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回答我一個問題
“我沒有生你的氣。”秋月擡眸看他, 眼睛裏面有淡淡的無奈。
她是在生自己的氣。
只是聽見了這句話，羅遠成的神色并沒有變得放松下來, 反而是露出了一副想笑卻又不敢笑的樣子。
他微微的伸出手似乎想要搭在秋月的肩膀上，但是良久, 手卻沒有敢放上去。
“已經很晚了。要是沒什麽事情，我先回去了。”秋月冷淡的說。
還是不知道該以什麽樣的樣子，去面對這個人。
心裏有怨氣，有擔憂，還有懷念……這種雜陳的味道，着實令人難受。
即使現在他重新回來了，但是缺失了這麽多年的時光, 這麽大的裂縫，一時半會是沒有辦法能夠填得上的。
一時之間，秋月居然覺得他的臉有點陌生。
秋月走出了一段距離之後, 他居然沒有跟上。
秋月心中松了一口氣，她埋頭走路, 只想着快點回去, 擺脫現在這種尴尬的境地。
但是走出去沒多久, 她聽見有人喊道：“姐姐！”
姐姐？
秋月微微一愣，腳步最終還是停了下來。
她終究還是心軟了。
即便現在這個叫她姐姐的家夥，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奶聲奶氣的成遠, 但是她還是有點割舍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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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有過一段時間，秋月不管怎麽逗弄他，成遠就是不肯叫她一聲姐姐, 犟得要命。
羅遠成快步的走上來，他擋在秋月的前面，粗喘着氣。
不知道是因為跑了一段路累着的，還是因為心中太過激動。
“我等了你好多年，好多年……”也許是夜風有點大，羅遠成的聲音有點飄飄忽忽的，似乎有點哽咽。
他比劃了一下，手一下子從腰部拉到頭頂，表情像是在抑制着什麽，看着很猙獰，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來了。
“從這麽大到這麽大，我以前總想着等我有一天長大了，成為一個真正的男子漢，就可以永遠待在你身邊了。”
“但是現在我發現，不管我怎麽樣努力追上你的腳步，似乎都總是差了那麽一點點。為什麽你不肯認我？”
秋月有些怔忪，她眨眨眼睛，覺得眼眶有點酸澀的難受。
再一擡頭看面前的人，發現他的表情像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這一點跟小時候一模一樣。
明明眼眶都紅了一圈，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但是嘴唇卻是倔強的抿成了一條線，似乎永遠都不會認輸。
都快要哭了，卻還強忍着。
嗓音堵的有點厲害，秋月深吸了一口氣，眼神逐漸恢複了平靜。
也好，這件事情也總有一天要做個了斷。
“我也是。”秋月說：“我也等了你好多好多年。跟你不一樣的是，我不僅僅是想在原地等着你，我還想過要出去找你。但是找不到啊，沒辦法。兩個人一直等着，有什麽用呢？永遠也等不到。我找不到你，你為什麽不來找我？我不知道你在哪裏，難道你不知道我在哪嗎？”
秋月說着，也是委屈了。她咬牙，壓抑住了一種想哭泣的沖動。
“後來我想想，覺得也許你過得挺好，這樣就成了。我不必每天都想着你在做什麽，過得好不好，有沒有找到你的家人。現在好了，我知道你過得很好，這樣就行了。”
這樣就行了。
也不必再有什麽牽扯。
也許在分別的那年，他們兩個人的命運也早就錯開了，實在不應該再次糾纏在一起。
即便現在在此地相遇，誰知道未來哪一天又會突然分開？與其如此，總是要承受着這些未知的哀痛，不如遠遠的看，就知道對方過得不錯就行了。
秋月從他的身邊走過去，但是卻不想羅遠成突然伸手攔住她。
秋月微微一愣，她想要把手拍開，但是下一刻就被人抱住。
她用力的掙紮，但是卻發現這是徒勞無功——他力氣在很久以前就比秋月要大了。
現在更加明顯，秋月用力推着他的胸膛，發現手掌像是質地緊實的肌肉，打一拳頭，也是感覺硬邦邦的。
“幹什麽？你放手！”秋月一着急，只好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
臭小子長大了有出息了，居然敢動手動腳！
秋月的嘴上可沒留情，她本想着讓他知道厲害，自然就會放開自己。可誰曾想直到秋月把他的肩膀咬出了一道血橫，那雙手還是死死地抱着她，始終不曾松開。
最終還是沒舍得繼續咬下去，秋月恨恨放開，她瞪了羅遠成一眼，道：“幹什麽？造反了你？”
羅遠成突然輕笑一聲，明明眼眶裏面含着剛才未掉落的淚珠，看着有幾分可憐，現在這一笑，卻有春花般爛漫。
“對不起。”秋月聽見他說：“但是我不這樣做，也許你以後都不會再聽我解釋了。”
“解釋什麽？”秋月的心中又軟了幾分。
“我讓你久等了。”
羅遠成突然摸了摸她垂在鬓角的頭發，輕聲說道：“你說的對。兩個人互相等待，是等不到對方的。我等了這麽多年，卻不曾跋山涉水來找你，你不認我是應該的。”
？
秋月有點糊塗，總覺得他說的這話沒說錯，但好像兩個人的頻道不是在同一個線上。
有點……奇怪。
秋月一咽口水，不知怎麽的，突然有點緊張。
“總之，你現在過得好就行了。你有你自己的生活，我也是。”
以他們現在這種略帶尴尬的立場跟關系，也就僅僅只能這樣想了吧。
也不可能再像小時候那樣相處。
“那我要是過得不好呢？”羅遠成突然問她：“如果我過得不好，那怎麽辦？”
秋月瞪大眼睛，“難道你現在的家人對你不好？”
說着就認真打量羅遠成。
可怎麽看都不太對勁。
他現在這副樣子，可不像是挨了什麽虐待的模樣。小夥子長得很有精神，也很……帥氣。如果真的是家人對她不好吃了，上頓沒下頓，不應該這麽光彩照人才對。
“沒。”羅遠成說：“其實這許多年，我沒有跟我的家人住在一起。是我的外公把我接走的。我這麽多年都是跟他在一起生活。所以我的家人，沒有對我不好。”
因為他跟他們相處的次數，一只手就能夠數得過來，又哪裏能夠談得上不好？
秋月徹底懵了。
她覺得自己腦子有點亂，暈暈乎乎的，似乎不能夠像平常那樣去思考。
這也許……是因為秋月的大腦缺氧了，讓他無法繼續運轉。
這不是沒有原因的，因為秋月的腦袋現在被一只手按着，臉貼着羅遠成胸口，呼吸有些不暢。
秋月這時候終于反應過來，這個姿勢有點不對勁了，她猛的瞪大眼睛把羅遠成推開。
“有話好好說話，別動手動腳的！”
羅遠成倒是沒有膽子再更進一步，他乖乖的放手，但是身體還是擋在了秋月的前面。
“那你也要給我機會好好說話。”他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長椅，“你答應我，不能亂跑。”
秋月站着沒動。
羅遠成笑了笑，突然又叫了一聲姐姐。
他明白了，只要刻意的服軟示弱，秋月還是很容易心軟的。
比如現在，聽見羅遠成這麽叫自己的時候，秋月的雙腿就不由自主的朝他過去。
等秋月自己反應過來，已經來不及回頭。
真是要命……
秋月不知道小聲的咕哝了一句什麽。
随後兩個人肩并着肩，一起坐在長椅上。
羅遠成腦袋一直偏着，目光始終都落在秋月身上，沒有挪開半分。
這種不加掩飾，非常大膽而又熱烈的目光，讓秋月變得無所适從。
“你幹什麽？”她瞪他，但是卻有點底氣不足。
畢竟現在的情形實在是太過詭異了。
氣氛不能不說安靜，但是卻安靜的有點過頭。
“你過得好嗎？”羅遠成問她：“自從我回來之後，我們還從來沒有好好的說過話。其實這一句，在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想問你了。”
秋月微微一怔，片刻之後輕輕點頭。
“挺好的。”
“你為什麽不肯認我？”
“我沒有不肯認你。”秋月硬着頭皮說：“你不要說的這麽委屈。”
就好像她抛棄了他一樣。
羅遠成又問：“沒有不肯認我，那你為什麽總是對我避而不見？”
“那是因為我——”秋月的聲音戛然而止，突然不知道怎麽說下去了。
難道要跟成遠說，她是因為覺得自己不受重視，心裏難受委屈？
她還想問問他，為什麽一走這麽多年，連只言半語都沒有呢？
秋月哼了一聲，別開腦袋，“因為你長大了。”
這一下子輪到羅遠成發愣了。
難道長大了之後，反倒是漸行漸遠？
這跟他的初衷可相去甚遠。
羅遠成皺眉，然後又小聲說：“你可以選擇像小時候那樣對我。”
秋月聽了，氣得冷笑。
“你在想什麽？小時候你一個小不點，現在你這麽大的塊頭，光是看着都不一樣。你要我怎麽像小時候那樣對你？親親抱抱舉高高？”
秋月本是随口一，卻不想她話音剛落的時候，突然覺得自己肩上一沉，好像有什麽東西靠了上來。
她偏過腦袋一看，看見了毛茸茸的腦袋。
原來是羅遠成把腦袋靠在她的肩膀上了。
秋月吓得一時間不敢說話。
這時候羅遠成說：“有什麽不可以的？我也可以給你……親親抱抱舉高高。”
以前她抱他，現在他抱她。
秋月沉默，覺得喉頭有點發抖，想說些什麽話都給忘記了。
半晌之後，她才重新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秋月問他：“那好，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既然你真的這麽看重我，為什麽這麽多年你的音訊全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