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青十九茶飯不進,消瘦許多,幾乎要成皮包骨,坊間又有新的閑話編排出來。
青四見他這模樣十分憂心,差點将閑話信以為真:“十九,我們談談。你不會真因為二公子才……”
青十九無奈:“不是,沒有,我只是吃不下,和誰都沒關系。”
青四嘆了口氣:“吃不下也得吃兩口,你看看自己的模樣,怕是走外頭被風一吹就倒了。”
青十九腹诽:哪裏有瘦成那副誇張模樣,明明肚子上的肉能捏出兩層。
他偷偷摸摸直起腰板,掃了眼腹部,憂心忡忡:好像更大了。
青四是真拿青十九當家裏小輩看,因他食欲不振,想盡法子給他弄些新鮮的吃食嘗。
因團圓宴近,廚房在研制宴上的新菜品,每日都有許多剩菜不要,青四就同廚房打了招呼,揀了幾道回去給青十九,還有些瓜果糕點之類的,一并順了幾塊。
青十九感念他對自己的好,胃口再差也會吃幾口,氣色倒是好了些。
團圓宴前三日的夜裏,青十九被青四從床上叫起,眼都沒睜開,就被拖出了門。
他困得神志不清,被青四按跪在地上,磕了個頭。
要打死我了麽。他迷迷糊糊地想。那就打死吧,愛怎的怎的,讓我睡個好覺就成。
結果聽見身邊青四激動地道:“青龍殿下庇佑,諸天神佛庇佑,讓十九快快好起來。”
青龍?
青十九勉強扯開眼皮子,視線從模糊到清明——只見這雖是夜裏,卻漫天霞光,鸾鳥盤旋清鳴,天地間隐約有梵音吟唱。
大祥大瑞之象。
晨時路過水池,欄邊圍滿了激動的家奴,青十九從縫隙中望進去,瞄見滿池金蓮盛放,虹光熠熠。
這池裏的荷花早敗了,托得青龍的福,開了回金蓮。
“消息傳遍三界六道,東方青龍現世,如此,四神都歸位了吧!”
“聽聞鳳凰殿下現世那回,祥瑞之兆持續三日才止,這回青龍現世,正巧碰上團圓宴……”
“那真是好事,真是巧了!”
青十九捧着托盤走開,心想:不到三日了。
窗外日光彈指過, 席間花影坐前移。很快便至團圓宴當日。
祥瑞之兆尚未散去,依舊是漫天霞光,東方四淵宮外,停駐着一輛十八駕銮車。
孔泠從四淵宮裏出來,侍者引着他下長階:“公子快些罷,殿下等着了。”
孔泠看了眼階下的車,輕聲問:“就一輛車?”
侍者恭謹俯首:“是殿下的意思。”
孔泠默不作聲地上了車,目光從主位上的華服男人身上一掃而過,安靜地在窗邊坐下。
只聽青龍道:“啓程。”
十八駕銮車騰雲而起,向着雲中行去。
一片靜默中,青龍開了口:“你不必擔心,一切自有我跟孔雀說明。”
孔泠小聲道:“……多謝殿下。”
……
團圓宴是件大事,為了迎接這日,孔雀府上下都修整了一遭,煥然一新,紅絨地毯從大門口一路鋪至翠山臺,來往家奴臉上皆是喜色。
青十九盼這天盼了許久,臨了竟被腹痛攪得下不了床,蜷在被子裏掉眼淚。
一半是疼的,一半是氣的。
氣這場不合時宜的病。
青四請了大夫來,大夫照舊沒瞧出個什麽,只按腹痛開了個方,讓他喝了睡一覺。
“讓你不吃東西,知道為何腹痛嗎?就是因為你不吃東西,餓壞了肚子。”
青四今日格外忙,好容易抽出個空回來看了青十九一眼,見他那副虛弱的樣,愁得不行:“你到底在小春莊吃了什麽苦,怎麽回來就成這模樣了?”
他不知靈山的事,青十九也無從訴說。
外頭大夫留下的藥童煎好了藥送進來:“可以喝了。”
青四跟他道謝,拿了個銀豆給他,藥童攥手裏,歡天喜地地走了。
“把藥喝了。”
青十九不敢任性,老老實實地爬起來灌了。
青四不能留太久,看他把藥喝了就準備走:“你好好歇着。”
又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從袖囊裏掏了個紅封出來:“方才散了福,這是你的。”
青十九接過紅封,看見上書的“團圓”二字,想起教自己識字的人,眼眶又紅了。
“我一會兒肚子不痛了,可以去翠山臺嗎?”
青四想了想:“可以,去了就在門邊待着,好讓我找你。”
青十九颔首,躺下了。
青四給他掖好被角,剛出門就被人急匆匆地拽走了。
“四管事,有貴客來訪,孔雀大人說翠山臺的布置得改,主位擺兩張桌案,您快跟我來……”
那碗治腹痛的藥大約有助眠的效果,青十九剛躺下便睡熟了。
結果噩夢纏身。
翠山臺。
珍馐流水一般送入廳中,不似往常團圓宴的歡聲笑語,席上無人說話,只餘絲竹靡音。
所有人都在明裏暗裏地打量主位上的人。主位破例擺了兩張桌,一桌是孔雀府主人,一桌是孔泠并一個着深青華服的男人。
男人容貌明俊更勝身側的雲中第一美人,高鼻薄唇,眼尾似一道鋒利的弧。他垂目喝茶,擡眼時,露出雙冰冷的青色豎瞳。衆人莫名脊背生寒,趕忙移開眼,不敢再瞧他。
座上人不知說了什麽,深青華服的男人和孔雀大人接連站起,連帶着整座廳的人都不明所以地站了起來。
樂聲立止。
深青華服的男人沒有過多猶豫,徑自走下長階,在衆人畏懼又好奇的視線中離開了翠山臺。
孔雀大人點點孔泠:“跟着去啊!”
孔泠翻了個白眼:“我跟着作甚?”
孔雀大人莫名其妙:“你身為他夫人,你不跟着作甚!”
孔泠自顧坐下:“你要跟着他你就自個兒去,反正我不去。”
“你!”
孔雀大人氣得頭疼,心想真是兒大不由爹。這小九的脾氣愈發臭了。
廳中衆人紛紛坐下,樂聲響起,卻是換了首曲子,氣氛也活躍許多。
“方才那位,當真是青龍?”
“這能有假?你沒看那四淵宮的排場嗎!”
“我還是不大相信,靈山君怎麽搖身一變,變成青龍了。傳言靈山君不是個老叟嗎?”
聽了一耳朵的二夫人對孔燊感嘆:“小九當真是好運。”
孔燊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二夫人便不再看他,轉頭同孔四姑娘說話。
孔四姑娘正生悶氣,紅指甲把手裏的芙蓉果掐出一個個印。
二夫人大約知道她在氣什麽,孔四曾洋洋得意地同她講過,本來孔雀大人屬意将她許給靈山君的,但她提前得了風聲,到孔雀大人面前撒嬌哭鬧,才令他改了主意,換成孔泠。
哎,都是命。
二夫人收了找人說話的心思,舉箸品嘗起面前的美食。
……
青十九自一片混沌夢境中掙紮出,正心慌頭暈,被人攥住了手。
“夫人。”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靈山?”
此刻似乎還在夢中,也許是個夢裏夢。他分不太清,眼淚卻掉了下來,他将攥住的手拉到頰邊貼着,委屈又充滿依戀地道:“我好想你,我好想見你。”
靈山君“嗯”了聲。
“我不知你會不會來團圓宴,但我想見你,我想去翠山臺侍奉,你來了我可以看你一眼。可是我肚子疼,疼得爬不起來。我就想遠遠地看你一眼而已,可是我起不來……”
他哭得滿臉是淚,被人溫柔地擦掉了。
“對不起,我騙了你,我不是孔泠,我是青雀。你太好了,我沒忍住,喜歡上了你。你,你可不可原諒我?”
靈山君輕聲道:“知錯了嗎?”
青十九貼着他的手,連點好幾下頭,深深地吐出一口氣,眼淚又掉了下來。
“真知錯了?是不是什麽人都能把你帶走,嗯?”
青十九搖頭。
“你知道我回去看見的是孔泠,有多生氣嗎?”
青十九沒太聽懂這句話,他腦袋還是懵的,分不清夢境與現實,只曉得抓住靈山君的手。
“下次還敢不敢了?”
青十九聽清了這句,忙不疊搖頭。
靈山君嘆了聲,将他連着被子一起籠起,抱進了懷裏。
“我也很想你。”
靈山君抱着他細細打量,眉頭漸漸蹙起。青十九這段日子吃不好,睡不好,整個人肉眼可見的萎靡消瘦。
青四形容的風一吹就倒,當真不是随口說說的。
靈山君的手鑽進軟被裏,探到青十九的小腹停下,掌心凝起青光。
他低斥道:“你是要折磨死你母親嗎?”
……
今年的團圓宴似乎注定不平靜,酒宴過後照例轉去攬香閣賞舞曲,孔雀大人指使孔泠指使不動,只好叫他最出息的大公子去請青龍赴宴。
他開始教訓孔泠:“你和他為夫妻,不是仇家!你去尋他怎麽了!你這脾氣,是要和青龍結冤嗎!”
孔泠翹着腿,一臉你不懂的表情:“我去請才結冤呢。”
片刻後,孔璟身邊的親信回來尋孔雀大人:“青龍殿下在森院,請您過去。”
孔雀大人莫名其妙。
森院?那不是家奴住的地方?
孔雀大人匆匆走了,孔泠一反方才那推三阻四的态度,撣了撣衣袖,跟了上去,緊接着,竟陸續有人離席跟去。
二夫人好奇心十足,推了推孔燊:“他們都去哪兒了?我們也去看看吧。”
夫妻二人便一同離了席。
離席的衆位貴人在森院外面面相觑,四淵宮的侍者竟圍在森院周圍,沒人敢擅自靠近。
好在院門是敞開的,隐約能看見裏頭的情況。
青四趕到時心裏便是咯噔一聲,無他,只因森院裏唯一亮着燈,門口還站着孔雀大人和大公子的屋子,是青十九的住處。
青十九犯什麽事了?
他心中慌張,竟想起青龍祥瑞現世的那夜。
那夜不該只求十九健康的,還該為他求求運勢,他近來遇見的壞事,實在有些多。
青四正想找先來的家奴打聽打聽,就聽有人道:“出來了!”
青四随聲望去,只見屋裏跨出個高大身影,金冠華服,正是青龍。令人矚目的是,他懷裏抱着團軟被,軟被裏明顯藏了個人,衆人緊緊盯着,卻只能瞧見個發旋。
青龍客氣地朝孔雀颔首:“我帶夫人先行一步。”
孔雀大人一時間還沒從方才的對話中醒過神來,恍惚地點頭:“好的,好的。”
四淵宮的侍者破開一條路,擁着青龍離去。
待人都走了,周圍才響起竊竊私語:“什麽個情況?孔泠在這兒,青龍抱的是哪個?”
有貴人招來一旁湊熱鬧的家奴,點了點青龍出來的那間屋子,問道:“這是誰的屋子?”
家奴誠惶誠恐,小聲回道:“這是青雀的。”
“……”
二夫人也實在搞不懂目前的狀況了,轉頭看向丈夫,卻見他盯着大門的方向,目光茫然。
當夜府裏就傳出新流言:信青十九,你也可以飛上枝頭。
……
翌日青十九醒來,只覺纏身許久的疲憊一掃而空,一翻身,竟看見熟悉的窗,熟悉的榻,熟悉的人。
他驚訝地睜大了眼。
榻上人慣常着一身泛黃的布衣,烏發用一根發帶松松束着,像流水一樣鋪在後背。那人似乎聽見了動靜,轉回頭,是日夜在心中描摹了千萬遍的側顏。
只是似乎……有些不同之處。
“醒了?”
他笑起來時,雙瞳裏盈着溫柔的光。
☆、番外
青十九坐在床畔,盯着手邊的雕花銀盆,表情複雜。
他這半年過得屬實精彩,先是代孔泠嫁上靈山,後又得知靈山君就是青龍,再就是……自己莫名其妙為青龍誕下了後代。
青十九尚記得那日窘狀。
青龍現世之後不能再長住靈山,帶他回了東方四淵宮,三神相攜來訪。青十九見了面才發現,所謂的“小白”“小武”,竟是四神之中的白虎與玄武。
白虎晃首嘆氣:“當日忘記提前取個假名,便随口扯了個小白,每每想起,越想越丢人。”
青龍道:“你就是直說自己是西方之神也沒什麽。”
玄武拍了拍他的肩:“北方西方南方三神齊聚,這排場也過大了。你不是隐姓埋名麽,兄弟們當然要幫着掩飾一下。”
青十九赧然,心想你們就算不掩飾我也猜不出來。
靈山君就是青龍這件事,他花了足足十日才接受。
四淵宮極大,有一處同靈山府一模一樣的地。青十九頭一回被青龍帶去時,還見着了小魚,小魚又給了他一顆鲛人淚。
五人邊交談邊走到這處,這裏沒有侍者伺候,幾位便自發從廚裏端了菜出來,玄武還從樹下挖了幾壇子酒。
“今日又是你下的廚?”
青龍挑眉,冰冷的豎瞳瞥向白虎:“怎麽?”
白虎裝模作樣地啧了聲:“吃膩了。”
于是他伸箸欲夾菜時,手上銀箸竟憑空斷了。
“小氣啊!”白虎也不惱,笑眯眯地捧了碗往青十九面前湊,“嫂夫人幫忙夾點呗,我想吃魚。”
鳳凰擰眉夾了條魚扔進他碗裏:“不要尋死。”
青十九:“……”
倒是有幾分羨慕這般友情。
青十九自晨起就有些隐約腹痛,因覺着自己尚能忍受,也沒吱聲,生怕又是一碗藥汁灌下肚。桌上菜色繁多,他卻沒吃多少,為了避免被青龍發現,還偷偷摸摸地将一口嚼了許久才咽下,直瞥見身邊幾人都停了箸,才假模假樣地跟着停下。
飯後幾人閑逛,青十九牽着青龍墜在最後頭。
這路他近來走了千八百回,沿途景都刻在腦子裏了。此刻微風拂過水面,青十九只覺困倦,幹脆抱住青龍的手臂阖上眼,由他帶着自己往前走。
身邊人問:“困了?”
青十九蹭着他的手臂點了幾下頭。
青龍道:“那送客吧。”
十分無情。
青十九跟着他去送客,跨過第二道門檻時腳步一頓,面色霎時間變得古怪。
青龍察覺到了:“怎麽了?”
前方三人也回過頭來。青十九僵硬一笑:“沒事。”
青龍擰眉:“哪裏不适?”
前頭玄武貼心地道:“不必送了,四淵宮的路我們還不認得麽?”
青龍朝他們颔首,把青十九打橫抱起,往寝宮走。
待走了一段距離,青龍才道:“他們聽不見了,你哪裏不适?”
青十九面色漲紅,支支吾吾:“後……後面有東西流出來了。”
越說越小聲。
青龍一愣:“怎的還有?我昨夜沒清理幹淨?”
青十九掩面,什麽話都不想說。
然而青龍忽的想起什麽,面色變得嚴肅:“夫人,你今日可有腹痛?”
青十九一驚,青龍看他這表情就明白了,腳下打轉,眨眼間便抱着青十九消失在了原處。
四淵宮,淨泉。
侍者跪了一地,青龍抱着夫人從其間穿過,看也未看,只留下一句:“将淨泉的大門緊閉,任何人不許入內。”
青十九頭一回來這裏,不免十分好奇,青龍為他脫衣時他還在四處打量。
中間有一池水,水面霧氣氤氲,水池四周石塊亂疊,縫隙裏冒出個頑強的野草,一副沒人打理的模樣。
四淵宮竟有這樣的地方。
青龍将他解得只剩中衣,抱着他入了池水。
青十九凍得一激靈,青龍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脊背,将他放在自己腿上坐着。
“這是天地間第一捧水,三界六道萬千江河湖海的起源。”青龍同他道,“我便誕生于此。”
青十九驚訝地撩起一掌心水細看,并沒發現什麽特別之處,有些疑惑道:“你帶我來這裏作甚?”
“因為天地間第二條青龍要誕生了。”青龍的手蓋住青十九的腹部,聲輕又溫柔,“十九,它在你這裏。”
青十九:“……?”
青龍吻他:“沒有同你說笑,它就在你腹裏,你在孔雀府那段時日,就是它折磨的你。小青龍過于霸道,沒我在旁鎮着,它沒有分寸。”
青十九還是不敢相信:“你是說,我,我懷了?”
“嗯。”
青十九渾渾噩噩地靠進青龍的懷裏:“……我還能懷?”
翌日,霞光再次鋪滿天際,鸾鳥報喜,天地間梵音吟唱,四淵宮的池內開滿了金蓮。
青十九疲憊地貼在青龍的懷裏,咕哝道:“還要在這水裏待多久?”
“再待五日。”青龍輕拍着他的脊背,跟哄孩子似的,“你損耗過大,它也剛出生,淨泉對你們很有益處。”
聽到“它”,青十九勉力掀開眼皮,目光在附近梭巡:“我兒子還是女兒呢?”
青龍輕聲笑:“在撒歡呢,是條雄的。”
青十九伸手打了幾下水面,竟真将小青龍招了過來。小小的一條,沒筷子長,繞着青十九的食指啃自己的尾巴玩。
青十九滿心柔軟:“……這孩子,怎麽跟蚯蚓似的。”
小青龍咬了母親一口,氣呼呼地游遠了。
“嘶。”青十九驚訝,“它聽得懂?怎麽還長了牙?”
青龍悶悶地笑:“畢竟是四神之後,神智出生便開了,再過幾日,他就能化形了。”
五日之後,淨泉大門洞開。
青十九一手夫君,一手兒子走出大門,只見長階下烏泱泱跪了一片侍者,齊聲賀喜小青龍臨世。
走過人群時,青十九瞥見一熟悉的人影。
他拍拍青龍:“那個是不是我們在人間時,來過我們家的?”
青龍颔首,面色冷淡:“他從前是我座下侍劍童子,因犯了大錯,被罰去掃灑了。”
青十九想起自己從前在孔雀府的經歷,竟有種同是天涯淪落人之感。但他沒有多言,青龍的決斷不會錯。
……
正當青十九同銀盆裏的兒子面面相觑之際,青龍從珠簾後轉了出來。
他着一身玄色華服,頭戴金冠,鬓角分明,俊美又莊嚴。
“臨淵海投了許多回拜帖,再不見就不合适了。”青龍朝和自己同樣華服的青十九伸手,“也該讓他們拜見你了,夫人。”
青十九笑着牽住,同他一起跨出寝宮大門。
小青龍扒在銀盆邊緣,看着父母遠去的背影。
在往後的很多很多年,他也經常看見這對背影。
從未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