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連日來的噩夢讓泰守一無精打采, 更讓他絕望的是, 尤銘好像說對了, 他真的起不來。

但是這種事泰守一又不願意去醫院,更不好意思張嘴跟人說, 要說放縱自己吧,他還挺潔身自好的,他要求高,一定要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但出現在他身邊的女人,要麽是女強人,被他爸派來管着他的, 要麽是想從他身上圖點什麽。

泰守一大學的時候喜歡上一個女孩,按部就班的接近她, 追求她,可人家卻看不上他。

還說兩人家庭差距太大,真在一起了也沒有未來, 她不想浪費時間。

備受打擊的泰守一從那以後堅定了一個信念, 娶老婆,一定要娶自己喜歡的。

免得自己老婆跟自己的媽一樣獨守空房。

于是這麽多年泰守一吃的都是自助餐。

吃自助難道也能吃出毛病嗎?

他思來想去, 發現能跟自己說說這件事的只有尤銘。

可自己剛被人家打了臉,現在又送上門,也實在是太丢臉了!

“爸, 你看這個。”尤銘把服裝設計稿遞給尤爸爸看, 尤爸爸畢竟從事這一行, 是好是壞看一眼就知道了。

設計圖不僅有畫稿,還标明了用什麽布料,用什麽染法,以及刺繡的繡法。

尤爸爸傻了:“這布還要自己織啊。”

雖然廠裏也有織布機,但看這圖上的表示,明顯沒有織布機織的出這種布料,只能人工織。

人工織是不能量産的,只能做高定。

但他們的廠子和公司現在一點名氣都沒有,做出來了有人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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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錢人追求的有時候不一定是裙子有多漂亮。

要的是牌子,是檔次,是一看就知道普通人穿不起的意思。

“還有這刺繡,也得人工繡。”尤爸爸看了眼兒子,“好看是好看,但是這本錢也太高了,現在會這種刺繡的,人家收費根本就是天價啊……”

非物質文化遺産,人家自己做生意就能掙得盆滿缽滿,還來給他打工?

哪有這麽美的事。

尤銘認真道:“咱們可以自己培養人才。”

尤爸爸:“……你在和我開玩笑吧?這些手藝學個十年都不一定能出師,咱們十年後再做生意?”

然而尤銘已經想好了後招,他認真說:“爸,要不您給我點時間,我去招人,我負責這件事,衣服做好了您再考慮,行不行?”

兒子的表情太嚴肅,尤爸爸也不能拒絕,他害怕傷害兒子的自尊心,再說了,兒子想做事想幫家裏是好事。

就算失敗了,也只是花錢買個教訓。

尤爸爸說:“那你找你媽給你拿點錢。”

尤銘笑道:“不用了,我自己手裏有,不夠我再去找媽。”

尤爸爸點頭:“行,反正不管成功還是失敗,你積累了經驗就行。”

他反正沒覺得自己兒子會成功。

于是尤銘就準備着招納人手了,他先是在網上發了招聘的信息,标明了工資。

就等着魚兒自己咬鈎。

他也不需要多厲害的人才,只要不傻,就肯定能學會。

泰守一出現的時候尤銘正準備去面試第一個應聘者,他剛走出家門,就看見站在門口的泰守一,泰守一戴着黑色的棒球帽,看上去竟然顯得年輕了一些,之前他梳着大背頭,怎麽看都覺得老成。

尤銘想當做沒看到,但泰守一已經走到了他面前。

“尤銘。”泰守一表情不怎麽好,也好不起來,對男人來說,起不來就相當于廢了,心裏難免扭曲,“我請你喝茶。”

尤銘想也不想的拒絕道:“謝謝,但我有事。”

泰守一皺眉:“能有什麽事比我還重要?”

這人不知道是該說自我感覺太良好,還是該說以前被捧得太高。

尤銘越是不把他當回事,他就越要往尤銘眼前湊。

尤銘提腿要走,泰守一撇了撇嘴:“那我陪你去辦事。”

尤銘嘆了口氣:“你有什麽事,直說吧。”

泰守一左看看右看看:“這裏不方便,我們換個地方說。”

可尤銘要去面試,他看着泰守一焦急的模樣,說道:“你沒事的話可以找地方坐一坐,我還有事要忙,忙完了跟你聯系。”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泰守一再怎麽不講道理也沒話接,只能說:“那你去哪兒,我送你,你沒開車吧?”

泰守一開的是保時捷限量版的跑車,一千四百多萬,這還不是他車庫裏最貴的一輛,他注意着尤銘的表情,就不信尤銘不愛車。

——然而尤銘是真的不愛車。

在尤銘眼裏車就是代步工具,好壞都差不多,只要中途不抛錨就行。

“我們以後說不定還是合作夥伴,給點面子行不行?”泰守一難得把姿态放得這麽低,他對尤銘說,“你爸給我的文件我 都看過了,覺得你家服裝廠硬實力是有的,設備人員都很齊全……”

尤銘最後還是坐上了泰守一的車。

尤爸爸辛苦了這麽長時間,他也不想讓尤爸爸的努力付之東流。

更何況現在泰守一對他還是尊重的。

車開到了一家高檔咖啡廳,尤銘把人約在這裏面試。

“面試還要你親自來?”泰守一覺得不可思議,“找個幹得不錯的讓他臨時充當hr不就行了?”

尤銘回他:“我是單幹。”

泰守一來了興趣:“跟我一樣啊?你不跟家裏走?”

尤銘點頭,他也奇怪:“你家不是做娛樂産業的嗎?”

泰守一揮揮手:“我爸要做那個,說是掙錢,我覺得服裝也掙錢啊,奢侈品産業混出頭的哪個不掙錢?我就不信我比不過他。”

這是個卯足了勁想超越自己老爸的富二代。

來面試的是個女孩,剛剛大學畢業,紡織學校畢業的,學的是服裝設計。

她還帶了自己的作品,一大袋子的衣服和裙子,她身材嬌小,染了藍色的頭發,臉上還有雀斑,但為人不是很自信,坐在尤銘對面縮着脖子,小聲說:“這些是我的作品。”

她遞過一個文件夾,裏面有設計圖紙和最後的成品效果。

中規中矩,不好不壞。

沒有特別亮眼的,但也沒有特別糟糕的。

女孩叫秦珊,四川人,一口不太标準的川普,又軟又糯,她小心翼翼地擡頭看尤銘,正巧和尤銘對視了一眼,臉都紅了,她很想争取這個工作機會,連忙說:“雖然我沒有多少經驗,但是我一定會更加努力的學習,給公司創造利益和價值,我是準備留在當地的,不準備回老家……”

“那就來上班吧。”尤銘還是滿意的,畢竟是網上招聘,他從一開始就沒準備招到天才,更何況這女孩的面相很好,是個吃苦耐勞,心地善良的人。

秦珊一愣,她聽朋友說,面試的話會有一試和複試,有時候大公司還會有第二次複試。

尤銘:“不過我這裏沒有保險,因為公司還沒有成立,但工資我能給你開一個月四千,包吃住。”

秦珊瞪大眼睛,忍不住高興道:“那就很好了!”

她們這些才出來的畢業生,好多都還在當助理,一個月不包吃住兩三千塊錢。

而且服裝設計這一行不好找工作,要麽自己開網店,要麽轉行,要麽運氣逆天。

能去大公司上班的,基本都是家裏有關系,或者有老師介紹幫忙。

她成績一般,和老師的關系也一般,家裏條件更一般,運氣就不提了,所以她都想好了,要是找不到對口工作就去賣房子或者賣保險,銷售的工作好找,哪兒都缺人。

所以尤銘一說,她就答應了。

包吃住呢!一個月的工資除開買衣服和化妝品的花銷,基本全都可以存下來。

在這個光租個單間就要一千多的城市裏,有這樣待遇的公司簡直太少了,就算有,也不會聘用她。

秦珊頂着一臉做夢般的表情走了。

臨走差點把自己帶來的作品落下,還是尤銘提醒以後她才重新回來拿上。

坐在旁邊卡座的泰守一看人走了才一屁股坐到尤銘對面,他很不理解:“看她的樣子就沒什麽經驗,你這麽缺人?我給你介紹幾個?”

尤銘拒絕了:“我還是想自己試試。”

泰守一:“行吧,反正你別後悔,我可不是那種輕易說幫忙的人。”

因為羞于啓齒,泰守一讓服務生把他們的位子換到了包間裏。

門一關,泰守一就連忙問尤銘:“我這個……這個陽痿,能治嗎?”

尤銘看了他一眼:“你沒去醫院?”

泰守一目光游離:“去了醫院,那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我……那個了?我還要臉。”

憑什麽他那麽一堆女朋友的狐朋狗友沒事,他這個潔身自好的倒黴?還有天理嗎?

尤銘無奈了,跟身體健康比起來,這人更好面子。

“我也不是醫生。”尤銘說,“你還是該去醫院看看。”

泰守一瞪眼:“那你會看面相,知道我那啥,肯定也有辦法給我治好?”

“只要你給我治好了,我就跟你家合作,咱們以後五五分。”泰守一覺得自己已經讓尤家占了大便宜了。

尤銘卻搖頭:“你可以注資。”

意思就是除了出錢什麽都不能管。

泰守一表情一變,臉色瞬間黑了,他幾乎是從齒縫中擠出的這句話:“你不要太過分。”

尤銘搖頭說:“選擇權在你,同意,或者不同意。”

泰守一冷笑:“你就不怕我現在答應你,之後反悔?”

尤銘笑了笑:“只要你不怕複發,我是無所謂的。”

泰守一坐到一邊,不跟尤銘繼續說話,獨自生着悶氣。

是不要面子去醫院看,還是要面前找尤銘看。

但是只注資當投資人,以後只能拿屬于自己的那份分成,不能左右公司運營,沒有話語權。

大約等了十多分鐘,尤銘才聽見泰守一說:“行,我只注資,不過金額我來定。”

投資個幾十萬上百萬的,就當花錢治病了。

尤銘朝他笑了笑。

不知道為什麽,尤銘一笑,泰守一就打了個寒顫。

“要、要脫褲子嗎?”泰守一問,他偏過頭,不想去看尤銘,雖然都是男人,但是一個穿的整齊,另一個脫了褲子,還是會不好意思的。

尤銘搖頭:“不用了,我不想看。”

泰守一臉色漲紅:“誰想讓你看了!你求我我都不給你看!”

尤銘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

泰守一臉色通紅,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

但是能不脫褲子他還是松了口氣。

泰守一躺在包間的沙發上,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尤銘,他這時候才發現原來尤銘有這麽高。

他想看尤銘要怎麽給自己治。

尤銘也不在意泰守一的視線,他捏了個手訣,然後開始念咒,咒語念的又輕又快,以至于泰守一根本沒聽清他念的是什麽。

泰守一之所以會噩夢不斷,精氣不足,原因很簡單,就是撞邪了而已。

大約就是被鬼穿身而過的程度,不嚴重,但是很煩人。

禿頂早衰,對任何一個年輕人來說都無法接受。

尤銘有時候刷朋友圈,他的那些同學都早早用了防脫發的洗發水。

咒語念完,尤銘收了手訣,坐到一邊說:“好了。”

泰守一:“……這麽簡單,你哄我的吧?要是沒有效果,我剛剛說的話可不會兌現。”

尤銘認真的建議:“你去趟廁所就知道了。”

去廁所?去廁所幹嘛?

泰守一:“……”

好羞恥,但還是得去廁所。

泰守一拿着手機,惡狠狠地去了廁所。

等他再次回到包廂已經是二十分鐘後了。

臉上的表情也變了,嘴角帶着笑,臉頰有些紅,身上還冒着熱氣,他對尤銘說:“你還真的挺有本事的。”

尤銘對誇獎并不讨厭,只是說:“最近你多注意就行了。”

泰守一連忙問:“注意什麽?”

尤銘想了想:“注意一下別去沒人的地方,尤其是墓地之類的,今年最好別去,明年就可以了。”

需要一段時間修整,免得之後更加嚴重。

泰守一忽然想到,他之前跟朋友都喝多了,非要去比膽,每個人都自己開車去墳山,那片山沒人,只有一個火葬場,他們要在山頂集合。

好像就是那次之後沒幾天,他就開始做噩夢了。

“你有這個本事,怎麽還要做生意?”泰守一頭一次遇到這樣的人,好奇的要命,“你光靠這一手,就能掙大錢。”

尤銘看泰守一的态度好,他的态度也好了些:“我本職就是天師,做生意是副業。”

泰守一:“……厲害了。”

分別的時候泰守一對尤銘的态度和之前完全不同,他很熱絡的說:“有時間請你來聚會玩,都是我熟人,都有錢,你随便坑。”

尤銘慢吞吞地說:“好的。”

不過泰守一是個說到做到的人,晚上就給尤爸爸打了電話,約尤爸爸第二天去吃飯談合作,尤爸爸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不知道這位太子爺是抽了什麽瘋,之前還說沒興趣,一夜之間就轉性了?

尤銘在飯桌上說:“爸,你去吧,是好事。”

尤爸爸嘿嘿笑道:“是啊,能跟泰華扯上關系,以後談生意都能給咱們大開方便之門。”

他圖的是泰華的錢嗎?

圖的是泰華的人脈和面子。

尤銘也把自己招員工的事說了:“您給我一個月時間,我把實品給您看。”

他自己是知道那條裙子有多美的,他也相信,哪怕不是奢侈品牌,也有人願意穿它。

對了……泰守一他們家不就有自己的娛樂公司嗎?

說不定能幫忙打打廣告。

夜裏尤銘就把自己的打算跟江予安說了。

“只要有訂單來,我爸肯定聽我的。”尤銘興致勃勃地跟江予安讨論,他一手摟着江予安的腰,一手拿着簡歷,他把簡歷全部打印了下來,一張張的翻看。

江予安也陪着他看。

尤銘要看照片,看面相。

但男生的容易看出來,女生有的得太嚴重,看得不太清楚。

不過最後還是都定了下來。

尤銘心滿意足的把簡歷放到床頭櫃上。

忙過之後,他就把注意力轉移到了江予安身上。

江予安沒穿上衣,就這麽靠着,結實流暢的肌肉在有名的手邊,尤銘垂下眼眸,覺得自己越來越容易被江予安的美色誘惑,他的手放在江予安的腰上,慢慢朝着胸肌移動。

“怎麽了?”江予安假裝什麽都不知道,他去咬尤銘的耳朵,“想幹什麽?”

尤銘朝他微笑,手還捏了捏,小聲說:“做壞事。”

然後尤銘就用被子蒙住了兩人。

被子隔絕出一個小小的空間。

哪怕開了空調都讓尤銘覺得熱——即便只有他一個人的體溫。

他親吻着江予安的皮膚,熱情的讓江予安都覺得有些誇張。

這是怎麽了?

可當尤銘咬住那一點的時候,江予安就什麽都不能想了。

他反客為主,把尤銘壓下去。

在黑暗中江予安依舊能視物,他能清楚的看見尤銘在他手下舒展身體,他能聞到尤銘身上的味道。

情人的味道是最好聞的。

江予安腦子裏忽然蹦出這麽一句來。

只可惜他能聞到尤銘的味道,可尤銘卻聞不到他的。

江予安低下頭,咬住尤銘的下唇。

看來他還要更努力才行。

只有真的和人沒有區別,他們才能做更多的事。

房間裏很快有了檀腥味,尤銘的臉很紅,他在被子裏差點喘不過氣來,滿屋子都是他自己的味道,但這種事做的多了,尤銘也不害羞了。

相反,他更喜歡江予安也能獲得快樂。

只是……他手足并用,江予安卻似乎沒什麽反應,看他幸苦,江予安還安慰說:“我是鬼,我現在還不能……”

尤銘嘆了口氣,第一次催促他:“有什麽辦法能快一點嗎?”

江予安悶笑一聲,伸手撫摸尤銘的臉頰:“等不及了?這麽熱情?”

尤銘瞪了他一眼,可這一眼毫無威懾力,他的眼中還有熱情過後的水光,看得江予安忍不住喉結滾動。

要是他是人……

江予安親吻尤銘的手背,手腕,耳垂和鼻尖,最後才來到尤銘的唇。

兩人都熱情極了,說是接吻,更像是撕咬,像是捕獵者要在獵物身上留下印記。

然而等尤銘第二天醒來,看着自己身上的吻痕,他後悔了。

要是被爸媽看到,他怎麽解釋?解釋他沒有出去鬼混,也沒有找女朋友?而是跟江予安在一起的時候弄的?

爸媽肯定不會信,說不定還覺得他在說謊。

尤銘想了想,決定還是慢慢引導父母,直到時機到了,再跟他們坦白這件事。

“小銘,你朋友來找你了。”鄭阿姨看尤銘走出了房門,就從廚房出來給尤銘說了一句,“你還沒起床,我就讓他現在外面等等。”

尤銘有些奇怪,他有朋友嗎?

他打開手機,果然有幾個未接電話,不過都是陌生號碼。

睡覺的時候尤銘開的是靜音,他回撥過去。

那頭立馬就接了。

尤銘剛想問是誰。

那頭的人就語氣焦急地說:“尤銘,是我,闵文成。”

尤銘想了半天,沒想起來是誰,試探性地問:“我們認識嗎?”

闵文成哭笑不得:“我們高中的時候當過半學期的同桌。”

“我喜歡穿球衣,你記不記得?”

還是不記得。

尤銘只能換個角度問:“有什麽事嗎?”

闵文成也不糾結尤銘到底有沒有把自己記起來,激動萬分地說:“我有事求你,能出來說嗎?我保證不浪費你時間,成不成都行,我實在沒辦法了才來找你。”

尤銘跟鄭阿姨打了個招呼,這就走出了家門。

找他?應該是借錢吧?

先看看人吧。

當闵文成出現在尤銘面前的時候,尤銘才記起來這個人。

跟尤銘不同,他大約算是人緣特別好的那類人,跟誰都能打交道,上次同學聚會他就沒來。

闵文成一見尤銘出來,連忙走上前去,他低着頭,語氣激動地說:“尤銘,我只能找你幫忙了,我一個朋友家裏破了産,我害怕他出事,你能不能……幫幫忙……”

闵文成是普通家庭出身,父母早就下崗了,家裏靠經營一個小超市過日子。

他所有的朋友都跟他差不多,他想了很久,才想到了尤銘這個家庭條件最好的“同桌”。

他是病急亂投醫。

實在沒有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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