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憤怒
近了墓地,那裏很靜很靜,她想着王達幾人應該早便下山,于是想也沒想便沖了上去。
只踏上那裏時,她吓得急急剎了腳。
那一聲不吭蹲在墳前的人也是被她的到來驚着,好看的眉頭皺起,桃花眼裏一時複雜得很。但更多的是不自在,以及被看穿了什麽的尴尬。
肖漂亮突然上山是鳳肖始料不及的,他以為那丫頭辦完事就該回家了。
鳳肖腳下有一包待燒的紙錢,看着應該是剛來不久,香寶蠟燭都沒來得及開封。肖漂亮忍住上彎的嘴角走過去,拿起他買來的蠟燭點着,插上。
“你怎不自己買?”鳳肖語氣不善,仿佛這樣就能掩飾他的不自在。
“我昨天燒過了。”
肖漂亮想起自己得來的消息,拆開一沓面額大得吓人的紙錢,分一半給鳳肖,裝着随意的問他,“咱們跟城裏唱戲那肖家有什麽關系嗎?”
鳳肖跟着肖漂亮丢了幾張紙,火堆一下子旺了起來,兩兄妹靠一起給父親燒紙錢,氛圍倒像那麽一回事。
“不知道。”雖然鳳肖依然沒什麽好氣的說話。
“爸爸的腿傷怎麽來的,那你知道嗎?”
“那他活該。”鳳肖語氣又開始沖了。
“你他媽才活該!”肖漂亮脾氣也不好,聽得他罵自家父親,一腳就掃向鳳肖。
“你和那個女人肯定就是嫌我爸腿不好才離開的?還有你那麽有錢,那女人後來傍大款了是吧?”
腳吃痛,鳳肖猛的還了她一腳,“邪了吧?我也敢打?”
“你還當他是個寶,不離開他難道等着像你一樣,一大家子連住的都沒有?他有什麽能耐,活了幾十年,連給女兒留個房子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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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肖說這話時過于激動眼睛暴紅,“媽媽将你交給他照顧,他就是這樣照顧你的。”在他心裏,肖之千就是位無能的父親,即便死了他也覺得是自找的,只是他心疼自家妹妹。
當年離開時,肖漂亮才過百日,那一百多日裏,陪伴她哄她最多的人便是鳳肖,他最不舍最恨的便是肖之千帶走了他疼愛的妹妹。
後來他長大,逼于一些事,鳳衛将他偷偷送回了國,并弄了一個新身份,之後他入了軍醫大學,每到假日他總要偷偷去看看肖漂亮,打聽一下她的現狀。他就等着自己畢業後接回肖漂亮。
可沒等他畢業,鳳衛卻告訴他,肖之千死了。
那時他正好參加了學校的軍事活動,錯過了幫肖漂亮渡過難關的機會,後來也是鳳衛告訴他,肖漂亮跟繼母一家鬧得僵了。
他非常的憤怒,非常的惱肖之千的無能。
肖漂亮自然聽得出鳳肖說的哪件事,神色也跟着黯了黯。
那年肖漂亮年紀小,又是個小姑娘,繼母一家看她沒有人可依靠,便私自将肖之千的積蓄全占為已有。那時鄉下的儲蓄沒有現在嚴,只要人死了,他的配偶便能憑身份證死亡證将他設了密碼的錢都取出來。肖漂亮也沒打算追回那錢的意思,畢竟他們那時還是一家人,她還得在這個家裏生活。
這便罷了,可他們越做越過火,特別是繼母那個将要結婚的二兒子,一心只想将肖之千起的那大房子占為己有。雖說地皮是他們家的,可房子是肖之千花錢蓋的,按理說肖漂亮對房子還有一點話語權。
可繼母說了,肖漂亮是女孩子遲早要嫁的,這房子當然就得給她兒子。
她二兒子在肖之千剛埋下的第三天就急急的找來裝修工頭,說要将房子重新裝修,并要肖漂亮将屬于肖之千的東西都丢了。
當時肖漂亮就不願了,她覺得自家父親才下葬,這些人就已經想着怎麽将他的資産全占為己有,還要将他的東西全扔了。
那些人這麽急着裝修當然還存了私心,怕不裝修這房子,肖漂亮有權外置這房子。比如她想拆了也沒有人敢說,可如果裝修了,繼母大兒子就有話語權了,她想再處置就難。
說到底就是怕肖漂亮跟他們争這個房子,要知道現在蓋個這樣的房子得花不少錢,繼母一家都舍不得。
憑什麽呢,這房子是她父親起的,肖漂亮想着她父親留給她懷念的也就這間大房子了,這裏有他們生活過的回憶。如果将房子重裝修,還要将肖之千的所有都抹掉,她便連個念想都沒有了。
但她也知自己鬥不過繼母一家,便退一步說,她不會跟他們搶這個房子,但他們也不能急着重裝修,房子本來就是好的,等真的舊了再重新裝修也不遲。
繼母一家思量卻不是這樣,他們始終覺得你說不搶也只是現在不搶不代表以後,他們覺得只有落實了這事才真的放心。
于是也不管她的意願,第二天就讓人動工。
肖漂亮沒辦法,心一狠,将自己和肖之千留下的一些有紀念價值的東西都裝到了包裏,于是出了門。
她上初中開始肖之千總會給她很多生活費,這麽幾年積下來,卡裏的錢倒也夠她生活一段時間。她去了附近村子裏,找了半天,終于花錢請到了專拆房子的挖土機。
挖土機過去,繼母一家出來阻止,并開始罵肖漂亮反骨,養她那麽大居然恩将仇報,一個不爽就連房子也要拆。繼母還說這房子當年肖之千并沒拿多少錢出來,靠的是他們一家勞動力蓋的,還說他們父女倆在他們家住了十幾年也夠了。
這一鬧鬧得村裏人盡皆之,便是山上出來玩的一些軍學生也湊在人群裏看起了熱鬧。
自然,肖漂亮鬥不過地頭蛇,只得難過的走了。
在村口等車的時候,有人過來跟她搭讪。
那人聲音低沉,很是好聽。
肖漂亮擡頭,便看到一張很立體的臉,帥得讓人移不開眼,他的眼睛深邃有神,看着你的時候,你只覺得你就是他眼中的一切。
“你真的很想把那間房子拆了?”他問。
她點頭,卻不大敢直視他,她還記得他們第一次見面,她做的傻事,開始她以為幫他吸出蛇毒自己定是做了一件大好事。
後來扶他回他們那個營地時,那軍醫聽她描述才告訴她,那條青蛇并沒有毒,咬一下一般沒什麽大礙,倒是她的牙齒似乎太尖,直接把他的腿咬出血了。
“那房子是你的?”
“是我爸爸蓋的,但地皮不是我們的。”她老實回答,并沒覺得有什麽不可說。
“嗯,就是你有權拆了那房子?”
“當然。”肖漂亮揚起下巴看他,不懂他問這些幹什麽,不過她也猜得出這人定是看到了剛才的鬧劇。
問完後季雲揚不由分的拿過她手裏的手機,在上面按了一串號碼,撥通,這才又還她。
“我電話。明天你請多兩輛挖土機,早點來,我找朋友幫你一把。”說完他就走了,似乎是急着回營地。
肖漂亮低頭看手機,上面撥出的號碼顯示着他的名字,季雲揚。
肖漂亮覺得兵哥哥的話可信度挺高的,第二天早上果真又找了兩輛挖土機回來。
挖土機來的時候,繼母一家沒有阻止,因為他們正被好幾名混混纏住堵在大兒子家裏出不來。
兩輛挖土機很順利也很快的将房子拆了個精光,甚至拆出來的有用的磚頭也全被運走。
留下一些廢渣在那塊地皮上。
肖漂亮一身輕的回了學校,并跟季雲揚發了條感謝的信息。只她那時并沒想到,她的人生裏剛走了一位重要的男人,老天又給她撥了一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