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夜晚,濃重的暗色開始籠罩着帝國的大地。

撒拉弗的公寓也終于安靜下來了,即便他不喜歡安安靜靜的,但在睡眠時還是對環境有着苛刻的要求。

繡滿了荊棘花的金紅窗簾遮住大面的落地窗,将藏着奇怪樹影的凄涼月光隔在外邊,卧房內,綿長規律的吐息沉在枕褥間。

一個夜晚應該有的寧靜。

但很快這片寧靜被慢慢靠近窗戶的黑色身影打破,一只慘白的手心按在了冰涼的玻璃面上,先是溫柔的撫摸,然後輕敲,最後變成劇烈的拍打。

哐哐哐!

很吵,毋庸置疑,睡眠很淺的撒拉弗被擾醒,像一條剛剛結束冬眠的蛇,他的體溫還不足夠讓他再興奮地吐着信子去捕獵,于是他選擇半眯着眼欣賞那不禮貌的訪客帶來的表演。

哐哐哐——!

越加猛烈的聲響幾乎讓人認為那堅硬的玻璃将要被拍碎,撒拉弗挪動了一下枕頭,以便讓自己趴得舒服些。

或許他該打開音樂給那位激動的先生一點伴奏?

哐哐哐——哐哐哐哐——!

一陣急促的拍動,然後猝然的死寂。

窗簾依舊安靜地垂墜着,月光依舊黯淡,窗外卻沒了那道黑色的身影。

真是相當粗糙的惡作劇……

換成他的話,至少會在外面加上一場篝火派對,幸運的話或許還能吃到烤肉。撒拉弗一邊想着,一邊蹭了蹭被子,重新縮回了被窩中。

……

黎明總是會如約而至,即便有時候并不那麽充滿光亮。

一個陰天,撒拉弗賴床了,這天氣是很适合在床上度過的,但另兩名爆破小隊的成員似乎并不這樣認為,又或者他們覺得撒拉弗的床比較高檔且舒适。

總之,達倫和諾裏斯來串門了,并且帶來了一條消息。

“嘿,你知道那個赫勒死掉了嗎?自殺,從他那空洞洞的眼眶中捅進去了一把匕首。”諾裏斯用手指在自己眼睛前比劃着,說起來,他正是讓赫勒瞎掉的主要兇手。

達倫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所以呢,不要用這種無聊的消息來打擾撒拉弗。”

他很擔心撒拉弗突然又對那個赫勒産生興趣,雖然那已經是個死人了。

可似乎打擾撒拉弗的正是這兩個沒有自覺的家夥,不,其實他們也很有自覺,在沒有邀請的前提下就分享了撒拉弗的床。

不過撒拉弗對此并不介意,他所介意的事情只有無聊,興致是他活着的憑證,無聊的生活等于死。

“好吧,還有什麽有趣的情報或建議嗎?我想我今天都不會離開我親愛的大床了。”

撒拉弗裹緊了他的被子以免被搶走,當然達倫和諾裏斯并沒有那麽貪心,他們只要靠着撒拉弗坐着就好了。

“來打游戲吧,上次的勇者大戰勇者還有一關沒通完。”諾裏斯掏出了和撒拉弗同款的游戲機。

達倫則直接調出投屏,“當然得看格鬥教學了,這是英勇的我在虛拟格鬥場中的榮譽戰績,我敢保證撒拉弗你看了之後會喜歡上我。”

“不,打游戲!”

“我說看視頻!”

……

最後的争論在撒拉弗變勻緩的呼吸中停止,兩人趴在一邊盯着睡過去的某人。

“很像小貓的呼嚕聲對嗎?”

“在這一點上我不反駁你。”

這一天過得罕見的平淡,兩位訪客在盯着撒拉弗的同時仿佛也被瞌睡病毒感染,即便前一晚他們睡得很好,但還是在柔軟的床上慢慢阖上了眼簾,三人就這樣睡到了夜幕降臨。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再睜開眼。

達倫睜開了眼,他看到那透着奢靡氣息的金紅窗簾被半拉開,露出的落地窗前,撒拉弗背對他靜靜地站着。

他的身側有一對展開的雪白羽翼,萦繞着淡淡金輝的羽毛飄搖落下,卻突然一潑暗紅的液體順着羽翼的紋路滴落,在地面彙成一灘紅泊。

神聖又詭異。

這幅畫面讓達倫陷入休眠期的大腦更快地清醒過來,他眨了眨眼,定睛一看,撒拉弗面前正垂挂着什麽東西,那雙羽翼也是因為角度的原因看上去和撒拉弗格外契合。

他起身走了過去,越近,神情中的錯愕就越加明顯。

諾裏斯死了,被吊死的,舌頭長長地吐了出來,失禁的液體還在順着褲管滴下。

這很明顯是一場謀殺,因為他的背後被插上了不屬于人體器官的部分,那對翅膀硬生生地鉗入了肩胛骨,就像是把一個部件硬安到另一個玩具身上。

“撒拉弗,你還好嗎?”達倫第一反應是去安撫似乎受到了驚吓的某人。

撒拉弗卻只是捏着手裏的東西在發呆。

在自己的公寓裏發生這種事情可真是讓人興奮不已,尤其當拆開放在掌心的禮物時發現紙盒內裝的是一顆眼球,它被裝在泡有福爾馬林的精致玻璃瓶中,長長的視神經在悠悠地打着旋問好。

與赫勒一樣的棕色瞳孔,會是幽靈的複仇嗎?呵呵~

“看來有人想和我玩一場游戲,一個沒禮貌的玩家。”

撒拉弗上下晃了晃瓶子,然後貼在了自己眼睛前,他的瞳孔不時地和瓶中的小客人來上一次交彙,待沉寂下來時,銀灰與深棕隔着一片薄薄的玻璃在對峙。

“但我宣布,游戲結束。”

撒拉弗從來不喜歡跟着別人的計劃走。

玻璃瓶從松開的指間直直墜落,摔在地上,沒有碎裂,而是像噴漆罐一樣慢慢滾到了角落。

“這是一個警告,撒拉弗,我們現在應該先離開這裏。”

達倫飛快地檢查了一下門窗,他的經驗告訴他那些都曾被破解過,這座公寓就像是一座已經被攻破的城池,任由暗中的敵人出入。

撒拉弗對此表示不以為意,“我要繼續完成我的手工作業,麗娜寶貝在等着我呢。”

麗娜是撒拉弗給未完成的T-9X型爆炸芯片取的名字,之前懷孕的豬夫人也是,他似乎對麗娜這兩個字情有獨鐘。

好吧,沒人可以改變撒拉弗的決定,當他說出那句話時,就意味着他會在這座挂了具屍體的公寓中繼續待下去。

達倫不會勸阻他,他只會跟着撒拉弗。

“但是在那之前,來合張影吧!”

撒拉弗歡快地湊到諾裏斯跟前,用他當背景歪着腦袋比了個V,達倫很快也湊過去,他比了兩個。

“V~~~”

咔嚓,一張很有紀念意義的照片出世了,它将會被貼到麗娜小姐的臉上。

三人的爆破小隊還是聚在一起進行着他們的計劃,雖然有一個已經提前去地獄了。

暮色沉沉,陰了一天的天氣卻在這時轉好,漂亮的滿月挂在枝頭,透過窗灑出了皎潔的光。

月影下,荊棘花窗簾輕輕擺動,一具插着翅膀的屍體晃蕩着,似乎要奔赴向月球,窗外,一只慘白的手掌在玻璃上留下了淺淺的問候。

“撒拉弗……”

隐在暗色中的呼喚并沒有傳達到名字主人的耳朵裏,雖然本意也沒想讓撒拉弗聽到并做出回應,窗外的不速之客悄悄地轉身離開,身影重新溶入黑夜。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