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酒吧

喬月曦最近交了個新朋友,是章雁的繼妹尹華珞,一位非常溫柔漂亮的姑娘。

不得不承認,盡管章雁是個心胸狹隘又自私歹毒的女人渣,可她繼妹真的是個小仙女,唯一的缺點就是太膽小了,無時不刻都在受章雁欺負。

但近段時間喬月曦和尹華珞的接觸逐漸多了起來,她意外地發現,尹華珞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樣了,變得自信勇敢,甚至都敢掄着酒瓶子打群架了,簡直宛如新生。

她想,自己重活一次,看到的世界确實是另一個樣子,這也是好事。

不過認識尹華珞也存在弊端,譬如尹華珞的暧昧對象齊南楓,是西城齊家的小少爺,也是段雪烨最好的兄弟。

而齊南楓則通過尹華珞,得知了她在藍夜酒吧駐唱賺外快的事情。

這就意味着,段雪烨也知道了。

事實上,關于喬月曦的一切,段雪烨總是能通過各種途徑了如指掌。

他最終還是去了藍夜酒吧,坐在最靠近舞臺的位置,向服務生點了一杯夜色。

“勞駕。”他緩聲問道,“你們這裏,有沒有一位叫喬月曦的駐唱女孩?”

那服務生立刻露出了八卦笑容,回手朝臺上一指:“馬上就到她的時間了,不瞞您說,這裏好多男性客人都是為了看她才來的。”

果然,話音未落,段雪烨就看到熟悉的身影登上了舞臺。

樂隊已準備就緒。

喬月曦今天穿了件亮晶晶的一字肩純黑禮服裙,愈發顯得膚色瑩白,鎖骨性感,她畫着魅惑的煙熏妝,站在迷離變幻的燈光裏,像一只驕傲的黑孔雀。

她唱的是一首老歌,曲調悠揚,嗓音低回婉轉,帶着幾分不符合她年紀的滄桑感。

她的聲音仿佛擁有勾起人回憶的魔力,唱到最後,現場有人已經紅了眼眶。

Advertisement

段雪烨垂眸看着手中的酒杯,冷紫色的澄清液體微微晃動,酒如其名,像雨後夜色,也像極了喬月曦那雙明亮而勾魂的眼睛。

她永遠都是如此,對他擁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然後下一秒,樂聲戛然而止,他突然聽到了酒吧保安的呵斥聲。

“這位先生,您不能上臺!”

段雪烨猛然警惕地擡起了頭。

有個三十多歲胡子拉碴的男人,顯然是喝大了,滿身酒氣醉醺醺就要往臺上沖,一面還試圖推開攔住自己的保安。

“都讓開!”他力氣奇大,居然真的突破重圍闖上了臺,搖晃着撲向喬月曦,“喬小姐別唱了,來陪我們幾個喝一杯啊?我……我們給錢!”

喬月曦後退一步,用話筒和他隔開了距離:“抱歉這位先生,我只是駐唱,不負責陪酒。”

“媽的,反正都是為了錢,又不是不給你!”那人不依不饒,試圖去扯她的肩帶,滿是粗繭的大手在她肩膀上猥瑣地摸來摸去,“小騷.貨,穿這麽少不就是勾引男人的,你給老子裝什麽裝!”

喬月曦的眼神冷了下來,她在考慮用指甲摳瞎對方眼睛的可能性,但這是她朋友葉闌的地盤,她不好意思砸人家場子。

然而還沒等她付諸行動,忽有玻璃杯淩空飛來,不偏不倚在那人頭上砸了個粉碎。

段雪烨越過看熱鬧的人群,雙手撐着舞臺邊緣一躍而上,他面容冷峻走上前去,淩厲揮出一拳直擊對方太陽穴,又狠又準,瞬間将對方擊倒在地。

與那男人同行的幾位醉鬼,原本還在臺下起哄看熱鬧,此時見同伴被打也憤怒起來,紛紛叫嚣着要上臺揍段雪烨。

場面亂作一團,保安們控制不住,趕緊去請老板葉闌拿個主意。

段雪烨完全無視酒吧內其他顧客的驚叫聲,他見那男人似乎想起身,又用力補了一腳,而後随手抄起旁邊的吉他,對準另一名罵罵咧咧上臺來的醉鬼,劈頭蓋臉就掄了過去。

他揍人的時候如行雲流水,下手又陰又狠,可半點也不像是經常考年級第一的、待人溫文爾雅的優等生。

他轉身,随手脫下外套披在了喬月曦肩上,低聲囑咐:“你先走吧。”

“我去哪?”喬月曦神情一滞,随即反問,“我走了留你自己被群毆?”

他看着她:“你這是關心我呢?”

“我只是覺得你太愛管閑事了。”

愛管閑事,大概會這麽評價他的人,也只有她了。

可說這話時,喬月曦卻下意識擋在了段雪烨前面,她拿着話筒當武器,對着那群惡心至極的老男人,看樣子是準備動手了。

不過事實證明她沒機會了,很快不遠處就傳來了老板葉闌的聲音,通過無線麥克風傳遍全場,清晰得讓所有人都聽得見。

“各位,你們是要把我這間小酒吧砸了才罷休嗎?”

葉闌走到舞臺前,迎着燈光,微微眯起眼睛看向段雪烨,他忽而奇道:“嗯?這不是段家的公子嗎?我記得在電視上見過你。”

此言一出,周圍的顧客們都愣了,進而熱烈議論起來,怪不得有點眼熟,剛才沒戴眼鏡還真沒認出來。

幾位醉鬼方才還張牙舞爪的,聽完這話全蔫了,連酒也醒了大半,他們呆立在原地,面面相觑。

西城段家,是唯一能與齊家分庭抗禮的傳奇存在,段雪烨的曾祖父和祖父兩代為官,到了段雪烨的父親段正軒這,才走上了經商的道路。

他既是官三代,也是富二代,換句話說,是惹不起的人。

誰能想到,堂堂段家公子居然跑到酒吧來,還為了個駐唱的小姑娘當場揍人呢?

段雪烨放下用來掄人的吉他,他重新戴上眼鏡,又恢複了慣常那副清冷優雅的模樣,他朝葉闌略一颔首。

“抱歉老板,我會支付今晚全部的損失費。”他說,“但喬月曦我要帶走。”

“……我說過要跟你走了?”喬月曦把肩上的外套扔還給他,她神色微沉,“我和你很熟嗎段少爺?”

大約是錯覺吧,段雪烨覺得那一瞬間她的目光,突然就變得格外陰冷,是能滲透骨縫的寒意。

其實想想這也正常,因為從這個秋季的某一天開始,她看他的眼神,就再也沒存過半分溫情。

他沒有回答,卻也沒有挪步,就這麽定定地注視着她,平靜而固執。

氣氛一時尴尬,老板葉闌無奈之下,只好出來打圓場。

“月曦,你先和段少爺回去吧,下周可以照常來駐唱,位置我給你留着。”

喬月曦可以不給段雪烨面子,但不能不給葉老板面子,她沉默許久,終是很勉強地應了一聲,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舞臺。

段雪烨在衆目睽睽之下追了出去。

已至初冬,夜晚的溫度格外冷。

喬月曦裹着大衣快步走在街道上,在她身後,段雪烨的影子始終緊緊跟随着。

她終于停住腳步,警告性質地看向他:“可以了段少爺,就送到這吧。”

段雪烨緩聲道:“酒吧人員太雜,你一個女孩子不安全,以後……”

“以後什麽?”

“以後別再唱了。”

“你無權幹涉我的選擇。”她絲毫不為所動,“更何況這是我打工的地方,我得幫我哥分擔經濟壓力,我不在這駐唱,你給我錢?”

“我給你錢。”極為斬釘截鐵的回應。

喬月曦語氣漠然:“得了吧段少爺,收起你那套有錢人的優越感,我不稀罕。”

“我從沒有優越感,尤其是在你面前。”

“那與我無關。”

她舉步欲走,卻聽到段雪烨再度開口,語氣壓抑又悲哀:“喬喬,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喬喬。

每當他這樣呼喚她的時候,都會勾起陳年舊事的回憶,蔓延開攫住心髒的痛感。

喬月曦背對着他沒有回頭,夜風卷起她烏黑的波浪長發,時間恍然便在此定格了。

“我以前是什麽樣的,你很清楚麽?”她冷笑一聲,“我可不是什麽好人,你還是離我遠點兒最穩當 。”

“我也不是什麽好人。”

是的,她知道。

“所以我們互相保持距離,才是明智的做法——別再纏着我了。”

昏暗路燈下,她的身影漸行漸遠,段雪烨自始至終望着她離去的方向,只覺月光與夜色逐漸模糊一片,視線裏的一切都在搖晃。

他驀然向後跌坐在道旁,渾身顫抖着攥攏手指,猛地一拳砸在了地面,指間血跡滲出,他恍若未覺。

家世顯赫又如何?受全校矚目又如何?無論他多麽努力,終究也換不來她多看自己一眼。

她放開了手,連個理由都不給,于是不會變得更好的未來,對他而言,無非是通往深淵的盡頭而已。

有何意義。

段雪烨已經很久沒犯病了,但這一刻,那種熟悉又令人恐懼的絕望感再度席卷了他,他頭疼欲裂,痛苦喘息着栽倒在地。

他緊緊地蜷縮起身體,試圖将自己完全藏在路旁樹木的陰影裏,這是他慣常逃避現實的方式。

懼于黑暗,偏又趨于黑暗。

天氣寒冷,夜已深,這個時間點,街道上基本沒有什麽行人來往了。

豈料不多時,仍舊有腳步聲由遠及近,目标很明确,但又帶着莫名的遲疑。

喬月曦裹緊大衣,徑直走向段雪烨,她終于在他面前停住,半晌,眼眶通紅地俯下身去。

她終究還是不夠心狠。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