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回家的時候, 尤銘臉頰通紅,他已經很久不知道害羞是什麽滋味了。

他想起自己和江予安在房間裏的時候,那是他們兩個人的世界,只要把門關上,把窗簾一拉, 就可以直白的袒露自己最原始的需求,他不會因此覺得羞怯。

可現在, 他的心髒還在跳,跳得胸腔都有些痛了, 身上的肌肉一直緊繃着,連表情都不能好好控制。

當他回到尤家, 站在花灑下後,他才終于回過神來, 熱水灑在他身上,尤銘仰着頭關掉了花灑,打開了浴缸噴頭,他想泡個澡, 好好休息一下。

等浴缸的水終于放滿了,尤銘才躺下去, 他仰在浴缸的邊緣, 手腳就像漂浮在水面上。

大約是因為他在浴室待得太久了,江予安敲響了浴室的門。

尤銘下意識地說:“請進。”

這話一出口, 尤銘才發覺說錯了, 但江予安已經打開浴室的門邁了進來。

今晚很奇怪。

尤銘也不知道哪裏奇怪, 他暈乎乎的,腦子有些懵。

江予安也擠進了浴缸,尤銘感覺自己的心跳就在耳邊,像是有人在他的耳邊打鼓,或是用什麽東西敲擊他的耳膜,震耳欲聾。

他像是一條水裏的魚,明明就在水裏,卻感到無法克制的渴。

尤銘閉着眼睛,眷戀的靠在江予安的身上,浴缸裏的水漫出去,把浴室的地板全部打濕。

水溫明明一直在降,尤銘卻沒有覺得冷。

像是在海裏,海水全方位的包裹着他,溫柔又極具侵占性,他無法呼吸,也無法逃脫,尤銘沒有掙紮,他随波逐流,順其自然。

過了一會兒,他又覺得自己像是變成了一朵花,蜜蜂圍繞着自己,那只蜜蜂嗡嗡聲讓他跟安心,于是他放心的舒展花瓣,讓蜜蜂采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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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蜂的刺讓他感覺有些疼痛。

但疼痛很快就消失了。

他感覺自己一直在下沉,但這種感覺很舒服,讓人沉溺。

尤銘再次睜眼的時候已經被江予安抱到了床上,他靠在江予安的胸膛上,臉色通紅的問:“你舒服嗎?”

他不希望江予安無法體驗這種快樂。

江予安伸出手,大拇指的指腹摩擦着尤銘的唇瓣,他笑着說:“你覺得呢?”

尤銘疑惑的看着他,江予安太溫柔了,他的脾氣和外表太具有蠱惑性。

尤銘很快就睡了過去,他的頭埋在江予安的胸膛,鼻尖是江予安身上的味道,與其說是江予安的味道,不如說是沐浴露的味道。

可他頭一次發現沐浴露這麽好聞,他沉浸在這股若有似無的香味裏,閉眼的時候腦子裏什麽都沒想,他抱着江予安的腰,手下是結實柔韌的肌肉。

誰也不知道江予安什麽時候才能有以假亂真的人類身體。

江予安看着尤銘睡着,尤銘的睡姿很老實,一整夜都不會變,睡的時候是什麽姿勢,醒來的時候還是什麽姿勢。

江予安想起幾年前,他也這麽看着尤銘,只是那時候尤銘還是個少年,他獨自忍耐病痛,痛到極致也只是蜷縮身體,緊咬着牙,額頭全是冷汗。

可那時候的尤銘眼底有一簇火焰,一簇熊熊燃燒的,好似永遠不滅的火焰。

那火焰吸引了他,讓他停下了視線和腳步。

“睡吧。”江予安輕聲說。

尤銘原本還皺着的眉頭,因為這兩個字舒展開了。

他睡得很香,江予安就這麽靜靜的看了尤銘一夜。

命運把他們牽扯在一起。

江予安握住尤銘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落下一個堅定又輕柔的吻。

像是一個沒有說出口的誓言。

當他們第二天早 上去酒店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個面無人色的馮嚴,他縮在牆角,膽戰心驚瑟瑟發抖,直到看到尤銘,他才激動地跑到尤銘面前,指着躺在床上的雲瞳說:“他、他……”

馮嚴轉頭,看見雲瞳在朝他笑,他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雲瞳笑的時候,眼睛微彎,帶着一股純天然的誘惑氣息,像是一只老謀深算的狐貍,眼裏都寫着心計。

“不要逗他了。”尤銘把買來的早飯放到桌子上,馮嚴的肚子正巧在這個時候響起來。

馮嚴看到尤銘的時候似乎安心了不少,但是他現在不敢去看江予安了,也不知道前一夜究竟發生了什麽。

酒店裏沒有游戲,馮嚴就把電視放着,現在在放前一天地方臺的新聞重播。

正播到一個男人在跟警察說自己在洗浴中心被男人猥亵,說他只是喝了酒,在洗浴中心睡了一夜,早上起來短褲就被脫了,還覺得屁股疼。

他哭訴自己有老婆孩子,要是染了艾滋怎麽辦?

馮嚴看着電視裏臉上打了馬賽克的男人,嘴裏吃着油條,然後他擡起手來,抹了把臉。

他對尤銘說:“那個洗浴中心你不要去。”

尤銘正在看手機,聞言挑眉看向馮嚴。

馮嚴精神恍惚的說:“那家洗浴中心只接待男客人,你懂嗎?只要進去了,所有人都以為你默認自己玩得起。”

尤銘放下手機,表情嚴肅地問:“你去過?”

明明就是前幾年的事,但現在想起來,馮嚴卻覺得好像是昨天發生的。

他跟朋友們從沒去過洗浴中心,他們對洗浴中心的看法還停留在電視上,什麽天上人間之類的,但他們也沒錢,所以只想去洗一洗,在洗浴中心睡一夜,比去酒店便宜。

他們在路邊喝酒,每個人都喝得暈乎乎的,馮嚴喝斷了片。

然後朋友們把他扶到洗浴中心,又找了個地方去繼續喝。

等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馮嚴頭疼欲裂,身上也很疼,尤其是不能說的地方。

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準備下床的時候才看到,地上有許多個用過的套。

他已經忘記那天早上他是怎麽走出洗浴中心的了,他只記得前臺的小哥用暧昧的眼神看着他,還問他什麽時候再來。

過了很久,久到他已經開始做生意了,他回憶那個時候才在無盡的痛苦中找到了一絲安慰。

幸好那些人還記得戴套。

幸好他還有健康的身體。

尤銘看着馮嚴,馮嚴的精神狀況已經非常糟糕了。

他說:“如果你願意的話,你可以從頭開始。”

馮嚴奇怪的問:“怎麽從頭開始?”

他自言自語:“你們這種人不會明白的。”

他的語氣中帶着羨慕,以及無處藏匿的嫉妒,他說:“你有幸福的家庭,有愛你的戀人,所以你才能居高臨下的說我可以從頭開始。”

尤銘沒有再說話了。

馮嚴抓着自己的頭發,突然開始用手狂扇自己耳光。

雲瞳抓住了他的手腕,馮嚴的動作才停下來,他雙目無神,眼裏全是血絲,又瘋瘋癫癫地對尤銘說:“我錯了!你說的對!”

“我錯了!”

“你們說的都對!”

馮嚴瘋了一樣大叫:“我知道錯了!”

然後他開始痛苦,眼淚和鼻涕一起流下來。

——雲瞳把馮嚴打暈了。

“昨晚發生什麽事了?”尤銘問雲瞳,怎麽一夜過去,馮嚴的精神狀況更差了。

雲瞳:“他一晚上都沒睡。”

尤銘問:“是害怕,還是睡不着?”

雲瞳 笑了笑:“不知道,他就跟兔子一樣蹲在牆角。”

他的眼裏沒有感情。

過了半個小時,楊榮寶他們都到了,楊榮寶還提着一個游戲機,專門用來玩這種游戲。

周遠和周老也來了,只是他們這次過來,楊榮寶和鄭叔沒有再和他們針鋒相對,只是把他們當隐形人。

幾人坐在沙發上,游戲開始了。

依舊是那個在趙宏家見過的進入頁面。

這個游戲也沒有主體人物,是第一人稱視角,尤銘操作着手柄去尋找第一個密室的線索。

床底下,桌子和櫃子,每一個地方都找了,但是什麽東西也沒有。

“敲一下牆壁?說不定有可以按下去的地方。”楊榮寶躍躍欲試。

尤銘本來也不擅長游戲,就把手柄遞給了楊榮寶。

拿到手柄的楊榮寶如魚得水,他緊盯着游戲畫面,找到了不少隐藏的線索,也找到了一把鐵質的鑰匙,但這鑰匙卻打不開房間的門,依舊被困在這個房間裏。

尤銘正想問楊榮寶要不要喝水,他叫前臺送進來,轉頭就看見楊榮寶死死地盯着畫面,嘴唇微張,瞳孔放大,他像是忽然被頂住了,可是額角一直在冒汗。

楊榮寶緊緊握着游戲手柄,但卻并沒有操作。

游戲手柄似乎成了一個擺設。

可是電視裏的第一視覺人物依舊在動作,“他”已經站到了床頭櫃上,正伸長了雙臂在敲擊天花板,動作變得緊張激烈,和剛剛游刃有餘完全不同。

尤銘又去看鄭叔和周遠他們,他們依舊看着電視裏的畫面,沒有一個人發現楊榮寶的反常。

只有江予安看向了尤銘,兩人的目光相對,尤銘的嘴唇張了張,江予安明白了尤銘在說什麽,只也知道尤銘想問什麽——

電視裏的……到底是虛拟人物,還是真正的游戲玩家?

他們是怎麽進去的,又是怎麽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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