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送完宋佳芝,朝樂把車裏冷氣調高一些,發現身側的男人正看向校門口,她問道:“看什麽呢?”
司從收回目光:“那姑娘和晚于熟嗎?”
“還好吧,我看兩人經常在一起。”
但熟到什麽程度,她還真不了解,見他鎖眉,好奇問道:“怎麽?”
“沒什麽。”
小姑娘的事,長輩就不插手了,交什麽朋友,喜歡什麽樣的人,先讓她自己掂量,虧是遲早要吃的,早吃比晚吃好。
因為司從帶傷不方便行事,一整天的時間,朝樂不得不和他在一起。
以前,兩人一年面對面相處的時間也沒現在多。
一天下來,朝樂既當司機,又成跑腿,熬到晚上,本以為可以回家煮點小粥,刷刷英劇,司從卻讓她把車停在天然居。
“你這受傷了,還要和別人打牌嗎?”她問。
“今天約了朋友。”
“那你這樣子會見人家,是不是不太禮貌?”
司從唇際抿了抿,“你覺得不禮貌?”
聽他這語氣,朝樂認真想了想,“我明白了,這就好比,上學的時候帶着傷去聽課,老師不僅不批評你,還會表揚贊同。”
不得不說,他真狡猾。
司從笑,“你還挺會比喻的。”
她沒聽出弦外之意——以為他是誇她,不免喜上眉梢,“我說得對不對?”
“實話和你說吧——”司從凝眸注視着她,一本正經,“我只是想打牌。”
“……”
“走吧,小機靈鬼。”
“……”
她很少随他出入這些地方。
天然居是高級娛樂會所,裝潢典雅清麗,吊頂高端,壁燈數盞,光線集聚落在方形藏繡手工地毯上,朝樂一腳踩上去,軟得無聲無息。
來到對應包廂,門一開,面對陌生的目光和面孔,朝樂不由得心悸,右手突然被身側男人握緊,攜着她坐在空位上。
一坐下,立馬有人對司從的傷勢一驚一乍,他做了個打住的手勢,簡單解釋:“下樓沒踩穩,不小心給摔了。”
吊起的胳膊傷勢不算重,也不輕,誰都不信是他自己摔的,圈子裏看誰不爽背後捅一刀的事情大有人去做,沒人吃得準自己哪天會被玩死。
表面上,大家默契地信了,突然冒出的一句調侃顯得出衆。
“我看着像是從床上摔下來的。”
說話的是個光頭,靠牆的位置不僅舒适還寬敞,左擁右抱兩個靓女,唇角挑起玩味。
這一句,笑了場不說,還将人的注意力轉到朝樂的身上。
要知道,把老婆帶到這種場合,很少有男人敢這麽做。在座的男人要麽帶小蜜,要麽由小姐陪着。
司從無視他們,不作更多解釋,問向朝樂:“會摸牌嗎?”
她點頭。
“那你幫我。”
“你可真猥瑣。”朝樂壓低聲音,無奈又鄙視,“帶傷也要來玩?”
他只是笑,“來這兒坐。”
他指着自己身側只夠塞一個拳頭的位置。
朝樂瞠目,這哪塞得下她。
正疑惑着,腰身突然多了只手,身子順着力道傾斜過去,一下子跌到男人的懷中,被他按在腿上,醇厚的嗓音自頭頂落下:“就這樣,別動。”
她頭一回被他這麽強硬地要求,別扭感傳來,眉眼除了困惑還有輕微的不耐煩,礙于他受傷的胳膊,還是算了。
這些人談的話題并不高深,不少合資人都是四十上走的年紀,文化不高,說話粗魯,也不懂禮貌,一口黃痰随意落在地上,再由服務生擦拭。
三言兩語,朝樂大概判斷出這些都是怎樣的人。
他們不是富二代,多以白手起家為主,富裕後并沒有抛棄妻子,但也沒有恪守婚姻。男人到了一定年紀,鮮少有不吃零食的,偶爾還會嘗嘗野味,老婆對他們來說,是個“照顧孩子,孝順老人”的保姆,定時給生活費就行。
朝樂的世界琉璃一片,認知中,還天真地覺得一生一人一雙人才是婚姻。
幾局牌摸下來,朝樂的耐心被磨盡,也不想聽這些人吹牛,看了眼司從,他也顯得漫不經心。
一屋子人,注意力并不在玩上,而是各揣心思。
很快,重點到來。
門開了。
由兩名服務生領着,出現在衆人視線中的是一個高挑的烏克蘭美女,中文說得不地道,只會“你好”,但渾身透着異國風情,落入這裏仿佛入了狼窩。
“過來吧。”光頭招手。
有人打趣:“許老板金窩藏嬌的本事越來越大了,這麽美的人兒,到現在才拿出來嗎。”
朝樂看了眼這位“許老板”,如果不是五官夠硬,真架不住他不留一根毛的光頭。
許老板眼神犀利,一下子就捉住她的目光。
朝樂已經越過他,焦距落在異國美女身上,模樣确實漂亮,妝容顯老,本身年紀不超過二十。
“這位美女,本來是想給司老板的,誰知他帶了老婆來。”
許越這樣說,拿眼瞅着他們。
司從不動聲色,“你自己留着。”
“啧,不給我面子沒關系,但不能委屈人家姑娘,是吧?”許越拍了拍烏克蘭的屁股,“去吧,給人倒茶。”
他這一拍,人就跟着去了,顯然是訓練好的。
美女正兒八經地倒了一杯茶水,往司從跟前靠攏,眼睛藏有羞澀,動作倒十分老道。
茶杯端得不正,按照劇情發展,應該是不小心灑到褲子上,美女一邊道歉一邊用手擦拭,她們手法熟練,輕輕撩撥就能讓男人産生興致。
司從對美女的殷勤無動于衷,低眸,嗓音也壓低,“樂樂,你看我這手——”
觀望正常,朝樂差不多明白——她是被他拉來擋桃花了。
“那我幫你。”朝樂先把美女的敬茶給接了,一聲“謝謝”說得幹脆,然後轉而把茶杯遞到自家男人的唇邊。
對上司從似笑的視線,她眉目不驚,還能繼續把戲演下去,裝模作樣道:“好像有些燙,我幫你吹吹。”
愣是把手裏的涼茶吹了又吹,才親自喂他喝下,夫妻兩看上去恩愛甜蜜。
“怎麽樣?”她問。
“茶不錯。”司從配合得很,“就是有些熱,許老板要不也嘗嘗?”
許越托腮的動作略顯僵硬,臉色談不上難看,他的手經過茶壺,自然懂得熱不熱,這夫妻兩擺這裏唱雙簧戲呢。
小插曲過去,烏克蘭美女只得退到許越身側,幹巴巴地站着。
再摸牌的時候,朝樂膽子大了許多,偶爾還能給意見。
不一會兒,他們輸的錢折回來。
反而是許越,輸了不少,神色依然不慌,慢條斯理道:“司太太這手氣不錯啊。”
“還可以。”朝樂回道,“關鍵看人——”
“你這意思,我輸得多,是我不會玩咯?”
“這倒不是。”
許越臉色稍稍好看些。
朝樂抿唇一笑:“也可能是對手太強。”
這一句,難免落得人難堪,司從為人處世,秉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很少給同行下馬威過。
本以為他會教訓小妻子不懂事,或者稍作提醒,但他并沒有動。
許越笑了,不愠不火,身子微微往前傾斜,等朝樂摸牌的時候,他下手極快,直接覆在她的手背上,力道不輕,她乍一時抽不開,神色詫然。
在司從動容前,許越點到為止,收回了手,潦草解釋:“不好意思,司太太,你摸牌太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