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明眼人都看得出,這厮是故意的。

不知所措後,朝樂繼續摸牌,動作不得不加快,刻意躲着。

幾個老板都是看好戲的樣子,不敢随意得罪人,靜觀事态。

司從平心靜氣,像是什麽事都沒發生,只有坐在他懷中的朝樂感覺到他身子的僵硬,她摸不通情況,索性噤了聲。

一局玩到興頭上,許越手氣轉好,出牌硬氣不少,動作魯莽了些,出着出着發現自己的牌少了張,好像掉在地上。

老板牌一掉,服務生幫忙着尋找,一通摸索,啥結果都沒有。

“還沒找到嗎,是黑桃七,我要出呢。”許越嚷嚷。

“再等等,要不我給您重新拿一張。”

“快去!”

“等等——”司從扣在桌上的指尖敲了兩聲,喝住服務生後,和許越對視,“許老板說是黑桃七就是了嗎。”

意思是,誰知道你是不是故意出老千。

“不是,你這……”許越大概知道自己沒理可講,一副得了的模樣,“成,那我再找找。”

他彎下腰身,把桌底幾雙臭皮鞋和煙灰掃個遍,沒找到他要的牌,出來的時候頭又不小心碰着,心頭難免窩了一團火,臉色也極差。

“我們互相對一對不就知道了,我這兒有黑桃七,還有誰有?”一個老板出來打圓場。

扔下去的牌沒有黑桃七的影子,另外一個牌友手中也沒有,朝樂沒吭聲。

這樣的局面,基本斷定黑桃七就是在許越家。

“去去去,抽張新的黑桃七過來。”老板吩咐。

服務生應了聲,腳步移到門口,包廂才響起司從慢條斯理的嗓音:“我這兒有。”

在衆目睽睽之下,他食指和中指間夾着牌,牌是輕輕飄下的,腕骨卻和牌桌碰撞出聲,引得大家面面相觑。

許越心急口快:“那明明是我的,怎麽到你那裏了?”

司從已經把黑桃七配成順子,扔了下去,輕袅袅道:“一張牌而已,許老板計較什麽?”

圓場的老板忙勸:“對啊對啊,一張牌,這局算我的。”

這兩人八字不和,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

朝樂心裏納悶,她自己抓的牌最有數,沒有黑桃七,至于怎麽在司從手中冒出來的,她不好多問,估摸着他是出了老千。

“我去趟洗手間。”

她輕聲道,從他懷裏站起來,不想在這老窩裏呆下去。

司從指了個服務生帶她一起去。

包廂裏有洗手間,在一群大老爺們面前,她感覺一道門和牆根本遮不住。

沒走多久,迎面來了個中年男人。

看着蠻熟悉。

朝樂盯了一會,恍然明白,這不是王大柱嗎。

“……就不能聽老爸一次話嗎,你和我賭氣可以,但別把自己小命塞進去,我那兩億家産還指望你繼承呢。”

朝樂下意識往邊上靠,不打算打招呼。

“就這樣吧,過幾天去看你,好好養着別勾搭小護士,你爹我年輕時,腎就玩虛了,幾十萬砸進去也比不上當年。”

這人脖子上戴着一串金項鏈,嗓門大,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是個有錢的主兒。

朝樂正要轉彎,耳邊傳來熱絡的招呼聲:“這不是陽陽的姐姐嗎,對吧,我沒認錯人吧?”

朝樂沒回頭。

“你怎麽在這兒……別走啊,不是聽說姐弟兩感情挺好,怎麽他出事故也沒見你去看看。”

她的腳步一頓,轉過頭,“什麽事故?”

王富貴臉上沒了嬉笑,“你不知道嗎?他從橋上摔了,折了半條腿,現在擱那邊醫院躺着呢。具體不清楚,我估計傷勢不輕,這孩子像我,性子倔,什麽都不肯往外說。”

朝樂心想,你那叫什麽都不肯往外說?

家老底都恨不得全摳給外人看。誰不曉得姓王的開發商有錢,養的狗都住海景房。

朝樂遲疑兩秒,“他沒事吧。”

“你說王陽嗎?沒事!”

“……王陽?”

“對啊,我兒砸。”王富貴笑起來,一臉橫肉,看起來憨厚老實,“我本來想給他改個名,叫王陽太土了。”

怕了怕了,你還是別改吧。

朝樂一邊摸手機一邊找借口離開,抵達洗手間的時候號碼已經撥出去,但是不出所料被挂斷了。

為什麽朝陽不告訴她這件事?

她不相信他僅僅是摔了腿,就像王富貴說自己只有兩億家底,鬼才信。

號碼不斷地撥,回回被挂斷。

撥到十三個的時候,終于接通了。

“你爸說你住院了,傷得重不重,為什麽不告訴我?”

劈頭蓋臉一番質問,換來那邊繼續無聲的沉默。

朝樂壓抑的清晰在崩潰的邊緣游走,吸了口氣,“朝陽!我在跟你說話!”

“我不叫朝陽。”隔着無線端,嗓音沙啞,“我叫王陽。”

“不管你叫什麽,回答我第三個問題。”

“不想告訴你。”

“這是理由嗎?”

“三年前我也問過你,為什麽嫁給他,你給我理由了嗎?”

朝樂啞然。

過了會,她卑微低聲:“為什麽不想告訴我?”

“為什麽要告訴你呢?”

閉了閉眼,“能不能別任性,你難道不給我關心的機會?”

“姐。”電話那端傳來久違的認真的少年嗓音,“你關心我,鼓勵我,給我希望,可你從來沒有給過我結果。”

如同在一個又黑又冷的冬天夜晚。

她給了他燈光。

給了他外套。

卻從沒想過抱抱他。

他說:“我像是一條快要幹得掉皮的魚,每回以為自己瀕臨死亡的時候,你都會同情地給我灑水,一滴水就讓我再次活潑亂跳。你眷顧我,卻不肯将我放在水裏。”

朝樂沉默了會,“那如果水裏有毒呢。”

“我願意呆到死亡。”

他想死?

她明白幾分:“所以,你并不是不小心從橋下摔下去的。”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明明說來看我的,你食言了,因為姐夫受傷,你要陪在他的身邊。”

可能他沒有故意從橋上摔下去,可能他只是有一個“如果我受傷她會不會來陪我”的想法。

等真正傷到住院,他發現自己的行為很幼稚,怕她發現,甚至都不願意告訴她。

不知是心疼還是愠怒,朝樂低吼:“所以你是在報複我嗎,你覺得你出事或者死亡的話,我就會愧疚,然後我們就能在一起嗎?”

那端一句話也沒說,直接将通話掐斷。

她已經有了“幼稚”的口型,被挂斷後,只能咽掉卷起的舌音,深呼吸讓自己平靜。

餘光不經意地一瞥,一個人影撞入眼簾,她猛地擡目,發現司從已經在不遠處站了很久。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