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成遠是黑戶
雖然小胖子不情不願，但是每天吳強都是親自把他送到秋月家門口，如此一來，也由不得小胖子不願意。
胖虎算不上是好學，不過在秋月的威逼利誘之下，也逐漸肯學了。加上這一張試卷又不算是多麽難，就算是榆木腦袋，在經過這麽多次刷題之後，也都該會做了。
時間過得飛快，一眨眼就是半個月過去。而從今天起，胖虎就再也不用來這裏上課。胖虎松了一口氣，秋月也松了一口氣。
她幫胖虎那是人情，只不過是不想讓爸爸難堪。
而這胖小子也實在是太欠扁了，總是擺着一副臭臉，兩人相看兩厭，呆的時間久，秋月饒是好脾氣也控制不住，何況她本來也不是什麽好脾氣。
在臨走之前，胖虎想起了這些天來自己所遭遇到的慘無人道的對待，不住對着秋月揮了揮手，似乎想要說些什麽。
只是胖虎還沒說些什麽呢，秋月就冷哼了一聲，反倒先說：“小胖子，我有沒有教過你要尊師重道？你現在還沒走出我的家門，就敢這樣對我，明天我就上你家告狀去。”
作為一個成年人，秋月用這樣的手段去對付胖虎，卻是毫無心理負擔，她不喜歡打小報告的人，但是胖虎卻很吃這一套，她也樂得對付他。
聽見秋月這麽說，胖虎果然很快就焉下來，但是嘴上卻還是不服輸。
“哼，你狂吧。”
撂下了一句不痛不癢的話之後，胖虎就飛快的跑了。
秋月也不放在心上。
她收拾好了東西，想要回屋去找春花，這時候發現成遠在門口探頭探腦，一雙眼睛似乎恢複了初見的怯懦。
秋月看見他了，就對成遠招了招手，“你過來。”
成遠眼前一亮，屁颠屁颠的跑過去，“姐姐，以後你還會跟胖虎呆在一起嗎？”
秋月罷了罷手，正想解釋一通，卻心思一動，突然想起來，這些日子以來，胖虎來到這個地方，成遠都不過來找她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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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月便說：“你還是不喜歡胖虎？”
成遠搖了搖頭，誠實說道：“姐姐喜歡我就喜歡。姐姐不喜歡我就不喜歡。”
其實他不喜歡。
只不過臉上卻是一副天真無邪的表情，如果姐姐真的喜歡，那麽他也勉為其難的喜歡一點點好了。
秋月很快就笑了，“別說這些了。你奶奶有沒有跟你商量關于入學的事情？”
成遠在這村子裏面沒有玩伴。每天只能夠眼巴巴的盼着她們下課，一個人呆着實在是太無聊了，更何況長此以往，秋月也很害怕會耽誤他個性的發展。
一個人在小時候所遭遇到的事情，對他以後的影響是巨大的。
秋月可不想希望這麽可愛的成遠，小小年紀就得了自閉症，有了社交恐懼和障礙。
成遠奮力點頭，“說了，奶奶說等到年紀就送我去。”
聽見這一句話，秋月也安心了。
看來，成奶奶是真的很喜歡成遠了。一個撿回來的孩子，也這麽盡心盡力的養着。本來秋月還擔心成奶奶，負擔不起這些學費，不肯讓成遠去上學。現在想來，是她多慮。
只是秋月萬萬沒有想到，成遠終究沒有能夠入學。倒并不是成奶奶的原因，而是因為別的因素。
等到了秋月三年級的時候，成遠也到了入學的年齡。
那天成遠特意的起了個大早，腳上也換了一雙合腳的鞋子，那是之前成奶奶特意為他準備的，為的就是開學這一天。
成遠穿了一身新衣裳，早早的就來敲門。秋月知道這個孩子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了，看見他雙眼彎彎的笑着，心中也軟成一片。
“等一下你跟着你奶奶，千萬別走丢了，我跟我姐姐去報名，登記好了之後回來找你。”
成遠笑得特別燦爛，用力點了點頭，很快又蹦蹦跳跳的跑去找成奶奶。今早這一面，只是讓秋月看看他身上的這一身新衣裳。以後就要一起上學放學見面的機會還多的是。
秋月原本以為這一切就這麽順利的發展，可誰能想到，當她辦好手續走出來的時候，就看見成遠木着一張臉，站在操場上。
他臉上帶着一絲凝重，滿臉都是不符合年紀的嚴肅。嘴唇緊緊的抿成了一條線，似乎在努力的壓抑着什麽。
秋月心中咯噔一下，牽起他的手：“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
成遠擡起頭來看秋月，兩人四目相對，這時候秋月才發現，成員的一雙眼睛通紅，好像哭過了。
心中不安的感覺更甚，秋月連忙一聲疊着一聲問道：“發生什麽事情？誰欺負你了？”
成員只是搖頭，并不說話，不過臉上的神情比哭還要難看，他一張口，發出的只是抽噎的聲音。
“我、我……”
半晌之後，還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這時一直在旁邊抹眼淚的成奶奶走過來。
“秋月，我們得走了。”
秋月臉色一變，攔在成奶奶面前，“奶奶怎麽回事？你不是答應了讓成遠上學的嗎？現在你要反悔嗎？”
成遠一直搖頭，只發出細細碎碎的抽泣聲。自打認識以來，成遠已經很少會露出這一副神情了。
看見他這一副強撐着不哭的模樣，秋月心疼得不行。
“怎麽了？不是說了要去報名的嗎？你們的□□呢？老師不給你們報名嗎？”
秋月越說越着急。
成奶奶嘆氣，“都是我沒用啊孩子。成遠入不了學的，我沒法給他辦戶口，老師不讓，我也沒辦法。”
秋月如同晴天霹靂一般，僵在原地。她呆了好半晌之後，這才回過神來。
“可是、可是……”她結巴了好長一陣子，卻不知該說什麽。
成遠是黑戶，沒有戶口，不能登記，也報不了名，自然也就不能入學。
可是，她還記得他那一雙渴望的眼睛……
秋月不由得把目光落在成遠身上，發現成遠的淚珠已經溢出了眼眶，但是卻沒哭出聲音。
“奶奶，再試一次吧。也許能成呢？”秋月低聲的哀求，但是帶着一絲自己都不确定的顫音。
成奶奶不說話，只是又抹眼淚了。
秋月也知道自己說的這句只是孩子話。
現在這種時候……戶籍正管理嚴格，成遠既然是黑戶，那就……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成遠沉默着拍拍成奶奶的手。
“我沒事的奶奶，我們回家去吧。我不上了。”
說完之後，就拉着奶奶的手走了，似乎對這裏一絲留戀都沒有。
秋月看着他的背影呆住，心中沉入谷底。
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很沒用。緊接而來的是愧疚感，還有深深的無用自責。
穿越過來之後，秋月一直都是苦中作樂，沒有空間，沒有異能，她一直也都是盡可能去适應這一切，也從不抱怨什麽。
她不說苦，但是并不代表不苦，不過這些尚在她的忍受範圍之內。沒有什麽是熬不過去的。
苦，她吃得；日子，她也熬得；頂多辛苦點就是了，總歸還有個盼頭。
可是現在……秋月之前所有面對這個時代所建立起來的樂觀轟然倒塌。
她發現自己什麽都做不了。
即使在現代，也有很多不如願的事情，可是至少在成遠這個年紀，肯定有學可上。
成遠真的是個很愛學的孩子。
秋月垂頭喪腦的回家去了，就連春花一直在身後叫她的名字都沒聽見。
春花覺得奇怪，連忙拉住秋月，“你怎麽了？一直叫你都不聽。”
秋月搖了搖頭，臉上的神色一片慘白。
“姐，原來不是每個孩子都可以上學。”
春花聽了覺得莫名其妙，“怎麽了？”
“沒什麽。”秋月沒說太多，悶頭走路回家去了，只不過在路過成遠家門口的時候，定住腳步。
“姐，你先回去吧，我進去看看。”
春花點了點頭，有些擔憂的看了她一眼，随後就提步進了家門。
剛走進去之後，發現成奶奶坐在紡布機後頭，一直在低頭織布。
雖然同之前所見的沒什麽不同，不過秋月總覺得這梭子穿梭的聲音沒之前輕快。
“奶奶，成遠呢？”
秋月小聲的問，對于這位老人，她也實在是沒法子多說什麽。
“在屋裏頭。”
秋月聽了之後，點點頭，走進去了。說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進成遠的房間。
成遠躺在床上，被子縮成小小的一團，看着身形似乎有點發抖，就像是一個可憐的困獸。
秋月輕輕走過去，想要把被子掀開，卻又停住。
“成遠。”她說：“你好了嗎？”
被子底下的人一動不動。
不對，是抖動的幅度更加劇烈了，秋月還能夠聽得見一聲輕微的抽噎聲。
就連哭都這麽壓抑。
秋月輕嘆了一聲，坐在床邊。
“你哭好了，把被子放下來，我有事情想跟你說。”
遇上這樣的事情，不哭上一場是不成的。
成遠已經很堅強了。在學校的時候都能忍住不哭。
不過秋月卻想要讓他哭上這麽一場。
小孩子年紀太小，卻很知事，成遠太懂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