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天藍得仿佛剛洗過一般,清澈純淨,銀杏樹的細枝随風輕柔地飄拂,搖動的樹梢在墓碑上投下淡淡的陰影。

濮嘉年彎腰,把懷裏的鮮花放在墓碑前,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襯衣,望着那熟悉的肅立身影,葉溪不由眼眶酸澀。

她曾經為父母的感情感到驕傲,直到親眼目睹星光商場那一幕,段歆摟着父親的脖子,而一向莊重的父親親密地拍打段歆的臀,徹底颠覆了她的世界,原來男人的愛并不是只對一個女人。

母親離世,她很長一段時間走不出來,心底一片茫然,始終不願相信愛她的母親已經永遠離開了的事實。

她反複地追問自己,如果當年不是非要逼着父親立馬做出選擇,母親是不是不會知道實情?或許能幸福安寧地走過最後的日子。

母親選擇隐瞞病情,不讓自己回國,除了不想她難過,不願讓她目睹母親的痛苦而仇恨父親也是一個原因吧!

她還記得母親葬禮上,紅着眼角的父親強忍悲痛處理各種事務,來往的客人勸他節哀,她心裏一陣冷笑。

人世間的事不過如此,當時再怎麽地痛不欲生,幾年過後,也不過徒留一場回憶而已。

父親有了新的家庭,生了心心念念的小兒子,而母親卻長留在這孤寂之地。

走下陵園那片山坡,葉溪駐足回望,日頭升起,渲染得山林一片紅霞。

“你上次是在這裏出的車禍?”

手指着複華大道到對面停車場的丁字路口,濮嘉年偏頭問她。

葉溪點點頭,輕輕嗯了一聲,她曾經告訴過濮嘉年母親的忌日,他竟然記得,心裏還是有點感動。

濮嘉年扣住她的手腕,仔細打量傷口,貼着半透明膠布的祛疤貼,還是能看出那道暗紅的印記。

“還痛嗎?”

葉溪抽回了手,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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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嘉年最近頻繁出現在有她的場合,但又沒有以前那麽咄咄逼人,她預感他不會放手,兩人有的糾纏。

周三校雙選會結束,登記檢查招聘企業,審核三方協議,忙碌了一個多月,葉溪終于可以松口氣。

馳騁控股今年向A大提供了海外分公司的衆多崗位,尤其傾向于外語專業的學生。

馳騁有着一套成熟的人才培養機制和體系,個人發展機遇好,業務面廣泛,不局限于一個領域,辦公環境和工作氛圍良好,很受學生歡迎。

外語學院今年簽約率很不錯,王院長把葉溪叫到辦公室,狠狠誇了一番,說她工作細致,認真負責,系上要對她進行嘉獎。

葉溪隐隐覺得應該和濮嘉年有關,不過領導高興,學生簽到好單位,企業也選拔了人才,三贏的結果她難得去想那麽多。

餘蕊從馬爾代夫旅游回來,給她帶去了當地最受歡迎的手工藝品——木漆盒子。

“我本來想買珊瑚的,害怕不好過關,就給你買的這個,這盒子原料是一種叫funa的植物,當地人把它拼湊起來進行加工,表面塗上漆,畫上各種彩繪,你看漂亮吧?”

“真是挺好看的。”葉溪打量着盒子上的人魚圖案,又看看餘蕊,忍不住皺眉,“你出國旅游一趟這麽累嗎?怎麽臉色看着不太好。”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痛經的毛病,這幾天難受着呢。”

葉溪不懷好意地笑道:“那你這二次蜜月不是白白浪費了......”

餘蕊輕輕推了她一下,不好意思地笑了,“你呢?有新的發展對象了嗎?”

葉溪手一頓,自從知道徐琛對她可能有意思,她就回避了,不接觸是最好,給不了人家就保持距離是最大的善意。

偶爾回家遇見徐琛抱着豆丁下樓,一如既往地和她打招呼,她又覺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搖搖頭,“沒有,我現在心挺累的,不想再花精力去喜歡別人,感覺再也給不了第二個人這麽多,對人家不公平。”

餘蕊遲疑地問:“溪溪,你還想濮嘉年嗎?”

葉溪抱着盒子,呆呆地看着茶幾上盛開的鮮花,“愛情與自尊相比,我選擇後者。”

各有心事的兩人陷入沉默,餘蕊的手機響起,她快速接了起來。

傅明南說父親給他打電話,一位部隊的老領導家裏出了點事,這位長輩也算從小看着他長大,他今晚得回江城看看,他父親也是這個意思,讓他回去一趟。

“要我和你一起去嗎?”

傅明南拒絕了,“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你剛請過假,再請假單位有意見,我很快就回來了。”

“行,我馬上回家給你收拾行李。”

餘蕊回到傅明南的房子,看他滿臉透着疲憊,“什麽事啊?很嚴重嗎?”

傅明南搖搖頭,“不清楚,回去我給你打電話,這幾天你照顧好自己。”

餘蕊覺得傅明南有點緊張,安靜的室內,呼吸聲異常清晰,按耐住心裏的疑惑,走進房間給他收拾行李。

外面電話又響起,她聽到傅明南說着已經訂好機票,三點就能到江城。

傅明南直接回了父母家,一進屋,傅墨池一巴掌給他扇過去,“你幹的好事。”

孫倩看着兒子腫脹的半邊臉,心疼得不行,埋怨丈夫,“老傅,先問清楚怎麽回事,哪有你這樣一上來就動手的。”

傅墨池行伍出生,脾氣耿介,氣得不行,“問,還問什麽,他做的事有臉說嗎?先是和餘蕊離婚鬧到法庭上,又和祁敏思弄個孩子出來,我的臉都被他丢盡了,老祁找到我,我都不知道說什麽?”

孫倩撫着傅明南的臉,“明南,你祁叔叔說的是真的嗎?敏思肚子裏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你和餘蕊還沒有離婚,你怎麽這麽糊塗啊!”

傅明南擦着嘴角的血跡,如同抽去了扯線的木偶人,木木然說道:“那天晚上我喝醉了,孩子我不會要,我可以補償他們。”

傅墨池氣得把茶幾上的煙灰缸朝他砸去,重重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補償,這是補償的事嗎?老祁一氣之下打了祁敏思,祁敏思現在還在醫院保胎,你馬上跟我去嚴城。”

孫倩安排警衛員立刻派車,送他們去嚴城。

祁敏思肚子裏的孩子已經四個多月了,臉色蒼白地躺在病床上,祁漢宗坐在床邊,看着跟着傅墨池後面進來的傅明南,氣的幾乎将牙齒咬碎,騰地站起來,眼睛噴火憤恨的瞪着他。

傅墨池一把拉過老友,不停道着歉:“老祁,我已經打過這臭小子了,現在先看看這事怎麽解決,你放心,我肯定讓你滿意。”

給孫倩示意下眼神,三人走了出去,傅明南臉色發白,躊躇了一會兒,走到祁敏思床邊,艱難開口:“把孩子打掉吧。”

“......你說什麽?”祁敏思倏地坐了起來,單薄的身體仿佛随時可能不穩。

傅明南閉了閉眼,“敏思,把孩子打掉吧,我可以其它方面補償你。”

“補償?你怎麽補償?”祁敏思又哭又笑,“明南哥哥,我只想生下這個孩子,你知道我有了你的孩子多高興嗎?你是不是在怪我?我沒有想告訴別人的......”

“今天我去醫院檢查,被熟人看見了,告訴了爸爸,他打了我,問我孩子的父親是誰,不說就要押着我去做手術,我沒有辦法,才說的,你留下他好不好,他都已經會動了。”

鈴聲響起,傅明南看了眼來電號碼,沒有接。

祁敏思扯嘴對他苦笑了一下,“是餘蕊的電話嗎?”

傅明南看着她,沒有回答。

病房裏一時安靜了下來,好一會兒,傅明南開口,“敏思,你知道那天晚上我喝醉了,這是一個錯誤。”

祁敏思神情突然激動起來,眼淚控制不住的流下,“明南哥哥,我不會打掉孩子的,我已經失去了你,我寧可死也不會打掉我們的孩子。”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些錯誤犯了就是犯了,沒法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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