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其實程亦舟說對了, 她兼顧不了學習, 眼看着銀行卡裏的錢越來越少, 周初五幾乎花掉一大半時間去兼職，包括做快遞站的臨時分揀員, 一小半時間陪她媽去醫院, 她媽一周在醫院花掉一千五百塊的費用, 再加上房租與日常費用，她必須要幹多份活才能做到收支平衡。
她來學校的時間在開學兩個月快幾近為零, 只出現過三次, 老師上課點名沒到除了叢浩又多一個她。
她每天休息的時間就不超過三個小時, 整個人連軸不停轉, 好在獨自一人深夜在便利店的時候，她可以打一下盹。
轉眼臨近期中, 因為有一場考試, 周初五回學校參加考試，她舍友前兩天把考試重點發給她, 她在看店的時候複習了，整場考試下來，她知道自己應該可以及格，不少題目是往年的題目, 她早就記下解題步驟與答案。
當她走出考場, 程亦舟在外面等她。
“瘦了不少。”
“當減肥了，去吃飯吧，我下午還要工作。”周初五笑道。
程亦舟牽起她的手, 周初五下意識抽回，她的手最近長了不少繭子，前兩天還被劃傷，随便貼了一張止血貼，但還是忍住了。
她的手比程亦舟的還要粗糙，不愧是将來要拿刀動手術的，周初五忽然意識到他們兩個人似乎越走越分岔，越走越遠，完全是兩個方向。
兩人打好飯後面對面坐下。
程亦舟看着瘦削下去的臉頰，有些心疼，沉聲道：“你再這樣下去身體會垮的，其實你現在做的都是苦力活，以後對你的前途沒有用處的，還不如在學校好好學習，畢業後找份工資高的好工作，我可以給一筆錢給你度過這個時期，你能不能待在學校好好學習？”
她這樣一來，等于毀掉她的前途，毀掉她這麽多年為考上A大付出的努力，而且還把身體拖垮。
周初五本來就疲憊，她現在最不需要的是他的說教，有時候她希望得到他的理解，可他總是不理解，她希望得到一句“你做什麽我都支持你”，他已經給過她兩萬塊，她不可能再跟他要錢，這些錢她肯定是要還的。
“我不想談這個話題，我想好好吃飯，你陪我好好吃一頓飯可以嘛？”周初五語氣平靜，不想跟他繼續争吵這個話題。
“初五，如果你還需要錢，可以開口跟我要。”
周初五放下筷子，突然輕笑出聲：“你還能給我多少，一萬還是兩萬？程亦舟，你不會不知道我不止缺一萬兩萬，你能給我多少，應該說你能從家裏要來多少錢給我？我需要五十萬，你能給嗎？程亦舟，學習對我來說不是那麽重要，或許對你來說很重要，你追求成績優異，你追求當第一名，這些我都知道，但你不能讓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我就只想我媽活着，其他一切對我來說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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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亦舟第一次意識到自己賺錢的重要性，她說得對，他的錢也是從他父母那邊要過來的，他父母可以給他一萬兩萬，但不會平白無故給他五十萬，兩萬塊對她來說很可能是杯水車薪。
“我就是想讓你別那麽辛苦，我不想你将來後悔。”
“不，我不會後悔的。”周初五斬釘截鐵道。
一頓飯吃得并不愉快。
周初五吃完飯後就坐公交車到醫院，她媽剛進去透析一個小時，她等在透析室外。
……
叢浩這個學期還沒有來上過課，他發現初五回複他信息的速度變慢許多，連過年的祝福，她都是隔半天才回複，她QQ空間也很久沒有更新，他私聊喬南風問周初五的近況。
因為是初五的私事，喬南風沒有說太多，只是說她家出了點事，更多的是他可以自己去問初五，至于初五說不說，那是她的事情。
中午，喬南風跟同事下來吃飯，正在走在路上跟同事聊天的時候，有人輕點她的肩膀，她偏頭一看，發現是付明鋒。
“付大哥？”喬南風語氣透着疑惑。
“是我，怎麽不見你跟初五一起下來吃飯？”付明鋒感覺他很久沒碰到過周初五，他以為自己最近頻繁出差導致很少見過她，但仔細一想，他大概有五個月沒見到過她。
喬南風挑眉，早上的時候叢浩才問過她，中午又碰到付明鋒來問初五的情況，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約好了，她示意同事可以先到吃飯的地方，她待會再過去找她。
“初五辭職了，她家出了一些事情。”
付明鋒不知道是該生氣還是該笑，他突然輕笑一聲，自己的消息又是滞後的，她辭職又沒告訴他一聲，沉聲問道：“她家出什麽事，壞事？”
“壞事，我不方便多說，抱歉，付大哥，那我先去吃飯了。”
喬南風跟付明鋒不熟，跟他走一起很尴尬，于是跟他提出先走一步，看到他點頭後，她便加快腳步到食堂。
……
轉眼到五月底，周初五在便利店工作的時候，接到她小姑的電話，她小姑跟她說周初豪在學校跟人打架，讓她有空回來一趟。
“小姑，你能幫我教育一下他，我沒有空回家。”
她小姑說事情很嚴重，一定要她回去，周初五只好說她過兩天就回去。
她請了兩天假回揚縣，她以為周初豪跟人打架傷到哪裏，結果她什麽傷都沒見過，她眼神透着疑惑，“有沒有傷到哪裏？”
周初豪搖頭。
“堂姐。”小姑家的兩個孩子笑着叫她，周初五朝他們點點頭。
小姑把她單獨拉到房間聊天。
“初五啊，初豪在我們家也住了一段時間，我們都不要你一分一毫生活費，可初豪這孩子很皮，這次他還在學校裏打傷別的孩子，我管不了他，加上你姑丈說我們這裏房間不多，初豪住進來後就跟浩軒擠在一個房間，你要不要問問看你二叔或者三叔家有沒有多餘的房間，初豪的學校離他們家更近一些。”
周初五一下子就聽明白了，小姑這是嫌棄初豪住他們家，給他們造成麻煩，她又沒錢給他們生活費，她覺得心涼，又覺得現實，誰會願意養你的家人，他們只是親戚，而且他們家現在是窮親戚，跟個燙手山芋似的，誰都不願意碰觸。
她不想求人，可她必須要求人。
“小姑，初豪現在讀初三，你能讓他住在這裏讀完初中？我實在沒辦法照顧到他。”
她不可能把周初豪帶到A市，他沒A市的戶口，根本不可能轉學。
“這事我做不了主，你姑丈不想他住在這，把他帶壞兩個弟弟。”
“小姑，我求求你，你讓他在這裏住一段時間吧。”
她小姑撇開她的手，語氣無奈，“初五，初豪在我們家也住了大半年，我們是實在沒辦法呀，你也體諒體諒一下我們，你二叔家房間多，你去問問你二叔。”
上一次因為藥店的事情，她二叔就差不多跟他們鬧翻臉，怎麽可能願意讓初豪住他們家，她三叔更不可能，他們一向小氣，周初五多次懇求都沒能讓她小姑同意初豪繼續住在他們家，她沒有辦法只好帶周初豪先回家。
“姐，我能不能自己住我們家？”周初豪擡頭問道。
“不能，你還太小，你連飯都不會做。”周初五不放心讓他一個人住在家裏，萬一出什麽事，也沒人知道。
周初五給她二叔三叔打電話，得到的回複都是他們房子小，怕是沒多餘的房間給周初豪住，逼得無奈，她只好給住在晉州市的小姨打電話。
“好，我先問問看能不能把他轉到晉州的學校。”
大概過了兩個小時，她小姨回她電話，說她找關系把周初豪安排到一所學校，不過不是初三班，而是初二班，等于讓周初豪再複讀一年。
周初五回來第二天早上就去周初豪的學校給他辦理退學手續，下午的時候，她小姨回到揚縣把周初豪接到晉州，她才坐上長途汽車返回A市。
她看着窗外飛掠過去的風景，整個人無助又迷茫，握在手裏的手機震了一下，她拿起來一看，是叢浩給她發了一條信息，問她在不在學校，他明天可能回學校上課。
周初五：不在，我有兼職。
叢浩：好，我知道了。
她順便點進她的空間，幾天沒看空間的她一直拉到下面開始翻看，突然看到姚琪前天發了一條動态，一共九張照片，背景應該是在實驗室坐醫學實驗的照片，最中間的一張是她跟程亦舟的合照，她看着鏡頭，穿着白大褂的程亦舟戴着白手套，手持一把小型手術刀在認真給小白鼠動手術，其他照片是他們同學的合照，每一張都有程亦舟，照片中的程亦舟一直很專注很認真，低着頭，整個人仿佛在散着光。
她看到最上面的時候，突然笑了，叢浩在三十秒前發了一條動态，是一張截圖跟一行文字，孫強的評論在下面。
叢浩：我銀行卡的餘額，所以可以随時找我借錢，大佬很有錢。[圖片]
孫強：個十百千萬十萬百萬千萬，我沒數錯吧，浩哥，你的大腿好粗，還有你這是低級炫富，低級炫富最為致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