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做戲
黎明剛剛到來，喬月曦就收拾好東西離開了段雪烨的住處，連關門聲都極力放輕。
段雪烨沒有送她，甚至都沒有睜開眼睛，但她知道，他一定醒着。
這樣最好，就跟告別一樣，免得彼此尴尬。
對她而言，這又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個周三學習日，和以往的每天并無區別。
當然，前提是沒碰見孟奕銘。
午後，喬月曦才從食堂回班不久，正懶洋洋地打着瞌睡，擡頭忽見死黨邵洋徑直走來，邵洋神秘兮兮向外一指：“月姐，十二班的孟奕銘找你。”
“孟奕銘誰啊……哦我想起來了，知道了。”
喬月曦隐約記得孟奕銘，是十二班的小無賴，長相好，家境也挺好，父母又寵，由此慣出了他不好惹的臭脾氣——上輩子這小子跟她告過白，但那時她心裏只有段雪烨，所以當場拒絕了。後來聽說孟奕銘消沉了好一段時間，最後跟同班的邱素素在一起了，兩人打打鬧鬧一天分手八回，反正是成熟不到哪去。
果然，命運在按照既定的軌跡行走，這輩子的孟奕銘又找上門來了。
她走出教室，環着雙臂靠在樓道的牆壁上，眯起一雙妩媚的丹鳳眼，似笑非笑看向對面的少年。
其實說實話，孟奕銘長得真挺好看的，他染着淺棕色的短發，領口敞開露出鎖骨的刺青，五官精致得像當紅的偶像歌手，就是姿态太嚣張了，往那一站就讓人想揍他。
“你找我有事啊？”
“啊，有事。”孟奕銘大咧咧往前走了兩步，下一秒突然擡手抵牆，憑借一米八幾的身高，“啪”地一聲壁咚了她，“喬老大，我想問問你，有男朋友了嗎？”
隔着這麽近的距離，喬月曦依舊心如止水，她甚至連表情也沒有改變半分，反而有點想嘲笑他。
“孟同學，退後點，你快踩着我腳了。”
“……”孟奕銘當真低頭看了一眼，确定沒踩着之後，才又不耐煩地強調了一句，“能不能別岔話題？你還沒回答我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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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講話真的很沒禮貌，咱們年級還沒有誰敢和我這麽沒禮貌。”喬月曦好整以暇地反問，“你這是對女孩子示好的正确态度？”
孟奕銘一愣：“那你想我怎麽示好？我這還是第一次跟女孩子主動提，沒經驗。”
這家夥，外表纨绔子弟，合着內在還有點呆萌。
喬月曦繼續問：“那你覺得我哪兒好？你喜歡我哪兒？”
“漂亮，能打。”
“勞駕，你這是找女朋友還是找黑.社會大嫂？”喬月曦頓覺好氣又好笑，但她并未采取以前拒絕其他男生的那種簡單粗暴的方式，反而多跟他聊了兩句，“漂亮的多得是，能打的也可以後期培養，你找別人去吧。”
孟奕銘搖搖頭，義正辭嚴：“我要找就找最漂亮的，還要找最能打的。”
“……要不老子先打你一頓？”邵洋也不知偷聽了多久，此時忽然從教室門後蹦了出來，擋在喬月曦身前氣勢洶洶，“你也不照照鏡子，哪裏配得上我們月姐？連我都不敢對月姐動心思，你還挺拿自己當個人是吧？”
喬月曦頭也不回，登時把他腦袋往後一推：“你搗什麽亂？滾回班去。”
“不行！我今天非得教訓教訓這個不識天高地厚的小子！”
“我數三聲，1——2——”
還沒等數到3，邵洋果斷轉身，一溜煙消失在了她的視線裏，只遠遠留下一句：“姓孟的，我們月姐可是有男朋友的，就是一班班長段……”
喬月曦驀然怒喝：“閉嘴！”
孟奕銘又驚又疑：“一班班長段？是段雪烨嗎？”
“我跟段雪烨沒關系。”喬月曦面無表情否認，“總之我們今天的談話到此為止吧，我目前沒談戀愛的想法，你趁早死心，找你的命定天女去。”
“……誰是我命定天女？你不就是我命定天女麽？”
她斜睨着他：“你是不是個傻子？”
孟奕銘瞬間不高興了，他橫眉立目：“誰傻子？我警告你啊，這也就是你，我給你個面子，換成別人我早動手了知道嗎？”
“那你動手試試？”
孟奕銘平時也是收慣了女生們情書的主兒，哪受過這種委屈？他氣得七竅生煙，正欲發作，豈料無意中一擡頭，竟巧之又巧看到了從遠處走來的熟悉身影：“……操，那不是段雪烨嗎？爺今天非得問問他，到底和你有沒有關系！”
喬月曦脊背一僵，她強迫自己別回頭，随即反應迅速地一把摟住了孟奕銘的脖子——說是摟，其實跟鎖喉差不多，帶着要把他勒死的力道。
孟奕銘：“？？？”
“行了，找什麽段雪烨？有話跟我聊！”她惡狠狠在他耳邊說，“放學後校門口等我，共進晚餐，在此之前如果你敢給我出幺蛾子，我就讓你斷.子絕孫！”
“……”
孟奕銘一頭霧水地應着，迷迷糊糊獨自回了十二班，末了還在奇怪，剛才自己說什麽了？怎麽她突然就同意共進晚餐了？
這幸福來得貌似有點突然，可她那态度也不像是同意交往，倒像是恐怖威.脅啊……
直到确信孟奕銘已經進了教室，喬月曦這才轉過身去，見段雪烨正站在走廊盡頭，身邊還跟着他的兄弟齊南楓。
四目相對，她意味難明地笑了一笑，快步進班，沒有給他上前詢問的機會。
齊南楓掐滅了手中香煙，側眸瞥向沉默的段雪烨：“來都來了，不追過去說兩句？”
段雪烨平靜垂眸：“你看她像是準備理我的樣子？”
“老段，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慫了？”
“你管得太寬。”段雪烨不愠不火地反駁，“你自己的事解決了？和尹華珞的進展順利麽？”
“挺好的。”齊南楓不假思索道，“目前看來，比你情況好多了。”
段雪烨低聲一笑：“那就好好珍惜，別像我似的。”
畢竟任何能得到回應的愛意都是幸運的，值得用心感恩。
當喬月曦放學來到校門口時，發現孟奕銘早已經等在那裏了，而他正在和一位燙着大波浪的美豔女生拉拉扯扯。
那女生就是先前提過的邱素素，即孟奕銘上輩子的異性死黨，十二班班花，後來成為了他的女朋友。
她走近幾步，隐約聽到孟奕銘按捺着性子在勸：“今晚真沒空，我約人了，你要逛街随便找咱班哪個男生陪不行？除了齊南楓，我估計他們都挺樂意的。”
“他們都樂意，就你不樂意對吧？”邱素素顯然有點生氣了，她順手在他胸口怼了一拳，“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約的人是喬月曦，她是什麽貨色，是真心答應你還是想玩玩你，你心裏沒點數嗎？”
喬月曦忽而冷笑一聲：“那我到底是什麽貨色，你給解釋解釋呗？”
邱素素頓時被吓了一跳，轉頭瞪着那雙畫了煙熏妝的大眼睛看她：“……你來幹什麽？”
“你說我來幹什麽？我先了一步約了你兄弟，你剛才不也猜出來了嗎？”
“……”
“你現在能不能讓一讓，我得帶你兄弟去吃晚餐了。”
雖說邱素素平時也是個罵人揍人不眨眼的小太妹，但在喬月曦面前，她氣場終究是被壓了一頭。
可她偏偏又不甘心讓步，于是嘴硬着頂撞：“你算個什麽東西，說帶他走就帶他走？我要是不讓呢？”
話音未落，喬月曦已經揪着她的領子，輕輕巧巧将她甩到了一邊。
“那真是不好意思，我只能親自動手了。”
邱素素也是個暴脾氣，她踉跄幾步，深覺在孟奕銘面前丢了臉，又羞又惱，登時不管不顧就要撲過來反擊，還好被孟奕銘及時攔住了。
孟奕銘壓低嗓音勸說：“素素別鬧了，你打不過她，明兒，明兒我肯定陪你逛街去行不行？”
邱素素被氣得夠嗆：“你今晚跟她約會，明天還打算陪我？王八蛋，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孟奕銘莫名其妙又挨了頓罵，自然不爽，但他平日裏從不跟邱素素一般計較，所以只能忍着，也沒說重話，“我找有好感的女孩子約個會，不算什麽過分的事兒吧？”
“她是你有好感的女孩子，那我呢？！”
孟奕銘很納悶：“你不是我好哥們兒嗎？”
他這話剛出口，邱素素迎面就把書包甩了過去，重重砸在他手臂上。
“從現在起不是了，咱倆掰了！”
“……”
孟奕銘注視着邱素素跑遠的背影，臉上寫滿了十萬個為什麽，他捂着胳膊嘟囔：“什麽毛病啊這是？女人心思真他媽難懂。”
喬月曦笑道：“你想知道她的心思嗎？”
“莫非你知道？”
“走吧，陪我喝兩杯就告訴你。”
“哦……”
就這樣，孟奕銘跟着喬月曦去了一家她常吃的面館，兩人開了四瓶啤酒，還相互碰杯。
盡管孟奕銘對感情這方面不太靈光，卻也不是徹頭徹尾的傻子，再加上他這人脾氣直，索性就開門見山地問了。
“喬月曦，其實你壓根對我沒意思吧？我今天回班琢磨了一下，你是不是想利用我刺激段雪烨？”
喬月曦輕飄飄地瞥了他一眼：“既然你都這麽認為了，今晚還在校門口等我幹什麽？”
“我這人向來守信，更何況就算不戀愛，能跟你這大美人吃頓飯也不算虧。”
孟奕銘這人最大的優勢，就在于他雖然吊兒郎當，卻并不會惹人厭煩，反倒有點難以言喻的坦率萌感。
因此，喬月曦挺樂意跟他多聊兩句。
“甭提別人的事兒了。”她說，“你不是好奇邱素素為什麽對你态度忽然變兇麽？”
“是啊。”
“很簡單，因為她不打算跟你當兄弟，只有你傻兮兮覺得跟人家是友情。”
孟奕銘花了很長時間來消化這句話，他恍然驚覺：“你該不是說素素喜歡我吧？”
“……不然呢？女生最了解女生，你是眼瞎了嗎看不出她在吃我醋？”
孟奕銘拿着啤酒瓶的動作一僵，神情呆滞。
喬月曦擡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她難得有耐心地勸：“看看身邊對你好的人，別總惦記着最漂亮的最能打的，談戀愛講究什麽攀比心，再說了你認為邱素素不夠美麽？”
“她……她挺美的，但我從沒往這方面想過……”
“要不你回去認真想想？”
孟奕銘把酒瓶子墩在桌上，苦惱扶額：“我他媽想不明白，愁死人。”
喬月曦痞氣挑眉：“容我多問，你從沒談過戀愛吧？否則不該是這麽一副智障的模樣。”
“……我不屑于和那些庸脂俗粉談戀愛。”
“這麽中二的傻話不要在我面前說，我會揍人。”
孟奕銘被她噎得夠嗆，正準備喝口酒順順氣，冷不防一擡頭，突然眼神凝住：“欸？”
喬月曦順着他的視線疑惑轉頭，在看清來者何人後，她搭在桌邊的手指猛然一緊。
段雪烨就站在那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