助理:“……嗯。”

到了淩晨,他們終于聽見了響動。

但那并不是走路的聲音,滑動的聲音,但也不是滾輪滑動的聲音,而是木板。

助理更害怕了,靠緊了鄭青松,就差扒在鄭青松的身上。

鄭青松很嫌棄,想讓助理松開,但是又不願意發出聲音被那裝神弄鬼的人發現。

“導演……真的不像是人……”助理的兩條腿都在發抖,那奇怪的聲音越來越近的,就像是恐怖片裏的音效,更何況他們現在身處黑暗之中,就算有夜視攝像機,那淡淡的光亮更顯得陰森。

鄭青松此時心裏也發慌,但他強制自己鎮定下來。

這個世界上是沒有鬼神的,他是個唯物主義者,他只相信存在的東西。

所謂的鬼神,都是可以用科學觀念去解釋的。

如果科學解釋不了,就證明科學還不夠先進,但在不遠的将來,一定是可以解釋的。

鄭青松握緊自己項鏈上的十字架,把口嫌體正直表現的淋漓盡致。

助理咽了口唾沫,他不敢發生了,那個聲音似乎就在他們耳邊。

可他們什麽都看不見,夜視攝像機也什麽都沒拍到。

木板在地面上拖動的聲音停止了。

鄭青松和助理都松了一口氣。

兩人對視一眼。

“你覺不覺得,後背有點涼?”他們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問出來的,一個字都沒有改。

助理眼淚都快下來了,他可從來不看恐怖片,不敢看。

鄭青松咬着牙:“你回頭看一眼,是不是後面在滴水?”

助理帶着哭腔說:“這邊根本就沒有水管,這幾天也沒下雨。”

鄭青松強行堅強:“就知道你指望不上,我自己看。”

他全身僵硬的轉過頭,脖子就像變成了石頭。

他看到了一只眼睛。

一只懸在半空中的,火紅的眼睛,裏頭像是有燃燒着的烈火,眼角處流下血淚,剛剛滴在他脖子上的水滴,就是血淚。

他無聲的看着這只眼睛。

喉嚨像是被人用力掐住了一樣,什麽聲音也發不出來。

他全身的力氣都卸了,恐懼到了極致,他就如同停止轉動的機器一樣,卡在那裏,甚至無法控制的屏息。

只有助理不敢轉頭,還在那不停地問:“導演,你看到什麽了?是不是漏水啊?”

助理的聲音響起,那只眼睛消失了。

鄭青松還沒有回過神來,道具室裏又傳來撕拉聲。

“導演?”助理發現鄭青松久久沒有動作,緊張的催促道,“導演?您別不說話啊,您不說話我害怕,您別這樣,我心好慌啊……”

可是鄭青松依舊沒說話。

助理全身上下都在發毛,就在此時,鄭青松連滾帶爬地站起來,不要命了一般往外跑,他臉上沒什麽表情,已經被吓到麻木了,逃跑的時候他還跌了幾跤,又手足并用的爬起來。

“導演!”助理抱着攝像機,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可是導演膽子這麽大的人都在跑,他還是跟着跑比較保險,他跑了沒幾步摔在地上,攝像機都不敢撿,一邊念叨着:“我不是有意打擾,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計較。”一邊緊跟着鄭青松的步伐。

助理是在片場外的休息亭找到的鄭青松。

鄭青松坐在椅子上,雙手抱住自己的腿,把自己團成一個球,還在不停的發抖,嘴唇都是青紫的,眼裏全是不敢置信和無法言說的驚恐。

助理咽了口唾沫:“導演……您看到什麽了?”

鄭青松神情恍惚:“……眼睛……”

助理:“……您……您別拿我開玩笑,您知道我膽子小,我怕……”

鄭青松:“……不拍了……小命重要,誰愛拍誰拍去吧……”

助理雖然害怕,但還是小聲說:“導演,投資商那邊……還有違約金呢……”

鄭青松眼裏終于有了點神智,他賠不起,他又不是玩票性質的導演,而且這部戲是好幾個大公司合拍的,沒有他說不的權力,聘用合同都簽了,違約金他也賠不起。

之前拍的文藝片叫好不叫座,根本沒掙什麽錢,他自己還倒貼了一點,現在就是負資産的狀态,急需這部電視劇讓他吃飽飯。

鄭青松覺得自己命苦。

“那怎麽辦?”他嘴巴都是苦的,“不行,我不能待在這兒,我要回家……”

鄭青松努力克制着自己,這才沒有哭出來。

都是混口飯吃,他一個小導演,容易嗎?

助理和鄭青松一起回了酒店。

回家是不可能回家的,明天還要繼續拍戲呢。

兩人都在一個房間裏,助理不敢回自己房間睡,他住的單人間,害怕。

他躺在鄭青松的豪華單人間沙發上,讓酒店員工再送一床被子上來。

服務員送被子上來的時候看見房裏坐着一個男人,還有一個正穿着浴袍去洗澡,雖然沒說什麽話,但還是沒忍住多看了兩眼。

助理:“……”

“小姐姐,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這個樣子!”

服務員沖他笑了笑:“沒事,常見,我沒有偏見,保險套床頭櫃邊上有。”

“就是沒有潤滑油,你等着,我去給你拿,這個是豪華房間免費提供的,不收錢,我多拿幾盒上來。”

助理:“不是!”

服務員已經出去了。

助理站到浴室門口,他躊躇着問:“導演,你登記入住的時候,沒人知道您是導演吧?”

浴室裏水聲太大,鄭青松根本聽不見他在說什麽。

等鄭青松圍着浴巾從浴室出來,正好房門門鈴響了,他直接開了門。

服務員看着他,他也看着服務員,他以為這是哪裏的小妖精來投懷送抱的,正想說自己沒興趣,服務員卻忽然伸出手。

鄭青松莫名其妙的攤開手掌。

服務員微笑着說:“祝您今夜愉快。”

鄭青松莫名其妙,等服務員關上門,他低頭一看。

不管是英文還是中文,都是一個意思——人體潤滑劑。

他轉頭看向助理。

助理偏過頭:“……這不怪我……”

鄭青松頭疼:“我真是倒了八輩子大黴。”

助理小聲說:“這誰說不是呢。”

“等等。”鄭青松一躺在床上,忽然想起了白天的一件事,他轉身說,“下午,誠通的太子爺帶着朋友過來,說我們劇組鬧鬼,說他朋友能幫忙解決。”

助理急道:“那你就該答應人家啊,人家來幫忙是好事,我說去請道士天師,您不同意,人家自己過來,不就沒人知道了嗎?”

鄭青松:“你懂什麽?用你核桃大的腦仁想一想,他們家的公司又沒有投資這部電視劇,劇裏數得上名的女演員我都打聽過了,倒是有談戀愛的,可也沒誰男朋友跟誠通有關系。”

“哦……”助理,“那……那怎麽了?”

鄭青松:“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助理:“您真是小心駛得萬年船,不知道的還以為您幹的是別的行業。”

鄭青松:“睡吧睡吧,我再想想。”

鄭青松翻來覆去睡不着覺。

翌日去片場,前一天運來的戲服又壞了。

鄭青松臉黑的很擠出水來。

男演員還在旁邊抱怨:“每天都要花時間等新戲服到,這個時間損耗誰來承擔?”

女主演:“少說點吧,誰不是呢?”

好不容易新戲服運過來,場記招呼着開拍,鄭青松才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去。

白天的戲拍完了,鄭青松又在片場外看到了趙陽,那個年輕人還在趙陽身邊。

鄭青松把煙拿開,在一旁碾滅,小跑着過去了。

“趙先生。”鄭青松跑到趙陽面前,氣喘籲籲地說,“昨天是我太急了,你別跟我生氣,這位先生怎麽稱呼?”

尤銘朝他伸出手:“我姓尤,尤銘。”

鄭青松朝他笑:“尤先生,你們現在忙嗎?我請你們去喝咖啡吧。”

趙陽看了尤銘一眼,悄悄比了個大拇指。

三人找了家還在營業的小咖啡廳,幸好有包間,進去以後尤銘只要了杯檸檬水,他是一點都不喜歡喝咖啡。

“是這樣,我昨晚去蹲點了。”鄭青松咽了口唾沫,小聲說,“我本來以為是有人在後頭使壞,但是昨晚……”

尤銘看着他的臉色,猜測道:“你看見了。”

他用的是肯定句。

鄭青松一臉後怕的點頭:“我沒看到全部,就看見了一只眼睛,特別紅,比得了紅眼病還紅,而且就一只眼睛……它到底是什麽?”

尤銘:“正好跟您說這件事,我之前跟她打過交道了,她對您沒意見,也沒想害人,就是有點看不慣你們的服化道。”

鄭青松:“……啥?”

尤銘:“她是唐朝鬼,說你們的服裝不符合唐朝的真實服裝,說露胸都不常見,露肩露背更不可能,還說你們的大袖用的是蚊帳的材料,她看不過去。”

鄭青松:“蚊帳?不是……我們最開始用是薄紗,質量特別好的那種,但是也被撕了,為了節約成本,我們才用的質量稍次的。”

尤銘看着他。

鄭青松咽了口唾沫:“因為太耗費材料,之前我們是把大袖做的小了點,也沒小多少。”

他聲音越來越小:“也就小了一半。”

趙陽:“那你們為啥非要用唐朝的背景?這不全換了嗎?”

鄭青松說:“唐朝的女性服飾好看啊!”

尤銘說:“她想跟你們的服裝指導談談。”

鄭青松吓了一跳:“談談?怎麽談?人跟鬼。”

尤銘:“這是唯一的解決辦法,否則我也無能為力。”

鄭青松雙手交握,埋着頭:“我給他打個電話,讓他明天出來一趟。”

“那就太好了。”趙陽喜道,“能早點解決還是早點解決的好。”

鄭青松要走之前問趙陽:“趙先生,我問一下,您這麽上心是因為什麽?”

趙陽沒說假話,直說道:“我女朋友在你們劇組當群演。”

鄭青松:“……”

有錢人的愛好,他實在是捉摸不透,這可能就是他沒有發財的原因吧。

等鄭青松離開,趙陽才松了口氣:“尤大師,走,我請你去吃小龍蝦。”

尤銘連忙說:“龍蝦我就不去吃了,我回酒店了,就在酒店吃。”

趙陽:“那也行,我跟您一起回去,我今晚跟夢夢也在酒店吃。”

鄭青松從這次以後,再也沒有激烈的罵過群演,誰知道這個群演是哪個富二代的男朋友或是女朋友,閑的沒事來當群演。

尤銘回了酒店,點了粥和小吃。

他躺在床上,拿着速寫本,把遇到的鬼畫了下來。

小鳳,修腳鬼,愛吃草莓冰淇淋的鬼,附身在趙叔叔身上的惡鬼,還有這次的唐朝女鬼。

畫着畫着,尤銘筆下的人臉漸漸成型,江予安的臉躍然紙上。

但這個江予安并不是現在已經成年的模樣。

而是他少年時期的模樣。

少年時期的江予安臉上還帶着稚氣,但氣勢已經在了。

尤銘看着速寫本上的江予安,嘴角勾起了笑容。

但他還是寫上了江予安的名字。

留下了日期。

等他老了,偶爾還能拿出來翻翻看。

“看什麽呢?”江予安從陽臺走進來,自然的靠在床邊,順着尤銘的視線看向紙面,“這是我嗎?”

尤銘看向江予安,奇怪道:“這是十六歲的你,你不記得了?”

江予安沒什麽表情:“死前的事,我記住的并不多。”

江予安說道:“吞噬的鬼和煞太多了。”

它們生前的記憶影響着他,于是他也只能把自己的記憶和它們的一起封住。

他還記得自己的父母。

但他已經不記得自己的過去了。

尤銘明白江予安的意思,他抿唇說:“會好的,我們能想到辦法。”

他主動握上了江予安的手。

江予安看着尤銘,勾起了唇。

他喜歡“我們”這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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