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1)

79、第79章

許紅可真是好久沒看到劉紅軍了, 有時候見到面也是匆匆忙忙的。現在劉紅軍終于來了, 她心肝都要跳出來了。

本來她成績就不大好,現在更是沒心思學習了, 而她讀高中不止要自己成績好, 還得靠村裏推薦。要是以前還不怕, 現在她奶在村裏也不如從前,人家肯定不會推薦她的。這高中是沒希望了。

不能讀高中, 大學更是沒法讀了,劉紅軍就是她改變命運的唯一的希望了。

可惜劉紅軍來是來了,他一顆心還在外面溜達呢。還在懷念着之前跟着林青松吃香的喝辣的時候的場景。

“你咋了 , 最近都不搭理人。”許紅鼓着臉道。她眼睛大, 鼓着臉噘嘴的時候, 眼睛就顯得亮。

劉紅軍一看她這模樣,就被吸引了,收了點心思回來了。“沒啥,我跟你說啊, 我最近跟着一個兄弟在外面過的別提多好了。”

許紅眼睛一亮, “咋好了。”

“好家夥,天天下館子,每餐還得吃葷的。你說好不好。抽的煙都是大中華的。就沒他弄不來的東西。”

聽到劉紅軍說的這種生活,許紅咽了口口水,“誰啊,咋以前沒聽說過。”

劉紅軍的臉垮了下來,抿了抿嘴道, “記得之前我和你說的我爸那事兒嗎?人家不是從外面調了個人過來嗎,就是他親兄弟。不過我爸這事兒也不虧,人家從京城過來的,有大背景。咱這小人物咋和人家争啊。”他爹就是這麽安慰的,說人家背景大,不是他能力不行。劉紅軍也深信不疑,所以總是惦記着把沒能力的那個新來的部長給弄走,給他爹騰位置。

京城來的,武裝部長的弟弟,天天下館子,頓頓還有葷腥……許紅覺得自己的心跳都加速了。

“劉紅軍,那你今天不去找他了?”許紅緊張道。

“我也想找我,可我爸說了,再逃課就打斷我的腿。”

說起這事兒,劉紅軍就生氣。讀書有啥用嘛,人家林青松大學都不樂意讀,跑出來混日子了,人家不說嗎,有路子,啥工作找不到啊。讀完大學出來,還要好幾年呢,一點自由都沒有。不如自己掙錢養活自己了。

許紅眼珠子一溜,拉着劉紅軍的袖子道,“我有辦法。”然後小聲的在他旁邊嘀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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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紅軍眼睛亮了亮,有些不确定道,“能行嗎?”

“咋不行了,你這是友愛同學,樂于助人,你爸知道了還得表揚你呢。”許紅慫恿道。

聽到許紅這話,劉紅軍覺得有道理。想着之前過的日子,再看看這憋在教室裏面的憋屈感覺,立馬點頭,“就這麽幹!”

過了一會兒,許紅捂着肚子倒在地上。

教室裏一片慌亂,老師得了消息從外面沖進來的時候,劉紅軍正背着許紅往外跑,“周老師,許紅同學生病了,我送她去醫院。”

許紅在他背上痛的大叫。

周老師急忙點頭,着急道,“快去快去。”

等兩人跑出去了,周老師的臉上立馬嚴肅起來,“看什麽呢,趕緊看書,馬上要升高中了,現在還有心思看熱鬧。”

其他同學趕緊趴在桌上寫作業。

周老師背着手回到辦公室,其他老師問他這情況。

“沒事,就兩個不想讀書的瞎鬧騰。”

旁邊的女老師聽了,搖頭,“這麽好的機會念書還不好好念,還瞎鬧。”

周老師淡淡道,“自己的事情自己都不放心上,咱當老師的可管不了。”

成功逃學的兩人跑出學校之後,立馬就往縣城供銷社去了。

林青松正坐在辦公室裏和一個職工唠嗑,打聽南江鐵礦的事情。他已經琢磨着跳槽的事兒了。

在這個小供銷社待着,真是沒意思。自從知道那姑娘在鐵礦之後,他這心思就活絡了。

聽到鐵礦現在都不招工了,林青松頓時郁悶了。

怎麽就不招工了呢,那麽大的鐵礦,就容不下一個人?

供銷社的小職工道,“其實也招,學徒和幹事不招,但是要有本事的,咋能不招呢。咱這小地方,啥都缺,最缺有知識的。別看那麽大的鐵礦,也就幾個領導是大學生,其他的頂天了也就高中中專生。”

聽到這話,林青松精神一振。

他可是正兒八經的大學生呢,還是學機械的。拿礦上那麽多挖礦的機械,總要人維護吧。

“林科長,有人找。”外面守着櫃臺的職員喊道。

光杆司令林科長正樂着,聽喊聲,挑了挑眉,走出去一看,就看到自己‘兄弟’劉紅軍同志,跟着個小姑娘一起在櫃臺裏到處瞄呢。

看到林青松出來了,劉紅軍臉上立馬笑的燦爛了,“松哥。”

許紅也看到來人了,梳着大背頭,穿着整齊的米白色外套,長的清清秀秀,斯斯文文的。頓時臉紅了,跟着劉紅軍喊了一聲,“松哥。”

林青松笑道,“不是早上去上學了嗎,怎麽有時間來找哥啊。”

劉紅軍咧嘴笑,“上學有啥意思,還是跟着松哥好。”

林青松也沒心沒肺的笑,拍了拍劉紅軍的肩膀,“走,哥帶你去吃好吃的去。”又看着許紅,“這是?”

“我同學,跟着一塊來見識一下的。”

劉紅軍道。

許紅松了口氣,她剛就擔心劉紅軍說她是他的對象。要是以前,她肯定是希望劉紅軍這麽說的,可這會子,她可不樂意了。和眼前的林科長比起來,劉紅軍這就完全不夠看了。她還得再挑挑。

林青松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原來是同學啊,走,這位女同學,跟着咱一起去吃飯。”

許紅頓時紅着臉直點頭。

三人到了公安局附近的館子,林青松點了三碗餃子,要了一碗肉。付賬的時候,一大疊全國糧票拿出來,閃瞎了兩人的眼睛。

過來招待的,還是上次接待林青柏和許南南的那個胖乎乎的服務員小田。

小田臉紅的接了糧票,又狠狠瞪了眼許紅,哼,小浪蹄子,那眼睛往哪兒看呢,真是不正經。

林青松笑眯眯道,“小田,你這瞪眼的樣子可比平時還要好看,來,再瞪一個。”

“去你的,就知道打趣我。”小田得意的看了眼許紅。

許紅在旁邊氣的噘嘴。也瞪着眼睛看林青松。她瞪眼也好看呢。

林青松看了她一眼,笑的眉眼彎彎。

眼角眉梢看着劉紅軍那傻樣,心裏暗樂,蠢貨,看看你那對象是什麽德性。吃着碗裏的,看着鍋裏的,這要是在過去,早晚是要爬牆的。

過了一會兒,菜就上來了。劉紅軍和許紅大口的吃,林青松在邊上慢悠悠的夾一筷子吃一口,那動作別提多好看了。

到時候讓兩人都不好意思了。

“吃啊,怎麽不吃了。”見兩人停下來,林青松就皺眉了。

“不是,哥,你也吃。”劉紅軍恭恭敬敬道。

“我也吃着呢,”林青松看了看自己的碗,又道,“對了,劉紅軍,你知道南江鐵礦的事情嗎?”這小子好歹在這裏土生土長的,總能問點有用的。

聽到南江鐵礦幾個只,許紅耳朵動了一下,看着林青松,“松哥,你問南江鐵礦啊,我大伯就南江鐵礦的。還是主任呢。”

劉紅軍連連點頭,“對,許紅就礦上長大的。”

林青松一聽,笑的更燦爛, “哎喲,那還真巧了。我這不是大學學的機械專業嗎,雖然我還沒畢業,可好歹也學了點東西,想着供銷社這邊到底不是老本行,做着沒意思,還是得去礦上看看。”

“哎呀,哥你可是大學生,還是京城的大學生,咱南江都找不到幾個,你去了礦上,那還不的搶着要啊。”劉紅軍恭維道。

許紅也立馬點頭,“我回去就和我大伯說這事兒,讓他幫忙問問。”

林青松笑道,“行,那我就等消息了。”瞧瞧,咱這不靠家裏的關系,不一樣也能找到路子嗎?

哎呀,于南南同志,咱這緣分,可真是不知道怎麽說了。

他覺得這就是上天注定的緣分啊,才想着要去南江鐵礦呢,就遇到一個南江鐵礦的幹部家屬了。老天都要他去礦上呢。

許南南坐在辦公室裏面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覺得腦袋有點兒暈乎乎的。

對面柳大姐看着她道,“不是生病了吧,今天都打幾個噴嚏了。”

許南南吸了吸鼻子,覺得越來越不對勁了,看來真的生病了。這天氣都能生病,她都佩服自己這小身板了。

肖科長從外面進來,眉頭緊皺。

“南南啊,”聲音聽起來有些無奈。

許南南擡頭,“肖科長,什麽事啊?”

“這評選,你也別有太大的壓力,沒評上也沒關系。”肖科長悶悶道。

采購科的人聽到這話,都看着他。柳大姐道,“老肖,怎麽了?”

聽到有人開口問了,老肖這就來勁了,恨不得将自己心裏那些不滿,都給發洩出來,“工會那幫癟犢子的東西,拿咱們的人情去拉票呢。娘的,都幹啥事啊,說啥礦上有些工人家裏困難,要搞捐贈。每個工人最少捐贈一斤糧票,幹部得捐五斤,人家工會劉大姐被逼着直接捐了十斤。還有李礦長,高礦長,都捐了不少。”

啊?

大夥都瞪大了眼睛。這年頭,糧食就是命根子啊。礦上的工人,就算是雙職工,那家裏也絕對是不寬裕的。孩子們吃的多,總不能讓孩子餓肚子,這就要不少糧食。還有老家那邊的老人,他們可是知道的,礦上不少人都是當初從附近的鄉鎮招過來的。要不然南江縣城哪有這麽多人過來挖礦啊。

人家鄉裏出來的,都還要補貼家裏呢。

工會這是幹啥呢。

許南南也覺得的懵,“肖科長,這麽多糧票捐上去,給誰啊?”

“說是給那些需要的人,這糧票都放到工會保管,誰家需要,就給誰家。”

扯犢子!現在誰家不需要糧食啊。給了這家,那家咋辦?人家捐一斤上來,到時候給出去的似乎,一斤都不夠看的。

許南南就是再不管事的人,也聽出有些不對勁了。

“這誰出的主意啊?”

“還能有誰,不就是那個工會最活躍的吳劍同志,人家這次是積極分子熱門人選呢。這幾天蹦跶的可嚣張了。劉會長都壓不住他,一不樂意就去礦上給一線工人做思想工作。人家一聽只給一斤糧票出來,以後能找工會要糧食,咬着牙也給拿出來了。工人拿了,幹部還能不拿?”

肖科長氣憤道。

幾人搖頭嘆氣,然後看向許南南,“南南啊,咱不急着拉票,順其自然吧,你可別做傻事啊。”

許南南點了點頭,突然覺得頭有些暈了。站着都搖晃了一下。

柳大姐手快的将她給扶住了,“怎麽這麽熱乎啊,是不是發燒了?”她又伸手摸許南南的額頭。

“還真是發燒了。”

大家一聽,也顧不上剛剛那件事情了,肖科長趕緊道,“快,送醫院去看看。可別耽擱出問題了。”

80

許南南就沒想過自己會這麽脆弱, 在許家村那種環境都沒生病過, 跑縣城來竟然就這麽病了。醫生一查,說是受涼了。

這種天氣咋還受涼?都要穿布拉吉的時候了。柳大姐驚訝。

醫生是個老阿姨, 聽到柳大姐的驚訝, 覺得自己的專業素質遭受到了懷疑, “同志,三伏天都還有人受涼呢, 現在受涼咋奇怪了?這小同志肯定是先累了一陣子,沒緩過神來,又吹了風, 所以才會受涼的。”

許南南想了想, 還真是。她在上海出差的時候沒覺得累, 只是路上坐車倒是折騰了一番。昨天坐在自行車上的時候,那自行車騎着快,帶着風一陣陣的吹,昨天她下車之後, 就覺得腦門被風吹的有些暈, 還以為睡一覺就好了。咋能想到睡一覺之後還嚴重了。

這身體也太弱了,許南南郁悶的趴在床上。

沒轍,得打針。要不然燒的厲害了,回頭得出問題。

許南南腦袋搖的像撥浪鼓。她有藥,有好藥啊。就這麽點問題,完全不用打針。可惜醫生聽不到她心裏的聲音,拿着白搪瓷的托盤過來, 拉上簾子,直接打屁股。

柳大姐一直陪在邊上,看着那針紮到許南南的屁股上,才放心的回礦上去了。

趴在床上,許南南欲哭無淚。她特想說,她有藥,真的有藥。

也不知道打的是什麽藥,不敢再吃藥,只能這麽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叮叮叮”

旺旺的聲音又傳來了,許南南郁悶的閉上眼睛,頭暈乎乎的,她這時候真不想做生意。一看,還是熟人。

【老古董】:“你是不是賣了一塊翡翠玉佛給人家了?”

許南南道,“不是你介紹來的那個老二嗎?”

【老古董】:“多少錢?”

“八十八萬。”

【老古董】:“還真是的!”

“怎麽了?”許南南納悶,難道她賣貴了,來給朋友出頭的,“他自己開的價!”許南南發了個氣憤的表情過去。

【老古董】:……還有嗎,給我也來一塊。

“……”

許南南發現自己似乎明白了什麽,她沒賣貴,她賣虧了。

虧了多少?

許南南沒概念。她這輩子就沒玩過什麽奢侈品。要說黃金白銀啥的,她還能估摸個價錢出來,可翡翠這種東西,不好意思,沒這概念。

不過她知道老古董不差錢,光從他每次幾萬十萬的買東西,都不怕是假貨,就知道在人家這是沒把錢看在眼裏。現在因為一塊八十八萬的翡翠吊墜來找她。那肯定就是那玉佩她虧大了。人家賺大發了。

許南南腦殼開始疼。

“你老實說,我虧多少了。你放心,我保證不要債,我就是想知道自己虧多少。你要還想從我手裏買到古董,你就和我說實話。”

她發了個發怒的表情。

…………

很快,醫院病房裏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嚎哭聲。這哭聲聽着要多悲有多悲慘。

直把人哭的心裏發寒。

小護士噔噔瞪的跑進來一看,裏面病床上,剛打屁股針的小姑娘正趴在床上嚎啕大哭。

林青柏正來醫院看部裏受了傷的戰士。聽到這哭聲,皺了皺眉,本來準備下樓梯呢,轉個彎兒就往病房那邊去了。走到門口,見小護士正在數落病床上的人,“同志,你這又不是什麽大病,就打了個針,犯得着哭嗎?你這樣很影響其他病人的。不知道的還以為誰那啥了呢。”

剛外面他們聽到這聲音了,還以為誰家的病患沒了,家屬在哭喪呢,吓死個人了。

都知道這陣子沒收到什麽重傷患者呢,好好的人要是在醫院沒了,那還得了。病人家屬還不得把醫院給拆了啊。

許南南委屈的揉着鼻子。她的兩百萬啊。嗚嗚……

林青柏輕輕敲了敲病房的門,走了進來。

病房裏的人都看着他。

許南南也擡頭看着他,眼睛上還挂着淚水,看着可憐巴巴的樣子。然後驚訝,“林同志?”

林青柏走進來道,“怎麽了,生病了,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眉頭微微的皺着。

“我也不知道。”許南南悶悶道,總不能說咱就坐了一次自行車給坐出病來了。那也太丢人了,她又不是林妹妹。眼前這個倒是林哥哥。

護士見到林青柏來了,也不好再當着人家屬的面數落病人了,囑咐道,“可別再嚷嚷了,打擾別的病人可不好。”

林青柏笑道,“她剛生病,身體不舒服,勞煩體諒一下。”他長的硬朗,和和氣氣的說這些話,倒顯得難得。小護士也不好再說了,扭着頭出去了。

旁邊的病人也沒再繼續看着人家。各自睡各自的。倒是有個瘦瘦黃黃的老嬸子時不時的看許南南一眼。林青柏看了老嬸子一眼,老嬸子就裝作啥也沒看一樣,眼睛瞄着天花板。

“哪裏不舒服?”林青柏笑着走過來,上下打量許南南。

許南南屁股還痛着呢,當着個男同志的面,總覺得尴尬,“就是有點兒發燒,打針之後都好了。”

林青柏看着她臉蛋白的沒顏色,摸了一下她的腦門,還真是太熱。

見許南南眼角帶淚的樣子,他幹脆也不走了,坐在邊上,“剛怎麽哭了,打針疼的?我還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似乎就怕公安。

林青柏忍住笑。

許南南心裏不得勁了。什麽打針哭啊,剛剛那麽大的針頭紮屁股上,她都沒流一滴眼淚。她是為她的錢哭的。

那個老二,竟然是個坑貨。平時說話倒是一副大款的樣子,結果宰人的時候,這麽下狠手。欺負她不懂行情,竟然開價那麽低。要不是老古董羨慕嫉妒恨了,洩露了消息,她都不知道自己虧了那麽多錢。就賺了個零頭!

就算那成本不高,賣多少都是賺了。可被人當冤大頭一樣的宰一頓,心裏總覺得憋屈。

想起這事兒,她這腦門就疼。心也疼。

林青柏見她這臉色幾番變幻,以為她是想起打針的事情怕呢,“別難受了,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肯定高興。”

許南南眨了眨眼睛,“什麽消息?”

林青柏靠近了,輕聲道,“孫公安以後不找你了。”

他挨着近,許南南都能感覺到熱氣了。沒來由的臉上有些熱,好在林青柏很快就讓開了。笑眯眯的看着她。

許南南忍着沒摸自己發燙的臉,“真的?他咋就放棄了?”

“那案子結束了,我親自過去談了談。”林青柏想起那小夥子昨天哭哭啼啼的樣子,就忍不住搖頭。可惜了,要是家庭關系簡單點,有擔當點,其實勉勉強強的還能和小妮子試試看。

這麽一想,又覺得哪兒不舒服。這小夥子就算家庭關系簡單,有擔當,可還是不行。人太斯文了。一個公安,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還是不合适。

許南南聽到這消息,倒是心裏放松很多。總算是了了一樁事情了,以後不用擔心下班被人跟着了。

兩人正說着話,旁邊的老嬸子又看着許南南。

許南南早就察覺倒她的眼神了,納悶道,“阿姨,你咋老是看着我,有事嗎?”

老阿姨身體一挺,邁着腿就湊過來了,“姑娘,那啥,我看你臉上挺有肉的,醫院給你補貼的黃豆,你也用不着,你能不能勻給我,我給你糧票。”

“……”

住病房的人都是能領三兩黃豆補身子的。許南南對那沒興趣,壓根就沒想去領這個。而且她這也不嚴重,犯不着和人家搶那些物質。

可這老阿姨咋說的,啥叫臉上有肉。咱這是嬰兒肥懂不。沒成年的人,都長。

也就這個年代營養不良,沒發育成這樣。她這是正常生長。絕對不是啥臉上有肉。

林青柏愣是沒忍住,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黃豆還是給了老阿姨,糧票倒是沒要。和她比起來,老阿姨和床上那孩子真是營養不良的嚴重。犯不着再讓人家雪上加霜。

中途林青柏倒是去醫院食堂買了一碗小米粥,加了糖,硬是讓她給吃了。

在醫院裏躺了一會兒,許南南就要回家了。晚上不回家,老爺子和老太太肯定得擔心。

林青柏可不同意,找了老醫生來檢查。

醫生量了量體溫,倒是退下去不少。“這個倒是不用住院,不過得堅持來醫院打針,要不然會反複。發燒這種事情就擔心反複。”

林青柏連連點頭表示記下了。這才同意許南南起來回家。

也不知道是不是藥效的緣故,打針的地方還是疼。到了樓下,林青柏去推車子。

許南南想着自己這屁股坐那硬邦邦的鐵架子,還不得痛死。又不好意思和林青柏明說,心裏糾結的不得了。

等林青柏推着車子過來的時候,傻眼了。硬邦邦的後座上面綁着個灰色的棉墊子,用手摸一摸,還軟的。裏面棉花不少。

心裏沒來由的感覺暖洋洋的,看了眼林青柏,林青柏已經跨上車子了,示意她坐上去。

“坐得住嗎,暈不暈?”林青柏回頭問。

“好多了。”許南南帶着鼻音道。這林同志人真不錯啊,這朋友太實誠了。想想自己接近人家的本意是為了一張郵票,許南南有點兒無地自容了。

車子動了起來,比上次要慢許多。慢悠悠,慢悠悠的,跟走路似的。

“林同志,你這人真好。以後你有事情也別和我客氣。 ”許南南帶着微微激動的情緒道。

林青柏的聲音從前面傳來,“那你還喊我林同志?多生分啊。”

“林哥。”許南南立馬叫道。有個哥真好啊。

“嗯。”林青柏抿着嘴笑,眼睛彎彎的,滿面春風的看着前方。

回到家,天都快黑了。許南南早就讓柳大姐帶了信,說礦上忙,要加班,回來的晚了,家裏也沒人像之前那麽擔心。

爺奶和小滿都吃了,看着她才回來,臉色還有些白,挺擔心的。

“咋看着臉色都不對勁了?”于奶奶心疼道。

許南南可不想讓兩老操心。兩人年紀都大了,前些年一直過的也不算舒心,現在犯不着啥子都讓他們知道。

“沒事,就是礦上有些忙,累了。最近我不是在忙着先進職工的事兒嗎,忙着呢。”

“哎喲,要我說,沒選上也沒啥。你是個女孩子,沒必要和那些男同志比。”

于奶奶有些不贊同道,轉身去廚房給許南南拿吃的。

晚上吃的高粱馍馍,于奶奶熬了糖水,讓邊吃邊喝。

許南南壓根就沒胃口,還是強忍着吃了。

“奶,你去休息吧。”見于奶奶坐在邊上,她勸道。

于奶奶看她半天,總覺得不對勁,又不知道哪裏不對勁,幹脆起身進了屋裏。

于爺爺也從床上坐起來,只是沒出門。

“南南咋了?”

“看着不對勁,好像有些不舒服,可又不說。我給熬了糖水,應該能補補。”

于奶奶坐在床上,滿臉愁容的往後靠着。

“這孩子倒是太自強了。沒遇着咱們的時候,都靠着自己,還養着小滿。現在有事兒也不像別人家的孩子那樣撒嬌。怪讓人心疼的。”

于爺爺半天沒說話。又嘆氣道,“我有時候都差點把她當孫子看了。”這孩子可不比別人家的大孫子差。

于奶奶沉默了半響,突然道,“老于啊,我咋想都覺得難受。咱這麽大的年紀了。南南和小滿以後都沒個娘家,我心裏擔心啊。我最近一直在給她琢磨找個對象。可看誰家都不合适。都擔心她受婆婆氣,被人欺負。我想着,海子以前跟的首長,咱還是要走動起來。等咱不在了,好歹算是兩孩子的一個親戚。”

這事情兩人多年都沒提過了。畢竟當年他們的兒子于海是警衛連的連長,就算保護首長犧牲了,可那也是職責所在,因公殉職,和人家老首長沒關系。

當初要不是為了保住這個房子,他們也沒有想過要給老首長寫信的。後來房子保住了,兩人也就再也沒有給老首長寫過信了。也是不想讓人以為他們是挾恩圖報。

反正都一把年紀了,咋折騰都行。現在多了兩個孫女了,反而有些顧慮了。

于爺爺想了想,“再等等吧,過年的時候給那首長寫個信,就說咱給孩子收了兩閨女。人家要是還記着海子,總會照應的。要是不記得了,咱說再多也沒用。”

于奶奶嘆着氣點頭。

第二天許南南起床的時候,已經感覺好多了。于奶奶讓她請假,她也沒同意。現在正是選先進職工的時候,辦公室裏都指着她呢。就算她選不上,這态度也要做出來,要不然人家心裏不好想。

于奶奶給煮了雞蛋,許南南想了想,還是在家裏吃了走。

現在大夥都吃不飽肚子的時候,她拿着個雞蛋在路上吃,太招人了。吃着吃着,發現小滿偷偷的把雞蛋放口袋裏,壓根沒吃。

只匆匆忙忙的喝了粥,吃了個粗面馍馍就往外跑。

許南南也幹趕緊喝了粥,對着爺奶喊了句,“我去上班啦。”

“路上小點兒。”于奶奶從廚房裏出來囑咐道。

許南南邊往外走,邊應了一聲。跑了幾步,就看到小滿在前面蹦蹦跳跳的走。

“小滿,”許南南追上去。

小滿回頭一看,“姐,咋了?”

“你剛剛雞蛋咋不吃?”許南南笑眯眯的問道。平時小滿都會在家裏吃的,因為她說過,這東西拿外面去招人,容易讓人眼紅。小滿也懂事,從來不會在外面吃。

聽到許南南這麽問,小滿咬了咬唇,“姐,我想拿給五丫……小玲吃。”姐不讓喊五丫了,要讓喊小玲。

“你咋不和我說呢,偷偷摸摸的,姐還以為……”以為這孩子早戀了呢。沒辦法,這十八歲就能結婚的年代,十一歲談戀愛也不是不可能的。

許南南正胡思亂想,小滿道,“姐,小玲不讓我說。她倔着呢,我給的她都不要了。”

許南南倒是不知道小玲變成這樣了,上次去找她的時候,她還說要讀書呢,給糖,她也吃了。

“小玲現在每天都吃不飽飯。媽……她媽把啥好吃的都給大丫姐了,說是要把大丫姐養的白白胖胖的,明年好結婚。村裏那邊糧食又沒過來,家裏的糧食都緊着吃。小玲的口糧就不如以前了。”小滿說起來就想哭。

以前她和姐在鄉下住着的時候,她總羨慕小玲能和爹媽在城裏待着,不用在家裏被奶和嬸他們打罵。可現在才知道,小玲子在家裏住着也不好呢。她和姐在鄉下的時候,好歹相依為命。小玲在那個家裏,誰疼她啊?

許南南聽到這情況,眉頭都皺的緊緊的。李靜這是想幹啥呢,奴性思想是不是太嚴重了。就算許紅找了個縣委當官的人家當婆家,關她啥事啊。她就這麽急着跪舔?

還有許建生也是的,聽他說送小玲上學了,還以為是反省了,知道自己有個閨女了,現在一看,還是個大小事都不管的。

“小玲說她就這樣餓着,只要餓不死就行。”小玲說這話的時候,那樣子讓她覺得害怕。

許南南揉了揉她的腦瓜子,“沒事,我不會讓小玲餓肚子的,回頭我去找她,帶她去礦上食堂吃飯。”

因着腦袋還有些暈,許南南上午上工都沒啥精神。

倒是柳大姐提起要捐糧票的事情,許南南拿出了一斤糧票交出去了。

柳大姐道,“聽說吳劍交了八十多斤。”

許南南一聽這數字,驚的人都整個人精神了幾分,“他哪裏來的那麽多的糧票啊?”乖乖,他們這一個月也就三十斤的糧票,不吃不喝的,也要存三個月才有八十斤吧。

“他家裏拿的,他家裏兩個姐姐一個妹子都有單位,吃着供應糧。這次為了支持他,愣是把這個月的存貨都給拿出來了。一家人勒緊扣腰帶支援他呢。”

“……”

柳大姐說完又小聲道,“就這還不夠,那個許梅子……”她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該不該說,畢竟和南南有些關系呢。

許南南八卦道,“她咋了,柳大姐你說啊?”

“她幫着弄了糧票來了,反正也湊了二十來斤。唉,你說這小姑娘圖啥啊,都沒确定關系呢,就這麽上趕着了,以後還不得了了。”

糧食多精貴的東西啊,家家戶戶的當命根子一樣的,就這麽拿出來倒貼男人了。

要是自己男人也就算了,可那不是還沒确定關系嗎。

此時許家這邊,也因為糧票的事情在吵架。

事因還是許梅子這邊扯出來的。許梅子為了支持吳劍上進,幫着湊糧票。她自己勒緊褲腰帶拿了五斤糧票出來,又把自己攢的的工業劵和布票啥子的都拿去跟人家換糧票。許紅早就盯着她這些東西了,雖然新衣服也不少,可現在她認識了林青松之後,就老覺得自己之前的衣服不夠漂亮,穿的鞋子也上不得臺面。

想拿布票去做布拉吉穿,最好再買小皮鞋。她都看到礦委的那幾個女職工穿的布拉吉了,看起來洋氣的不得了。

可許梅子好說歹說的,愣是不給她。她也知道許梅子是個不拿好處不撒嘴的主兒,就算她許諾以後會提點許梅子,許梅子也不同意。沒辦法,只能拿糧票來換了。

她知道李靜放糧票的地方,一下子拿了十五斤糧票來換。

等李靜知道這事情的時候,這糧票都已經被吳劍給捐出去了。李靜氣的差點吐血。

這糧票要是被許建生捐出去的,她越能好想點,給自己和許建生掙了名聲了。可現在是給別人捐出去了,她啥子都沒得到啊。

十五斤的糧票,夠她們一大家子吃多久啊。

本來都計劃好的開銷,現在一下子就緊湊起來了。

她都不知道月底咋過了。

這事情她都不敢和許建生說,也不敢罵即将飛上枝頭變鳳凰的許紅,只能跑去把許梅子給拉過來痛罵。

許梅子低着頭當做沒聽見一樣的。

李靜氣的直不起腰,指着她腦門道,“你是不是缺了男人就不能活了,啊,拿家裏的東西去給人家,你傻不傻啊?”

許梅子這才擡起頭來,冷冷的看着她,“大伯娘,你缺了男人就能活了?我好歹還能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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