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點也不呆

春花一愣，過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秋月說的是什麽事情，然後認真的回想。

不過她也是個小孩子，記不了太多的事情，當時那個小男孩撿回來的時候，春花也只是和秋月一般大小。

“不知道，但是他會說話的。”想到這裏，春花神秘的眨了眨眼睛，她低聲對秋月耳語，像是說起兩個小姐妹之間的秘密，“我聽過，有一次他說想回家。”

成家的門檻就是成遠的地盤，一般沒事，他就喜歡坐在那裏。

進進出出的次數多了，春花就聽見成遠說的幾句話。

那還不是很呆。

秋月心裏暗想着，沒有再打聽這件事情。

她看見旁邊的豬食只切了一半，連忙興致勃勃的拿着菜刀，開始胡亂一砍。

那虎虎生風的架勢，春花在旁邊見了，膽子都快吓破了。她連忙伸手搶過秋月手中的菜刀，把她往旁邊推去。

“去去去，你不能幹這個，小心切到手。”

秋月一向就是最調皮搗蛋的，在這村中，那就是小霸王，明明是一個小丫頭片子，但是打起架來比胖虎還要有勁兒，活脫脫一個小猴頭。

何家又疼愛這個小丫頭，久而久之就養成了無法無天的性格。

秋月上蹿下跳的時候，身上沒少受傷。

春花記得有一次，秋月說是要幫媽媽搬稻草，可她人還沒有稻草稈子高，抱起稻草的時候就看不見路，最後在臺階那裏額頭被磕開了一個大口子。

諸如此類，多不勝數。

等次數一多之後，春花什麽都不敢讓秋月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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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月無奈嘆氣。

這個家裏的情況不是很好，秋月也想着要幫忙做點什麽。無奈她在現代的時候，連廚房也不會下，更不要說這些農活。

現在，她動心思想學，可是春花這個不許那個不讓，愣是把所有的家務活都給包下來了。

秋月覺得很不好意思。

春花比自己大不了多少，還是一個短腿小蘿莉，秋月總是有一種虐待童工的感覺。

可是春花卻并不覺得自己受委屈，她只希望自己的妹妹能安分一點。不要總是讓她吓破膽，那她就謝天謝地了。

秋月沒辦法，只好蹲在旁邊，把切好的豬食撥到一邊去，兩個小姐妹配合着，一時間速度倒也快的很。

很快，田麗還有何建平兩個人就踩着夕陽的晚照走進家裏。

田麗手中還拿着一把野菜，這是剛才她在回來的路途上，從田埂摘下來的。

“趕緊去摘菜，今天晚上我們吃這個。”

秋月乖乖伸手接過。

這個野菜她之前也吃過。

很苦，也很硬，味道還很嗆，一點也不好吃。

但是也沒辦法，家裏分到的土地不多，現在也沒生出個男丁出來，田麗和何建平也舍不得拿出僅有的幾畝地去開墾菜園子。

所以這些日子以來，能摘到什麽就吃什麽。

等吃過晚飯之後，天色還亮着，院子裏的光線還好，家裏的煤油燈也沒點起來。

春花和秋月兩個人各搬了兩把椅子，就坐在院子裏面寫作業。

何建平還有田麗兩個人也各自拿了一把蒲團扇在旁邊扇風，一直看着這兩姐妹。

氣氛一片靜谧，安靜又祥和。

可是等過了一會兒之後，秋月的頭上就挨了一記打。

她“哎喲”了一聲，眨着眼睛，無辜的看着田麗。

幹嘛要打她？

田麗訓斥着說：“臭丫頭，就不能夠學學你姐姐？做作業就做作業，還走什麽神？”

秋月微微愣住，她看着對面的春花，在紙上塗塗寫寫，随後才反應過來，原來是自己做作業的姿勢不夠标準。

秋月嘴角一抽，最後伸出手來，裝模作樣的數數，假裝自己什麽都不懂的樣子。

其實這些題目她一眼掃過去就能夠做得出來，這些小學的題目，實在沒任何挑戰。

只是她剛才沉思的模樣，落在田麗的眼中，就變成了開小差。

見秋月終于回過神來，田麗這才滿意了。

她重新躺回椅子上，悠閑的扇風。

就在這時候，門口響起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四人一起看過去，發現是成遠在門口，扶着門框，眨巴眨巴的看着他們。

眼睛怯生生的，似乎有點害怕。

秋月還沒有說什麽呢，田麗一下就笑開了花，她對着成遠招了招手。

“過來。”

成遠一聽，連忙屁颠屁颠的跑過去。

他來到田麗的面前站定，一雙小手背在身後，看上去有點神秘。

“小成遠……”田麗對這個乖巧的孩子也非常喜愛。

她伸出手來，把成遠抱在懷裏，捏捏手又捏捏臉，片刻之後才把成遠放開。

她也不是不想要一個男孩子，但是生了這兩個姑娘之後，肚皮就一直不争氣。

沒有個男孩子撐門面可不行，之前還沒有分家，跟何老太一起過的時候，因為這件事情沒少受氣。偏偏要命的是她生不出一個兒子，老二的孩子卻是添了一個又一個。

老二媳婦一口氣生了兩個男孩。

有了對比之後，何老太看田麗，自然是哪看哪不順眼，日子就更加難過。

也幸好何建平是個明事理的，雖然有時候也會和稀泥，不過也沒有什麽事情都站在他媽那一邊，所以這日子倒還過得下去。

等到最後，三房也添丁，人口逐漸多起來，就分家過了。

雖然因為不受待見，分到的地都不是什麽好地，不過田麗心中也挺解氣的，至少不用成天都看着婆婆的臉色過活。也不用看妯娌那趾高氣昂耀武揚威的臉色，笑話她是個下不出蛋的老母雞。

成遠眨了眨眼睛，最後從身後抓出了一把糖。

“給。”

玻璃糖。

漂亮的，半透明的紙包着，這對于村中的小孩子來說，是最奢侈的零食。田麗平時也舍不得給家裏的兩個丫頭買，沒想到成遠能夠抓出一把來。

“喲……這是哪來的？”田麗越看這孩子是越喜歡。

田麗自己是不好意思收一個小孩子的糖，就退了回去小聲說：“可以分給姐姐。”

成遠點了點頭，“奶奶給的。”

成奶奶非常疼愛這個撿回來的孫子。不短他吃不短他穿，養得比親生的還好。

成遠說話奶聲奶氣，他歪着腦袋看了一會兒田麗，然後自己也搬了一把小椅子，跟在秋月的身邊坐下。

他腳步有些踉跄，也許是因為腳上的拖鞋太大了不合腳，差點摔倒。

成遠一直眨也不眨的看着秋月作業本上的數字。他也不說話，明明自己也沒學過，看不懂，但是卻偏偏看得入神。

秋月暗笑，她對小蘿蔔頭說：“成遠，你想要上學嗎？”

成遠眨眨眼睛，随後用力點頭。

“想！”

秋月被他萌得不行，拉過他的手，教他在地上寫字。

成遠的悟性很好，雖然看上去呆呆的，但是卻很聰明。

沒一會兒之後，居然把1到10的數字全部認全。

秋月呆了一瞬，随後笑容逐漸擴大。

“小不點啊，你看上去一點也不呆。”

認這點字數對秋月來說不成問題，但是，對于一個沒有上過學的孩子來說，想要在這麽短的時間之內就認全，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夠做到。

這麽聰明的小腦瓜，卻偏偏不愛說話。

秋月伸手捏了成遠的臉一把，說：“繼續。”

成遠也不說話，只是“嘿嘿”的笑了兩聲，露出了兩顆小虎牙。

等到天色徹底暗下去的時候，牆頭那邊響起了成奶奶的聲音，叫成遠回去。

成遠遙遙的應了一聲之後，一溜煙跑了。

一家人很早就入睡了。

等到第二天一早的時候，春花秋月被田麗叫起，連忙起床洗漱，往學校那邊跑過去。

路過成家門口，又看見成遠坐在門檻上，呆呆的看着她們飛奔而去。

兩個小姐妹手牽着手，看上去感情好的不行。

成遠一直看着他們的背影，最後看見門口有一棵小草正垂着腦袋，看上去就像是伸出的觸手。

成遠眼睛一亮，伸手抓住一把葉子，假裝自己此時和一個人牽手。

但是過了一會兒之後，手掌被小草上的鋸齒割開了一道口子，手掌上多了一抹紅痕。

成遠微微一愣，随後放開了。

他看着春花秋月遠走的背影，然後也跟着跑了上去。

等他來到學校裏，已經響起了朗朗的讀書聲。

成遠在操場上走了一圈之後，發現秋月此時正坐在窗戶旁邊，手裏面捧着一本課本，在大聲的朗讀。

成遠咧着嘴巴，笑了笑，然後走了過去。

他害怕老師會把自己趕走，只好一直蹲在牆角邊，不敢露出腦袋。

他一雙漂亮的大眼睛，滴溜溜的四處轉動——成遠還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看上去新奇的很。

當成遠再次擡眸看去的時候，發現秋月已經往窗戶這邊探出了腦袋。

成遠有些傻住了，他害怕秋月會罵自己，就呆呆的站着，臉上沒什麽表情，只是怯生生的看着秋月，也不說話。

秋月被這個突然出現的小蘿蔔頭吓了一跳，最後對着他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容。

她對成遠小聲說道：“去搬一個小椅子過來坐。”

成遠一聽，臉上也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秋月幾乎都能夠看見他空掉的後牙槽。

成遠很快就屁颠屁颠的跑開了，等再度回來的時候，手裏面就拿了一個小椅子。

他乖乖坐好，手放在膝蓋上，明明是一個小孩子，卻是正襟危坐，特別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