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王爺還年輕
他将溫姚抱到床上:“定是受了驚吓才做噩夢,別多想,好好睡覺。”
溫姚緊皺着眉,這次的夢也很真實,就像……上次周文楓被斬頭那個夢一樣真實。
而且,上次那個夢,最後成真了。
她記得很清楚,周文楓行刑那日,确實下了雨。
那這次呢?她現在閉上眼似乎就能看到剛才夢裏的畫面。
溫恭看着他,背後是一片荒原,望不到盡頭。
溫恭遠遠地站着:“姐姐,我早就該走了。”
“姐姐,對不起。”
“姐姐,我最愛你了。”
……
第二天溫姚起了個大早,如果不去看溫恭一眼,她實在無法安心。
袁庭還有事要忙實在騰不開身,便只将她送到丞相府門口。
“有事就吹哨。”袁庭臨走囑咐。
溫姚笑笑點頭:“知道了。”
袁庭走後,溫姚轉身打算進去的時候,卻看見前面拐彎處一個身影很像溫恭。
她猶豫着過去,看清後果然是溫恭:“恭兒,你怎麽……”
她話還沒說完就頓住了,溫恭對面站着一個穿了淡粉羅裙的小姑娘,皮膚白皙長相清秀。見有人過來,便慌張低下頭,松開了抓住溫恭的手。
“姐姐?”溫恭一臉意外,“你怎麽在這兒?”
溫姚更意外:“你們這是……”
小姑娘羞紅了臉,對溫姚行禮:“見過惠王妃。”然後飛快看了溫恭一眼,便迅速小跑離開了。
“我……将她吓跑了?”溫姚猶豫自己要不要先走,畢竟自己弟弟也不小了。
“不用管,”溫恭很開心地握住她的胳膊,“你來看我了?”
溫姚點頭,又問:“是哪家的姑娘,你們怎麽樣了,姐姐幫你們做主?”
溫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八字還沒一瞥,她一直黏着我,這不,還非得偷偷将我叫出來……”
“她黏着你?”溫姚意外,“看着挺害羞的……”
“不說她了,”溫恭拉着溫姚往府牆後面走,“姐姐是來看我的吧?別進府了,我們去散散步。”
溫姚想想也不想進去看嫡母那張臉,再說她今天确實是為溫恭來的,就任由他拉着走了。
府牆後面不太寬敞,但好在沒有人,他們兩個并肩走着,溫姚見溫恭沒什麽異樣,心中踏實了不少。
“姐姐怎麽想起來找我了?”溫恭輕聲問。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溫姚覺得他的語氣沒有剛才輕快了。
溫姚有些感慨,她雖然很在乎這個弟弟,但溫恭從小被送到嫡母屋裏長大,嫡母管的嚴,她也沒多少機會與他相處。
她那時連自己都顧不好,能做的就是趁着機會給弟弟送些小玩意兒或吃的。偶爾嫡母與父親出門,他們才能趁機盡情玩兒,不過她現在還記得,當初被發現後受了好幾次罰。
後來溫恭逐漸長大了,便經常出門,一出便是三五月,甚至半年。溫姚到現在也不理解,溫恭怎麽那麽喜歡去外面闖,跟京城了的那些個公子哥都玩兒不到一塊兒。
不過她也沒問過,弟弟從小也是安靜懂事,從未給家裏惹過禍,大了又善解人意,她一直很放心。
後來她進了宮之後,姐弟兩個便再也沒見過面。現在想想,重活一輩子,老天确實給了她不少恩賜。
”昨晚做夢夢到你了。”溫姚笑笑說。
溫恭也笑:“夢到我?不怕姐夫吃醋?”
溫姚故作嚴肅地拍了他一下:“你這孩子,學會開我玩笑了。”
溫恭佯裝着躲了躲:“不敢了,姐姐夢見什麽了?”
溫姚嘆了口氣:“夢見你只顧着往外面跑,不回家,也不成家,姐姐喊你你也不回來……”她說着就有些難受了,昨晚的夢似乎又慢慢浮現出來。
溫恭卻笑了起來:“原來姐姐是想我了。”
溫姚撇了撇嘴:“姐姐是為你操心,你是時候安定下來了,要麽就去科考,給父親争口氣,要麽就娶妻,我看方才那姑娘……”
“姐姐,”溫恭心平氣和地打斷她,“我不想科考,也不想娶妻。”
溫姚倒沒想到溫恭會直接拒絕,什麽時候這麽不聽話了?
“那你想做什麽?”溫姚也很平心靜氣,她知道自己弟弟還是懂事的。
溫恭搖搖頭:“姐姐,你別管我了,我自己心裏有數。”
溫姚這下心中真有些着急了,但她還是柔聲地說:“好,你長大了,你從小懂事,姐姐自然放心……”
溫恭聽見她嘆氣,也許是慌了:“姐姐,你別生氣,你疼我我都知道,從小到大你對我最好,我最愛的人就是你了。”
溫姚怔了一下,腦子裏突然響起溫恭在夢裏說的那句,一模一樣的話。
”姐姐,我最愛你了。”
她掩飾般笑笑:“多大了還說這般小孩子的話。”
溫恭像沒聽見一樣:“我真想你是我一個人的姐姐。”
溫姚覺得好笑:“我可不就你一個親弟弟?”
“我不是說……”溫恭有些着急,“我……要是可以,我真想你不嫁人……”
溫姚再次詫異。
溫恭繼續道:“那樣的話,你就只會疼我,只會對我一個人好了……”
溫姚突然覺得自己親弟弟十分陌生,像是……從未看清過一樣。
“恭兒?”溫姚試探着喊他。
溫恭很明顯地頓了一下,臉上又很自然地浮現出與以往沒什麽兩樣的笑容:“不過姐夫很好,對我也很好。”
溫姚莫名松了口氣,順着哄他:“是啊,多了個人疼你。”
“我也很想對你好,”溫恭又道,“我想保護你。”
溫姚點點頭:“等你長大。”
“我不想再讓別人欺負你了,”溫恭眼裏閃現出一絲狠厲,“誰都不能欺負你。”
溫姚很敏銳地捕捉到了那一閃而過的狠意,心中不安起來。
“沒人欺負我。”她道。
溫恭垂下眼:“我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恭兒,你說什麽?”溫姚被他吓到了。
“姐姐,”溫恭擡起頭,“對不起。”
溫姚被他吓得不輕,這些與夢裏一樣的話,一句一句地應驗,讓她手足無措。
“是我不争氣,”溫恭說,“我一直沒有本事保護你。”
溫姚忍不住問:“你怎麽了?”
溫恭只是搖頭:“姐姐,我長大了。”
溫姚點頭,還想說什麽,父親突然從遠處拐角走過來,後面還帶了幾個随從。
“我聽下人說你來了還不信,怎麽不進家?”
溫姚過去攙扶,笑着解釋:“女兒恰在府外看見恭兒,便與這孩子散散步。”
溫恭也笑:“姐姐想我想得緊,拉着我說話呢。”
兩人扶着溫固昌回了府,溫姚不好急着走,便傳信讓袁庭晚上忙完再來接她。
晚上留下吃了飯,天便黑了。這一天都面對着嫡母的陰陽怪氣,溫姚本就郁悶的心情就更煩躁了。袁庭來接她的時候,溫姚有些迫不及待地迎了出去。
“想我了?”袁庭見她遠遠朝自己一路小跑過來,忍不住笑道。
溫姚臉上就寫着“快走”兩個字,袁庭覺得有些好笑,對後面的溫固昌點頭示意:“岳父,近來可無恙?”
溫固昌心情不錯,笑着點頭:“好好,一切都好。”
袁庭笑笑,溫恭在後面主動跟他打招呼:“姐夫,好久不見。”
“恭兒總是這麽懂事,”袁庭過去在他肩上拍拍,“今後有什麽麻煩,別将姐夫當外人。”
……
一陣寒暄後,溫姚與袁庭共乘一匹馬離開,溫姚坐在前面,袁庭說天氣還涼,便讓她面朝着自己,繼而将裘衣給她披上。
溫姚将臉往他懷裏埋了埋,也不說話。
“跟恭兒說了些什麽,心裏踏實了嗎?”袁庭用下巴蹭蹭她的頭頂。
溫姚聽着袁庭低沉的聲音,感覺到他胸腔微小的顫動,心裏的不安便散去了不少。
“說了很多,亂得很。”溫姚皺着眉說。
袁庭騰出一只手在她背上拍了拍:“怎麽了?”
不知從何時開始,只需溫姚一個輕微的嘆息,或者只是一閃而過的眼神,他就能夠感受到她的情緒。
“恭兒很奇怪,”溫姚摟着他的胳膊緊了緊,“但又說不上來……”
馬背上颠簸說不清,等回到府上,兩人簡單洗漱收拾躺在床上的時候,才專心說了起來。
”恭兒長大了,“溫姚躺進被窩,只露出腦袋,“我都看不懂這個孩子了。”
袁庭支着頭,手裏把玩她的頭發:“嗯,畢竟十六七了,心裏裝點事也符常理。”
“你也看出來了?”溫姚擡眼看他。
袁庭點頭:“他藏得不錯,但畢竟還年輕。”
溫姚嚴肅地點了點頭,後想到什麽,“噗”地一聲笑出來。
“笑什麽?”袁庭納悶兒。
溫姚眉眼彎彎:“說得好像你是個老頭子似的。”
袁庭聽了也笑:“……早晚讓你知道我老不老。”
溫姚怔着看了他一會兒才想明白,瞪了他一眼,後又道:“對了,恭兒說了很多奇怪的話。”
“說什麽了?”袁庭心情愉悅地看着她。
“說……他想保護我,說對不起我,”溫姚皺起眉回憶,“還說不想我成婚,說他,說他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