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昨晚沒休息好?”季光汐問。
杜羨喝了一口咖啡:“還行。”
周圍人不住地打量杜羨的臉色,杜羨顯然一晚上沒睡, 頂了雙黑眼圈, 憔悴得仿佛此時給他只枕頭, 他可以就地睡着。
杜羨注意到了其餘同事和客戶微妙的表情,發愁地揉揉太陽穴。
事實上他和江行雪什麽事情都沒幹, 手指頭都沒勾一下, 咬耳朵也沒咬,太冤枉了。杜羨憤恨地把一疊報告拍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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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行雪起床時直喊自己腰酸背痛, 杜羨沒給他好臉色:“昨晚你走去吃烤肉的時候很起勁啊,現在說自己腿腳不行?”
“哪裏起勁,你走那麽快,我得追上你啊。真的疼, 下次不和蕭俞打羽毛球了。”江行雪皺皺眉頭。
一同擠在衛生間裏, 杜羨對着鏡子刮胡子,江行雪雙手捧起冷水往臉上潑,清醒一點以後,朝着鏡子仔仔細細地刷牙。
一面鏡子中的兩個人, 誰也不看誰。
打了車回到市中心的酒店,杜羨把身上的常服換成了一套西裝, 邊打領帶,邊向床角輕輕地踢了一腳:“等下想吃什麽?”
趴回床上的江行雪動了動, 說:“随便。”
杜羨聽不得這種敷衍的答案, 冷哼了一聲:“行,找你那位投球十進八的同學帶你去吃。”
“哦, 反正季光汐正好在這裏,之前你同事說你倆站在一起很養眼,你多照顧一下他們的眼睛,帶他去解決中飯吧,好吃的話記得告訴我,到時候我和我同學去。”江行雪口不擇言,“”
“我告訴你,你同學來了我就……”杜羨愣了下。
“你就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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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羨道:“讓你今晚睡廁所。”
“多泡泡浴缸,我可能就進化成美人魚了。”江行雪敲着自己泛酸的腿,做夢。
“哦,泡兩個星期,你變不變成美人魚我不知道,身上長蛆倒是真的。”杜羨翻白眼。
他去拿床邊的手機,拔掉充電線順便指指江行雪的手:“浴缸裏放點辣椒,腌一會變成泡椒豬蹄。”
“九點了,搬磚時間到。”江行雪捂住自己的手,不讓杜羨碰。
杜羨不和他多啰嗦,把衣擺扯了扯,理了下衣袖,頗有精英相地出了門。江行雪暗罵他斯文敗類,接着開始看高數的入門視頻,看得太入迷,拿着便簽本寫寫畫畫,一眨眼到了下午兩點。
退出視頻軟件,手機裏沒有未讀消息,江行雪猛地從床上坐起來,腰腿一時間都不痛了,只顧着想:自己只是随便說說,難道杜羨真和別人去吃飯了!
靠,那個同學只是教了我幾道題而已,我們可沒一起吃過飯。江行雪心說。
江行雪發消息問杜羨:中午吃了什麽?
屋內有些小零食,他先湊合着吃,繼續看教學視頻,不知不覺又過了兩個小時,平常該收拾一下出門吃晚飯了,可杜羨依舊沒回江行雪。
江行雪急了,以為杜羨這回真在和他生氣,手裏握着手機患得患失的,不知道該和杜羨說些什麽。
再繼續問他晚飯吃了什麽,顯得很傻,要是突然和人道歉,又搞得自己特別慫。
他嘆了一口氣,反思了下自己這幾天哪裏招到杜羨了,難道自己口中的同學太過優異,給了那位驕矜傲氣的Alpha一個巨大打擊?
不至于吧,杜羨不會這麽輕易地認為他自己比別人差的。江行雪想着。
這下視頻也看不下去了,江行雪專心致志等着杜羨的回應,屋內的飲料和零食全部吃完後,他下樓點了份壽司,心不在蔫地坐在餐臺前。
新鮮的食材在後廚用天然冰塊保存着,此刻被搬到桌子上,由師傅現做,江行雪支着頭,繼續糾結,杜羨今天吃了什麽呢?和誰吃?
在他走神之際,有人買了幾盒壽司外帶,他認出這聲音是誰,急忙扭頭看過去,朝季光汐揮揮手。
季光汐點了點下巴,坐到他邊上:“開會到現在還沒好,我中途出來透透氣,給他們買點吃的。”
“從上午到現在,沒間斷?”江行雪詫異。
季光汐說:“對。”
江行雪忙和師父說:“叔叔對不起,我的也打包吧!”
他再問季光汐:“我可不可以去?在旁邊的空屋子等着就好。”
季光汐道:“都把東西打包了,我能拒絕你嗎?”
辦公樓在不遠處的摩天大廈,他們往那處走,季光汐的手機響個不停,于是江行雪主動幫人拎了三大袋壽司。
季光汐感謝地與他笑了笑,低頭看着待他發話的一堆麻煩事,推敲着字句逐個回複。
江行雪感嘆:“覺得你好忙呀。”
“還可以,杜羨比我事情更多,只不過他一般處理得快。”季光汐說。
刷着季光汐的門禁卡,坐電梯到最高層,他們步入冷清的大廳,會議室緊閉着,隔音效果很好,在門外完全聽不到裏面的聲響。
江行雪把袋子遞給季光汐,自己捧着其中一盒分量較小的壽司盒待在外面,盡管他很想嘗試着聽聽杜羨的聲音,但還是避嫌地離會議室非常遠。
他看着外面的路燈統一亮起,道路慢慢變得擁堵再重回暢通,吃完晚飯出門散步的人逐漸多了起來,大家在燈光下擁抱或牽手。
晚上九點半,臨時散會,杜羨吃着冷掉的壽司想去續杯咖啡,卻見江行雪坐在窗邊,腿上放着個紙盒子,裏面還有兩塊壽司。
“剛剛才看到你給我發的信息。”杜羨道,“哪想到今天沒工夫吃中飯,本來都訂好牛排店的位子了。”
江行雪說:“沒事,壽司也很好吃。之前恰巧遇到季光汐了,他帶我來的。”
“他跟我說出門有驚喜,我以為公司要重新給我辦一場生日會。”杜羨笑了笑。
他去拿了一杯咖啡一杯牛奶,坐到江行雪邊上去,江行雪把紙盒子給他,他自然地把剩下來的那些吃完。
“沒有生日會。”江行雪不好意思地說。
杜羨道:“因為我沒猜中,所以才是驚喜。”
“是嗎?”
“我以為這一天沒回消息,你肯定要鬧脾氣了。”
江行雪切了一聲:“我還以為你跟我冷戰呢。”
“有什麽理由冷戰?”
“你嫌我笨,不肯教我簡單的題,我去問了別人你還要不開心。”
杜羨說:“我瞎講的。”
“哦,你沒不開心啊。”江行雪松了一口氣。
杜羨糾正他:“不是,我沒嫌你笨。”
“以後題目可以全部問你嗎?”
“當然。”
“即便簡單得類似于1+1那種,你也會教?”
杜羨抿了下嘴:“教完送你去醫院。”
江行雪:“……”
“我就知道你還想給我拍腦CT!”江行雪抓狂。
杜羨急忙講:“開玩笑的。”
江行雪仰頭喝了口甜牛奶,有點奶漬沾在嘴角,他随意地舔了舔唇畔,說:“是不是晚上還要繼續開會?”
“今天發現有個地方出了點疏漏,可能會影響到項目。”杜羨解釋,“明天,我讓我朋友帶你玩好嗎?他在這裏定居了很多年,對周邊景點也比較熟悉,晚上我再送你去機場。”
“沒事,我明天一個人逛逛。”江行雪道。
有同事路過看到他們在說悄悄話,拿杜羨打趣,再看着江行雪:“啧,談了戀愛就是好,你家Omega長得好嫩啊,是不是大學生?”
“你知道你現在兩萬瓦嗎?”杜羨和他說,側了側身擋住江行雪。
聽他這麽講,同事馬上回會議室去了。
“待這裏沒意思,等下你直接回酒店。萬一有事情你直接打我電話,我會接的。”杜羨囑咐着。
江行雪推拒道:“回酒店也沒事情做,我想等等你。”
“我都不知道今晚什麽時候才能下班,到時候別請裏面一屋子人吃狗糧了好嗎?”杜羨道。
“唔。”江行雪點點頭。
他坐久了想離開,人還沒立直,一時腿軟又跌了回去,砸進椅子裏,他吃痛地倒吸一口涼氣,再被杜羨握着手腕穩穩拉起來。
與此同時,江行雪感覺到很多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不懂杜羨的這些同事為什麽朝這邊擠眉弄眼,但被盯得臉上一陣陣發紅,害臊地捂臉回到酒店。
套房有兩間卧室,他理所應當和杜羨分開睡。趴在自己的床上和蕭俞聊了一會天,他在零點前按時睡覺。杜羨該是天亮時分回來的,他略微有點意識,對方給他撚了撚棉被,把伸出被子外的胳膊放了回去,還批評他:“睡覺那麽不老實。”
他發出模糊的單音表示反駁,繼續把胳膊伸出去,然後又被杜羨堅持不懈地塞回去。
第二天他起了個大早,杜羨卻又不再房內,江行雪知道他絕對忙得團團轉,也不打擾他,獨自按着導航去寺廟看了一圈,買了點當地的護身符回來。
有兩塊送給杜父杜母,其餘的再做安排。江行雪規劃了下,一塊系在杜羨的脖子上,一塊挂在杜羨的車上,一塊放在杜羨的公文包裏,從生活到出行還有工作,讓他統統沒有煩惱。
杜羨送他去機場前問他買那麽多護身符來幹什麽,江行雪先給了他三分之二:“給你帶在脖子上還有車上的。”
“給我買了那麽多?哦,還有一塊呢?”
江行雪聽到前半句,臉上羞怯的表情一垮,回他:“你管好寬。”
“送誰?不說把你扣這裏了。”杜羨問。
江行雪瞧他那副樣子,明明很在意護身符的去向,态度卻又不太耐煩。他不如杜羨的願,偏偏要說點杜羨不樂意聽的:“送給投球十進八的那個,祝他以後百發百中。”
“靠。”杜羨黑下臉來,“你真的送他啊?蕭俞不才是你的好朋友嗎?”
“要不你還一個給我,我給蕭俞。”江行雪朝他攤開手心。
杜羨不輕不重打了下他手心,他急忙把手收回去。
接下來幾天,江行雪在學校按時上下學,抽了個空歡天喜地和杜羨打電話,打算問問他既然工作出了岔子,那他什麽時候回來。
杜羨陰陽怪氣地和他講:“我記得快新生杯球賽了吧,不忙着給你的十進八加油鼓勁?”
這把江行雪問得啞口無言,之後再也不和杜羨發消息了。
周五,他無精打采地整理完書包,蕭俞問他去不去看籃球賽,江行雪不可避免地再次記起杜羨和他說的話,搖頭拒絕:“我要回家。”
“去嘛,球賽很精彩的,就當陪陪我。”蕭俞不放他走。
江行雪被拖着往體育館走,路上有人讨論剛才在校門口停了輛怎麽樣的超跑,以及他們偶遇了怎麽樣的帥哥,他左耳進右耳出,魂不守舍地糾結着:杜羨到底什麽時候回來?自己買來的護身符還在自己口袋裏呢。
然而坐上觀賽席,他被人突然拍了一下肩膀。
江行雪回頭一看,随即怔愣住,之前的超跑和帥哥聯系起來,開着超跑的帥哥和杜羨再挂上了鈎。
他剛想開口打招呼,杜羨長腿一跨徑直坐到他邊上來,和蕭俞一左一右在他兩旁。
蕭俞疑惑:“接人放學接到體育館裏?”
杜羨冷冷哼了兩聲,江行雪也幹巴巴地笑了下,無奈地想着,這哪是接人,分明就是逮人。
杜羨問:“你們班那群人裏,哪一個投球十進八?”
江行雪扶住額頭,剛打算說這都是騙人的好不好,哪有他這麽較真的。
萬萬沒想到蕭俞搶先他一步,真誠地回答:“每一個。”