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葉溪閉着眼睛,身體抖得厲害,啜泣着,“媽媽那時候就是突然離開我的,我連她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我怕,我好害怕,......”
猛地掰開濮嘉年扣在她胸前的手,快步走到吳秘書跟前,一連串淚水,從臉上無聲地滴落,哽咽道,“我爸爸身體不是一直挺好的嗎?怎麽會突然心肌梗塞?”
吳正林跟着葉同和不少年頭,對他的家事知之甚深,嘆了口氣說道:“現在房地産市場水深火熱,裝修公司多如牛毛,競争壓力特別大。前段時間,葉總談下了耀華集團“水木年華”一期精裝樓的業務,公司非常重視,從樣板房的概念設計到施工圖,從完工到整改,軟裝布場以及最終拍照定板,葉總都親自參與。”
“這幾年葉總身體不太好,他要求又嚴格,天天加班,連着熬了好幾天夜。今天早上,我給他送文件進去,發現他臉色蒼白,額頭直冒冷汗,握着手機倒在沙發上,我就趕緊送他到醫院來了,醫生初步判斷是心肌梗塞。”
葉溪想起那次和陳昭廷一家吃飯,在停車場,她說那些紮心的話後,爸爸不自覺地撫着左胸,她當時以為是她的話刺痛了他,讓他覺得難受,她心裏隐隐有種報複的暢快,現在想起來,是不是那時候,爸爸的心髒已經有問題了?
“吳叔叔,你怎麽知道我電話號碼的?”
“葉總手機上就是葉小姐的號碼,我想他剛才不舒服應該是想給你打電話!”
葉溪吸了吸鼻子,眼淚像開閘的河水一樣奔湧而出。
小時候,父親在她眼裏無所不能,她提的心願他都會滿足,他喜歡抱着葉溪,喊着“枝枝,我的小公主。”
歲月催人老,她覺得這句話不對,剛五十出頭的父親外形俊朗,眼角淡淡的魚尾紋只是增添了他成熟的魅力,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也會倒下。
母親過世,她改了父親給她取的名字,不再主動見他,即使見面,也是冷冰冰地說着刺痛他的話,愧疚悄然滋生出來,排山倒海般煎熬着,擰着她的心。
搶救室的門打開,葉溪有身子在微微發抖,有點腿軟,濮嘉年把她帶到醫生身邊,開口問道:“醫生,病人怎麽樣?”
醫生神色嚴峻,“病人心肌酶指數很高,前降支血管大面積梗死,需要馬上做介入手術,你們誰是病人家屬?過來簽字。”
葉溪說不出話,那曾經她不想再看見的父親,現在才知道她心裏有多愛他,多害怕他和母親一樣離她而去,忍着的眼淚如決堤般噴湧,她不願意別人聽見她的哭聲,緊緊咬着下唇。
濮嘉年看了她一眼,捏捏她的手,把醫生手裏的手術知情同意書遞給她,看着她顫抖地簽下自己的名字。
把葉溪帶到手術室外的等候區坐下,濮嘉年拿紙巾給她擦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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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溪兩手抱着他的腰,倒在他懷裏,哭起來,胸脯起伏,像小孩一樣嗚咽,“我小時候,不喜歡練鋼琴,媽媽逼着我學,爸爸總會心軟,拉着媽媽出門,悄悄給我說累了就休息一會兒,他不會告訴媽媽,說這是我們倆的秘密。”
“我知道爸爸其實一直很想我能繼承外公和他的衣缽,可我不想學畫畫,生氣時把顏料抹他一身,媽媽罵我,爸爸嘆着氣說不學就不學吧,只要我開心,媽媽總說他慣壞了我,他确實是,我想要什麽他都會想方設法滿足我。”
“前幾年,他給了我一張銀行卡,說是給我出國的學費生活費,我不要。他托小姨給我,我告訴小姨不要收我爸爸的任何東西,小姨說那張卡他不肯收回去。每年我生日他都會給我打電話,祝我生日快樂,我要麽不接,要麽就是刺他今天是我媽媽的受難日,你覺得我快樂得起來嗎?”
“......他對我的好其實我都知道,我就是過不了心裏那道坎,我恨他,恨他背叛了媽媽,恨他又有了別的孩子,我只想他是我一個人的爸爸。我故意找別扭,就是想讓他愧疚。”
“可是我現在不想生他的氣了,只要他能好起來,我真得很害怕.......”
濮嘉年把她抱得更緊,在她發頂上落下一個吻,“先別哭了,等醫生出來問問情況,我已經聯系了慈心醫院的孫院長,他是心髒外科的知名專家,到時候聽聽他的意見。”
“嗯。”葉溪緊咬着雙唇,凝視着手術室的方向,點了點頭,濮嘉年的懷抱溫暖,讓她安心了不少。
四個多小時過去,手術室外,綠燈終于亮起,葉溪擡起頭,白淨的臉上滿是淚痕,嘴唇幹裂,濮嘉年攬着她走到醫生身邊,“醫生,病人怎麽樣?”
醫生揭開口罩,點點頭,“手術沒有問題,安放了兩個支架,基本度過了危險期,現在送病人去監護病房,觀察二十四小時,應該很快就會醒過來,。”
葉溪閉了閉眼,大大舒了口氣,爸爸沒事,爸爸沒事就好。
監護病房是心髒外科的特別病房,設在護士站旁邊,對病人實行24小時心電監護,密切關注病人的心率,血壓體溫等,不允許家屬探視。
葉溪不肯走,想在病房外等着,濮嘉年勸她,“明天你爸爸醒來需要你的地方還多着呢,今天先回去好好休息,總得收拾點東西吧。”
好說歹說,葉溪才答應回去,依依不舍地朝病房望了好幾次。
濮嘉年把葉溪送回家後,拿着葉同和的入院資料去了孫院長辦公室,想聽聽他的意見。
孫院長仔細看了各項檢查單,叮囑道:“現在國內支架手術已經比較成熟了,病人出院後一定要按時服藥,少吃油膩,保持生活規律,最關鍵的一點必須戒煙戒酒。”
擡頭看了眼濮嘉年,打趣道:“嘉年,能讓你親自來找我,看來這病人和你關系匪淺啊?”
濮嘉年笑着回答:“是我女朋友的父親。”
孫院長和濮睿騁是多年好友,一直看好濮嘉年,可惜自己沒有生個女兒,聽他這麽說,高興地拍了拍他肩膀,“難怪你這麽上心,到時候可得請孫叔叔喝喜酒啊。”
第二天一早,濮嘉年就載着葉溪來到中心醫院,本來想着慈心技術設備環境都更好,孫院長說剛做完心髒支架手術,病人沒有不适不贊成轉院,來回搬挪會有一定風險。
兩人等到下午,葉同和才轉入普通病房。葉溪不讓濮嘉年跟她進去探視,“我都沒有給爸爸說過你,你進去吓着他怎麽辦?”
濮嘉年無奈,只能等在外面。
葉溪靜靜地看着病床上的爸爸,葉同和面色有幾分憔悴,看見女兒,眼裏說不盡的溫柔驚喜,掙紮着想起身,葉溪慌忙上前按住他,一滴淚要落不落地挂在眼角。
葉同和伸出手輕輕撫着葉溪的臉,“枝枝別哭,爸爸沒事。”
葉溪兩手握着父親寬厚的手掌,在自己臉上蹭了蹭,吸了吸鼻子,喉頭哽咽,“爸爸,你可吓死我了,我好害怕......”
葉同和笑了,寶貝女兒終于願意主動來看他了,心裏比吃了蜜還甜,“我還沒有看到我的枝枝小公主出嫁,爸爸不會走也不敢走,爸爸還得幫你把關呢。”
葉溪的臉羞紅了,“爸爸,其實......我有已經在交往的人,你想見見他嗎?”
葉同和想起小姨子告訴過他女兒交了男朋友的事,他知道女兒很排斥自己,問她也不會說,沒有想到自己這一病,女兒又回到當初依賴自己的可愛模樣。
“當然想了,等爸爸出院後,你就安排我們見面好不好?”
“他、他現在就在外面。”葉溪有些不好意思,紅着臉小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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