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杜晚晚整個人都僵硬起來,垂下目光,像個被抓包的孩子。“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興致盎然地吐出三個字:“然後呢?”

杜晚晚又後退兩步,深深地鞠躬,誠懇道:“對不起。”

她的目光落在純黑色輕奢風牛皮地毯上,身體一動不敢動。

他走上前,修長冰涼的手指拂過她白皙細膩的天鵝頸,一路往上,輕撫她的下颌。

杜晚晚輕顫。

男人收回手,淡淡道:“站好,要我幫你嗎?”

杜晚晚直起腰,抿了抿唇角,盡量壓下怯意後擡起頭看向他。

他彎起唇角:“別緊張,一個玩偶罷了。”

說罷,他越過她往裏走,脫下高定西服,随手擱在沙發靠背上。

杜晚晚再一次開始腦補,他是不是在……一語雙關?

可怕,惹不起惹不起。

天哪,沈爺爺是不是說讓他倆這段日子都住一起來着?

杜晚晚欲哭無淚。

沈斯越回過頭,唇畔浮起笑意,“沒有罰你的意思,別站着了,坐吧。”

杜晚晚在距離他最遠的單側沙發座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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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饒有興致地逗弄她,問道:“來我房裏睡過幾次?”

杜晚晚擡起頭,慌忙解釋道:“就那天實在太晚了,爺爺才說讓我留下來待一夜。我沒有翻你東西,泰迪熊是放在置物櫃上,我……”

我覺得挺可愛的,就拿起來摸了摸。

好像,确實……

不太應該QAQ。

沈斯越意味不明地盯住她的小臉,語慢而不散:“嗯?怎麽不說了?”

杜晚晚蹭地站起來。

沈斯越的語氣無波無瀾,并不嚴厲,卻不容拒絕:“坐。”

杜晚晚複又坐下,腰板挺得直直的,像一個等待長輩訓話的小孩子。

沈斯越不由失笑,柔聲道:“看你緊張的,我們的房間你想做什麽都可以。”

包括,我。

這後半句,他暫時沒有說出口。

杜晚晚的視線落到他的臉上。

男人那雙深邃如潭的眼眸正瞧着她,透着沉着穩重的氣質,還有幾分其他的情緒。但他掩飾得很好,讓人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的視線往下,落在他嚴謹周正的商務風西服馬甲上。

肩膀寬闊,腰線細窄,可以看出衣服底下是副練得不錯的身架子,仿佛刻意引誘人似的。

杜晚晚趕緊收回目光,好似被灼燙一般。

她的臉不可遏制地紅了。

雖說觊觎他人肉體不算什麽令人羞愧的事情,特別是,這個被觊觎“他人”還是她的合法丈夫。

但是,杜晚晚覺得以他們兩個這種表面夫妻的情況,她還生出心猿意馬的神思,那就實在太羞恥了。

沈斯越自然猜不到她在想什麽,只當小姑娘是如往常般怯懦害羞,于是就背過身去,把舒适的空間還給她。

他走進衣帽間,沒兩分鐘就又走了出來。

“我洗個澡,你随意。”

杜晚晚看着茶幾上的杯墊花紋,點點頭。

她想了一想,覺得他可能沒在看她,于是又開口補充道:“好的。”

沈斯越一進浴室,杜晚晚就蹑手蹑腳地出門。

她腳下生風,跑進西側花園找到沈斯昂。

沈斯昂正靠在藤椅上曬太陽,朝她揮揮手,咧嘴露出整齊的牙齒。他說:“我方才遇到我哥,跟他講過你弄髒他東西的事情了,他沒有為難你吧?”

杜晚晚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不遠處,花匠正在修剪灌木叢,傳來卡擦卡擦聲。

杜晚晚往沈斯昂身側坐下,低聲道:“你們家的客房能住嗎?爺爺讓我留下來跟沈斯越培養感情,我總不能真跟他睡一塊兒去吧?”

沈斯昂一臉無辜:“你跟爺爺說去啊,我們家地位最低的就是我了好不好。我可不敢擅自做什麽,爺爺能不知道?”

杜晚晚:“你還不敢?天天在外頭放浪形骸,怎麽沒見你半點不敢?”

沈斯昂攤開手,“你又不讓我去找你玩,對了,嚴雨霖跟你一個公司吧?人家就跟我玩得好好的,不……”

杜晚晚無奈扶額,“好好好,二少想幹嘛就幹嘛。”

她心思一轉,驀地想到羅穗。

沈斯昂剛剛說什麽?他和嚴雨霖玩得好好的?

敢情那日在片場,羅穗和嚴雨霖是為了沈斯昂争風吃醋來着?

而她這條池魚,就這麽被殃及了。

杜晚晚頓時很心塞。

她鼓起腮幫子,氣道:“沈斯昂,你不要跟我講話,我讨厭你。”

沈斯昂笑着說:“還氣呢?我哥為難你了?說說呗。”

杜晚晚搖搖頭,掏出手機來玩,說不跟他講話就不跟他講話。

沈斯昂有些好笑,嘆道:“真是小毛孩子。”

又坐了半小時,傭人過來喊沈斯昂與杜晚晚到餐廳用晚飯。

紅木方桌,沈老爺子坐在主位,沈斯越坐左下首,沈斯昂坐右下首,杜晚晚挨着沈斯越坐。

飲食清淡,健康養生。

沈老爺子笑眯眯地說:“晚晚,明天順便帶阿越去挑兩身衣服吧。”

杜晚晚應下。

她知道這種豪門世家的衣服鞋履,都是定制後品牌方直接往家裏送的。比如沈斯越的衣帽間裏,就有不少為杜晚晚量身定制的衣物。不過,既然沈爺爺提出來,她自然得和沈斯越去店裏挑一挑。

飯後,在沈老爺子的授意下,沈斯越帶着杜晚晚在花園裏轉悠。

杜晚晚走在沈斯越身後,離他一米遠,怡然自得地刷手機。

她難得在他面前保持從容的狀态,他便沒有打擾她。

夜色如水,複古宮燈刻意營造晦暗不明的情調,清冷的月光撒落一地。和風柔緩,搖曳的樹影婆娑輕舞。

沈斯越回頭望了一眼。

她的脖頸颀長,鬓邊幾縷烏發飄散,淩亂中勾勒出柔美誘惑的曲弦。

他不由止步,好整以暇地等她撞上來。

然而小姑娘敏銳地停下腳步,擡起一雙極為清明的眼眸。

沈斯越眸色幽深,輕啓薄唇:“現在怎麽不怕我了?”

杜晚晚笑了一笑,目光越過他,喊道:“榮叔。”

沈斯越轉回身,看到管家榮安正站在前方花架下。

榮安見狀,恭敬地笑道:“抱歉,打擾二位了。阿越,老爺子喊你去書房下棋。晚晚一起來吧,老爺子最愛和你閑話家常。”

榮安今年六十來歲,兩鬓花白,整張方臉透出一股精練而又和氣的感覺。

沈老爺子與沈斯越下圍棋,杜晚晚看不懂,又不能玩手機,不覺有些乏困。

沈老爺子見她強撐一雙快要合上的累眼,笑呵呵地問道:“晚晚喜歡我們阿越嗎?”

沈斯越執白子的手指微屈,斂目掩下眸中的神色。

沈老爺子向來和藹可親,因此杜晚晚并不懼怕,反而與他有兩分親近。恍惚間,她一時忘卻沈斯越在這兒,只當是以往沈斯越尚在外出差時來沈家陪老爺子閑聊,于是便道:“還好吧,不太熟。”總不能據實說,沈斯越這個人太可怕,我才不喜歡他。

侍立一旁的榮安笑着開口:“小夫妻闊別已久,這回算是久別勝新婚。”

沈斯越語氣寡淡:“榮叔這話說得不對,本來,也就是新婚。”

杜晚晚聽到他冰冷的嗓音,精神為之一振。

她剛剛說了什麽?

不太熟。

幸好幸好,似乎确實沒有說他壞話。

回房間的路上,杜晚晚感覺身前的男人身上體溫簡直降到零點以下。他的脊背挺拔,身形清瘦修長,肩胛骨突出,呈倒三角形狀。

杜晚晚一路上都在想,倒底是哪裏不對勁。快想破小腦袋的時候,她終于想明白了——

他晚飯前洗了澡,身上沒了那款偏柔的香水。

原來如此。

難怪。

杜晚晚彎了彎唇角,頗為驕傲地心想:我可真是大偵探福爾摩晚。

杜晚晚跟在沈斯越身後回到套房。

他原路折回,從她身側掠過,将門關好。

杜晚晚往裏站了站,小心翼翼地問道:“今晚……我們怎麽睡?”

作者有話要說:

杜晚晚:今晚我們怎麽睡?

沈斯越:你上我下還是你下我上?

您的好友【杜晚晚】再次退出群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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