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霸王嫖
白思禪坐在床上,望着對面陌生且沉靜的男人。
男人的皮膚是近乎病态的蒼白,眉眼深邃,薄唇緊抿,身形高大,宛若從時裝雜志上走下來的男模。
他問:“酒醒了?”
聲音清清淡淡,聽不出絲毫情緒來;與其說是詢問,倒更像是陳述事實。
“……嗯。”
白思禪下意識地縮了縮腿,将被子拉過來,遮住了自己尚裸露在外面的兩條白生生的腿。
面前的男人是她花錢雇來的假丈夫,昨晚上領證後,兩人在民政局分道揚镳;她跟着梅霖出去嗨,大膽地喝了一杯酒,然後……然後就斷片了。
白思禪挪動了一下腿,低頭,瞧見潔白色床單上,有指甲蓋大小的一小滴血跡。
陌生男女,酒店中過了一夜,腰酸背痛,床單上還有血。
酒後亂X。
男人已經緩步走了過來,坐在她的旁邊。
白思禪裹着被子,橫向挪了挪,盡量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男人說話了,聲音依舊不疾不徐,聽不出喜怒:“我昨晚沒拉住你。”
嘤。
這時候就不要再回憶細節了好嗎?
白思禪拿被子遮住臉,聲音細細:“……所以咱們倆真的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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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沉默。
她移了移被子,露出一只眼睛偷看他。
男人低頭,也是在垂着眼睛看她。
“嗯,做了。”
他鎮靜地回答。
白思禪深呼吸好幾次,艱難地開口:“……多少錢?”
男人那張波瀾不驚的臉上終于流露出困惑的表情:“什麽?”
他察覺到自己的失态,又補充一句:“抱歉,我沒有聽清。”
白思禪眼巴巴地瞧着他:“昨天那一晚上,需要付你多少錢?”
男人又沉默了。
白思禪心裏面忐忑不安,細嫩的手指揪着那一角被褥,直揪出來一朵皺皺巴巴的花。
她并不知道男模的行情價是多少,但也曾聽梅霖提起過一次,說送禮物都是萬起步的,價格低的人家都不好意思送出手……
那睡一晚,得多少錢?
白思禪雖然不缺錢,但如果他要價特別昂貴的話,她送父親的生日禮物可能就泡湯了。
再有兩個周就是父親的生日了,依着傳統,五十歲整要大辦。
她連禮物都挑好了,就等着下周去付錢。
白思禪期期艾艾:“如果可以的話,能給我打個折扣嗎?”
這話說出來她都覺着不好意思,哪裏還有在這種事情上讨價還價的?更何況……還是在結束之後。
若是男人這樣,肯定會被指着鼻子罵拔X無情了吧。
果然,話一出口,她就看見男人笑了。
白思禪紅着臉,解釋:“要不,我先打個欠條也行,以後慢慢還你,好不好?”
她低着頭,羞愧不已。
“不用,”男人終于說話了,公事公辦的語氣,“一千塊。”
白思禪開始懷疑自己的耳朵。
一千塊?這麽便宜的嗎?結合這男人的條件來看,還真的是物美價廉啊!
她倉皇地下床:“請稍等一下,我馬上拿錢給你——”
話卡在喉嚨裏,白思禪想起了一件事,頓時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昨天晚上,她好像把包拉在夜店裏了,壓根就沒有帶過來。
哪裏還有錢給他。
這,算不算是霸王嫖?
她空着手,臉紅的幾乎要爆炸,小聲說:“我能先打欠條嗎?”
男人一怔,繼而微笑:“當然可以。”
白思禪轉了一圈,也沒有在房間內找到紙筆。
男人坐在床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兩手空空,一無所獲。
他指指白思禪的脖子,懶懶地說:“你也可以先拿脖子裏的那個東西做抵押。”
白思禪脖子裏挂了一枚水滴形的玉,除了清洗之外,很少摘下來。
她猶豫了:“這個東西不值錢……你相信我,我會給錢的,我不是那種白嫖的人。”
聽見“白、嫖”兩個詞,男人的太陽穴跳了一下。
“不行,”他斬釘截鐵地開口,“必須有個抵押。”
白思禪別無辦法,只好小心翼翼摘了玉下來,不太情願地放在男人的掌中。
男人接過來,随手放在睡衣口袋中。
顯然對它毫不在意。
白思禪糾結了一下:“請幫我好好保留它,等我拿到了錢,一定會還你的。”
男人不置可否,問:“你想什麽時候離婚?”
經男人這麽一提醒,白思禪才想起來,還有這麽一茬。
昨天,她病急亂投醫,花錢雇了這個男的去民政局領結婚證,為的就是那兩個創新學分。
“下周二就可以了,”她說,“下周二我打電話給你,咱們去辦離婚。”
說到這裏,白思禪猛地記起了,今日下午,還有課啊。
她慌張地問:“現在幾點了?”
男人順手摸過了床旁邊的手表:“十二點整。”
JAVA老師年近四十,十分嚴厲,第一天上課的時候就直接了當地說過了,但凡是逃他課的,平時分一律為零。
白思禪焦急地問:“我能用一下你的手機嗎?我想給給朋友打個電話。”
男人将手機遞給她。
白思禪閉上眼睛想了想,撥通了楊知禮的電話號碼。
她從小玩到大的朋友裏面,只有這小子最騷包,每天開着他的那輛瑪莎拉蒂出入校園。
現在也只有他能趕過來救她了。
一,二,三。
白思禪握着手機,默數三聲。
“喂,”楊知禮愉悅的聲音傳出來,“您哪位?”
“我,思禪,”白思禪一口氣說完,“江湖救急,你現在有時間接我嗎?”
楊知禮愣了一下:“有,你在哪?”
白思禪後知後覺地發現,她現在連自己在哪裏都不知道。
男人在她身後輕聲提醒:“南湘街2001號,希爾頓酒店。”
白思禪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重複一遍。
手機那邊的楊知禮懵了:“你怎麽跑那裏去了?”
“改天再和你解釋,我下午的課不能遲到,你快來啊。”
白思禪現在要急的要上火了。
她挂斷電話,跑去衛生間裏匆匆換上自己的衣服——她的衣服整整齊齊就擺放在桌子上,被洗幹淨了,上面一股淡淡的香氣。
白思禪換好衣服,才想起來一件特別要緊的事情。
她趿拉着拖鞋離開衛生間:“先生,你——”
沒想到他正在穿衣服。
剛剛穿上褲子,拉上拉鏈,上半身仍是□□的,肌肉線條幹淨而優美;被她看到身體,他沒有絲毫的羞怒或者不悅,就那樣淡淡地瞧着她。
白思禪這才看見他肩膀上,一個深深的牙印。
還有抓痕。
嗯……應該都是她留下來的。
男人随手拿起襯衫穿上,問:“怎麽了?”
白思禪小聲說:“能先借我五十塊錢嗎?”
系扣子的手停頓了一下:“做什麽?”
“買事後藥。”
男人穿好了襯衫,低頭将扣子一粒粒扣好。
說來也奇怪,剛剛瞧着該有的肌肉都有,一穿上衣服,頓時斂去了那些攻擊力。
他聲音柔和了一些:“我昨天有做安全措施。”
白思禪松了口氣,誇贊他:“果然有職業道德。”
“……”
男人将手表戴好,問:“你是在這裏等,還是下去等你朋友?”
“下去吧。”
白思禪可不想讓楊知禮知道自己剛剛做了違法亂紀的事情。
兩人離開房間,走廊上鋪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幾乎沒有聲音。
等電梯的空檔中,白思禪建議:“要不然你在下面等我一下,我朋友身上有錢,我先借他的——”
“不必,”男人冷聲地打斷她,“我趕時間。”
白思禪噎了一下。
可以理解。
電梯中只有兩個人,氣氛很僵硬,她想說句什麽,來打破這尴尬的氛圍。
白思禪說:“你真的好辛苦啊,幹這行,日夜操勞的。”
她覺着這話有歧義,容易想歪,又補充:“你以後可要保重身體啊。”
男人站的筆挺,臉上沒什麽情緒:“我很健康,沒有傳染病,你放心。”
“……嗯,我也沒有。”
叮。
電梯到了。
男人先一步出了電梯,他摸出來一張名片來,塞到白思禪手裏:“有什麽事情找我,就打這個電話。”
名片很幹淨,淺灰色的金屬底,涼涼的,上面只印了他的名字和手機號碼。
沒有什麽職位,也沒有花裏胡哨的裝飾。
何生楝。
昨日只匆匆瞄了一眼,倒未看清,原來是這三個字。
叮。
電梯到達一樓。
何生楝瞧了下手表,平靜地說:“我該走了,白小姐,再見。”
他大踏步往門外走去,司機早就候着了,确認白思禪看不到之後,他徑直打開車門坐了上去。
助理兢兢業業地向他彙報:“何先生,今天下午兩點鐘有一場招标會;趙先生希望能在您方便的時候和您通話;晚上A大的數理文化節開幕式——”
何生楝擡擡手,制止住了他:“我知道。”
他吩咐司機:“先在這裏停一會。”
司機依言。
五分鐘後,何生楝瞧見一輛大紅色的瑪莎拉蒂停在酒店門口,裏面的人沒有下車,白思禪嗒嗒地從酒店裏跑出來,拉開了車門。
瞧見瑪莎拉蒂離開,何生楝才淡淡地說:“走吧。”
車子啓動,他摸出來那塊玉。
上面還挂着一根紅繩,還停留着少女的體溫。
溫香暖玉,一如昨晚。
旁邊的助理十分困惑:“何先生,這是……”
何生楝彎了唇角,心情愉悅:“嫖、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