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榮雪霁坐在價值七位數的哈雷摩托上，享受着風馳電掣的快感，迎風淚流。
事情為什麽會是這樣的展開……
她緊緊抱着前面林錫的腰，林錫其實開得不算快，很穩，但這車速度擺在那裏，榮雪霁想起剛才的事，心裏七上八下。
林錫拉着她出來後，将頭盔遞給她，榮雪霁乖乖戴上頭盔，坐上摩托。
“去哪裏……”榮雪霁弱弱地問。
“回家。”林錫說的非常平靜。
榮雪霁知道他生氣了，不是一般的生氣。
她想要解釋，就把吳連隐來找她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澄清了林錫産生的誤會。
林錫只說了一句：“你知道我心裏最在意的不是這個。”
榮雪霁啞口無言。
她沒法欺騙林錫，她目前給不了林錫他想要的……
坐在摩托上，榮雪霁忽然想到了剛剛莊蓓纏住林錫的一幕。
一縷怒火下意識地燒過心田。
咦，自己怎麽了？榮雪霁怔怔地意識到了什麽。
她忍不住深究了下這種生氣感，發現那是一種類似重視的存在被人搶走的感覺。
也就是說，她對林錫有占有欲。
榮雪霁吓了一大跳。捏住林錫衣服的手指都松開了幾分。
不不，就算這樣，情感動因也是親情。
榮雪霁的思維就像在跟她作對，腦海中的畫面切換到了林錫将她壓在身下強吻的場景……
榮雪霁的臉騰得紅成一片。
抱住林錫腰的胳膊不知不覺松開了些許。
“雪姐，抓緊。”林錫的聲音傳來，意外有一絲倉促。
榮雪霁回過神：“怎、怎麽了？”
林錫沉聲道：“剎車系統被人動了。”
榮雪霁失聲：“什麽？！”
剎車失靈。
死亡陰影以奇襲的方式，再度降臨。
他們現在是在很空闊的高速通道上，也是摩托車專用車道，前方沒有障礙物，但若是剎車失靈，會出現什麽樣的後果完全無法控制。
風聲呼嘯，榮雪霁頭腦空白，對付這種情況沒有經驗。
“雪姐，不要怕，記得牢牢抓住我，待會我說跳，你立刻蹬開座椅。”
林錫的聲音始終鎮定沉穩。
他松掉了油門，按下緊急制動鍵位，同時開始減檔，動作有條不紊。
見他這麽冷靜，榮雪霁激烈的心跳聲有所平複，她感到車速有所下降，但比起其他普通機車的最低檔，還是很快，風吹在身上冷飕飕讓人沒有安全感。
林錫打開示警用的閃光燈，以防前方出現其他車或行人，随後他伸出一條腿，靴子底磨蹭在地上，發出很大的刮擦聲，機車震動搖撼了起來。
榮雪霁本能地抱緊他：“林錫！”
這樣做非常危險，一不小心就會受傷，但也很管用，車速再度減低，林錫蹙緊眉頭，雙手抓緊了把手：“雪姐，我要說跳了。”
榮雪霁不敢耽誤他：“好！”
她将腿收到同一邊改成側坐，幸好座椅夠寬敞。
“三、二、一，跳。”
車速已經降為最低了，榮雪霁跳了出去，借着慣性翻滾了幾下，她姿勢得當，雖然免不了疼，卻沒有受傷。
一從地上站起，榮雪霁馬上去看林錫。
林錫繞了個彎，機車側傾幾乎貼地，摩擦力增加到最強，有一剎那幾乎成功停了下來。
“雪姐，你沒事吧！”林錫遠遠喊着。
榮雪霁雙瞳驟然緊縮：“林錫——”
雪白的遠光燈大亮，一輛不知從哪裏鑽出來的越野車沖着林錫開了過來，竟是要撞上他！
榮雪霁感到自己心髒已然停止跳動。
等她意識到自己在大口喘息時，耳邊響起了刺耳的剎車聲。
“林錫……”
榮雪霁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那輛越野車在急速後撤，很快消失了蹤影，有什麽東西在地上一動不動。
榮雪霁意識空白，走上前看到……
地上的是被撞損壞了的機車。
沒有林錫。
“雪姐。”
榮雪霁聞聲望去，林錫從路旁走了出來，步伐蹒跚，似乎哪裏傷到了。
榮雪霁沖過去一把抱住他，林錫的手扣緊了她的後腦勺。
“沒事的，我沒事。”
他低聲安慰着受到了極大驚吓的榮雪霁。
榮雪霁忽然感到肩膀一重，林錫整個人倒向她，失去了直覺。
“林錫！”
嘀嘀的喇叭聲響。
一輛普通轎車開了過來，在不遠處停下，一個男生走下來：“剛我看到這邊好像出事了？”
副駕駛座打開了，一個女生一臉擔憂地跟在後面，像是他女友。
“麻煩幫個忙！”榮雪霁抱着林錫，大聲呼救。
“呀，暈過去了！”男生急忙上前接過林錫，招呼他女朋友過來扶。
很快，這對好心的情侶将榮雪霁和林錫送到了醫院，榮雪霁臨走前沒忘了現場拍照聯系交警，解釋了一下有傷員需要送醫院的情況，請交警暫時幫忙保管一下被撞壞的機車，自己明天去交管所處理。
折騰完畢，已是深夜。
榮雪霁悄悄走進幹淨整潔的單人病房，林錫躺在病床上，頭上包着紗布，腳上打着石膏，他頭上有三厘米的創口，腳踝則是輕微骨裂。
榮雪霁無聲靠近，林錫蹙着眉，似乎在昏睡，醫生說他有點腦震蕩，在醫院歇息一晚上再走比較好。
先前一幕驚險至極。
林錫在關鍵時刻及時躍了出去，但越野車撞到機車上的力道仍然讓他受了傷。
幸而那對路人情侶的車打着光出現，否則越野車估計還會對林錫實行二次撞擊。
那輛越野車沒有牌照。而林錫的機車被人動了手腳，剎車失靈。
榮雪霁只覺前所未有的冷靜，冷靜下是岩漿般沸騰的憤怒，但死死地被壓抑住了。
她不能亂了思考。
假如開車的和之前想殺她的人是同一個，那麽這一次，兇手的目标不知道為什麽換成了林錫。
林錫開車來榮雪霁所在餐廳的時候，機車沒有問題，那麽一定是在他将車停在街邊進入餐廳那段時間，有人動了機車。
榮雪霁記得那條街有監控，等林錫安好了，她一定要去查。
這家醫院設施很好，病房裏有專供陪護人員休息的沙發床，榮雪霁卻不想過去。
她坐在林錫床邊，兩手放在床沿上，凝視着林錫。
林錫睫毛覆蓋下來，無知無覺睡得很沉，或許是生得太俊美，意外顯出一絲脆弱。
她眼前浮現出出事前林錫沉穩冷靜的聲音，他是如何讓她先脫困，自己駕駛着失控的機車離遠。
在那麽危險的情況下，林錫依然将她放在第一位。
而且林錫自己卻差點……
榮雪霁喉嚨發堵，哽得難受。
“不管發生什麽事，我會保護你的。”這句林錫說過的話，驀地重現于耳畔。
榮雪霁內心深處，有一根從未被觸碰過的弦被撥動了。
林錫的渴求和隐忍，她明明感受到了，卻一直在逃避。
為什麽她不可以喜歡林錫呢？
榮雪霁怔怔地想着。
因為習性如此。
因為她習慣了用童年起就固定了的眼光看待林錫，這種親近卻狹隘的投射，讓她忽略了林錫除了是那個溫柔寬和的少年之外，還有許多另一面。
那才是完整的林錫。
榮雪霁忽然感到，自己之前居然要求林錫保持沉默不要說破，這種要求真是自私極了。
她只是想不要破壞目前平衡的氛圍，想要安逸地待在舒适區。
因為這下意識的想法，她傷到了林錫。
……
林錫是半夜渴醒的，他朦胧睜眼，昏黃的夜燈為房間鍍上點點暖意。
陌生的氣味和設施提醒他，此時他在醫院。
手上傳來奇妙的溫度。有人握着他的手。
林錫側過頭，就看見一張令人心動的睡容。
榮雪霁趴在床沿，臉枕在一條小臂上，大概姿勢不怎麽舒服，眉間有小小的川字，她的另外一只手卻覆在林錫的手上，睡着了也沒松開。
說不出的情緒在心頭慢慢發酵。
林錫望着她睡出紅暈的面頰，手指屈起，輕輕扣在了她溫暖的手上。
他伸出另外一只手，戳了戳她的臉頰。
輕軟得像花瓣。
林錫嘴角微揚，接着頓住。
他看到了榮雪霁額角靠近發際線的位置，那道上次為了救他，留下來的新月疤痕。
比新月還細，還淺淡，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林錫目光幽深，指尖落在了那道疤痕上，輕輕撫摸。
心裏那股熱流快要呼之欲出。
忽然，林錫看見榮雪霁睫毛緩緩抖了下，就像張開羽翼的蝶，睜開了眼。
他的手頓在空中，若無其事收回。
“錫崽……”榮雪霁咕哝了聲，困倦地揉揉眼，撐了起來，霎時清醒。
“你醒了？”她高興地說，半邊臉上帶着睡出的紅印子。
緊接着，榮雪霁長咝了聲，臉蛋皺巴起來：“手、手麻了……”
她壓着小臂太久，手臂血液不暢通，早就失去了知覺，現在血液流通，整個手麻到沖腦，簡直酸爽異常。
榮雪霁先惦記着林錫：“你渴不渴？那邊有水。”
她跑到飲水器那邊，接了一杯溫水過來遞給早已坐起的林錫。
林錫喝了一口，放下杯子，低聲道：“雪姐，手給我。”
榮雪霁茫然地伸出手。
林錫圈住她的手腕，往上一捋，替她揉搓發麻的手臂。
“啊……”榮雪霁小小地叫了聲。
剛發出聲音她就覺得自己叫的不太對勁，尴尬地閉緊嘴，默默讓林錫搓揉。
林錫修長的手指按壓在她手臂上，簡潔的力道輕重适度，榮雪霁手臂上的酸麻漸漸散開了，取而代之的是舒活感。
榮雪霁忙道：“好了好了，我不麻了，你還傷着，別太使勁。”
她抽回手臂，将被子往林錫身上拉了拉，綻出一個可愛的笑容：“繼續睡吧？”
林錫眼神幽深地盯着她：“雪姐，我想上衛生間。”
榮雪霁看了看林錫的腳，有點緊張：“站得起來嗎，我扶着你。”
她抱住林錫的腰，讓林錫攬住她的肩膀下了床，林錫一條腿不能在地上用力，榮雪霁便努力扶着他，一步一步蹭到了衛生間，期間榮雪霁伸手打開燈。
單人病房的衛生間很狹小，林錫站到馬桶前了，榮雪霁才反應過來。
還沒等她不好意思，林錫先體貼開口：“雪姐，你先出去。”
“你一個人站得住麽……”榮雪霁猶豫道，林錫已經松開了她，卻是身體晃了晃。
榮雪霁一下子緊張地抱住他：“我還是扶着你吧。”
說完，她扭開頭刻意不去看：“你快點。”
林錫默不作聲，既沒有難為情，也沒有磨蹭，很坦然地做了該做的。
聽到水聲時，縱然榮雪霁心有準備，還是忍不住尴尬了。
林錫弄好後，洗了個手，榮雪霁鎮定地說：“好了，回去早點睡吧。”
兩人回到床邊，榮雪霁扶着林錫躺下。
“雪姐。”林錫開口。
榮雪霁詢問地望向他。
林錫手從褲子口袋裏拿出一個東西，遞給她。
那是一枚精致而閃亮的銀色小鳥造型發飾。
榮雪霁接過。
這是林錫送給她的禮物，她為此紮了一段時間馬尾，自從她和林錫的關系出現僵局後，她不知不覺就把這件發飾忘了。
林錫聲音沙啞。
“我希望你繼續戴着它。”
“抱歉，我沒告訴你，這個發飾是我專門訂做的。”
“裏面有微型追蹤器，可以衛星定位，保障你的安全。”
“雪姐，今天發生的事不是偶然，你有事瞞了我，對不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