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顧初旭事後不久沉沉入睡, 發出輕微的鼾聲, 馮清輝盯着男人的側顏默默看了很長時間, 她起身去衛生間, 回來時把卧室壁燈打開, 枕着胳膊, 對着天花板陷入沉思。

她跟他最傷情的一次,莫過于幾年前那場和平分手,□□是他心情不好想要見她, 馮清輝先答應了見閨密, 只因閨蜜剛經歷感情挫折, 情緒極其不穩定, 沒想到他開車到了樓下,逼她二者選其一。

馮清輝在某些方面不可以稱之為女人,但因為sex特征,她吃了很多虧。

從一開始認識,她對顧初旭關心的方式就是簡單粗暴款——買買買。

只要他可能會用的,馮清輝一律都買過送過, 且送的很頻繁。

但是當有一天,顧初旭說他為這段感情付出太多,而馮清輝不懂得體貼照顧人時, 她站在風口的馬路牙子上,昂着脖子看了眼前男人半天,竟覺得無處辯解、啞口無言。

若她說金錢付出也算付出,自己送過禮物付出過錢, 那又把感情描繪的太物質,有時候她在想,或許自己就是個庸俗的土豪女,這庸俗深入骨髓。

再加上顧初旭并不缺什麽,是個家事顯赫的公子哥兒,倘若他是個缺錢的小白臉,肯定不敢這麽颠倒是非一竿子打死她。

所以送人禮物跟談情說愛是一回事,都得講究個“投其所好”,錦上添花什麽的一般沒什麽鳥用。

那晚他在電話中語氣平靜,向她提了分手,沒有什麽大是大非,明顯是他累了,倦了,感情不複以往,想要徹底做個了結。

馮清輝氣不過,賭氣答應,并且要求他信守承諾,不可跟她再有交集,也不要食言再回頭給對方平添麻煩,更不要時不時噓寒問暖,聖母白蓮花做派。

他沉默許久,一一答應。

其實馮清輝一直心存希冀,她不信顧初旭真有這麽絕情,且盼着他能夠再回頭哄她一回,以往她都是心狠的那個,沒想到那次顧初旭心比她更狠,苦等兩個月,他都沒再回頭。

馮清輝到這時候才如夢初醒,原來顧初旭這次是認真了。

到了天氣最熱的月份,她從家中獨自搬出來,找了新地方住,有一晚同展靜、吳宇澤夜市吃露天燒烤,淩晨一點多才結束,她喝了兩瓶頭道麥汁啤酒,冰桶中冰鎮的,瓶身挂着濕漉漉的水汽。

炭火燃得歡快,肉串經炭火焙烤,滋滋發出聲響,小食攤煎炸時混雜的肉香與之交織。是冰與火的極致交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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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熙熙攘攘、吆喝叫賣聲不斷的飯棚下,變得脆弱、迷惘、沖動,意識迷離之前,借着酒勁兒給顧初旭打了一通電話。

馮清輝是個争強好勝的性格,她記得高中時暗戀過一男的,表白後那男生無動于衷,她顏面盡失,于是每次考試便竭盡全力,非要成績壓對方一頭,若哪次考得比他差,她面子上就會特別過不去,好像人家不喜歡她就是因為她成績不如人。

顧初旭并未拉黑她也并未換號碼,響了許久他才接了,接通卻不說話,馮清輝輕垂着眼眸,委屈思念化作淚水在眼底打轉,最後無聲無息掉落。

她也不知要說什麽,性格又那麽乖張要強不讨人喜歡,能主動打電話其實就已經是變相向他低頭,畢竟要求是她提的,人家應了,她卻反過來恬不知恥去糾纏。

兩人僵持了許久,羞恥感襲遍全身,甚至遍布每個頭發梢,她胸口起伏着深吸了幾口氣,怕他會先挂斷,不想再受刺激便搶先一步挂了。

自然,顧初旭沒再打過來,也依舊跟她無任何聯系。他當初答應的,都輕松且毫不心軟做到了。

至于為什麽那年春節回來跟她一夜情,馮清輝想,大概自己對他的誘惑仍舊存在,仍舊讓他懷念。

以他的處事風格,既然都上床了,和好也是順理成章。

這幾日她每每想到那些怪異又異常的事情,總有些奇怪想法在她腦子裏轉來轉去,影響她的判斷。

顧初旭是個成熟有正常需求的男人,婚後這幾年,她試着去理解男人生理構造上不同所導致的靈肉不合一,但眼下更恐怖的一個念頭折磨着她。

或許他并不像自己單純所想,嫖了什麽女人,僅僅純肉/體上的碰撞,而是……有過一段無疾而終的感情,同居過,甚至在他單身公寓中朝夕相處過,所以留下沒善後幹淨的痕跡……

這些猜想的後果,于她而言将是一個漫長難捱的無眠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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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清輝已經許久沒去姥姥家,這兩日沒什麽事做,就想過去探望一趟。顧初旭早晨比她早起了一刻鐘,她洗漱出來,他已經煎好雞蛋,歪果仁比較熱衷的糖心煎蛋。

除此之外他還喜歡牛奶混着雞蛋烹煮,口感有些奇特,比較英式的做法。據他說是梅英女士早年在國外待過很長一段時間,如今早餐飲食依舊西式,也培養了他獨特的飲食習慣。

馮清輝更願意相信,他們母子二人熱衷西式早餐的原因,是因為省時省力。

不過他最近下廚比往常頻繁,馮清輝也不敢打擊其積極性。同他吃早餐,她全程有些心不在焉。

顧初旭問:“今天去做什麽?”

“去看姥姥。”

“我陪你一起去。”他放下刀叉,抽出一張黑色無塵紙巾,擦了擦嘴角殘留的油漬,幹淨的無名指上帶着冷調的霧金婚戒。

戒臂內部刻有維多利亞風格的花紋,馬眼形主鑽,尖角處帶起一絲柔和線條。

馮清輝當時并沒關注價格,便宜或者昂貴,她并不是很在意,只是覺得,金色搶眼,屬于膨脹色。

所以對于這個色系,不是人挑顏色,是顏色挑人,如果戴不出成熟氣質,很容易流于庸俗。

而手指偏白且修長的男人戴有光澤的金屬色,具有低調奢華的美感。

“你今天不忙嗎?昨夜睡前你說有個早會,你如果很忙盡管去忙,又不是什麽節日,沒必要非得去,姥姥你了解的,她不會計較。”

顧初旭低頭繼續不急不躁吃早餐,看她一眼,“我既然說陪你去就是不重要的會議,最起碼我缺席無關痛癢。”

馮清輝沒再說什麽。

樓下大型購物百貨超市就有水果,他覺得不新鮮,專門驅車跑了十多公裏,去水果市場提新鮮貨,空運或者陸運,天南海北連夜運送過來,泛着水靈靈的色澤。

拎了一箱不容易存放的紅提,一箱比較容易存放的柑橘類,後備箱中還有兩箱中老年補品。

顧初旭每次去都要帶不少東西,出手闊綽大方,比如今年春節,孝敬了馮佑軍兩瓶好酒,藍瓶金色雕花,從顧家酒窖拿的,顧老爺子放着一直不舍得動封的好東西。

高馨麗在廚房挽着袖子幫忙做飯,她比馮清輝年紀長幾歲,曾在外婆身邊養了幾年,所以每每到這手腳勤快,馮清輝在家沒做過事,習慣問題,就沒那個自覺。

她去卧室看了眼高馨麗的女兒,才幾個月大,臉蛋滑嫩猶如剛剝了殼的雞蛋青,眼睛滴溜溜轉,她是個顏控,喜歡漂亮的人,也喜歡漂亮的嬰兒,忍不住抱在懷中逗了逗。

這幕恰好被顧初旭瞧見,回來路上他開車,目視前方,忽然側頭問了一句:“你喜歡兒子還是女兒?”

馮清輝對這個問題一向敏感,視線從車窗外轉移他臉上,“我還沒想過這個問題。”

“偶爾可以想想,”他語氣平淡中隐藏着悠閑,“像你姐姐那樣的女兒,也不錯,看的出來你喜歡。”

“你只看到她光鮮的一面,”馮清輝低下頭看向別處,“她生了孩子一直在家做全職太太,春節前還跟姐夫鬧了一場,她嫌姐夫不做家務,姐夫卻說,她不過是在家看看孩子,別得也沒什麽事做,怎麽會明白他在外面的艱辛……她從懷孕到如今,婆婆并沒給幾天關懷,姐夫工作性質問題,時常出差。”

說到此處她頓了頓,“姐夫在外面大概有了人……”

顧初旭頓了頓,臉上依舊沒多少表情,看過來一眼,用教育的語氣說:“這種事情沒證據不要亂講。”

馮清輝攤了攤手,“我是那種滿口胡謅的人?”她深嘆了口氣,“姐姐還不知道,我也是不小心撞見,還沒想好怎麽給她提個醒……”

她低頭撥弄着手機,“你在外面有沒有女人?”

馮清輝腦子空空蕩蕩,眼睛緊盯着他,不知道想從他臉上找尋什麽。

“你知道我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和精力游走在你跟別的女人之間,有你一個就夠我頭痛了,怎麽還會給自己多添麻煩,這樣根本就不劃算。”他目光很平靜,又用商人算經濟賬的口吻,馮清輝感覺不出多少誠意。

“意思是說,有多餘的時間和精力的時候,就有可能存在別的女人?或者現在沒有,接管企業以前,那時候精力充沛——”她忍不住又從他話語中挑刺兒,邊說邊打量他的神色。

顧初旭慣常會用的手段就是控制情緒,喜行不言語色,他看過來,漆黑的眼眸深不見底,不慌不亂語氣沉穩:“你怎麽對自己這麽沒自信,以前你可不是這樣……我如果有別的想法,何必一早跟你求婚,難不成單單為了娶你回來束縛我?亦或是以前缺女人,怕讨不到老婆所以跟你将就?”

馮清輝默了幾秒說:“我這人是很講公平的,倘若有天你綠了我,我勢必綠回來,然後才能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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