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蕩秋千
出來游玩的人還挺多,城郊樹木還沒長出新葉,草地也沒長茂盛,只有稀稀落落幾處綠,摻着零星的野花。
小姑娘們都嬉戲打鬧跑來跑去放風筝,也有情窦初開的少年哄着心儀的姑娘,一邊輕輕說這話,一邊忍不住紅了臉;當然也有像溫姚與袁庭這樣的年輕夫妻,攜手走着,一路說笑。
前面有秋千,不過很多小姑娘都排隊等着玩兒,有不少溫姚還有些眼熟,都是些家世不凡的千金。
“想玩兒?”袁庭攬着她的腰。
溫姚搖搖頭:“算了,懶得應酬。”
袁庭低頭在她耳邊說了一句:“我也是。”然後拉着她的手往人少的地方去了。
溫姚看他故意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心中好奇,走路都輕快起來了,看到前面被兩個暗衛守着的大秋千時,她簡直是一蹦一跳過去的。
“我們的?”溫姚迎着陽光擡頭問袁庭,眼裏盛滿了光芒,笑容顯得十分耀眼。
袁庭摸摸她的頭:“走,去玩兒。”
他們一過去暗衛便退下了。一開始是溫姚坐着,袁庭在後面推,後來溫姚玩兒夠了,便想讓袁庭玩兒。
“都是姑娘玩兒的。”袁庭皺着眉往後躲。
溫姚拽住他的袖子:“就試試,這兒又沒別人。”
她倒提醒袁庭了,暗處不知道多少自己的手下正在盯着他們……
“不就是秋千,沒什麽好試的。”袁庭繼續拒絕。
溫姚搖搖他:“我想試試,我在背後推你。”
袁庭更不願意了:“我不。”
溫姚見他這副模樣,便更不想放過了,她放軟聲調:“只試一次,星星?”說完還眨了眨眼。
袁庭被她勾得怔了一下,最終捏着她的臉揉了揉,認命地嘆口氣。
溫姚笑的很開心,袁庭有些局促地坐在木板上,回頭往一棵枯樹後面瞪了一眼。
溫姚知道估計袁庭是讓暗衛都背過身了,忍不住笑他:“準備好了嗎?”
“快推。”袁庭催她。
溫姚哈哈笑着,袁庭推她的時候,她還以為很輕松。一推袁庭才知道這也是體力活,她只推了沒幾下便有些出汗了。
“這就累了?”袁庭扭頭看她。
溫姚喘着氣,臉上帶着滿足的笑。
“過來,”袁庭往一邊挪了挪,“歇會兒再玩兒。”他昨天就想着與她一同坐,特意囑咐挑個合适的木板。
溫姚沒推辭,過去坐在他旁邊。袁庭的胳膊橫在身後,她便順勢靠了上去,袁庭将她往懷裏攬了攬。
“真好。”溫姚說。
袁庭腳能踩在地上,便帶着輕輕地來回晃。
“什麽真好?”他故意問,“我還是秋千?”
溫姚閉上眼,四周很安靜,她心裏卻有些難以平靜。
她知道以後需要面對的事還有很多,知道自己像現在這樣的時光很奢侈。她一開始是不想管那個亂七八糟的造化的,她本不惜命,不管活多久,能讓她把仇報了就行……
但現在她慌了,她一想到自己馬上就要離開袁庭,心裏便全亂了。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自己沒事就整天待在祠堂,有空就去寺廟拜佛祈福,至于施舍了多少可憐人,她有些記不清了……
不知道這些算不算積德,算不算給自己積攢的造化。
也不知道這些造化,夠她多活幾年……
溫姚心頭翻湧,她又動搖了,她想什麽都不顧。
袁庭的細致溫柔讓她三番五次生出要将一切都告訴他的沖動。
她不想獨自承受這些了,很累。
但是她又不能這麽自私,告訴袁庭只會為他徒增痛苦,什麽都改變不了。
她還是要報仇的,因為她就算她想脫身,什麽都不做,溫琮和劉玄複也不會善罷甘休。
她不可能再一次任人宰割。
“問你呢?”袁庭捏捏她的鼻子,“說本王還是秋千?”
溫姚回過神時下意識往他懷裏蹭了蹭:“你。”
袁庭滿意了:“知道本王好就行。”
溫姚笑笑,她想,自己對他的心思,就算自己一直不願說,袁庭也是能看得出來的。
那就不說了吧,說不說都一樣……
“在想什麽?”袁庭見她一直跑神,有些不放心地問。
溫姚搖搖頭,突然站了起來:“那兒有花,我摘過來編個花環。”
袁庭跟在她後面,看她一副小孩子般模樣,覺得有些好笑。
早春開的花還比較少,溫姚一路找,也沒攢幾朵。
看見前面有多顏色豔的,她撥開雜草過去,卻踩到了異樣的東西。看清是什麽的時候,吓得她尖叫一聲,手上的花朵全掉地上了。
袁庭就在她身後不遠處,聽見動靜慌忙過來,往那邊掃了一眼便迅速将她按進懷裏了。
暗衛很快過來,袁庭運轉內力,用輕功帶着溫姚到了一塊兒寬敞的平地。
那是具男子的屍體,溫姚雖然只看了一眼,但畫面卻很清晰。
屍體全身的血肉像是被剝開了一樣,血早就流盡了,陰森的白骨連着血絲暴露在外,令人毛骨悚然。
不過屍體的面部卻絲毫未受損,只是透着死白,甚至有些皲裂。早已僵住的表情十分猙獰,像是承受了被活活剝了皮肉的痛苦……
死相之恐怖,就連袁庭猛然看見也會有些不适,更別說從小便被護在相府的溫姚了。
溫姚剛才是踩在了屍體的手腕處,她将那張駭人的臉看得清清楚楚,現在還控制不住地腿軟。
袁庭見她吓得不住顫抖,在她背上一下下順着:“不怕不怕,沒事了,什麽都沒有了……”
溫姚臉色還是有些白,想到自己踩的那一腳,忍不住低頭看了一眼,果然自己鞋上沾着血。
她被吓得一激靈,突然覺得分外惡心,慌張将那只鞋蹬掉,拖着袁庭往旁邊跑了幾步。
“好了,不怕了。”袁庭揉揉她的臉。
溫姚畢竟從未見過這個場面,緊緊握着袁庭的手,指甲陷在他的掌肉裏也沒發覺:“吓死我了。”
“不怕不怕,”袁庭親親她,後又摟着她晃晃。
溫姚總算是緩了過來:“這裏怎麽會有屍體……”
她意識到掐在袁庭手心的時候,趕緊将手指松了松。幸好自己指甲不長,沒抓破,就是有小紅印。溫姚下意識送到嘴邊吹了吹,後又無意識一樣輕輕搓着。
“不疼,還以為你要親上去呢。”袁庭逗她。
溫姚有些害羞地笑了笑,心裏放松了不少。
現在天氣還沒暖和起來,袁庭蹲下摸摸她的腳,果然很快凍涼了:“我們先回去。”
溫姚也想趕緊離開,道:“你快去處理吧,找個人送我回去就行。”
“不用,”袁庭背對着她蹲下,“上來。”
溫姚腿還有些站不穩,往他身上靠了靠,但又有些猶豫:“這要是被看見……”
“那我抱你?”袁庭臉上帶着笑意,站起來打算抱她。
溫姚趕緊道:“那還是背吧。”
袁庭背着她繞路走,離開的時候囑咐了一句:“收拾收拾,秘密送城裏,切不可聲張。”
幾個暗衛看見自家主子背着夫人,都有些怔愣,但很快便低頭認真幹活了。
出來游玩的人很少半晌午返回,所以路上人很少。
“你也看到了,這肯定是有人幹的,”溫姚在袁庭耳邊喋喋不休,“太猖狂了,天子腳下,京城城郊,就這樣明目張膽。”
袁庭點了點頭:“此事定會查清。”
溫姚還在繼續說:“一定要查清楚,手段那麽殘忍,也不知是有多少深仇大恨,太吓人了,我踩在上面的時候骨頭還響了兩聲……”
袁庭”嗯”了一聲,偏過頭在她臉上蹭蹭:“怪我不好,沒提前讓人看看。”
“不怪你不怪你,”溫姚搖頭,為他攬攬額前的幾縷頭發,怕擋着他的視線,“我就是從未見過這個,一時有些……唉,就是這鞋不能穿了,這還是你給我挑的,我還不想扔呢……”
袁庭心中猜到她是被吓得話都多了,竟覺得有些可愛,一直認真聽着她絮叨,然後順着說:“沒事,都穿了一個冬天了,再多買幾雙。”
溫姚點頭:“你說這會是誰幹的,我還看清那張臉了,你說他……”
袁庭惦記着溫姚那只沒穿鞋的腳,走得很快。他們回到王府的時候,丫鬟緊忙去拿幹淨的鞋,袁庭拿來小暖爐為她暖腳。
“不冷。”溫姚的腳被袁庭捂着,有些不好意思。
袁庭“啧”了一聲:“別動,都凍透了。”
暗衛的動作很快,溫姚剛穿好鞋,袁庭還沒歇一會兒,他們便過來說已經将那具屍體放在了王府的別院。
”主子,我們查還是送到順天府?”暗衛問。
袁庭擺擺手:“直接送刑部,暗中送,別驚擾百姓。”
“是。”暗衛應下。
“我去看看,等我回來。”袁庭轉身抱抱溫姚。
溫姚知道事情不會簡單,很懂事地點頭:“快去忙吧,小心點兒。”
……
袁庭一直忙到快半夜才回來,溫姚本打算等他,但沒堅持住,在躺椅上支着頭便睡着了。
袁庭回來時,見溫姚皺着眉,睡得很不安穩。心想她定是白天受驚了,難免有些心疼,過去打算将她抱回床上。
結果剛碰到她,溫姚便一個激靈醒了,同時還抓住了他的手腕:“別走!”
袁庭當她是離不開自己,心中觸動,趕緊将她摟進懷裏:“不走不走,做噩夢了?”
溫姚點頭:“夢見恭兒了。”
“恭兒?”袁庭有些意外。
溫姚嘆口氣:“夢見恭兒要離開,跟我告別。”
袁庭:“……”敢情不是讓他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