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何先生

白思禪在Java老師到達的前一分鐘,成功地抵達教室,避免了扣平時分的悲劇。

這是一節專業基礎課,四個同專業的班來上課;礙于java老師的威名在外,學生早早地就過來了。

祝杏好坐在倒數第二排,站起來,沖着白思禪揮了揮手。

白思禪下了楊知禮的車就往這邊跑,一路上話都沒顧得和他說上幾句,面對追問,也只說是玩嗨了,超過了宿舍關門時間,就獨自開房休息。

教室在五樓,天氣也熱,白思禪一路跑過來,額頭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臉頰耳朵都是紅的。

真真正正的白裏透粉紅,滿滿的少女氣息。

她往祝杏好走去。

自打白思禪一進來,這教室裏的大部分男生都擡起了臉來,說笑聲也低了低。

少女穿了條奶油黃的連衣裙,露出白生生的胳膊和腿,幹淨而純粹的美;現在不都流行初戀臉麽?白思禪恰好就是這麽個類型,桃花眼,櫻桃唇,叫人一看就想往心窩窩裏疼。

有些人的美是張揚銳利的,而白思禪的美,是叫人瞧着就忍不住喜歡,毫無攻擊力。

A大理工科專業為重,原本就是男多女少,信電學院就更不用說了。之前學校論壇上做過一次統計,信電學院以8:1的男女比例斬獲“僧多粥少”第四名,高居榜首的是具有少林寺之稱的船舶學院,男女比例212:0。

自打一入學,白思禪就引起了不少男同學的蠢蠢欲動;高中三年實在是憋了太久,現在又正值荷爾蒙旺盛的時候,想迫切脫單的并不在少數。

只可惜,在重重攻擊之下,白思禪依舊不為所動;對待每一個追求者,她都是很有禮貌的拒絕。

拒絕臺詞也相當的直白:“不好意思,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沒有人知道白思禪喜歡的類型是哪一種,兩年過去了,她幾乎成了機電系的一朵高嶺之花。

高嶺之花白思禪坐在祝杏好旁邊,感嘆:“可把我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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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杏好将包推給她:“梅霖讓我捎給你的,這麽大的人了,還丢三落四的…”

“謝謝小杏子!”

上課鈴響,Java老師準時踏着鈴聲進入教室。

教室裏的說話聲頓時止了。

待老師講課講的正嗨,祝杏好小聲問白思禪:“你昨天晚上跑哪裏去了?梅霖說她瞧見你拉着一個男人就跑,把她一個人丢在酒吧裏了。”

……她怎麽毫無印象?

白思禪壓低了聲音:“我不記得了。”

這話是真的。

自打喝了那杯酒後,她就斷了片。

祝杏好目瞪口呆:“那你昨天晚上——”

白思禪愁眉苦臉:“我睡了一個男人。”

祝杏好沉默良久,對她比出了大拇指。

厲害啊,平時看起來不顯山不露水的乖乖女,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開過了玩笑,祝杏好還是挺擔心好友身體的,她問:“有做措施嗎?那家夥幹淨嗎?長的怎麽樣?”

白思禪說:“你見過的,就是那個雇來領證的。”

祝杏好瞬間想到了那張驚鴻一瞥的帥臉,評價:“那倒是還成。”

頓了頓,她又說:“不行,思禪,這事情太突然了,我得緩一緩。”

白思禪也需要緩一緩。

怎麽就……真那個啥了呢?

事情既然發生了,再後悔也沒什麽用了。

白思禪原本想摸出名片來給何生楝打個電話,盡快把自己的玉贖回來。

轉念一想,他早上走的匆匆,應該是有要緊的工作處理吧?她在這個時候打電話過去,被他客人知道了,是不是不太好?

白思禪又默默地把名片收好。

祝杏好說:“你說你也真是沖動,梅霖說結婚證加分不過是個玩笑話,你還真的去領了。”

白思禪認真地說:“我問過李世卿,他說結婚證也屬于國家級證書,有兩分。”

李世卿擔任他們班的團支書,負責這些證書的統計和向上提交,以及各種學分的計算,統計,排名。

“……也幸虧是呆頭鵝了,”祝杏好無奈,“要是換個嘴巴大的,今天機電院花閃婚的消息就不胫而走。”

今天下午就一節Java,晚上是一年一度的數理文化節的開幕式,地點在文體館,學校的舞蹈社團,吉他社等等都會參加。

祝杏好喜歡熱鬧,自然會去看。

白思禪性子比較宅,如果沒課,她甚至可以連續三四天都待在宿舍。

尤其是現在。

白思禪之前從未碰過酒,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酒量這麽低,只是一小杯就醉了過去;她自認此次付出的代價已經夠大了,今後絕不會再碰一滴酒。

剛回到宿舍,外面就開始飄小雨,白思禪趴在床上睡了一覺,醒來後睡眼朦胧地摸出手機訂外賣。

不到半小時,外賣小哥打來電話,要她下去拿。

白思禪心想左右不過拿個外賣的功夫,也沒換睡衣,就這樣下了樓;誰知道,下樓後發現外賣灑了,外賣小哥連聲順着抱歉,執意要賠錢給她,白思禪搖搖頭:“算了,還能吃。”

外賣小哥還有其他單急着配送,說了聲謝謝,就騎車子離開了。

白思禪其實一點兒也不想吃了,她訂的酸辣粉,這次湯灑的實在厲害,大概是保鮮膜沒裹緊,連外包裝的袋子裏都濕答答的。

她走了幾步,将酸辣粉丢進大垃圾桶中。

摸了摸口袋,嗯,還好帶了飯卡。

雨下的并不大,白思禪在思考,要不要去一餐買個飯回來;還是回宿舍,重新訂一份。

正猶豫着,就瞧見一個熟悉的人影從前面的路上經過。

男模一樣的身材,撐着一把二十四骨的大黑傘,握着傘柄的手指修長而蒼白。

白思禪的眼皮跳了一下。

她叫住他:“何……何生楝!”

男人停住了腳步,大黑傘微微上移,露出了英俊的一張臉,眉眼淡漠。

果然是他。

何生楝微微一笑:“白小姐。”

白思禪快走幾步,站在他面前,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他:“你是來找我的?”

要錢都已經追到學校裏來了?

何生楝往前邁了一步,将大黑傘罩在她頭頂,替小姑娘擋住細細的雨:“不是,我是為了工作。”

工作兩個字一出口,白思禪看他的眼神頓時變了。

“真辛苦啊,”白思禪感嘆,“你是在等……客人嗎?”

面對着她憐憫的目光,何生楝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他垂眼看了下白思禪,睡裙下的身體十分單薄,四肢纖細,拖鞋裏露出嫩生生的幾根腳趾頭,手裏還握着一卡通。

何生楝不動聲色地問:“白小姐,你知道食堂在哪裏嗎?我好像迷路了。”

A大的主要幹路是一個環形,曲度小,經常是走着走着就掉了向——偏偏你還認為自己走的是條直路。

在A大迷路,一點兒都不稀奇。

白思禪毫不懷疑他說的話,眼睛一亮:“剛好我也要去食堂,帶你過去吧。”

何生楝笑了:“謝謝白小姐。”

白思禪覺着這人實在是客氣,心想可能是職業習慣;只是她很不習慣被他這樣稱呼:“叫我思禪就好。”

A大的中心校區總共有四個食堂,離這裏最近的是一餐,路上經過一片小槐林,修的小石路,不太平整。

此時下雨,小坑裏積了水,白思禪穿着拖鞋,小心翼翼地避着水走。

一對撐着傘的情侶從兩人身邊經過,那個男生忽然重重地打了個噴嚏,驚的白思禪一腳踏進了水坑,泥水濺起來,弄髒了何生楝的褲子。

白思禪急忙道歉:“對不起。”

“沒關系。”

何生楝瞧着白思禪露在外面白生生的胳膊和腿,因為皮膚白,似乎能瞧見下面的血管喉結滾動了一下。

他将自己臂彎上的外套遞給她:“你先披上,別着涼。”

“……謝謝。”

白思禪原本還想拒絕,但冷風吹過,哆嗦了一下。

她接過來。

外套上尚有他的體溫,淡淡的香氣,有點像柑橘,還有點像迷疊香。

只是對于白思禪來說,這外套實在太大,她穿在身上,能蓋住屁股,簡直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

要了命的可愛。

何生楝移開目光,不敢多看。

到了一餐,白思禪剛想說道別的話,就聽得何生楝淡淡的問:“思禪,你可以幫忙推薦下菜嗎?”

白思禪的心跳漏了一拍。

大部分人都是直接稱呼她的名字,但沒有人能像他一樣,明明叫的再自然不過,卻令她莫名的心顫。

嗯,可能是因為他聲音太好聽了叭。

“二樓的花甲粉挺好吃,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歡藤椒的味道;麻辣香鍋也不錯,但有些油;三樓有家炒菜,也挺好……”白思禪介紹了一圈,問,“你喜歡哪個?”

何生楝不答:“你今天想吃什麽?”

白思禪想了想:“花甲粉吧。”

天氣冷,她想吃一碗熱騰騰的粉。

何生楝點頭:“那就花甲粉吧。”

A大的一餐不對外開放,白思禪主動拿自己的一卡通,替何生楝刷了花甲粉。

白思禪原本想外帶來着,但花甲粉容易灑,她思考良久,決定在這裏吃了。

這時候不是飯點,食堂的人也少,白思禪餓了許久,埋頭就吃。

吃到半晌,何生楝的手機響了。

白思禪一邊将花甲殼丢到餐巾紙上,一邊想,可能是他的客人打電話過來了吧。

她低着頭。

何生楝将手機放在耳邊。

是助理打來的電話,聲音焦急:“先生,您現在在哪裏?開幕式快要開始了。”

何生楝簡短地說:“我馬上過去。”

正在吃粉的白思禪愣了愣。

如果她沒聽錯的話,剛剛那個……是男人的聲音吧?

何生楝也接待男客人嗎?

她偷偷地瞄了何生楝一眼。

剛好被他發現。

何生楝放下手機,解釋:“抱歉,我有一些事情——”

“去吧去吧,”白思禪說,“工作要緊。”

何生楝微笑:“有事打我電話。”

白思禪也笑。

他端着餐盤,走向了收殘處,從外面的樓梯走了下去。

白思禪壓抑不住心中的好奇,站在窗邊往外看,只瞧見食堂門口有個男人,同樣撐着一把大黑傘。

何生楝緩步走入他的傘下。

白思禪撫摸着自己的胸口,一顆心在劇烈的跳動。

她的老天鵝耶。

何先生男女通吃啊。

另一邊,何生楝陷入深深的思索當中。

怎麽覺着,剛剛小姑娘最後看他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像是憐憫?還有點……慈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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