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沈斯越淡淡道:“你想怎麽睡?”

杜晚晚瞅了他一眼,垂眸看向沙發,纖長的眼睫毛投下兩扇蝶翼陰影。

“那我睡沙發吧。”

他緩緩吐出一個字:“好。”

杜晚晚:“……”

她詫異地擡眸看他。

沈斯越深邃的眸中隐有笑意,棱角分明的臉卻依舊充斥不容侵犯的冰冷。

杜晚晚收回目光,猜不準他的心思。她也不敢再跟他耍花樣,紅着臉問:“你還要洗澡嗎?”

她不确定他要不要再洗澡。

沈斯越道:“你先洗。”

杜晚晚洗完澡後沒有穿浴袍,将從衣帽間挑來的長袖長褲睡衣穿好。

她磨磨蹭蹭地走出浴室回到小客廳,一顆心七上八下地撲通跳。

屋內空蕩蕩的,他不在。

杜晚晚輕籲一口氣,走到沙發上坐下,這才發現茶幾邊沿放着一張紙條。

【我出去一趟,你睡床吧。——沈斯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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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點半,沈斯越抵達坐落于錢塘江江畔的星江一號。

這是一家私人會所,屬于沈斯越的至交好友周申名下産業。會所頂層不對外開放,專供沈斯越、周申以及東辰影業的少東家王肆南休閑娛樂。

沈斯越走出電梯,侍應生為他打開大門。

周申正與王肆南打斯諾克,朝他揮了下手打招呼:“阿越,來了啊。”

沈斯越喜靜,所以周申與王肆南一般不常帶人上來這裏。

沈斯越對吧臺裏的調酒師說了句:“蘇格蘭威士忌,我要純飲。”

不一會兒,酒就送到他的手邊。

周申與王肆南放下球杆走過來。

王肆南笑着揶揄道:“今晚怎麽突然過來,我本來都想和新交的小女朋友兜風去。莫非,那位杜家二小姐哪裏惹到我們沈總了?”

調酒師上了一杯王肆南的伏特加。

沈斯越與他碰杯,勾唇道:“看來我在你心裏,比得過你那小女朋友。”

周申拍了拍沈斯越的肩膀,歡快地笑說:“在你沈大少心裏,我和肆南不也比得過杜家二小姐?”

沈斯越輕輕一笑,沒有說話,仰頭飲盡杯中香醇的烈酒。

調酒師識趣地倒上一層底。

王肆南:“杜家那位二小姐叫什麽來着?還在讀大學是吧?我一時間想不起來了,只記得沒杜潇的名字好聽。”

杜潇是杜丞澤的胞妹,杜晚晚出現後,杜潇就從杜家唯一的小姐變成了杜家大小姐。

周申記性好,笑着提醒他:“杜晚晚,大三,晚安的晚。”

王肆南一拍大腿,“對,杜晚晚!越哥,你和杜晚晚怎麽樣了?不會出差回來到現在,還沒見過面吧?”

“冷落新婚妻子,你這太不道義。”周申搶過沈斯越手中的岩石杯,笑道:“遇上什麽煩心事兒了?說說呗,看哥倆個能不能給你出個主意。”

沈斯越低笑,“聽說你又換女朋友了?今年剛過去三個月,換了幾個了?”

“也就七八個吧。”周申轉動酒杯,笑眯眯地看着沈斯越,問道:“怎麽,想談戀愛了?”

沈斯越:“沒有,随口問問。”

周申勾了勾唇角:“你在婚姻的圍城裏,羨慕我們有萬花叢也正常。”

王肆南笑道:“你說說你,婚前一段感情都沒談過,直接被拉去聯姻。現在吧,短時間內,杜家的面子總不能不給,後悔不?”

周申調笑道:“咱越哥這是性冷淡,多少好妹子撲過來,巋然不動穩如泰山。”

沈斯越一記眼刀飛過去。

周申後退半步,賠笑改口:“冷靜自持,是冷靜自持,我用詞不當,越哥見諒。”

體态優雅的四個年輕女人進來演奏舒緩的曲子。

周申講起這段日子圈子裏的一些八卦,沈斯越意興闌珊地喝着酒。

周申:“對了,肆南,改天帶你那小女朋友過來玩啊。這段你都處了快半年了吧?”

王肆南啜飲一口伏特加,翹着二郎腿說:“我又不像你,我很長情的好伐啦。”

周申沒個正經地笑道:“別啊,你要是修成正果,我多難受。外面的世界精彩缤紛,總不能為一棵小樹苗放棄整片森林吧?”

周申與王肆南開始來回打嘴炮,倏然,周申驀地想起什麽似的:“哎越哥,說起來,杜家大小姐杜潇不是喜歡你很多年了嗎?男神變妹夫,你們這樣子不會尴尬嗎?”

王肆南不解地開口:“其實我一直想不通,既然聯姻,杜家為什麽不讓杜潇嫁給阿越?杜董不是最喜歡阿越了嗎?”他口中的杜董是杜家奶奶。

周申思忖半晌,看着一臉淡漠的沈斯越,道:“我也不明白,越哥,你透露一下呗?”

沈斯越淡淡看了他一眼。

周申咧嘴笑道:“別裝得高深莫測了,我知道你肯定也想不明白。”

王肆南表示不同意:“阿越肯定不屑于想這種無關緊要的問題,恐怕對于他說,娶誰都一樣。”

沈斯越一飲而盡。

十一點半,鄭恒出現在星江一號頂樓。

作為生活助理,鄭恒對沈斯越的行蹤可以說是了如指掌。

周申嘲笑道:“呀,鄭特助,來逮你家沈大少回家啊?要我說,你才像越哥的老婆,管得死死的。”

鄭恒露出溫順的笑容,“周少,南少。”接着,他躬身附到沈斯越耳邊:“老板,時候不早了,該休息了。”

車子開過錢江三橋和四橋之間的星光大道,又往前開了一段路,來到江邊。

江風朔冽,水波粼粼,對面的CBD大樓燈火通明。

這一帶僻靜少人,沈斯越想獨自吹吹風的時候常來這兒。

在鄭恒的示意下,保镖退遠。

偉岸冷峻的男人迎風挺立,裁剪合身的西服将人襯得愈加修長挺拔。

他的語氣裏聽不出情緒:“你怎麽看?”

鄭恒不卑不亢道:“老板,聽我一句勸,不宜操之過急。”

沈斯越:“我有能力保護她。”

鄭恒:“老爺子心思深重,小心為上。”

江岸前的男人默然,深刻的側臉輪廓隐在蒼茫夜色裏。

**

次日上午,杜晚晚一個人吃早飯。

沈老爺子自律,加之上了年紀睡眠少,每天雷打不動地六點半用早餐。沈斯越一夜沒回來,至于沈斯昂,他大概要睡到大中午。

飯後,杜晚晚百無聊賴地坐在淡粉色的垂枝櫻下蕩秋千。

四月初的陽光溫暖舒适,自花葉縫隙傾瀉而下,燦黃一片。

微信聊天界面自動彈出新消息。

鄭芷靈:【你們沒有不可描述?】

杜晚晚回道:【真沒有,他一晚上沒回來。】

鄭芷靈開玩笑:【聽你這口氣,好像很哀怨啊。】

杜晚晚:【我,木土日免,成功獲得怨婦成就。】

沈斯越不回來,自然再好不過。她心情好,樂得和鄭芷靈開開玩笑。

鄭芷靈忙活去了,杜晚晚翻出手機中的《傲慢與偏見》話劇劇本看。

她調整坐姿,确保樹影恰好籠罩手機屏幕,不傷眼。

臨近中午,沈斯越由傭人引向東花園,一眼就瞧見身着月白色長袖收腰連衣裙的小姑娘藏匿于盛開的櫻花之下。

滿樹燦爛,她從秋千架跳下來,仿佛谪落的神女。

杜晚晚蹲下身子撿起不慎掉落的手機,吹了吹龍貓圖案手機殼上沾染的塵土。

屏幕上彈出寝室QQ群的消息,杜晚晚跟着發了兩張表情包。

一雙質地上乘的皮鞋進入她的視野中。

杜晚晚匆忙昂起小腦袋,朝來人看去。

絲絲縷縷的春光灑在上仰的瓷白小臉上,鼻梁微翹,粉唇飽滿誘人。小姑娘澄澈的眼睛秋水無塵,倉惶之色清晰明透,仿若壁畫中破身而出的九色鹿。

沈斯越紳士地伸出手,牽她起來。

他的手掌寬厚,溫熱的觸感通過敏感的神經末梢直沖杜晚晚腦中。

她站起來後,很快就縮回小手,輕輕道:“沈總。”

這回他沒有糾正她的稱呼,漠然“嗯”了一聲。

二人面對面站着,沐浴在柔暖細碎的陽光中。

被風吹落的花瓣掃過杜晚晚的鼻尖,香氣恬淡,似有若無。

杜晚晚伸手擦了擦鼻子。

他伸手拂去她發間的落花,指間清冷的氣息如風掠過。

杜晚晚條件反射般地瑟縮了一下,擡起驚惶的眼。

他不茍言笑的臉上面無表情,目光落在她身後的秋千架上,古井無波。整個人散發生人勿近的濃重氣場,昭示方才的動作不過是順手而為。

杜晚晚側了側身子,避免與他正面交鋒,垂眸露出一個禮節性的笑容,道:“你回來了啊。”

他再次冷漠地“嗯”了一聲,鼻音磁性沙啞。

杜晚晚有些後悔說了這麽句可有可無的話,得到他冰冷漠然的回應。

然而,她細細一想,若是沈斯越開口說了什麽話,再陰恻恻地對她笑,這才叫可怕。

她頓時慶幸他只是冷冷回了個“嗯”。

午飯的餐桌上,沈老爺子命令沈斯越吃完飯就帶杜晚晚出去逛街挑帶給杜家的禮物。

沈斯昂瞧熱鬧不嫌事大,狡黠地笑道:“哥,我聽下面的人說,你昨晚沒回來?這不好吧,傳出去會讓晚晚被人說閑話的。”

杜晚晚剜了沈斯昂一眼。

這位二公子可真是唯恐天下不亂,她真想擰住他的脖子桉飯碗裏。

沈斯昂對上她不滿的目光,挑了挑眉。

杜晚晚朝沈斯昂使了個眼色,暗示他趕緊把這茬揭過去。

這廂,沈老爺子開口了:“确實不像話,晚晚,我給你做主。”

杜晚晚轉過頭看向主位上的沈老爺子時,視線恰好掃到身側的沈斯越身上。

他正意味不明地看着她,眸色漆黑,如大海深處的暗夜海域。

完了完了,他肯定誤會是她授意讓沈斯昂在老爺子面前提他夜不歸宿的事情。

雖然她一直都知道他不太喜歡她,但應該還沒到讨厭的地步。而一旦被他讨厭,她百分百沒好日子過。

杜晚晚暗自在心裏嘆了一口氣,将沈斯昂腹诽咒罵一百遍。

沈老爺子親切地笑着,說道:“不如你提一個要求,不論多難,阿越都要保證做到。”

杜晚晚哪敢向沈斯越提什麽要求,露出一個微笑,“爺爺,沈斯越工作忙,我能理解。要求就算了,我沒有什麽希望他做的。”

“這怎麽行,”沈老爺子上下眼皮笑攏,“你可能一時想不到,沒事,就讓阿越先欠着,你們倆私下說。”

作者有話要說:

沈老爺子:我是真的想撮合你倆TAT

沈斯越:第一次談戀愛,有點小緊張OvO

作為一個小甜文,我們晚晚和越哥的感情線當然是不會有外部阻力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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