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于是顧初旭便由尹特助開車送去機場, 臨走他問了句:“你最近不愛黏人了, 是不是我魅力有所減少?”
馮清輝瞥他一眼, 她低頭拉開旁邊抽屜, 收納手表那一層, 忽然想起什麽, 仔細找了找,轉過身詢問:“之前送你的那塊手表去哪了?刻着我名字那塊,因為鋼筆回贈你的禮物。”
顧初旭說:“在公司辦公室。”
“你好像不太喜歡, 都沒怎麽見你戴過, ”她垂下眼眸, “不過顏色确實有些沉悶, 不好搭配衣服,你現在是商務男士,手表跟你氣質不符。”
“沒不喜歡,”顧初旭解釋了句,“上次表盤不小心磨花,摘下來存放辦公抽屜裏, 一直忘了拿回來。”
馮清輝沒有多想,點點頭。
晚上顧初旭不在家,馮清輝跟展靜下班後去凱德廣場吃許記寨的雲吞面, 他們家最出名的是面食,幹煸牛肉蓋飯也甚是美味。
馮清輝合計着,明天下午還得來一趟,換換新鮮口味。
她們沿着回廊溜達回來, 路過一家地瓜熏幹、糖炒栗子專賣店,緊挨着小型購物超市入口,對面是家口味挺重的鴨脖店。
晚飯前後光景,店裏生意紅火,她點了幾樣果脯,遞給老板封口稱重,低着頭拿錢包時,餘光一掃,發覺身邊站着個熟人,對方目視前方還沒發覺,喉結動了動才轉過臉。
馮清輝剛要開口說話,此人身邊就擠過來一個姑娘,穿着一身绛紫色外套,大翻領,不算低調的顏色,幸好皮膚白。
馮清輝眉眼一挑,“吳宇澤,不介紹一下?”
吳宇澤臉上表情奇特,尴尬有,愣怔有,驚訝也有,老板提醒結賬,她遞錢被他攔住,他說:“一起付。”
左右不過二十多塊錢的東西,以兩人的交情不至于為此客氣來客氣去,馮清輝說話做事還算活絡,吳宇澤一時不知道怎麽介紹,她已然跟對方握手。說自己是吳宇澤發小,叫什麽姓什麽。
女孩子屬于腼腆型,對她羞澀笑笑什麽也沒說。
交談幾句,馮清輝明顯感覺到這次碰面吳宇澤也有些狀況外,平常他是個特別愛笑的人,這次竟然這麽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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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他們離開,她扭身看了看展靜,“他今天真反常,那麽久沒見表情這麽僵硬,我剛才還特別開心,想跟他敘敘舊,喝杯咖啡……沒想到熱臉貼人家冷屁股。”
展靜抱着膀子走近,“剛才氣氛是有些尴尬,你還笑盈盈一直說話……大概是剛認識的姑娘,關系還沒确定,不想熟人知道?”
馮清輝想破腦袋,好似怎麽想都不合理,她竟然有些不舒服,有些吃味,有一種“娶了媳婦忘了娘”的悲涼。
大學的時候,馮清輝跟顧初旭剛在一起沒多久,某次她某個同門師姐跟男朋友去爬山,弄了幾張票,覺得人多熱鬧,邀請馮清輝帶着男朋友同去。
馮清輝印象很深刻,那天霧氣很大,八點多太陽還沒升起,掙紮在厚重雲層之上,顧初旭那時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金融系學生,代表老師去拜訪一個企業大亨,時間約在九點鐘,所以沒辦法陪她。
她既然說了要去,自然得去,不過舍友一聽說要爬山,紛紛表示膝蓋痛,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找男閨蜜,吳宇澤那時候特別好講話,電話裏爽快答應,不多久出現在寝室樓下,還買了一袋地瓜幹送她。
那時候大概深秋,山野沒什麽景致,一片枯草中的怪石嶙峋都算不錯,他們把地瓜幹喂給了松鼠。
做公交大巴去的,下山的時間太晚,等車的時候耽誤了兩個小時,回到學校已經晚上八點多。
她睡了一路,下車才瞧見顧初旭的未接電話,已經走到宿舍門口,吳宇澤背着黑色登山包緊随其後,正好被顧初旭撞見。
這厮聽說她帶着吳宇澤去登山,抿了抿嘴什麽也沒說,不過表情好像還挺吃味。吳宇澤大學前長相屬于奶油小生,戴一個黑色框的眼睛,後來高考前去做了近視手術,摘掉鏡框以後,她險些認不出。
吳宇澤家裏打點好關系,只要他分數過了軍檢線,立馬送他去軍校接受“改造”,不過後來命運弄人,沒去成,手術也白做了。
不過那時近視手術價錢也沒多昂貴,據說不過一兩萬塊。
顧初旭跟這個吳宇澤一向不對付,話不投機半句多,吳宇澤對顧初旭也并不看好,時不時都勸她再挑挑。
不過後來馮清輝還是顧及着顧初旭的感受,沒怎麽再跟吳宇澤聯系。
所以眼下想想,不能怪人家吳宇澤對她愛搭不理,畢竟是她重色輕友在先。
隔天她就從田瑞蘭女士那聽說消息,“宇澤帶了個姑娘回家,把你阿姨感動壞了,聽說是個挺漂亮白淨的姑娘。”
馮清輝笑說:“那是好事啊。”
她躺在沙發上繼續玩手機,田瑞蘭上次穿着一件粉紅色的毛衫,她本來就白皙,馮清輝當時随口誇了兩句,導致她對這件衣服愛不釋手,最近特別愛穿。
她走近馮清輝緊挨着坐下,摸出一枚老花鏡戴上,瞧了瞧手機屏幕。
馮清輝驚訝地看她,“随身攜帶啊?”她指的是眼鏡。
田瑞蘭摸了摸鏡框,展顏笑了,她過了會兒說:“你現在跟宇澤關系不太好啊?”
“年紀大了,肯定不會像小時候,性別不同,沒話題了。”
田瑞蘭說:“以前念大學的時候,每次你倆一起去,一起回來,到了後來,你在學校工作那段時間,他車接車送……外人都以為你倆好上了,還有人跑到我跟前問。咱家這邊熟人多,老太太沒事就愛八卦,我解釋她們也不信。”
“都是一群無聊至極的人,”馮清輝眼皮子也沒擡,“我跟他只是感情好,他不喜歡我,我更不喜歡他。”
田瑞蘭抿了抿唇沒說什麽,默了半晌才忍不住道:“其實你沒結婚的時候,挺多打聽我,想給你介紹男朋友的,我一直推脫你年紀還小……感情的事我跟你爸爸一向尊重你,我們也不敢插手太多。”
這些馮清輝都知道,她從小是個比較有主意的人,任性了點,自我了點,田瑞蘭也一向慣着她。
馮佑軍是個暴發戶,本身并無多少內涵,具有商人的奸詐與中年男人的腐朽。
馮清輝小時候他們夫妻愛吵架,曾經有個算命先生,說他們院牆外面,河南邊有三棵大樹,已經成了樹精,就是因為那三棵樹撺掇,才導致他們夫妻不和睦。
馮佑軍先生不是會從自身找問題的人,所以他聽了覺得有道理,于是乎,花了一筆錢,買下別人種的樹,砍了。
對于吳宇澤的事,馮清輝其實跟他存在一些消費觀念上的區別,比如高中的時候,吳宇澤家中想要買一套秦澤花園的房子,賣了舊房湊夠頭款,每月按揭還房供,她當時就問:“我想不明白,你家買房為什麽要貸款,不能全款嗎?我爸去年買房就全款的,他說貸款不劃算……”
當然,馮清輝當時這句話并沒有多少炫富拉仇恨的意思,她就是覺得不理解,因為馮佑軍說,貸款要利息,這是不必要的花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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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初旭回來這天,并沒有跟她打招呼,因為時間很晚,不想多一番折騰,她沒得到消息,自然還在自己家,卷在閨房粉紅色被褥中。
剛見過太陽的棉花被,有一股蛋白質被灼燒的螨蟲屍體味。她是聞着味道睡着的。
結婚這幾年,馮清輝又是獨生女,所以即使他來了這邊也沒什麽不自在,馮家二老一向當做親兒子看待。馮佑軍曾經向她透露過,家中財産以後一部分存到馮清輝名下,剩下一部分留給他外孫,所以馮清輝委實沒什麽生活壓力。
房門沒鎖緊,淩晨忽然被推開,她打了個激靈,忽然從睡夢中清醒。猛地坐起來,漆黑一片,瞧見人影來不及說什麽,嘴唇被溫熱侵襲,他身上的味道很清爽,像是在外面的浴室洗過的。
馮清輝熟悉他的味道,僵硬的身子變得柔軟。
“什麽時候回來的?”
“半小時前。”
顧初旭喜歡在“小別”後與她纏綿,這是亘古不變的定律,且不需要挑逗與撫觸。他可以淡定到禁受的住她迷惑,也可以在這個時候埋入她懷中抱着她啃/噬。
馮清輝還沒醒透,被硬生生托抱起來,她看了眼屋門,“你關上門了嗎?”
“嗯。”他沉聲回應。
“鎖死了嗎?”
“嗯。”
下一秒她皺起眉,手臂擋住他往下沉的腰身,“別那麽急嘛……剛才你上來的時候,爸媽睡了嗎?”
“房間燈還亮着,,”男人沒繼續輕舉妄動,幹燥的呼吸不斷噴灑胸前,“不過夜深了,大概已經睡了。”
馮清輝摸了摸他的發根,是濕的,她得到回答才閉上眼,啃着指甲,嗅到奇怪的味道才想起,昨天剛花錢做好的,她悄悄說:“要不再等等?”
顧初旭掀開被褥躺下,單手搭在腰間,枕着另一只手臂,許久才穩定下來,悠悠嘆了口氣:“好啊。”
馮清輝側頭瞧了瞧他,“我今天跟展靜出門,她請我吃了一根肉腸,火山石上烤出來的,五元一根的那種,粗粗的,長長的,醜醜的。”
“嗯,好吃嗎?”他不經意問。
“比你的好吃。”
顧初旭聞言反應幾秒,喉結動了動,輕阖的眼眸睜開,“你怎麽這麽篤定?有沒有興趣再比對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