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
賀平安傷好的差不多的時候，時間悄然從2017年跨越到了2018年。
過了元旦，便是寒假、春節。
正月十六，A師範附屬高中的高三生早早開學，迎來了第一次摸底考試。
黑板上高考倒計時的數字變成了僅剩100天，賀平安看着發下來的成績單和卷子，坐在教室裏，第一次感到迷茫和挫敗。
他不明白自己最近明明一直很用功學習，為什麽排名還會下降呢？
以自己現在這個分數，高考要考上A大簡直是天方夜譚吧。
賀平安自動去找老師談話。
班主任對他的表現已經很滿意，畢竟別人積攢了好幾年的知識，他滿打滿算也就學了不到一年。
學習也講究厚積薄發，何況賀平安不是天才，基礎沒有別人打的牢靠，這時候就是再努力，恐怕也于事無補。
晚上賀平安回到家裏，鹿鳴發現他悶悶不樂。
鹿鳴一邊感嘆處于青春期的男孩就是喜歡鬧情緒，一邊轉着輪椅過去找他聊天做心理工作。
鹿鳴：“說吧，今天怎麽不高興？”
賀平安默默掏出了摸底考試的成績單。
鹿鳴拿過來看了：“唔，是有點慘不忍睹。”
賀平安一反常态沒有還擊，而是可憐巴巴的向鹿鳴求助：“鹿鳴，要不然，你再給我補補課？”
鹿鳴：“我能教的都教你了，一會兒給你講講卷子吧。怎麽，對自己的成績不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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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平安蔫蔫的點頭：“嗯。”
鹿鳴用手摩挲下巴，看着他道：“不應該呀，聽說你去年這個時候還在年級排倒數呢，這進步已經很明顯了，努努力考個二本沒問題吧。”
見賀平安仍然垂頭喪氣的，鹿鳴恍然大悟：“哦~賀平安，你是不是有心儀的大學呀？”
賀平安看着鹿鳴一副不走心的樣子，索性承認：“是。”
鹿鳴好笑道：“呵~跟我說說是哪個。”
賀平安豁出來了，直接告訴他：“A大。”
鹿鳴驚訝的挑眉：“哦？我母校？你認真的？以你的成績，A大可不怎麽好考。”
賀平安點頭：“嗯，我知道。”
鹿鳴漸漸認真起來：“賀平安，你為什麽要執着考A大？”
賀平安回答：“因為。。。因為你是A大畢業的。”
鹿鳴：“就這個原因？”
賀平安終于說出了心裏的想法，提到A大不再別別扭扭不自在：“嗯，因為你在A大讀過書，所以我也想去A大讀書。我。。。”
“賀平安，”鹿鳴打斷了賀平安的話，“你考不上A大的。高考雖說是每個人人生中的重要轉折點，其實那以後的路還長着呢。你到底有沒有認真想過，自己為什麽要讀書，為什麽要努力考大學？僅僅是為了你的姥姥姥爺？或是為了我？你有沒有想過類似理想、人生目标這類東西？”
賀平安原本就要脫口而出的一句我喜歡你被硬生生堵回心裏。
他不知道鹿鳴知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麽，不知道鹿鳴是不是故意的。
他聽了鹿鳴後面說的話，這小半年來一直很堅定的信念，出現了裂痕。
賀平安一臉迷茫。
鹿鳴知道他需要時間才能明白：“考大學之前，你好好想想吧，我累了，先去休息了。”
晚上，從來都是沾枕頭就能睡着的賀平安破天荒的失眠了。
他望着頭頂的天花板，思考鹿鳴的話。
之後幾天，鹿鳴說有事要出一趟遠門。
等到一天晚上他風塵仆仆的拎着旅行袋回家的時候，賀平安已經恢複了平日大大咧咧的樣子，正在家裏量身高。
看見鹿鳴回來，賀平安高興地和他打招呼：“你回來啦。”
他晃晃手中的尺子：“鹿鳴，我長個了，我現在有一米八三了。”
鹿鳴雖然疲憊，精神卻很好，笑着回答他：“恭喜你呀小子，一米八三可是黃金身高，你不要再長了。”
賀平安苦惱了：“是麽？可是我現在才十八，二十三還能竄一竄呢。”
鹿鳴摸摸他的頭，把人扳過來和自己比了比，果然比自己高了。
鹿鳴；“所以呀，把你的勁頭用在別處吧，比如學習。”
賀平安：“。。。。。。”
賀平安：“我就是學得無聊了才出來量身高的，之前打籃球同學說我長高了我還沒信呢。”
賀平安好奇的看向鹿鳴：“鹿鳴，你這幾天去哪兒了？”
鹿鳴收拾東西的手停了下來：“我去看了一個朋友的母親。”
賀平安頓時失去了興趣，随口問道：“你朋友怎麽了？他媽媽身體好嗎？”
鹿鳴沉默了半天，等到賀平安懷疑他是不是沒聽到自己說話，打算回卧室學習時，他才慢慢的回答他的問題。
鹿鳴：“我朋友已經去世很多年，他媽媽現在身體還好，已經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
也，願意從心裏原諒我了。
客廳開着燈，鹿鳴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賀平安看不清他的表情，擔心他又不舒服，試探的問鹿鳴：“你沒事吧？”
鹿鳴擡頭，看着賀平安溫和的笑了一下：“我很好，你去學習吧。”
賀平安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能懵懂的點點頭：“哦。”
鹿鳴換了居家服，來到書房，從書架中抽出了那本許久沒有翻開過的《蘇菲的世界》。
找到書內夾着的照片，鹿鳴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背面龍飛鳳舞的字，嘴角漸漸上揚。
鹿鳴這一趟出門去了C縣。
幾天前他記起二月末是周子岳的生日，突然就想去周子岳的家鄉轉轉，看看他曾經生活的地方。
C縣去年通了高鐵，鹿鳴仍選擇坐火車。
一路上，他看着沿途的風景，奇怪自己從前為什麽沒有過這個想法。
坐了十幾個小時的硬卧，鹿鳴終于到達了目的地。
在賓館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他去了周子岳讀過的高中——寒假過後高中已經開學，看門的大爺看他面生，怎麽都不讓進去。
距離高中不遠，有個廣場，好多大媽聚在一起跳廣場舞。
再轉過幾個路口，有一個小公園——周子岳以前說過的、他小時候經常會去玩的地方。
。。。。。。
鹿鳴用不到一天的時間逛完了C縣。
這是座普通的小縣城，住着平凡、淳樸又幸福的人，那個叫周子岳的大男孩在他們中間曾經是那麽耀眼那麽優秀，卻又是那麽渺小、沒留下一絲存在的痕跡。
人來人往，沒有人知道，他曾和一個叫鹿鳴的人彼此深愛過，他愛他勝過自己的生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