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客棧迷魂
成之軒滿腹疑惑,躍下船,就見天已黑透,渡口上方列已等的不耐煩,席地而坐,丁歡顏來回踱步,見他終于下來,立即喜上眉梢道:“成之軒,你可下來了!到底有什麽話好說竟然叫我們等了這麽久!”
蘇磊迎上笑道:“事情可是辦完了?”
成之軒又見三人,雖只過了不長時間,卻覺恍如隔世,見三人都好奇望他,便笑道:“咱們回客棧,我再細細告訴你們。”
四人回轉時,孫威那幾人并未說什麽,只默默讓出路,目送他們離去。
及至回到客棧,已半夜三更,幾人便叫了一桌酒菜送至蘇磊房中,成之軒痛飲了好幾口酒,才整整心緒,将今日所知,全都一一道來,自然,楊中泰等人提及他們三人那一節隐去不提。
一直說到四更天才算說完,丁歡顏一手托腮道:“沒想到竟有如此大的隐情,去無風嶺的那些人,就只剩了這幾個麽?”
成之軒道:“照文前輩所言,活着的只有這幾個了。”
他轉臉見方列一直呆坐無言,飯也沒吃幾口,不禁問道:“你怎麽了?不舒服麽?”
方列擡眼勉強笑道:“是有點不大舒服。許是困了——那些人如此辛苦,若是——若是最終未能做成那件事,可怎麽好呢?”
成之軒叫道:“怎會不成!要護送盒子到宋大将軍那裏的人不止是我們幾個,還有楊大俠,文女俠,以及劉家兄妹等高手,而且楊大俠說,還有一些朋友是約定在過了難過江北方路上接應,人數也不少。”
蘇磊道:“提前安排了接應人手,思慮倒是很周全。想來那些接應之人也并非庸手罷?”
成之軒點頭道:“自然!有他們一路護送,想來到北方應是萬無一失了。”
蘇磊點頭道:“既如此,今夜便好好休息,咱們明日便要啓程向北了,那可有許多天路要走呢。”
四人各自回房安歇,成之軒卻心內激動,思潮翻湧一時竟無法入睡,只好閉目養神。
迷迷糊糊間,卻覺窗棂咔噠一聲,似有細微響動,心下驚疑,欲起身查看,竟一時睜不開眼。
這一驚非同小可,成之軒心內大叫,卻只是動彈不得,竟像是神識飄出了體外,一動也不得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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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額上冷汗直冒,牙齒咯咯作聲,恨不能挨上一刀好叫自己清醒,可卻不能如願,只模糊感覺有衣袂帶風之聲,似是有人開窗輕步進了房間,向自己走來。
成之軒心內焦躁,正不知該怎麽辦,身旁裏側卻突然傳來方列迷糊聲音道:“怎麽起風了——誰?!”
方列一聲驚呼,成之軒只覺身不由己,撲通一聲摔下床,方列這臭小子,竟直接一腳把他踢了下來。
成之軒額頭重重撞到床角,痛的龇牙咧嘴,一時倒是清醒了些,顫手顫腳地摸到寶劍爬起來,就見房內一片狼藉,窗子大開冷風呼嘯,方列已與一個黑衣蒙面人噼裏啪啦打在一起,見成之軒站起,方列立時叫道:“成大哥快來幫手,我打不過他!”
成之軒只覺全身無力,勉強擡手舉劍,已是極為艱難,方列哇哇亂叫,眼見就要不敵,窗外月色柔潤,突地暴起兩道寒光,直沖那蒙面人後背而來,那蒙面人回身躲過,也不停留,沖出窗外便不見了。
自窗外又躍進兩人,一身白衣容貌娟秀,正是那寒山雙俠劉家兄妹。
那少女提劍上前道:“你們沒事罷?”
方列裹着外袍道:“當然有事!突然就跑來一個刺客,我還不是對手!此刻,我還冷得很——勞煩關下窗。”
那少女未料到方列居然說出這一番話來,一時有些呆住,連後方那白衣少年也忍不住噗嗤一笑,返身将窗子合上。
成之軒倚在床邊,有氣無力道:“多謝兩位——我也不知自己這是怎麽了——”
劉非雪燃起燈盞,上前捏住他手腕,凝眉片刻,松開道:“無大礙,吃了什麽不好的東西了。”
方列驚道:“啊?什麽東西?”
劉非雪道:“應是什麽迷藥,睡一覺就好。”
方列轉臉看成之軒道:“成大哥,你吃什麽獨食了,我怎麽不曉得。”
成之軒哭笑不得道:“我哪有吃什麽東西?無非就是咱們方才一起吃飯——啊,我大哥和丁姑娘呢?”
他一說,方列也想起道:“對啊,咱們這裏鬧成這樣,他們就在旁邊卻怎麽沒動靜?要聽見打架,那瘋婆子早該沖過來了。”
劉非雪扶着成之軒坐下道:“你們在這裏呆着,我們去看看。”
說罷,劉家兄妹便又翻到窗外不見了。
片刻後,只聽旁邊客房內響起說話聲,又響起水潑之聲,女子低叫聲……一片混亂後,劉非雪領着丁歡顏,劉非月扶着蘇磊推開門一并進來。
蘇磊似乎有些頭痛,扶着額頭道:“這是——怎麽了?”
丁歡顏面上及脖頸處仍有些水滴,倒是很有精神,怒氣沖沖道:“是哪個不要命的,竟敢算計到本姑娘頭上來了?”
丁歡顏正發怒,轉眼又見成之軒面色蒼白,驚呼一聲撲過去扶住他連聲道:“你怎麽了?受傷了?”
成之軒只搖頭苦笑道:“沒事。”
方列看看丁歡顏面上水滴,又看看劉非雪,低聲道:“好厲害!”
劉非雪倒是坦然自若,道:“本來約定今日酉時出發,楊大俠放心不下,要我們遠遠守在客棧外,方才聽到有動靜,過來一看果然有人夜襲。我們只防備着外邊,卻怎的還是漏人過來了,也不知是從哪裏鑽進來的,還好這位小方兄弟鬧出了些動靜,不然我們還未察覺哩。”
蘇磊道:“來人直接進了軒弟這間房,想來定是沖着盒子來了。只是不知我們是什麽時候着了道了?”
成之軒搖頭道:“我也不知。”
說着,他心內一動,道:“方列——你無事麽?”
方列道:“無事啊。”
成之軒按一按懷中盒子道:“若非方列及時醒來,後果不堪設想——只是,方列你怎麽沒事?”
方列扁嘴道:“我怎麽知道?”
丁歡顏忽地一跺腳道:“我想起來了,這小白臉嬌貴的很,嚷嚷有些不大舒服,話都懶得說,還滴酒不沾,我們三個倒是都喝了些酒。”
蘇磊道:“啊,是酒水有問題?”他旋即怒道:“怪不得我們鬧成這樣,客棧裏也無人出聲,我這便去找掌櫃的算賬。”
劉家兄妹對視一眼,劉非雪道:“你們藥力未過,還是都回房歇息吧,我和哥哥為你們守夜,酒水之事,我這就叫雲徹去查。”
丁歡顏本也要去找掌櫃讨說法,轉臉看見成之軒仍面色微白,便也改口道:“你還是先歇息,那些事就交給他們去做罷。”
劉家兄妹将丁歡顏和蘇磊送回房,劉非雪又向成之軒道:“我們這次守的近些,你大可以放心歇息。”
成之軒此時實在難受,連張口氣力也無了,只勉強點頭笑笑,由着方列扶他躺好,一合上眼睛,便沉沉睡去。
這次卻是睡了好飽一覺才醒來,成之軒還未睜眼便感覺面頰溫熱,似乎今天日頭很好。
他伸一伸腰坐起身來,就見外間陽光明媚,院裏綠竹枝葉搖曳,間或有翠鳥鳴叫,方列正跪坐凳上半趴在窗前,聽見他起來,便扭頭道:“成大哥,你可算起來了,現下可都正午時分啦!”
成之軒一面起身穿衣,一面笑道:“哦?都這麽久啦?我倒是覺得精神許多。”
他轉臉見方列扁着嘴巴,不禁好笑道:“你怎麽了?又為什麽不高興?”
方列道:“你們三個都被藥倒了,一睡就睡了大半天,可我又沒被藥倒,早起只好自己坐在這喝茶,想喊外面守着的說會兒話,那個劉非月又是個悶葫蘆,說十句才回你一兩句,我自己說自己的吧,他忽然又跑到別處查看去了也不告訴你,我叨叨半天一瞧,他人都不知跑哪兒去了。”
成之軒笑道:“那你豈非會很無趣?”
方列眨巴眨巴眼睛,忽地笑道:“那倒也沒有,你們都睡着了,可沒瞧見早晨的熱鬧。”
成之軒好奇起來,道:“什麽熱鬧?”
方列嘿嘿笑道:“劉非雪傳信叫雲徹來,雲徹來了一看——整個客棧,掌櫃夥計連客人——都被藥倒啦。雲徹叫了衙門的人來,挨個挨個的弄醒,那些住店的醒來一看,可不樂意了,好一番——鬧騰。掌櫃的腦袋還暈乎着呢,就拜完這個拜那個,沒拜完幾個又把自己給拜暈了——可熱鬧啦,好在那些客人并未損失錢財,還算好打發,剛剛才消停。”
成之軒凝眉道道:“竟然有這事?那這麽說,下藥之人是誰,恐怕也查不出來罷?”
方列道:“查不出啊。全都藥倒了,查誰?”
這時蘇磊推門進來,笑道:“軒弟已醒了?我也才醒,倒是難得睡了個好覺。”
成之軒道:“只是還未抓到那個賊人,實在可恨。”
正說間,劉非雪已領了丁歡顏過來道:“幾位都醒了?那便收拾收拾,用罷飯,咱們還要趕路。”
丁歡顏倒似還有些困,打着呵欠道:“趕路?去哪裏啊?”
方列道:“自然是去難過江乘船去啊!你若是困不想去呢,就回去睡罷,我們幾個走。”
丁歡顏登時清醒過來,柳眉倒豎道:“我早已睡醒了,不用再睡,我看你又要找打。”
成之軒忙上前勸阻,好一通說和,好在丁方兩人都還聽他的話,才不鬧了,又忙忙的收拾好了,吃罷飯,便跟着劉家兄妹一同向難過江行去。
到了難過江渡口,雲徹已等候在那裏,見幾人來了,便向着奔騰江面發出一聲哨音,頃刻便有一只烏篷船出現在江面,正是關出的渡船——容易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