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家宴
大盛朝建立百多年, 自來沒有特別平和過。北疆、南疆、倭寇,這三邊都偶有爆發戰争。不過, 人們也都習慣, 實在是規模從未太大過,并不怎麽影響正常過日子。
就如北疆, 每年青黃不接之時,總會時不時騷擾邊境。今年據說那裏風雪極大,許多牲口凍死, 百姓無糧無肉, 北疆王不得不又來大盛打一打秋風。
這是京城裏流傳的話,老百姓一聽和往年一年來讨吃的啊, 那就放心了,該怎麽過就怎麽過呗。
其實戰事并不是如此樂觀, 那北疆和安國公勾結, 早就淪陷了三座城池。只因臨近過年, 為了安穩人心,并沒有公布出來,只緊要幾人知道。
如定國公等武将出身, 自然是主張出戰, 給那北疆好好一頓教訓, 讓他們知道進退好歹才可。但文官一向主張以和為貴, 不值得為了這麽一個小小部落大動幹戈, 讓地方出兵即可。
核心不過這幾個人, 可文官當道, 哪裏有武官說話地方。
定國公很是不滿,但最終決定是皇上所下,他也無法再說什麽,只能和自己外甥吐吐苦水。
因元貴妃去得過早,定國公夫婦很是疼愛這外孫。六皇子雖然貴為皇子,可在皇家豪無天倫之樂,惟有恭敬父皇與兄弟間勾心鬥角而已。倒是在定國公那裏,他享受到許多親情。
“那幫子文人除了誤國還有何用?這幾年北疆戰亂不斷,擾得邊民數次內遷。還有那倭寇,不過一小小島國,卻在東南橫行。皇上不想着勵精圖治、秣馬厲兵,整日裏沉迷女色。何況美人衆多,又何必偏偏看上淑妃那貨色。”
定國公喝了幾盅烈酒,對方又是自己外孫,話就格外多些,還透着一股子對皇上的不贊同。這麽多年,他最後悔之事就是沒有頂住壓力,将小女兒嫁給了皇上這樣一人。
六皇子幫外祖端上解酒茶,笑道:“外祖年紀也大了,還喝這樣烈的酒,外祖母也不管管您。若真到了一發不可收拾之地,您會親自出兵嗎?”
定國公嘆氣,“到底誰出兵,皇上說了算。這些年,我已經越來越靠邊站了,皇上在扶持安西候啊。”
六皇子不屑一笑,就那個安西候,拍馬屁功夫一流,若真上馬打仗,還不知怎樣屁滾尿流。“只問您想不想,別的不用管。”
“家國大業,怎能任人**。怎麽,你有什麽打算?”安國公一生戎馬,哪裏能輕易放得下。
戰事被放到一邊,宮裏依然暖意融融。
因錦繡候府二小姐之事,皇後這次栽了一個大跟頭,淑妃也沒撈着好。為了展示自己在宮中地位不倒,皇後為了年夜宴費了諸多心思,想着要辦出花樣,辦出一派盛世模樣,讓皇上高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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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晚上乃皇家家宴,只後妃、皇子和親近的幾位王爺攜家眷出席。六月當年連在此伺候都不夠格,何曾想過自己能以主子身份坐在這裏。
她不過一皇子側妃,自然上不了正席。倒是麗妃特意讓人請她過去,和她敘話一番。
六月到了正席,先沖着上位施了一禮才走到麗妃處站定。幾月未見,麗妃還是那樣神采奕奕。如今後宮權勢被皇後把持,皇上的身子被淑妃占着,其他妃子多有怨言。只是看麗妃這樣子,并未受絲毫影響,一點都沒看出失寵模樣,可見是歷練出來。
麗妃尚未開口,只聽皇後笑道:“這不是老六的心尖尖?快過來,讓母後看看,氣色好像更勝當初。”
六月只得走到上位處,再次行禮後方恭敬回道:“多謝皇後娘娘謬贊。”心尖尖,她可不敢當。母後,也不是她這種身份能叫。她能說什麽,皇後您誇得對,那豈不是傳出六皇子寵愛妾室,以後還有什麽好。若是推辭,說不過一小小妾室,萬不敢當。可這在坐的就沒有幾個正室,她一句話豈不是得罪一群人。
她不喜歡這種場合,就是因為一句話處處陷阱,應付起來十分心累。
皇後拉過她的手,向皇帝介紹,“皇上還不知道吧,老六當初一怒為紅顏,和老三打了一架,可不就是為了她。看這絕色模樣,叫我我也能和人打一架。”
呵,皇後什麽時候也改了端莊路線,說起話來如此不尊重。見衆人習慣模樣,六月知道,這估計不是現在才有的事情。
淑妃用帕子捂嘴一笑,“姐姐也真是,看人家臉都羞紅了。”
六月一副不知所措模樣,只羞紅了臉,低頭揉着衣角。衆人看來,奴婢出身就是差些火候,一派小家子氣。
倒是皇上,很喜歡這類溫柔妩媚小佳人,很想摟在懷裏安慰兩句,讓她不要不好意思。可想到這人是自己兒子的小妾,這才重新拾起長輩身份。美人如此多,何必和兒子相争。只讓人賞了幾件首飾,說了兩句話便讓人下去。
可惜啊,如此婉轉音姿,以後卻不能時時聽到,皇上深感可惜。
皇後看他眼神只一瞬便清明,也不再糾纏。當初,明明是想将六月留給皇上,将一小妃子給了三皇子,可誰知中間出了岔子,白白喪失了一個大好機會。不然,現在焦頭爛額的就不是她,而是那兩個孽子。
因皇後先開了玩笑,麗妃本來還有幾句話想說,也只得随口說了幾句話便讓六月退了下去。
麗妃不急,只要衆皇子急了,皇後便一定會着急。自從她從太醫那裏得到準信,知道自己再難有孕,她所有的力氣都用來對付皇後和賢妃等人。至于淑妃,同是可憐人罷了,何況去争那一份不可靠的寵愛。
六月是第一參加家宴,自然就十分拘謹。左邊是三皇子一個侍妾,右邊是一王爺庶妃,哪邊都不像能說上話的樣子。為了少惹麻煩,她都不敢擡頭。
“妹妹,你看那邊有水上歌舞,真的好新奇,咱們一起去看看可好?”三皇子侍妾竟然首先開口。
六月順着她手指方向一看,在這大冬天,湖上荷葉荷花連成一片,上面托起衆多舞姬,身着蓮花仙子一樣衣衫翩翩起舞,給人以盛夏錯覺。
六月也是沒見過世面之人,但她現在只求平安,自然不敢随意走動,便婉轉拒絕,“這景色果真十分美麗,只可惜我剛剛受了一點涼,有一點點頭暈,當真不想走動。”
其實說什麽姐妹,兩位皇子撕破臉已經衆所周知,且六月雖地位低微,畢竟是正經側妃,而眼前這位美人,不過是沒有名分的床上人而已。
這三皇子也是,随便什麽人都敢往宴會上帶,也不知想怎樣。
那女子微微側身過來,“聽說姐姐是三月好姐妹,難道就毫不關心她死活?”
六月心沉了一下,她早就打聽出三月如今日子并不好過。因三皇子不給她好臉色,共事的那些姐妹每天冷嘲熱諷,還處處排擠她,着實受了不少罪。
只是,六月知道,三月絕不是那樣容易打倒之人。她也曾從小順子處打探三月處境,看有何可幫助之處。可三月日子雖苦,但心裏并不惶恐,囑咐六月萬萬不可摻和進來。
“三月過得不好?聽說她很是安分當差,并無不妥啊。”六月一副茫然樣子。
那女子過來想要挽住六月胳膊,她借故喝茶水錯了過去。六月實在是被坑怕了,發誓絕不能小瞧任何女人。
那女人也不過被三皇子收用兩個月而已。因那日太醫所說之話,宮裏便傳出三皇子好男風,器物不能用等風言風語。
三皇子氣的狠狠采用了好幾個小太監才作罷,弄得他在宮外的隐蔽住處烏煙瘴氣。可是,這除了發洩怒氣,一點用處都沒有。
為了證實自己還是能讓女人醉生夢死,有生育能力,三皇子便一口氣兒拉了好幾個宮女上床,而這只是其一。
三皇子床上也不是不行,實在是愛好特異。他喜歡手拿繡花針,沾着鳳仙花汁一點點在人身上刺繡。
原來他喜歡在清秀小太監身上玩弄,這點愛好不算什麽,也只是每日幾筆,尚可承受。可他如今為了展示雄風,只能窩在女人堆裏,心裏煩悶,便恨不得繡滿整張皮。
三月本來也在被征用之列,可她自六月成為側妃,便放棄巴上三皇子想法,只想混到出宮那日,回到村裏找個沒錢娶媳婦的漢子或者鳏夫嫁了也好。反正有六月依仗,她家裏的日子也不會太差,何必還賴在宮裏這陰暗之地。
三月那幾日正好有些傷風,便誇大幾分,鼻涕噴嚏一出,哪個男人能下得去口,還嫌棄她這病過人,便攆了她出去。自此,她這身子就沒好利落,再不能近身伺候,只能當粗使丫頭。
而這被征用的,卻是徹底認清了三皇子真面目。沒事之時那樣溫柔,喜歡吃幾口胭脂,摸兩把小肉,但從不欺負姐妹們。可自從上了床,簡直是人間地獄,折磨人的法子一日日只有更恐怖。
就這樣,三皇子還希望她們能懷上身子,證明自己完好無缺。可不知天意如此還是怎地,兩個多月這幾人都一無所出。為此,三皇子愈發不喜,更是使勁摧殘。
這女人恨透了六皇子将事實捅破,恨六月這妖女挑撥了兩位皇子不合,恨三月逃離苦海,種種恨糾葛在一起,她便想陷害她們一把。可惜,這六月竟然油鹽不進,就是不鑽入她的圈套。
等宴會散去,六月拖着疲憊身子随六皇子回了住處。滿身滿心都是累,只想好好睡過去。
可這六皇子實在精力驚人,将她扯在懷裏好好揉捏一通,認真囑咐道:“以後不許往皇上面前湊。咱們過了正月就出宮立府,再不許你來這宮裏。”他真是受夠了這肮髒的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