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榮雪霁怔怔地從林錫手中拿走發飾，戴到了手腕上。
對方已經盯上了林錫，再瞞下去會有危險，和盤托出又涉及到她重生的秘密，假如她如實相告，恐怕正常人都會懷疑她腦子壞了。
那麽只有中和一下了。
“我說了，你會信嗎。”榮雪霁思維驟然清晰。
“我什麽時候不信你了。”林錫淡淡地笑。
榮雪霁摸弄着手腕上的發飾，它看起來像個手鏈，知道裏面有微型定位器，她心定了定，打算從今以後絕對要帶着它。
“有人要殺我們。”
她聲音很輕，房間頓時變得寂靜無比。
榮雪霁脖子後面寒毛直豎，不覺戰栗了下。這句話就像咒語一般一錘定音，撕裂了平穩安逸生活的一角，露出黑暗未知的裏層。
過了一會兒，林錫平穩的聲音将詭異的氣氛變得正常。
“誰？”
榮雪霁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覺得……”
她說出了一個長久盤亘在心頭的疑雲：“兇手就在我們身邊。”
林錫蹙着眉頭，神色變得嚴肅：“雪姐，你是從什麽時候發現的？”
榮雪霁頓了一下，幸好林錫沒有問一些她無法回答的問題。
她将第一次游泳被襲擊、第二次演出燈架砸落還有地震時家裏被闖空門，以及這次事件合在一起，告訴了林錫。
“我知道了。”林錫陷入了思索，半晌沒說話。
榮雪霁不敢打擾他，靜靜地等待。
林錫思考的時候神色清冷，回神後他目光落在榮雪霁臉上，重新有了溫度。
“那個兇手是個左撇子，他的确對我們很了解，殺人動機不明。正如你所言，他很可能就在我們身邊。”
榮雪霁心裏一沉，接着有種前所未有的輕松。
終于不是孤獨一人負擔這沉重的事實。
有林錫在，就有安全感。
“……會不會是肖冶懋？”榮雪霁遲疑道，“她就是左撇子。”
林錫沉吟。
“不太像，但不排除這種可能性。目前她已經和榮叔叔分手了，我會注意她那邊的動向。”
兩人讨論了一會兒，榮雪霁雖然依然沒什麽頭緒，心情卻大為好轉。
“雪姐，你不怕嗎？”林錫忽然問。
榮雪霁搖頭：“怎麽可能不怕！”她認真地拍了拍林錫身上蓋的被子：“但是有你在，我就不怕了。”
林錫眉眼霎時柔和，沁出融融笑意。
“雪姐，以後不要單獨行動，盡量待在我身邊。”
“好！這段時間你也要好好養傷。”
林錫微笑注視着榮雪霁，心裏閃過剛才沒有想通的一個環節。
他當然相信榮雪霁所說，但那個未知的兇手，明明有很多更恰當的機會對他們出手，卻偏生繞了遠路，方法十分迂回。
就像在忌憚什麽他們暫時不知道的存在。
不過……
對榮雪霁出手，那麽對方的下場只有一個。
林錫垂下睫毛，掩去黑眸裏閃爍的冰冷神色。
“錫崽，快睡覺吧，都要四點了。”
榮雪霁說着将林錫的床調節放下，林錫也随之躺了下去。
然後她就雙手支着下巴看着林錫。
林錫：“……”
“雪姐，你不睡？那邊有沙發床。”
榮雪霁搖搖頭：“我看着你睡。”
林錫挑了下眉，到底沒說什麽，他怕把榮雪霁說害羞了，損失這樣難得的時刻。
榮雪霁看着林錫躺了下去，合上眼臉，好像真的自顧自地入睡了。
她伸手關上夜燈。
等了大約十來分鐘，榮雪霁心裏醞釀許久的那句話，終于敢化作聲音說出口。
盡管非常非常輕，近乎氣聲。
“你……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來。”
話音方落，她急速而悄然地起身，躲去了衛生間梳洗。
林錫緩緩睜開眼。
一顆小石子擊入心湖，漣漪泛做滔天巨浪。
黑暗中，林錫雙眸亮得驚人。
聽到榮雪霁蹑手蹑腳出來的動靜，他又重新閉上眼，作無知覺脆弱睡眠狀。
榮雪霁見林錫依然睡着，松了口氣，捂着發燙的耳朵去沙發床那邊睡下了。
翌日林錫出院，拄着榮雪霁買給他的手杖，一邊被榮雪霁扶着，由聞聲趕來的秦三開車送他們回了家。
回到家後，榮雪霁給平時來家做鐘點工的保姆阿姨打了個電話，請她過來照顧一下林錫，自己和秦三去交管所處理昨天的事。
保姆阿姨在她小時候就在她家做事了，是個非常和藹熱誠的人，也很有修養，榮雪霁信得過她。
秦三路上問了昨天發生的事，榮雪霁沒有瞞着他，簡要如實相告：“有人故意撞我們。”
秦三大為震驚，兩人在交警的陪同下看了監控錄像，讓榮雪霁失望的是，鏡頭僅有短短幾秒。
車子的擋風玻璃也模糊不清，不足以辨認駕駛者的面貌特征。
“無牌照車，車輛型號普通，監控只有一個，肇事車很巧妙地避開了鏡頭，所以畫面不多，這件事我們已經報給了那個片區的派出所，請他們幫忙搜查，民警也會聯系你們，但事情有沒有結果，不能保證。”
榮雪霁對此沒有太意外，就她的經驗，對方如蟄伏在黑暗中的幽靈，無形無蹤，除了那次意外被跟蹤狂拍到，洩露出左撇子的線索之外，沒有任何其他蛛絲馬跡。
對了，跟蹤狂……
榮雪霁和秦三回到家，保姆阿姨正在為林錫做飯，秦三去卧室陪林錫聊天，榮雪霁飛快登錄了自己的電子郵箱。
這段時間那個跟蹤狂沒有出來刷存在感，她都把他忘了。
榮雪霁懷揣着一絲微弱的希望，點開收信箱。
沒有任何奇怪的郵件。
榮雪霁心裏莫名失望，失望之餘，自己也覺得好笑，什麽時候她居然指望一個跟蹤狂了？雖然對方的攝影技術确實不錯。
凡事還得靠自己。榮雪霁決定自己去調查，當然，為了避免林錫擔心，她會請秦三陪同。
“秦三三，明天陪我去查一件事怎麽樣？”榮雪霁對秦三說。
秦三不明就裏，但非常爽快地答應了榮雪霁：“好啊，學姐想去哪裏我都奉陪。”
林錫看着他們，心裏有點小小的吃醋，面上一派淡定，沒有表現出來。
午飯過後，保姆阿姨和秦三回家了，秦三順便把林錫的機車送去了車行，讓車行的人看看剎車問題。
家裏只剩下林錫和榮雪霁兩個人，兩人一個看書，一個寫作業，時光倒也安寧自在。
下午，榮钰鶴回來了。
他這次帶回來很多采風資料，随身有兩個大箱子，工作室的兩個助理幫他拿回來的，榮钰鶴讓他們在客廳歇歇。
自然，榮钰鶴發現林錫受傷了，十分意外，連忙問怎麽回事。
榮雪霁現在看到他就沒好心情，硬邦邦地說：“出了車禍。”
“怎麽不告訴我？！”榮钰鶴驚呆了，過去詢問林錫的傷勢和事情來龍去脈。
林錫看了一眼滿臉生悶氣的榮雪霁，沒有對榮钰鶴說是有人故意撞的，只說對方酒駕，肇事逃逸。
榮雪霁聽了很吃驚，馬上想要開口，林錫對她微不可查地搖搖頭。
榮雪霁收到了林錫的意思，雖然不明所以，但配合地閉了嘴。
榮钰鶴責備榮雪霁：“這種事應該馬上跟我打電話，為什麽等我回來才知道。還有，我不是說過不準再騎機車嗎，林錫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不知道照顧弟弟？”
榮雪霁忍不住怼：“你不是在X省嗎，我打了電話，難道你下一秒就能回來？”
榮钰鶴皺眉：“你在跟我生什麽氣。”
“我沒有啊！”榮雪霁攤手，“反正你常年不在家不是一天兩天了。”
榮钰鶴揉眉心：“這還叫沒生氣？能講點道理嗎，大小姐。”
榮雪霁冷冷地說：“那你這次會在家待多久。”
榮钰鶴頓了頓：“……三天左右。”
榮雪霁嗤地一笑。
榮钰鶴被她的态度刺傷了，嚴肅說：“雪霁，我在外面忙，是為了這個家掙錢，家裏一個月開銷多少，你知道嗎？好歹對父母有點尊重。”
榮雪霁一下子被激怒了。
你做出那些事，還想要我尊重？！
她忍住了說出這句話的沖動，一言不發走出林錫卧室，去了客廳那邊。
大概是怒意在臉上還未消散，兩個正在客廳喝茶休息的助理似乎有點被吓到，助理陽陽小心翼翼地問：“雪霁，怎麽啦？”
榮雪霁勉強對他笑了笑：“沒事。辛苦你們了，這次有什麽收獲嗎？”
陽陽是個單純性子，開始跟她分享見聞，說着說着，忽然想起了什麽，悄悄對榮雪霁說：“對了，榮老師那個前女友好可怕，這次她——”
另外個助理王婷立馬打斷：“陽陽！”
陽陽縮住口，委屈道：“我這不是怕她還來騷擾雪霁和林錫嘛……”
王婷表情很無奈。
榮雪霁盯着陽陽：“沒事，全部告訴我，發生了什麽。”
陽陽露出後怕的表情：“我們不是一行人去X省那個古鎮麽，結果，她……是叫肖冶懋吧？肖冶懋居然知道我們行程，還跟蹤到了榮老師的酒店，裝成服務人員，去敲他門，榮老師開了門，她闖進去就跟他吵架，我們住隔壁，都聽到了，急忙趕過去，她跟榮老師吵得可厲害了，感覺情緒特別激動。”
“他們在吵什麽？”榮雪霁不知不覺坐到了陽陽旁邊，聚精會神地問。
陽陽回想當時的情景：“肖冶懋一直反複說什麽，榮老師冤枉了她，她沒偷東西，也沒幹什麽，還指責一切都是雪霁你策劃的，我怕她以後會來報複你，這才跟你說了。”
榮雪霁面色陰晴不定。
王婷在旁邊插話：“陽陽！你別吓人家雪霁好嗎。”
她安慰榮雪霁：“其實也沒鬧那麽大，我看出來了，她還喜歡榮老師，榮老師又不搭理她，她就跑來鬧，鬧了後，榮老師很認真地跟她談了很久，她就回去了，當然你們以後小心些是對的，不過我不覺得她有那個膽子。”
“這可說不準。”陽陽在旁邊嘀咕。
王婷瞪他：“休息好了就回去，咱們別在這兒插手人家家事。”
“婷婷姐，那個肖冶懋還罵你呢，你怎麽都不生氣的。”
“你傻啊，跟她有什麽好生氣的。”
榮雪霁還想問，這時榮钰鶴出來了，她就保持了安靜，起身回到了林錫卧室，沒搭理榮钰鶴。
之後，榮钰鶴在家待了三天，期間專心照顧林錫，給他做好吃的，幫他拿東西，和林錫聊天，關系倒是比和榮雪霁好得多。
榮雪霁看着他照顧林錫，不得不承認他比自己精心仔細很多，心裏氣也發不出來。
其後榮钰鶴又因工作離開了，榮雪霁給秦三打了個電話，兩人一起去了那家餐廳調查林錫的機車是被何人所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