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少年意氣
丁歡顏正自暗下決心，方列卻在此時嚷道：“我們要吃藥休息了，丁歡顏，還不去洞口看着點。”
丁歡顏被他打斷思緒，怒道：“你叫我守在洞口？”
方列白她一眼道：“不然叫誰？我們三人不是屬你最厲害又未受傷麽？”
成之軒也歉疚道：“不必守了罷，丁姑娘也得休息啊。”
丁歡顏滿腹怨氣登時化為烏有，忙笑道：“不妨事，不妨事，我在洞口一樣可以休息。”說罷便蹦蹦跳跳去洞口守去了。
方列給的草藥效果很好，只是吃了藥難免嗜睡，成之軒吃過藥沒一會兒便睡着了，心內猶自念着要快些到六尺城。
第二日天還未亮，丁歡顏就忙忙将二人叫醒，又叫方列仔細查看成之軒傷處，如此重傷自然不會這麽快好，但養了兩天，也能支撐得住。
成之軒心急趕路，精神竟也振作起來，收拾完畢，就牽着馬先出了洞口，丁歡顏方列當日逃命倒也記得還是向北走，出了山洞略一觀望，成之軒便喜道：“若是日夜兼程，明日便可到了。”
當下不再拖延，三人急忙快馬加鞭趕路，沿路還要小心提防，唯恐再遇襲。
馬兒飛奔半日，成之軒見身前方列兩手空空，便抽出一把随身匕首遞給他道：“空手不好對敵，你拿着這個。”
方列接過匕首，卻扁嘴道：“可我不大會使這個，可惜我的樹枝被削壞了，不然我才不怕那三個小的。”
丁歡顏見了那匕首就眼熱的很，見方列還嫌東嫌西，不禁嘲笑道：“好像你拿着那破樹枝就能打過那三人中一個似的，這樹枝有這麽厲害，不如我現下就找棵樹給你折一枝啊？看你能不能大殺四方？”
方列冷聲道：“醜八怪，你懂什麽，尋個趁手武器有那麽容易？”
丁歡顏聽他罵她，心知說中他痛處，因此非但不生氣，反而得意洋洋故意揚聲道：“我知道了，打不過不是你功力不濟，是沒個趁手的——破——樹——枝，小少爺，再見着棵大樹，我把它倒拔起來也得給你尋個趁手如意的，等着看你大發神威——”
丁歡顏自認能幫上成之軒，方列武功本就不及她，她自然百般看不順眼，只覺他是累贅幫不上忙，恨不能就此把他甩下，和成之軒兩人兩騎還能跑得快些。
方列抿着嘴雙瞳如火，眼見就要大發脾氣，丁歡顏仍不時奚落他，成之軒傷處隐隐作痛，頭腦也開始發痛，正要出言勸阻，丁歡顏卻面色忽變，低聲道：“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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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話音才落，成之軒已覺懷中又在發燙，擡起頭來也已看見前方道旁，那烏衣少年雨九盤腿坐在高樹粗枝上，依舊眉眼彎彎笑眯眯，正歪着腦袋看他們。
這雨九就這麽大剌剌坐在那裏，毫不遮掩，簡直将‘這裏有埋伏’這五個字寫在臉上。
逃還是打？打，能打得過麽？逃，能逃出去麽？
成之軒渾身戒備，打馬慢行，雨九就笑眯眯看他們走近。
方列微微一低身子，小聲道：“沖過去。”
成之軒點頭，丁歡顏亦會意，兩人同時一夾馬腹，馬兒長嘶一聲，撒開四足，如風般悶頭向前狂奔。
雨九神色未變紋絲不動，當三人距他還有二十丈遠時，前方忽然嗚嗚作聲，兩團黑點呼嘯而來，方列低喝一聲，竟忽然伸出雙手一運內勁強接住那兩團黑點，卻是小小兩柄黝黑斧頭，不知是什麽材質。
馬兒受此一阻之力，前蹄高高揚起踢蹬，氣勁激蕩而來卻不容它再前進。方列雙手雖按住小斧斧柄，亦覺吃力，小斧勁力未消，他幾乎按不住，雙手虎口也被震裂流出血來。
小斧主人亦随之迎面襲來，卻是之前所見的那個烏衣俏麗少女，小斧嗡嗡作響，方列再也按不住，烏衣少女纖手一揚，小斧已回到她手中。成之軒見方列虎口流血，烏衣少女又直沖方列來，正欲幫手，就覺有勁風由道旁撲向方列手臂。是風七！
劍氣縱橫，成之軒飛身迎上風七，許是前幾日成之軒那一劍确實傷到了他，風七這次動作竟有些許凝滞，竟被他一劍架住，成之軒心內一喜，精神大振，不顧自己傷處仍痛楚無比，如餓虎撲食将風七纏住。
那邊丁歡顏已被藍衣蒙面少女雷十擋住，雷十武功較先前敗給丁歡顏的電十三自然強上許多，但拜成之軒所賜，被他狠狠一劍刺傷手臂，傷口極深，現下一條手臂便沒有那麽靈便，此刻對上丁歡顏竟然處于下風，丁歡顏出手又極為惡毒狠辣，不過片刻已敗象盡顯。
黑衣蠱十三也扶着電十三自道旁轉出來，電十三依舊面孔蒼白灰敗，可見丁歡顏下手真是狠辣之極。
見雷十已然不敵又添幾道血跡，蠱十三恨恨看一眼樹上無動于衷的雨九，啞聲道：“我就不信雷十他也不肯幫。”
電十三咳一聲低聲道：“他不會動手的，橫豎風七阿梭不會輸，你不要再說了。”
果如電十三所說，成之軒在風七手下只強撐了片刻，便已左支右绌，連連後退。而方列對上那烏衣少女阿梭，也似是不敵，幾次險險避開亦被她小斧氣勁削傷，肩背處已衣衫破爛數道血痕。
成之軒正危急時，雷十突地悶哼一聲，卻是丁歡顏連下狠手，羅袖如刀重重拍在她胸口，她再抵受不住，噴出幾口血，連退幾步，支撐不住身子跌倒在地。
丁歡顏得手卻未繼續，而是旋身向其他人沖來，蠱十三驚呼道：“風七當心這女人！”
哪知丁歡顏卻并未停下去解救成之軒，裙擺飛揚，羅袖一甩，反而直沖蠱十三而來，蠱十三瞪大眼睛，還未反應過來已被電十三猛地一把推開，就聽呲呲幾聲，電十三仰面栽倒，前胸處幾點銀亮，正是銀針入骨只餘少許幾根針尾在外，丁歡顏下手極狠，電十三又重傷未愈，幾把銀針入體，電十三微微張口卻已說不出什麽話來，頭一歪，已然氣絕身亡。
蠱十三被電十三一把推倒，眼見她咽氣，驚恐萬分，突地靈光一閃，連滾帶爬逃開跑向風七大聲叫道：“他們要殺我！他們要殺我！風七救我！”
丁歡顏一擊未成，再沖上去，蠱十三已離她遠了，正在這時，方列忽地轉身拼着挨了烏衣少女阿梭一腳，借這一腳之力沖向蠱十三面前。
方列已至跟前，蠱十三眼見躲之不及，雙目已是血紅，周身突然暴起一層黑霧，裹住方列面門。這黑霧詭異，方列卻渾不在意也不抵擋，動作未有絲毫停頓，已騰身躍起，一手牢牢按住蠱十三頭發，一手持匕，寒光閃閃，一刀捅進蠱十三脖頸。
霎時間，蠱十三頸間黑血噴湧而出，雙手也垂落下來。
烏衣少女阿梭驚呼一聲，風七也已棄了成之軒旋風般沖向方列，成之軒追之不及，急得大叫道：“方列躲開！”
方列渾身浴血，面部黑霧散開，露出如玉面孔來，黑色小蟲噼啦啪啦掉了一地。他不躲不閃，一手拔出匕首，一手将蠱十三屍身推開，朝着滿面怒容沖來的風七冷冷一笑，橫起匕首，竟要用這小小短匕來迎戰風七這樣高手。
成之軒大急，只恨自己跟不上風七，還要再追，突覺腰間一緊，身不由己橫飛起來，卻是丁歡顏縱馬沖來，俯身一把将成之軒抓起來扔到跟來的白馬背上。
成之軒甫一上馬，丁歡顏立于馬上回轉身子，左袖一甩，一把銀針飛向風七，右手一揚，長鞭飛出直送到方列跟前，嬌聲喝道：“抓住！”
丁歡顏銀針可殺電十三，于風七卻只是雕蟲小技，風七只随手撥出一掌，勁風凜冽，那把銀針便彎曲折斷掉落地上。然方列也已趁機回身沖出，一把抓住丁歡顏長鞭鞭梢，丁歡顏奮力一抖，方列已騰空而起，成之軒一手揪住他衣袖，把他拽到馬上。
這兩匹馬兒都是寶馬良駒，極為機靈，主人一到，立即風馳電掣般沖出。
成之軒驚魂未定，眼角餘光仍瞥見風七衣袖一振，似要追來，心內大駭，卻聽見那烏衣少女阿梭清麗聲音叫道：“遇風則停！風七，你還要追，是忘了風主嚴訓麽！”
不及他多想什麽，馬兒已跑得遠了，将無風嶺衆人抛在後面。
待确認無人追來，又跑了許久，三人才慢下來，這時成之軒才覺出身上處處痛楚難當，不禁哎呦痛叫一聲。
丁歡顏忙關切道：“怎樣？傷得重麽？”
成之軒雖痛，卻仍笑道：“這次倒都是皮外傷，遠沒有上次那樣重，不必擔心。”
丁歡顏松一口氣道：“好險好險！我方才最顧忌除了風七便是那個雨九，也真是幸虧他真跟老僧入定般，一直動也不動，咱們才能逃出來。”
方列一面擦掉手中血跡，一面笑道：“你不說我都忘記方才還有這個人在了，這人可真是奇怪，只是盯着看，就是不動彈。”
丁歡顏擡眼瞧見他面上微紅，細看卻是方才蠱十三所使小蟲覆住他面孔時留下蟲蜇痕跡，雖然蠱十三一死群蟲也自然死去危害自解，但那一瞬群蟲也已在他面孔上留下一些紅點。
丁歡顏一見便心花怒放喜笑顏開，拍手笑道：“好啊，小白臉破相了，看你還多嘴多舌礙手礙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